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0章 50

第50章 50

他們將近七點到的深城。

暮色四合,車子開進負一樓停車場,泊好車,王雋提著她的行李,兩人上樓。

王雋問:「家裡有菜嗎?」

季煙回:「有是有,但不多。」

「我剛點了一些生鮮,應該快送到了,我給你做完晚餐,吃了再回去。」

季煙訝異:「你什麼時候下單的?」

「休息站,你喝水那會。」

她呆住,敢情那會他專心致志地拿著手機在研究,是在想買什麼菜。

到了家裡,王雋換上拖鞋,熟門熟路地打開冰箱找食材,隨後進廚房。

沒一會,廚房傳來嘩嘩水流聲。

這一幕格外熟悉也格外溫馨,季煙站在門口看著,不多時,門鈴響了,王雋頭也沒回,只是說:「應該是生鮮到了。」

季煙去開門,果然是生鮮派送,足足兩袋。

她拿去廚房,放在地上,問:「你怎麼買這麼多?」

他擦乾淨手上的水漬,走過來,把兩袋子的東西分類:「你自己平時會買嗎?」

額,不會,她素來不怎麼下廚房,一切都是怎麼方便簡單怎麼來。

他把袋子的東西分類好,一些是晚上煮的,一些是放保鮮,一些是放速凍,並叮囑她:「這些骨頭用來熬湯,不需要什麼技術含量,洗乾淨就行,你可以早上出去放電飯煲,晚上下班回來再把表面的那層油撇去,然後拿湯去煮粥,或者煮麵。」

說完頓了下,他指著一袋剝好的玉米,說:「家裡有豆漿機,這個可以拿來當早餐。」

隨後,他又指著幾袋食材叮囑了好一會。

儼然把她當成了一個四體不勤五穀不分的白痴。

聽到後面,季煙忍不住笑:「你會的怎麼這麼多?以前都沒發現。」

王雋把東西放進冰箱,他合好門,轉過身看她,說:「這主要怪我。」

「怎麼說?」

「如果我還在這邊,這些我完全可以安排好,不用再叮囑你,責任在我。」

口吻可是惋惜非常,季煙啞然。

王雋朝她笑了笑,走進廚房繼續忙碌,留下她站在餐廳發怔。

仔細想想,他說的其實不假。以前兩人在一起時,每回涉及到吃,都是他張羅安排好,完全不用她動手,她只負責吃就行。

原來他也意識到了,季煙盯著他的背影看了一會,轉身去盥洗室洗漱。

半個小時后,一桌豐盛的晚餐完成,王雋說:「可以開飯了。」

都是他一人在忙活,她就光看著了,季煙忙說:「我添飯拿筷子,你休息會。」

王雋正要拒絕,手機響了,他說:「麻煩你。」

季煙揮揮手:「先接電話。」

等她添完飯出來,那邊王雋卻拿著手機面露難色。

她幾乎是一下子就猜到了什麼,問:「有急事,現在就要走?」

「嗯,接我的車子就在小區門口。」

季煙說:「我送你下去。」

王雋說:「不用,你先吃晚飯,涼了味道就變差了,我自己下去。」

她還想說什麼,又聽到他說:「我做這桌菜就是專門為你做的,季煙,就當是體諒我的辛苦?」

他走了,如來時的突然,走時,亦是匆匆。

她不是不意外的。

在廣城家裡接到他的電話時,知曉他來廣城接他,她是驚喜的,同時還伴隨著一種感動的情緒,要說沒有那純屬自欺欺人。但潛意識裡,更多的還是以為他是工作原因才過來的,然後順路來接她,趕巧了。

