第31章 拒絕

有一說一，紀晨現在非常後悔自己應了一聲。

自己還是太實誠了，這種時候就應該被子一蓋，對著自己強行來一發「入夢。」

現在怎麼辦呢？

紀晨寧可現在拖著傷病去和那隻大蛤蟆打一架，也不想見到宋若君。

怎麼說呢，就是那種謎之尷尬感。

坦白來說，紀晨確實對這個向自己表達好感的女孩有些微妙的心情

可是，無論是當初回去拿那個香囊，還是之後在吞河蟾手上去救下宋若君，驅使紀晨的真正原因其實是「不想對自己的心說謊。」

在紀晨看來，他的本質其實是為了自己。

如果做出一些為了利益違背本心的市儈之事，他會覺得自己很噁心。

照他的設想，等成功救出人之後，無聲無息的把人家送給自己的護身符還給人家，禮貌性的拒絕，雖然有一點尷尬，但這件事就算揭過去了。

可是因為自己昏倒，而章老他們回溯時空，讓許多人聽到了那句話，這件事就變味了。

現在幾乎所有人都覺得自己其實喜歡人家，自己是為了人家才「身犯奇險，臨陣突破，孤身戰妖將。」說不定宋若君自己也這麼覺得。

這種情況下，他再去說就有些......傷人了。

紀晨並不享受別人喜歡自己這件事，只會覺得要說出去「其實我並不喜歡你，你別多想」，無論是對當事人直接的打擊，還是外界的流言蜚語，對於一個十五歲的女孩都太過殘忍。

儘管在大安，十五歲已經是成人的年紀了。

但既然他已經說了「請進」，有些事就終究逃不掉。

宋若君低著頭走了進來。

房門其實距離紀晨的病床很遠，但她卻踱步了許久。

她今天穿的依舊是那件白色的長裙，自紀晨認識她起，似乎她穿的衣服總是這麼幾件。

直到她走到紀晨的病床前，拉開了椅子坐了下來，紀晨才頭一次正面打量這個女孩。

以往見她，她總是低著頭的。

嚴格來說，宋若君其實長得很可愛，白白凈凈還有些嬰兒肥，齊劉海微擋著的眼睛明亮有神，完全看不出她平常會戴著眼鏡。

不過今天見到她，她的臉色顯得有些憔悴，眼中些許的血絲有些破壞了美感。

她的手裡還提著一盒飯菜，紀晨聞到了一些家常菜的煙火氣。

宋若君把飯菜放在了紀晨的床頭柜上后，兩隻手放在了膝蓋上，捏了捏粉拳，沒有說話。

紀晨眼神上翻，不停地往右上方瞅，試圖神遊天外，舔了舔嘴唇，也沒有說話。

氣氛陷入了無聲的尷尬。

不過紀晨不知道的是，在不遠處的天上，李大白、紀萬年、章軻，三個年齡橫跨三代的人，正窩在同一塊雲床上，聚精會神地盯著眼前的光幕。

他們眼前是一片翻滾的雲霞，但是正中心卻格外的凝實，映照出了紀晨病房內的景象。

「兩個混小子，我是奉人皇命來守護這小子，防止幕後黑手對他動手的，你們來湊什麼熱鬧？」

「教官，話不能這麼說，這可是我寶貝兒子，我這當爹的豈有自己不管全勞煩您的道理？」

「就是就是，我畢竟也是紀大少世襲罔替的鐵帽子兄弟，關心他的正常健康成長也是人之常情，你說是吧，紀叔？」

「哼，我懶得搭理你們，你們愛看就看，不過下去后可別說出。偷看小輩談戀愛這種事，

要是被抖出去我這老臉沒法擱了。」

「噓，小聲點小聲點，他們好像開始說話了！」

......

終於，紀晨打破了這片沉寂。

「班長，你恢復的怎麼樣，有啥後遺症不？」

「噗嗤」宋若君忍不住笑了出來：

「你自己被包的像個粽子一樣，還顧得上我恢復的怎麼樣？我恢復的挺好的啦，當天就醒啦。倒是你，現在感覺怎麼樣？」

紀晨輕輕點了點頭：「恢復的挺好的，多謝班長掛心。」

李大白在雲上氣的一拍大腿！

「我的媽呀！紀大少的腦子是用在思考問題上了么？這個回答是人能回答出來的嗎？」

「他直接說一句『恢復的不錯，就是雙手沒法動不就得了么？』」

「這人家後續無論是給你喂飯還是給你念書，不都顯得順理成章了？我真服了！」

紀萬年瞅了李大白一眼：

「可以啊，李家崽子，這麼懂行啊，我回去就和你爹分享分享。」

「別別別，紀叔別介，我這都書里學來的！和我爹說幹嘛」

......

聽著紀晨的話，氣氛又陷入了沉默。

這一次，是宋若君打破了僵局。

她站了起來，向紀晨鞠了個躬：

「謝謝你救我。」

「無論是出於什麼原因，我很清楚，如果不是你出手，我現在已經凶多吉少了。」

「謝謝你拼著性命來救我。」

「以後無論遇到什麼事情找我，我絕不推辭。」

紀晨聽完后，嘆了口氣。

從他聽到「無論是什麼原因」的時候，他就知道，宋若君已經知道自己並不喜歡她了。

自己的那句「多謝班長掛心」放在聰明人的耳朵里已經說明了一切。

但在這種情況下，她沒有疑惑，沒有憤怒，沒有失望，甚至沒有沉默。

而是站起來向自己大大方方道了個謝。

緩解了尷尬，也為這件事畫上了一個不算圓滿的句號。

這是個，倔強卻善解人意到有些過頭的女孩。

紀晨一時不知道該說什麼，只能笑著說道：

「沒什麼沒什麼，當時出手也沒想那麼多，想救就出手了。」

「總不能看著班長你被那隻大蛤蟆抓走吧，那也太遜了。」

宋若君點了點頭，沒有多說什麼

只是指了指飯盒：

「需要我喂你么？做的都是些清淡的家常菜，方便吸收。」

紀晨搖了搖頭：

「不必啦，這我可受不起，待會我讓李胖子來喂我，反正他考試完了待在家裡也沒事，不如讓他天天過來陪我嘮嗑。對了，班長，那個香囊就在我枕頭邊，還給你哦。」

宋若君勉強扯出了一個微笑：

「那我先走啦，要是覺得好吃就讓李大白給我帶個話，想吃什麼菜都可以點的。」

「那個香囊是送給你的護身符，還給我我也用不上。留著吧，沒準哪天能幫上你。」

說完，咬了咬牙，逃離了紀晨的房間。

紀晨聽著走廊上有一搭沒一搭的腳步聲，抿了抿嘴。

他很殘忍，但又必須這麼殘忍。

接受飯菜，是他要留下一個報恩的口子，讓人家好還這個人情，心裡好受些。

他不能留下喂飯這個口子，讓宋若局誤以為自己對她還有意思，讓人家繼續在自己身上浪費時間。

那才是最大的殘忍。

紀晨遙看窗外，看著已經要落入地平線下的餘暉，嘆了一口氣：

「一個比我還晚覺醒真文字的人，其實是撐不到第三天的......對不起班長，辜負了你的好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