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43
這頓吃得王雋很不是滋味,季煙倒是大快朵頤。
她吃完一份溫泉蛋,見他那份沒動,假裝沒看見他眉間門緊皺著,而是笑眯眯地問:「你吃嗎?不吃我替你代勞。」
他看了看她,嘆了聲氣,把她吃完的空盤子挪到自己這邊過來,再把自己沒有動過的那份放到她面前。
季煙說了聲謝謝,低頭繼續吃東西。
他提醒她:「頭不要那麼低。」
她沒抬頭,悶悶的聲音從盤子里傳上來:「你要是不喜歡看可以先走。」
他是不可能走的,默默看了一會,他拿過她手旁的杯子續了半杯檸檬水,說:「你下午沒吃點心?」
季煙終於仰起臉,拿起杯子喝了兩口,說:「你以前吃飯真的沒這麼多話的。」
「你也說了以前,以前的王雋不是什麼好東西。」
……
有這麼罵自己的嗎?
王雋抽了兩張紙巾遞給她,季煙愣了下,見他沉沉看著她,情緒明顯不高,始終處於低壓的氛圍,她接過,對摺兩邊,擦拭嘴角。
指尖在桌上點了幾下,王雋娓娓道來:「以前我有很多做的不對的地方,就像你剛剛說過的,我以前很少在意你。我在反思,同時也在挽救。」
天可憐見,她剛剛可沒說過,是他自己信口胡謅的。
他停頓數秒,又說:「我在車上說的話並非衝動。」
季煙眨眨眼:「偷情?」她搖搖頭,像個撥浪鼓,「開玩笑歸開玩笑,我道德感很重,絕不做這種事。」
王雋笑了,是很無奈的一種笑。她明明知道他要說的不是這個,可她在打岔,在轉移話題,他摩挲了會手指,說:「不是指這個。」
季煙臉色的笑意消失。
他說:「我很想帶你回北城見我父母。」
她答得毫不思索:「怎麼,告訴他們我是你在外流浪多年的妹妹?」
季煙的神情很是困惑,就像聽到一個天大的笑話一樣。
襯得她的這句回話倒多了幾分認真。
王雋頓時啞口無言,動了動唇瓣,半天,還是沒想到怎麼回。
這樣油鹽不進的季煙,實在讓他無從下手。
後半程,王雋沒再說話,季煙很是滿意,吃得更盡興了。
到了買單的時候,她習慣性要拿手機,一隻手伸過來攔住她,她看過去,王雋神情淡淡:「我買單,你去外面等我。」
她稍稍猶豫,問:「這頓你買單,那我之後要還嗎?」
一時間門他不是很明白她這話里的意思,想了兩遍,才回味過來她話里的潛在含義。
他又是嘆氣,抄起單子,拿在手裡,很鄭重其事地說:「季煙,我不會因為一頓飯糾纏你。」
「是嗎?」她不相信。
他的目光落在她的臉上,好一會沒話,季煙摸不透他為何沉默,索性也沉默,過了十來秒,聽到他說。
「今晚我的目的很單純,只是想請你吃個飯的時間門,好好看看你,再和你說會話,我沒想那麼多。」
話落,他似乎也不期待她的回答,拿了單子去前台買單。
燈光的吧台偏黃,他站在那裡,挺拔的身影就像一副光里的剪影。
她無聲無息地看著,他似有所察覺,側過臉,朝她看來,趕在和他視線撞上的那一秒,季煙低下頭,朝門口走去。
回去一路,無疑是沉默寂靜的。
到了季煙的小區,王雋把車停下,側過臉看她。
季煙假裝沒發現他的視線,解了安全帶,打開車門下車。
從始至終,王雋安靜得不像話,只是坐在車裡,目光追著她移動。
很執著的眼神,她想裝作無視都不行。
她本想一句謝謝都不想和他說的,但念在他剛出差回來,一下飛機就過來找她,還在樓下等了那麼久,更因為他的那句『和你說會話』,她輕嘆一聲,腳下轉了個方向,快步返回。
王雋先她一步打開車門下來。
她停住步,隔著一段距離和他看著。
反覆握緊了一會手,季煙說:「明早真的不要再給我送早餐了。」
他沒作答。
她又說:「以後都別送了,真的挺沒意思的。」
王雋喉中一澀。
他始終默不作聲的,季煙感覺自己在唱獨角戲,不過意思傳達到了就可以了。
她轉身朝大樓走去。
身後傳來一陣急切的腳步聲,沒一會,一個人影投影在她眼前,壓住了她半個身影。
她沒回頭。
身後的人好像也不需要她回頭。
濃濃夜色下,是王雋略微低沉的聲音
「我會按照你的意思去做,你不喜歡的我都不會做,但季煙,我還是會來找你,我會換另外一種方式,我會一直嘗試,直到你不再拒絕。」
話落許久,兩人都沒進一步動作,大約過了兩分鐘,晚風拂來,樹枝晃動,沙沙作響,與此同時,角落裡傳來野貓的叫聲。