畢竟以前這樣的事常有發生。

不想,這次他的目的很單純,只是特地過來接她,然後又要匆匆趕回去工作。

她盤著腿坐在客廳的地毯,思緒亂成一團,沒一會,她起身,走到餐廳,看著一桌冒著熱氣的菜。

菜的份量是兩人的,她一個人肯定吃不完,更重要的是她現在也沒有心情吃。

糾結了片刻,她回屋換了一套衣服,拿著車鑰匙跑下樓。

上了車,緩緩呼吸數秒,她拿出手機點下王雋的號碼。

她對他還是沒有備註,11個數字擺在那裡,卻是她一眼就能找到的。

她對它實在太熟悉。

響了沒兩聲,那端接起。

「季煙?」

「是我,」她把著方向盤,看著前方,問,「你現在在哪?」

那邊默了下,過了好一會才說:「去機場的路上。」

「你到了機場先別過安檢。」她啟動車子,開出停車場。

那邊大概是聽到她這邊的聲音,傳過來一句:「我等你,你慢點開車,不要著急。」

車子行駛在寬闊熱鬧的街道上,萬家燈火隨處可見。

她知道現在不該去見他,比上她那兩年的期待和等待,他現在做的不算太多,比起她的,他不值得一提。她不該這麼衝動,更不該就這麼過早地暴露她的心思。

該著急,該在意的那個人應該是他才對。

她應該再磨一磨他,讓他患得患失,讓他再切身感受一下她當時的處境。

可是,她又剋制不住。

他是她一眼就看上的人。

如果那晚部門年會,沒有她的大膽主動把他帶回家,他們將是兩條平行線,他們的故事不會開始,至多是點頭之交的同事。

而王雋大概也不會知道有季煙這麼一個人,或許他記得有這麼個同事,但也僅僅只是這樣了,不會再有多餘的情緒。

到了機場,季煙停好車合上門,抬頭就看見王雋站在幾步遠外。

幽幽夜色下,他看著她,眉眼深邃,彷彿藏著許多情。

她停住腳步站在原地,沒再往前。他朝她走過來,走到面前,她一下子像是露了怯,想說的話都忘得一乾二淨。

王雋牽起她的手,抬眸看著她:「是不是有什麼忘了?」

她靜靜地看他,確實是有事忘了,「我……」

「嗯,」他有耐心極了,「慢慢說,還有時間。」

助理打來電話,他看也不看,摁掉。

想必是提醒他要登機了,他卻說還有時間。

有一天,竟然還能親眼看見他把工作撇在一邊,就為了等待一個答案。

何其稀有。

工作要緊,季煙冷靜數秒,找到自己的語言:「我過來確實是想跟你說件事。」

他手覆住她的手背,無聲在寬慰著她。

她的緊張變少了些,抿抿唇,說:「我只會在深城工作,或許以後會回廣城也不一定,但是不會有第選擇。」

她說得足夠明白了,她就差點把答案告知與他,他那麼聰明一定聽得懂。

王雋唇角彎起,握緊她的手,說:「你在給我機會,對嗎?」

他心知肚明卻還要她親口承認,季煙違心地搖搖頭:「不是,我只是跟你說我的一點想法,好讓你知道要努力的方向。」

他不動聲色地看著她。

「就算是那桌晚餐的一點回應,」她說,「好了,你該出發了,不然真的會來不及。」

他一點也不著急,相反,是從容而淡定的:「知道我現在想做什麼嗎?」

她不知道。

他低下頭,附在她的耳邊,溫熱的氣息撫過她的皮膚,她微微顫抖,下一秒聽到他低聲說。

「我想留下來,但是我那邊還有事情要處理,等我回來季煙,相信我一次,這次我不會讓你失望。」

-

目送他過了安檢,季煙這才慢慢往回走。

回去途中,她不免想到家裡那桌菜,思來想去,她把車停靠路邊,拿出手機找到江容冶的號碼撥通。

