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醺——低度雞尾酒釀造出的微醺，不及她半分嫵媚

那是一個兩頰永遠泛著紅暈的人，氤氳的一片火燒雲彷彿微醺后的酡紅，使人心生憐欲的同時亦感俏皮。或許她自己從未發覺，在尚未把謊話說出口時，便已把腮上揩了胭脂似的紅霞染上了整張臉，加上兩隻啟明星般靈動躲閃的眼眸，早已註定了她是一個撒不了謊的人。

在那張小巧玲瓏的臉上，最先使人閱讀到的總是那雙令人意難平的雙眸。當她滯語凝望你時，又好似蘊藏了什麼話語，只是叫你猜測其間的奧秘。使我無以自控地不厭其煩沉淪於此，心愿尋清她所想要旨意我的。但我愚鈍，無法徹悟，開口探問她一句：「怎麼了？」她此時定會裝起無辜來，反回問一句：「怎麼了？」繼而有古靈精怪的轉動眼珠，同時嘴角附着一線令人不易察覺的弧度。但無論多少次如此，我仍不敢過久張望那片清潔純澈的馬代星海，我總疑心這是種慢性自殺。因為我先前便是在這看似美好的蔚藍中，毫無防備的被湮沒了，所以——這不是海，更像是一灘沼澤，若不然，我又怎會淪陷至此？

她又像有意捕獲獵物一樣，用那雙鳥喙似的丹鳳眼牽引我，雙層的眼皮眨眼間一分一合，暗送秋波。濃密的形同畫眉筆描繪過的眉毛下，遮覆著長而上翹的睫毛，餘下一片富有動態的嬌麗蔭蔽。

而在這海水之間，慢慢聳起了挺而小巧的鼻樑，自然不突兀的立在海面中心，宛若待人所至的綠洲，把海面對稱地平分開來。其姿態的嬌美，倒像是經維納斯的創作者親自嘔心瀝血所雕琢。

鼻子下方，越過小橋般的人中，是微微頷起的清薄的嘴唇，上唇微仰，如同正在索吻，心中多有思慮的人總會想不經意間吻上去（笑）。殷紅的雙唇恰似一芥上了唇釉的小舟，不張帆地飄在水面上。再往下些，下顎與頦部呈現了一條優美的弧線，既像一個正勾，又似一輪彎月，是形狀非俗的海岸線。

她憨一點，不太會打理頭髮，大概只會胡亂把頭髮吹出幾排疏密不均的劉海，這些叢生的草木，倒也平添了一派慵懶像。似此不拘小節，反而顯得要更清水些。運動過後，軟風肆意地撩撥她的髮鬢，兩邊的劉海作彎向中間彎來，無波水面漾起了淡紋，有如「逗號」的小撇。這樣的改變，使我總覺得劉海反而是掩蓋了她的美。

正是如此，我於每次在欣賞這幅精彩絕倫的藝術時，總是毫不審美疲勞的沉醉在這天人所為的世外仙境中：夕陽落日的傍晚，平靜的海面上，有一芥隨漣漪從游飄蕩的孤舟。中心是一源綠洲，與海岸線間連着一線彎橋。沿着海岸，又滿布著從欲而生的綠植，棲息其上的海鳥趁人不備時，軒邈而去。

凝視這安寧的和平間，我卻不覺地被墜入其中，亦成了畫中的一部分。

我是甘願的。

亦是不敢還願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