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 第二紀的夜：長途將行
阿曼尼西斯是在一陣溫暖陽光的照耀下蘇醒的，她整個人縮在了被子里，迷迷糊糊的睜開了眼睛。
自己的床邊已經沒有人了，昨天發生的事彷彿是虛幻的，不管是恐懼，還是那個溫暖的懷抱。不知道為什麼，她感受到了一陣患得患失的空虛感。
她在房間里尋找另一個人的身影，空曠的房間被掃視而過，赫洛斯·格萊厄不見了。
少女走下床，沒有穿著襪子的腳掌與地毯接觸，邁動還掛著結痂的傷痕的小腿走向了門的位置。
「咔吱——」
門被稍稍拉開了一個縫，些許冷風吹進了屋子裡，少女猶豫了一下，還是收住了自己想要出門的腳丫，她用手扶住了門框，只是探出了一個腦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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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尼西斯，過來吧。」
赫洛斯·格萊厄溫和的聲音直接在耳邊回蕩，剛剛探出一個腦袋的阿曼尼西斯愣了一下。
眼前的情景看起來有些奇怪，只見赫洛斯·格萊厄已經變成了最初見到的那個高大的樣子，盤坐在一片空地上，面對著兩張因遮掩事物而微微隆起的白色布料。
溫和純潔的晨曦照耀在阿曼尼西斯的臉上，下一刻，從足部到脖頸，一層單薄的銀白輕甲在她的身上浮現。
由於在一開始便見到過赫洛斯·格萊厄身上出現過這樣的奇異景象，因此她只是對突然出現的銀甲感到好奇而不是恐慌。
當然，也有很大的可能是還沒有來得及恐慌。
銀白的輕甲並非是如同放在冰天雪地里的鋼鐵般冰涼，而是溫暖的，像是化開冬雪的暖陽。
伴隨著鐵器相互撞擊發出的清脆聲響，阿曼尼西斯也站到了赫洛斯·格萊厄的身邊。
她看著地上的白布所顯露出的輪廓，抿了抿嘴唇。
「屍體......」
略帶著迷茫的視線被投向了赫洛斯·格萊厄，她大概猜到是誰的了。
「你的父母。」
赫洛斯·格萊厄寬大的手掌蓋住了她的頭，梳理著她因為剛剛睡醒而顯得毛糙的頭髮。
「為什麼？不......我的意思是有什麼意義......不.......」
如同語言中樞被直接衝擊，繁雜的思緒根本無法收攏，疑問與悲傷充斥著精神。
「你應該記住他們的，見他們最後一面，送他們最後一程，陪他們走完最後一條路。」
赫洛斯·格萊厄站起的身，伸手刮蹭掉了阿曼尼西斯臉上不知什麼時候流淌下來的淚水。
如果說阿曼尼西斯之前對人格分裂的理解還僅來自於手機視頻和紙質書籍，那現在她有些明白了。
那些讓她感受的陌生的記憶在哭泣，而她那熟悉的人生只是在同情。
赫洛斯·格萊厄只是站在原地，靜靜的看著只是在流淚但面上卻沒有任何錶情的阿曼尼西斯。
他在等淚水流干。
細微的啜泣聲在短暫的出現后消失了。
一根被銀鏈串起來的紅色六棱晶體出現在了赫洛斯·格萊厄的手裡，銀鏈掛在他的手上，透明的紅色晶體在空中緩緩晃動了。
「你的母親留給了你一份禮物。」
赫洛斯·格萊厄把手中已經可以被稱作項鏈的事物在阿曼尼西斯眼前晃了晃。
阿曼尼西斯微微點頭，伸手就去要接這件遺物。
伸出去的手臂停滯在了半空，因為那根系著紅色晶體的銀鏈已經纏繞在了她的手臂上，直接穿透了那層銀甲，隱沒於晨曦之中。
「送他們離開吧。」
赫洛斯·格萊厄帶著阿曼尼西斯來到了距離住所有一段距離的墓園，看著她挖出了一個足以容納兩個人的坑洞，看著她一個人將兩具屍體放到坑裡，看著她一個人將土填平。