那端江容冶一聽晚飯有著落,立馬說:「有時間,怎麼沒時間,我正愁晚飯怎麼解決,還想著打電話問問你。」

後面這句話有待商榷,季煙不拆穿她:「那你收拾下,我過去接你。」

拐彎到江容冶家,接到人,季煙驅車回到住處。

一進門,季煙換好鞋去廚房,江容冶直奔餐桌,甫一看見滿桌子的菜,一邊坐下,一邊猶豫試探:「這不是你做的吧?」

「不是,」季煙盛了兩碗飯從廚房出來,說,「他……做的。」

江容冶夾了個蟹腿,聞言,不由好奇:「他……誰?」

季煙沒答。

琢磨一會,江容冶想到了王雋,更是想到了不久前季煙在電話中苦惱惆悵的語氣,她思忖著:「是我想的那個人嗎?」

季煙給她添了碗湯,輕輕地嗯了聲,說:「是他。」

說起這個人,江容冶很是感慨,她親眼目睹王雋對季煙的漠視,本該是批判臭罵他的,可有之前的幫忙在前,再看看眼前這桌飯菜,想來兩人進展應該還算不錯,她一下子變得為難。

拿起水杯喝兩口,又盯著季煙看了好幾眼,江容冶才說:「你們進行到哪步了?」

「他在追我,讓我考慮考慮他。」

江容冶心裡有了點底,隨即問:「你呢,你怎麼想的?」

季煙放下筷子,抽了張紙巾擦擦嘴角,說:「我……」她困頓了許久,搖了搖頭。

不需再問,她的意思已然明了,江容冶吃了兩口菜,假裝漫不經意地問:「他這回想明白了,不是玩玩而已吧?當初堅決不婚,說離開就離開的人可是他。」

季煙默了會,把這段時間發生的事說了一遍。

江容冶聽完后,評價道:「還不錯,知道上趕著獻殷勤,做可比說來得實際。不過……」她尾音一轉,笑眯眯地,「他回來找你,還是受了周顯事情的刺激嘛。」

季煙不置可否。

食物再香,江容冶也顧不上了,她憤恨地拍了下桌子,冷笑道:「那句話怎麼說來著,歸根到底,男人就是一個字——賤,失去了才懂得珍惜,早幹嘛去了。」

季煙笑出聲。

「笑什麼,我們在說你的事。很嚴肅的一件事。」

「不是,就是覺得……」

季煙想了下,說:「容容,你真好。」

江容冶雞皮疙瘩掉了一地:「要不是他上次幫了我,還有這桌可口的飯菜,我還想再罵他,最好罵他個狗血淋頭。」

季煙還是笑。

她環顧了一圈:「他呢,煮了一桌子菜就跑了?」

「他回北城加班了。」

解決完一隻螃蟹,江容冶又吃了兩筷子青菜,慢慢回過味來:「所以,他跑來這邊就為了給你做頓飯?嘖嘖,你們小情人的世界是我不懂。」

季煙噎了下,小聲說:「他純屬沒事找事。」

「那你完全可以把他趕出去嘛。」

「……」

玩笑開過,江容冶正經了些,問:「你們和好如初了?」

季煙搖搖頭:「還沒,我還在考慮中。」

小情人的把戲,江容冶算是聽明白了,皺眉道:「你確定是叫我過來吃飯的?」

季煙抬頭,一臉迷茫:「你現在不是在吃嗎?」

「……」

飯過半飽,季煙主動說:「過年前那次,你來接我,我答應你不要再搭理他,可是……」

她稍作停頓,看著江容冶說:「容容,他是我第一眼就看上的人,開始也是我心甘情願,我以前怪他不喜歡我,可當那天他突然拉著我的手,說他帶了戶口本過來,只要我同意,隨時可以和我領證,加上他這段時間的所作所為,我不可能當作什麼事都沒有發生過。」

江容冶並不是沒有喜歡過人,以前她也熱切地愛過一個人,也曾被熱切地愛過。

進入社會工作后,看多了身旁人對感情的輕視和不尊重,她對感情這種東西越來越嗤之以鼻,但看著眼前的好朋友,她到底是不能說太重的話:「我明白你的意思,不用覺得對我抱歉,有回應的喜歡是好事。」

