禍從天降

禍從天降

「恩師,今天宮裏氣氛有點不大對啊。」一大早,眾大臣全都候在朝房,董貞向坐在角落中喝茶的內閣首輔徐師德說道。

「噓!小聲點!」徐師德一把拉過董貞,壓低了聲音說道,「你沒看到朝房門口站的那兩個人嗎?那可是內衛!」

「內衛?內衛怎麼會在這?」董貞驚訝地問道。

「今天估摸怕是有事發生……」徐師德伸手從袖中掏出一個信封,塞到了董貞的手裏,聲音顫抖的說道,「前任內閣首輔劉國老就是在去年的今天,被內衛抓進了血獄。而如今的內衛府大閣領呂建忠與我素來不和,早就想將我除之而後快,恐怕我今天會重蹈覆轍,今天下了朝,你一定要把這封信送到崇州天狼衛柴大將軍手中,切記!切記!一定要送到!」

「學生一定送到!」

「我大岐江山能不能邁過這個坎,千秋萬代,就看你了。」徐師德眼中泛起淚光,緊握著董貞的手,語重心長地說道。

「學生定不辱使命!」

三聲鞭響,眾臣列隊走進了崇德殿之中,文臣以內閣首輔徐師德為首,武將以龍翔衛大將軍趙文瑞為首。這二人都是岐國開國功臣,三朝元老,在大臣之間威望頗高。

眾臣在殿中站定,徐師德環顧下四周,平日裏值守的禁衛軍此時都已經換成了黑袍黑甲的內衛,人數也增加了一倍。

「皇上駕到!」隨着太監一聲高喊,眾臣齊齊跪下,口中三呼萬歲。岐國皇帝周濟道在一群內衛的簇擁下走進了崇德殿,跟在其身後的,正是內衛府大閣領呂建忠。

「眾卿平身。」

「謝萬歲。」

這一場朝會,徐師德是驚心動魄,周濟道下了三道聖旨,第一道竟是要將皇位禪讓給呂建忠!

雖然呂建忠拚死,請周濟道收回聖旨,就差要一頭撞死在大殿之上,可滿朝文武誰不知道,這不過是呂建忠自導自演的一出醜劇罷了。

這第二道聖旨,便是重立宰相,同時還賦予了宰相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和權利,不用多說,這重新冊立的宰相正就是呂建忠。

而第三道聖旨,便是解散內閣,廢軍機府,一切軍政大權全部交到宰相呂建忠的手上。

聖旨一出,朝野嘩然,只有一人站了出來,龍翔衛大將軍趙文瑞第一個站出來反對,可連話都還沒說完,直接被周圍的內衛亂刀分屍,慘死在大殿之上,一代大將,沒有死在衝鋒陷陣的戰場上,竟被自己人斬殺在了廟堂之上!

見到此等慘狀,更是沒人再敢言語,呂建忠也就順水推舟的成為了岐國的第一位宰相。

退朝以後,漫天大雪如鵝毛一般肆意紛飛,內閣解散,徐師德也就沒了內閣首輔的身份,同時喪失的還有在皇宮中乘坐乘轎的權利,徐師德只得靠着自己走出禁宮。

徐師德已年過七旬,本就年老體衰,如今又是屋漏偏逢連夜雨,朝堂之上的皇帝的懦弱,呂建忠的專橫跋扈,無不好似一把把尖刀刺在自己的心頭。

大雪之中,徐師德瘦弱的身影步履蹣跚,舉步維艱,腳下一滑,一下子坐在了地上。

可一旁路過的眾官員,竟沒有一人願意上前扶上一把。內衛最擅捕風捉影,眾臣也皆知徐師德和呂建忠不和,今日之事便是呂建忠對付徐師德的第一步,所有人都選擇了明哲保身,生怕這一扶,被扣上了一頂朋黨的帽子。

這些上朝前還一口一個閣老叫的親切的官員,如今看到徐師德就像是見了一隻臭蟲一般,

想躲都來不及。

董貞看不過去,想要上前將自己的恩師扶起,卻被同朝為官的兄長董浩一把拉住,快步離開。

董氏兄弟的父親董舒湖和徐師德是故交,這兩兄弟從小邊跟隨徐師德學習,在徐師德輔佐周忠翔建立起岐國之後,更是將兄弟二人舉薦為官,兄弟二人也憑着這層關係一路青雲直上。

可如今,董浩的做法更是讓徐師德心寒,徐師德強撐這年邁的身軀站了起來,繼續朝着宮外走去。

回府之後,徐師德便一病不起。可呂建忠怎麼可能會讓他安寧?第二天一大早,便派人去徐師德府上傳旨。

「徐大人,昨日趙文瑞公然謀反,當場伏誅,此等反賊天人公憤,您身為內閣首輔,呂相爺請您寫上一紙檄文,聲討此逆賊的諸般罪行。」前來傳旨的是呂建忠的鐵桿,內衛府閣領黃華元。

「不知這是陛下的意思,還是呂相的意思?」

「這有什麼區別?呂相的意思就是陛下的意思。」黃華元笑了笑說道,「呂相說了,您現在雖然已經不是內閣首輔,但畢竟是開國公爵,等寫完這紙檄文,就回你的封地,好好養老去吧。」

「老臣領旨謝恩。」

送走了黃華元,徐師德坐在床上,暗自神傷。岐國建國不過二十六年,方才傳到第三代,整個國家的命脈就被呂建忠這樣一個特務出身的小人牢牢把控,就連皇帝都成了他的傀儡。

先帝周舉遠創立內衛,目的是監視鉗制百官,到頭來卻是關門養虎,虎大傷人。

「父親。」徐師德的獨子徐冀走進了房間說道,「咱們家周圍多了很多形跡可疑的人,可能是內衛。」

「我知道了,你們正常活動就好了,等開春,咱們就回老家。」

中午喝過葯以後,徐師德將下人都遣了出去,緊閉門窗,獨自一人端坐在書房之中。想到如今首級還懸在城門之上的趙文瑞,不免流下淚來:「先帝!老臣對不住您!對不住我大岐百姓啊……」

直到晚飯時分,徐冀前來送葯,卻發現屋裏黑咕隆咚,沒有一絲光亮,這才撞開房門,硬闖了進去。

進門之後看到的只有端坐在椅子上,早已經斷了氣的徐師德。

徐師德身穿只有那八位開國元勛才有的那件用金絲綉滿金蟬的金蟬衣,面色平靜的的坐在椅子上,面前的書案並排放着三張紙,一張是聲討趙文瑞的檄文,一張則是他自己的遺書,最後一張則是一份自悔書,寫滿了他自己的「罪狀」。

徐師德的後事辦的極為簡單,文武百官無一人上門弔唁……

七日後的三月初一,徐師德下葬后的第二天,一隊內衛來到了了徐師德的府上,正趕上徐冀帶着家人裝車。

「徐公子這是要去哪啊?」

「家父亡故,得皇恩陪葬,可我這一家子人,無官無職,怎能繼續住在這宅子之中,只能遵從先父遺囑,搬回老家,安分守己過日子。」徐冀回答道。

「徐大人貴為開國元勛,陛下不會忘記他的功勞。」說着,那名內衛拿出了聖旨,「徐冀接旨。」徐冀連忙跪下接旨。

「應天順時,受茲明命,宋國公徐師德,鞠躬盡瘁,死而後已,一生盡忠為國,為表其功績,令其長子徐冀襲其爵位,加封內衛府閣領,欽此。徐閣領,接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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金蟬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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