他的目光離開了阿曼尼西斯，平靜的看著已經在這裡矗立了不知多久的十一座墓碑。
他沒有出手幫助的意思，就像之前他所冷漠等待的。
這個混亂到令人想要草他媽的時代不會同情任何人。
「跟我來吧，你的身體素質實在是太差勁了。」
赫洛斯·格萊厄不會等待別人的休息。
……
……
「拔劍！衝過來！」
呼嘯的風雪中，連行走都因為過厚的積雪而踉踉蹌蹌的女孩拖著長劍跑了起來。
「你還在等什麼！揮劍！把眼睛睜開！」
金鐵交擊之間，花火迸濺，厚重的狼毛大衣將寒冷阻隔，兜帽之下的陰影中一雙眼睛因為近在咫尺的冷兵器撞擊而下意識閉合。
「多吃點。」
原本略顯病瘦的臉頰現在已經紅潤飽滿了起來，刀與叉相交著向一塊肉排發起衝擊。
「跑！繼續！別停下！」
依舊是滿天的雪花，依舊是呼嘯的北風，但提著劍的人影已是足以發起衝鋒。
人會在監督與督促下飛快成長，當然，還有溫情。
「我原本以為這一天會更晚一些。」
赫洛斯·格萊厄與阿曼尼西斯站立在茫茫的風雪中，有些沉默的注視著眼前的墓園。
十一座墓碑無聲的矗立在了白的惹眼的雪地上，每一個墓碑都有著自己獨特的形狀，有的在方形的頂端雕刻著一頭被斬首的巨龍，有的則乾脆是一把雙人戰斧，還有的是書籍......
如果不是那一句句墓志銘，這裡看起來會更像一個石雕展覽大會。
「對於人類來說，「繼承」一直是為數不多的優秀傳統。」
赫洛斯·格萊厄用略顯感慨與滄桑的聲音低聲念叨著。
他將一束束沒有任何奇異效果的花朵放在了那些墓碑前，輕輕的撫摸著上面留下的名字。
阿曼尼西斯也揣著兩束花，她也將父母埋葬在了這裡，但是他們還沒有墓碑。用赫洛斯·格萊厄的話來說，這需要她自己來動手，她已經是這個世界上最了解他們的人了。
「快了……很快就好了……」
兩束略顯乾癟的花朵在地上逐漸被積雪掩埋，而地下就是裝著親人屍體的棺材。
赫洛斯·格萊厄不知道什麼時候以及站在了阿曼尼西斯的身後，保持著兩米身高的他直接將阿曼尼西斯籠罩在了陰影底下。
他看著眼前已經長高了不少的女孩，掃視過在暴風雪中變得更加白皙的膚色，以及那雙漆黑的眼眸。
忽略掉女孩因為運動出汗而在頭上飄散的蒸汽，他保持著面無表情的狀態開口說道。
「今天就不訓練了，走吧。」
「嗯……」
雖然但是，她今天不都已經訓練完了嗎？
赫洛斯·格萊厄走在了阿曼尼西斯的前面，將像刀子一般的風阻擋大半。
突然他停下了上半身扭轉向了後方，而緊跟著的阿曼尼西斯則是來不及剎車直接撞到了他的側肋。
她抬頭望去，赫洛斯·格萊厄獃獃的注視著墓園的方向，一張稜角分明的略顯冷漠的臉上卻不恰當的露出了吃驚的表情。
漸漸的，像是被暖陽照到的冬雪，眉毛漸漸彎曲，嘴角微微勾起。
阿曼尼西斯很少見到這個形態下赫洛斯·格萊厄有著其他的表情，彷彿永遠是那好下沉著嘴角一臉冷漠的樣子。
「天使落入了凡塵。」
莫名其妙的，她想到了這句話，絕美的天使因為被玷污而無法回到天堂。
臉頰逐漸發燙，之前還僅有的一點點惆悵與感慨瞬間被清空，取而代之的是如同前世看極品男模們走秀時的刺激感。
「他們認可你了。」
赫洛斯·格萊厄低下了他的頭，視線與視線相互碰撞。
阿曼尼西斯則是瞬間就收斂好了所以的表情，保持著一種略顯疲倦的神態與赫洛斯·格萊厄對視著。
看著尼西斯略顯疲憊的神態赫洛斯·格萊厄微不可查的搖了搖頭。
「算了，先回家吧。」
「嗯……今天晚上吃什麼？」
「餃子吧，算算日子也該快了。」
「嗯……」
臉又悄悄的紅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