聞言,季煙瞬間放鬆了所有的憂思,她的肩膀不再是綳得緊緊的。

江容冶把這一細節看在眼裡,打趣道:「就這麼喜歡他?」

還沒等季煙回答,就聽她又問:「那位周老師是徹底沒機會了?」

「我看到他經常想到王雋,就是……」

大約是難以啟齒,季煙沒往下說。

江容冶搖頭說道:「季煙,你沒有當渣女的潛質,怎麼也要釣著一個,再去刺激王雋王雋,最好讓他懷疑人生,要是能發瘋最好了,他不瘋都對不起你流過的眼淚。」

她說這話,有心也無心,季煙卻是誠懇地答:「感情是兩個人的事,我不想連累無辜的第人,對周顯不公平。」

話已至此,江容冶沒再多說,只感慨:「可惜你弟的一番好意了。」

「我跟他講過周顯的事。」

江容冶揚眉,問出另外一個關鍵的問題,「你在深城,他現在在北城,以後你們怎麼打算?」

季煙說:「我告訴他,我只在這邊,不考慮出省。」

「他同意?」

王雋同不同意,季煙不知道,但她要考慮她的父母,她在深城,父母要是有個不便,她趕回去很近,但如果離得遠了,她看一回父母都不是件簡單的事。

對此,江容冶持懷疑態度:「他父母在北城,他如果來這邊長久居住,他父母會同意嗎?」

季煙自己也不清楚:「再說吧,如果真的要在一起,這個問題總要解決。」

用完餐收拾乾淨,季煙和江容冶坐在客廳聊天。

晚些時候,季煙開車送江容冶回去。到了樓下,江容冶突然抱住她,說:「我也沒什麼好說的,祝你所願能所得,我等你的好消息。」

季煙很是感動,說:「我接下來有點忙,要出差好長一段時間,你照顧好自己。」

回家路上,季煙接到了王雋的電話。他剛走出機場,正在趕往公司的路上,聲音聽著有些疲憊,季煙說:「你車上睡會,養養神。」

他嗯了聲,不是很關心自己的事,反問她:「晚飯吃了嗎?」

「吃了,你煮得比較多,我把容容叫過來一起吃。」

王雋對江容冶的印象是在年前那個夜晚,她沒好氣地責問他,他想了下,問:「她是你很要好的朋友?」

「嗯,高中大學都在一個學校。」

她不知道他為什麼問,也許是順口問起的一件事,可這是第一回他問她身邊人的事,有種像是在了解她的意思,她願意跟他講。

他說:「下次我們請她吃飯。」

聽到這話,她把車開到路邊停著,問:「為什麼是我們請?」

「好朋友有對象了請吃飯,不都是這樣嗎?」

她不由笑了:「說這話太早了。」

他嗯了聲,贊同地說:「是有點早,不過我先預定一個位置。」

這下,她是徹底笑出聲了,「王雋,我怎麼發現你現在很會說話。」

他嘆息,心有戚戚:「再不會說話,你就要跟人家跑了。」

季煙不作聲,過了一會,王雋說:「我到公司了,這段時間工作上會有點忙,可能會沒時間去找你,但我盡量在你去臨城出差第一周過去一趟。」

「你工作這麼忙,為什麼還要特意過來?」

季煙是真的好奇。

相比之下,王雋是有些無奈的:「季煙,你忘了嗎?那位姓周的先生是臨城人。」

她愣住,訝於他對這件事的在意,他也察覺了,問:「如果,我是說如果,你要是知道我會去曾經的相親對象的城市出差,或許還可能會見面,你……」

他話還沒說完,電話就被掛斷了。

嘟嘟嘟的聲音盤桓在耳側,實在清晰。

王雋輕輕笑出聲。

助理在外邊等著,他重新給她撥了一次,打算速戰速決,下一秒,卻聽到一道熟悉的冰冷機械音。

「對不起,您撥打的號碼正在通話中……」

顯而易見,季煙把他的號碼拉黑了。

而這次,這把刀是他自己主動遞上去的。

想到這,王雋不由搖頭苦笑。

他盯著手機看了會,半晌,摁熄屏幕,打開車門下車。

-

度過周末,到了周一,季煙忙碌異常,合眾科技的合同是簽了,但前期要準備的事卻不少,比如輔導備案申請。

這天周,季煙到法務部送合眾科技的合同資料,等待電梯的時候,遇到了溫琰。

溫琰看了她一眼,說:「待會來我辦公室。」

去溫琰辦公室的路上,季煙心神不寧,很是忐忑。

自王雋跟她坦白溫琰早就知道他們倆的事後,她仔細想了很久,不難發現溫琰好幾次都話里藏話,可惜那會她自以為瞞得太好,一點也沒有察覺。

廣華證券明令禁止內部談戀愛,她和王雋那兩年雖然不是在戀愛,但畢竟是實打實的男女關係,要是被發現,總要走一個。

按照過往的職場教訓,她清楚地明白,最後走的那個人只可能是她。

一想到這,季煙更加惶恐不安了,溫琰和施淮竹如此重視她,而她卻不加珍惜,反而把自己置於最危險的處境,時刻在走鋼絲。

站在溫琰辦公室門口,季煙吸了好幾口氣,做了很久的準備心理,想好了各種應對的回復,這才抬手叩門。

「進來。」

裡面傳來一聲,是聽不出喜怒哀樂的。

季煙一下子提心弔膽,她拍了拍胸口,再次深深呼吸好幾口氣,推門進去。

溫琰坐在辦公桌前,對著電腦忙碌,她眼觀鼻鼻觀心,不敢四處亂看,只說了聲:「老大。」

鍵盤聲響了一會,停下,溫琰兩手交纏,支在桌上,看著她,好一會才說:「合眾科技的項目準備得怎麼樣了?」

「剛才去法務部交了相關資料,國慶回來后出發。」

溫琰又問了些細節上的事,季煙一一作答,正當她慢慢放下防備,冷不防就聽溫琰問:「王雋是不是正在追你?」

「啊?」季煙一下子抬頭,一臉迷惘。

「我說,」溫琰下巴抵在雙手上,「你和王雋怎麼樣了?」

「我……」季煙沒敢看他,眼睛四處亂看,結果卻看到了桌上的北城特產,上次王雋送來的。

溫琰還在等,很有耐心。

季煙收回目光,按下亂糟糟的心緒,冷靜了一會,對上他的目光,敷衍道:「就那樣。」

「哪樣?」

他臉上帶著點笑,有點捉弄,又有點調侃看好戲的意思。

總之是要問出個結果的。

看出他的意圖,季煙閉上眼,嘆了聲氣,主動認錯:「老大,是我不對,我不應該破壞公司規則。」

「說說你破壞什麼規則了?」

「……」

她算是明白了,溫琰在逗她,可他是上司,她拿他沒辦法。

見她為難,溫琰也不嚇她了,說:「談戀愛可以,別耽誤正事。」

季煙點頭,很認真地應下:「我會的。」

「很喜歡王雋?」

「……」

救命!

他話題為什麼跳得這麼快?!

季煙沒忍住地紅了臉。

溫琰看著,人靠向椅背,很悠哉地說:「便宜王雋了,我還想著把我弟弟介紹給你。」

聽到這句調侃的話,季煙臉上的溫度更加的高了,頭也埋得更低了些,半天悶出一句:「您就別開我玩笑了。」

「沒開玩笑,你應該知道公司的底線不能碰,況且你是女性,職場優勢天生弱一頭,你拿什麼和王雋比?」頓了下,見她低著頭,蔫蔫的,溫琰語氣緩和了些,「當年無意撞見你和他的事,要不是他後來跟我保證過不會讓你為難,我還真想找你談談。」

一聽後面這話,季煙顧不上那點介於旖旎和害怕的小心思了,她抬起頭,震驚地看著溫琰。

那天王雋是有說過,溫琰不會怎麼看她,難道……

溫琰似是知道她所想,點點頭,意味深長地說:「你在忙中夏物聯那個項目時,上面的人收到了匿名舉報信,公司的人本想先找你談,不過被王雋先一步攔下了。他主動遞交了辭職信,同時還交了兩個高質量項目。」

「要不是他攔下,等公司的人找到你,今天你就沒有機會站在我面前了。」

從溫琰辦公室出來,季煙比剛才進去時還要緊張和茫然。

路上,遇到打招呼的同事,她魂不守舍的,引來同事關心詢問,她擠出一點笑,說沒事。

她一路恍恍惚惚地走到茶水間,泡了杯咖啡,很苦,喝一口她就吐掉了。

這麼苦的味道,王雋是怎麼喝得下去的。

她加了塊糖進去攪拌,抿了一口,還算甜,她端著咖啡杯走到窗檯。

以前得空了,她總要來這邊站站。

一方面是為了放鬆一下筋骨和思緒,一方面則是碰碰運氣,看能不能撞上王雋。

兩人辦公地點位於不同層樓,平時能遇見的次數少得可憐。所以,想見,只能她自個挖空心思製造機遇。

有時,她會站在茶水間往下看,這邊的窗檯正對下面的大走廊,也是投行部的一個前台接待處,不少快件快遞都會放在那,王雋有幾次會自己下來拿。

有時她會上35樓,借著找同事的機會,路過他辦公室,往裡瞧上幾眼。

偶爾能撞見,更多時候,他並不在辦公室。

她對他,就像讀書時代暗戀一個人的心性。

會假裝不經意地路過那個人所在的班級,往他座位看上一兩眼,如果能看見他人,那能開心好幾天;如若不能看見,那也會自己給自己打氣——不要氣餒,說不定下次就看見了。

明明已經出來工作好幾年,這等細膩的少女心事應該不再有了才對。可當季煙認定他時,她還是免不了俗,用著最幼稚最笨拙的心態去惦記他。

她一直以為,這段不能見光、只有身體上往來的感情,只有她一個人認了真。

可就在剛剛,溫琰的話無不透露出事實並非是她想的那樣。

他也是動了心的。

她一直以為他提交辭職報告到真正離職,中間是沒有考慮過她。

是源於他自己的一個職業規劃。

畢竟在這之前,他親口說過,他對她有好感,但遠不及可以動搖他的原則。

換句話說,她對他,是無足輕重的。

可現在溫琰卻告訴她:「其實王雋早在四年前就有了離職的打算,不過後來不知道是不是上面說服了他,他留下了,你不要覺得虧欠,早走晚走他都是要走的。」

季煙聽得懵懵的,四年前……

那正是她和他開始的第一年,她知道人不能自作多情,不然得到的將是毫不留情。

可那一瞬,到底沒忍住,她喉嚨很生澀,手也跟著抖。

她問:「四年前,王雋什麼時候提交離職報告的?」

溫琰像是不知道她為什麼這麼問,擰眉神思了片刻,說:「應該是部門年會前幾天吧,我正好去送資料,聽到了他和任總的對話。」

任總是廣華證券的董事長。

季煙聽得心裡一個發緊,下一秒,又聽溫琰疑惑地說:「後來過完年回來,不知道怎麼的,他又主動把離職申請退回來了。任總那個開心啊……」

她和他的炮友關係是在過年期間定下來的。

大年初一那晚,她心血來潮給他發了條新年快樂,他回了,她心思一起,用號碼搜他微信然後申請添加好友,他通過了。

或許是這條好友申請通過的通知,她蠢蠢欲動,改作用微信和他聊,她發得戰戰兢兢,一句簡單的話都要琢磨好幾分鐘,幸運的是,他都回了,雖然回得很簡短也很客氣。

但也因著這份回應,她愈加頭昏腦脹,等她反應過來,她已經把那句『做炮友怎麼樣』發出去了。

其實察覺到不對時,她就萬分後悔,本來想撤回,但頂端的那行「對方正在輸入……」提醒又讓她收回了打字的手。

不知是何心緒,或許是在等一個結果。

她是做了最壞的打算去等的,左右兩人的工作沒往來,平時能遇見的場合也是寥寥可數,被拒絕了,就當作什麼事都沒發生好了。

正當她這麼自我安慰,他回消息了。

只有兩個字:可以。

也是因為這兩個字,那晚季煙失眠了。

窗外是煙花四散、人聲喧嘩的熱鬧,她躺在床上,卧室寧靜漆黑,和外面形成鮮明的對比,可她打心底里的開心。

就像得到了全天下最好的新年禮物。

儘管這件禮物和她心底期盼的相差甚遠。

部門年會,王雋找來的那晚,她回想起當初開始時的歡喜,再面對那會他的無情,她幾乎是心碎的狀態。

現在溫琰告知了她另外一個實情。

一個,可能會被隱藏的秘密。

那天在臨城候機室,江烈的一句揣測竟然是真的。

王雋的離職是因為她,留下也是,至少是脫不離關係的。

想到這,季煙腦子亂得不成樣子。

茶水間人員進進出出,交談聲斷斷續續的,有喜悅,有抱怨,有平靜,也有憤憤不平。

那她呢?

此時此刻,她應該是怎麼樣的?

手中的咖啡已經冷了。

季煙還是沒有得出一個確切的答案。

晚上下了班,她第一時間關掉電腦,拿起工牌衝出辦公室,路上撞見了施淮竹,對方笑笑地喊了她名字,往常見了,她總要停下來和施淮竹招呼幾句的,今天她卻只是搪塞地點點頭,飛快往前跑。

施淮竹看著她遠去的身影,問身邊的同事:「她買彩票中大獎了,這麼火急火燎地下班?也不怕摔著。」

季煙沒有中大獎,她只是想見一個人,很迫切地想見一個人。

走出大廈,風息微熱,額間滲了層薄薄的汗,整個人也熱乎乎的。

不用去照鏡子,她都知道,她現在的形象一定是冒冒失失的,哪裡還有點平時的淡然沉穩。

可她全都顧不上了,她也不在乎。

她走到路邊攔了一輛的士。

司機問:「小姐你去哪?」

季煙按住怦怦直跳的心臟,淡定地說:「機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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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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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0章 5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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