是有幾分蒼涼哀怨的。
季煙聽不得,她急步往樓里走,而身後的人再沒跟上來。
-
王雋在樓下坐了一個小時。
等到她那層的燈關了,一切黑沉沉的,他才驅車離開。
回去,洗了澡,拿了筆記本正要加班,手機響了,他低頭一掃,姜燁兩個字在屏幕上閃著。
他拿起,本意是要摁掉,轉然想起什麼,他又鬼使神差接下這通來電。
剛一接通,姜燁的抱怨也隨之而來:「王雋,我好大的一個王雋,你到哪裡去了,我想找人喝酒都找不到,你就這麼拋棄我了,你咋這麼狠心……」
王雋一邊聽著他演,一邊看郵件,處理完兩封,姜燁也發泄得差不多了,正經地問:「聽你媽說你最近跑深城去了?」
「嗯,」他說,「他們派你來問的?」
「嘿嘿,你都知道了藏在心裡就好了,說出來讓我多沒面子。」
王雋沒和他廢話,直接問:「你以前怎麼追女孩子的?」
那邊默了一下,隨即是毫無演技的震驚:「吼,你真的是王雋本人嗎?要是被綁架你就……叩兩聲,我立馬打110。」
王雋搖搖頭,說:「老宅的畫作你隨便拿。」
這話一出,姜燁立馬認真了起來:「這追女孩子也是講方法的,首先你要肯定她說的都是對的,不要反駁她;其次,你要對她糾纏不清,時不時在她面前刷存在感;最後,男人呢,多溫柔一些,體貼周到那是必須的。現代女性喜歡溫柔掛的,霸總那套已經過時了,切記,一定要學會尊重她們,設身處地為她們著想,那些個什麼強取豪奪你就別學了,別適得其反把人整跑了。」
結合這段時間門的行為,王雋想了好一會,說:「還有嗎?」
「我再想想,」姜燁說,「投其所好,人家需要什麼你就提前準備好雙手奉上,沒人不喜歡溫柔鄉。尤其經歷過社會毒打的人,情緒太需要被照顧了,這時候你來硬的肯定不行。」
王雋若有所思。
姜燁問:「還是那位季小姐嗎?」
他嗯了聲:「是她。從來都是她。」
那端笑了,當看笑話似的:「該了吧,悔不當初了吧,讓你當初說什麼,結束關係不再往來,呵呵,說得那個叫毫不猶豫,結果呢,現在顛顛跑過去的人還不是你。」
難得的,王雋沒有反駁,也沒有掛電話,而是靜靜聽著。
姜燁說:「你就受著吧,你有錯在先,好好哄人家,有什麼需要幫忙的儘管說,你頭一回要追人,兄弟我不得為你兩肋插刀。」
因著後面這句話,王雋盯著電腦屏幕看了一會,突然說:「今晚有個對她有好感的男人送了家鄉特產。」
「嘖嘖,」姜燁幸災樂禍,「原來你還有情敵啊。」
「……」
「簡單,人家送你也送,大送特送,把他壓下去。」
王雋想了想,側過臉,看了一眼落地窗外,半晌,他說:「幫我訂點東西,緊急快送,最好在明天送到。」
姜燁搖頭嘆氣:「你還真的不客氣。」
這次,王雋還是沒回答他,而是把電話斷了。
聽著嘟嘟的提示音,姜燁咬牙切齒,這橋還沒過完呢,這就拆了?
人幹事?
下一秒,手機震了震,是微信有新消息進來。
他點開一眼。
王雋發來了一條文字信息,以及兩份轉賬。
第一份轉賬是用來買東西的。
第二份則是給他的辛苦費,看著那幾個零,姜燁很是滿意。
他想,王雋這人給錢的時候還是挺快大方的。
他回了個ok的手勢。
之後他就丟下手機去洗澡了,回來再拿起一看,二十分鐘前,王雋回復了。
很簡單的兩個字:麻煩。
姜燁看著,末了,搖頭感慨。
還真的是栽了。
有生之年他還能見到王雋說麻煩。
而且還是活的王雋。
-
隔天早上,到了固定的時間門點,王雋果然沒送早餐過來,季煙看了會手機,沒收到他的簡訊,很是滿意。
這回,他是真的知難而退了吧。
她收拾了下出門,在公司附近的早餐店點了一杯豆漿一顆雞蛋,應付了事。
到了公司,忙了會工作,轉眼看到兩個紙箱,她想了下,拿過美工刀劃開箱子,將周顯送的臨城特產分發給同事。
施淮竹收到了一袋魷魚乾和一盒椰子餅,他驚奇:「你去臨城了?不是還有些時間門才去嗎?」
季煙笑道:「沒有,一位朋友送的。」
送完資料還沒走的小趙打趣道:「誰送的啊?哪位帥哥哥?」
施淮竹也跟著打趣:「那位大學老師?」
季煙也沒遮掩:「是他,不過師父,我有必要強調,我們只是朋友,很簡單的關係。」
小趙笑著打趣她:「解釋就是掩飾。」
施淮竹附和:「男女之間門的曖昧是加速劑,我懂的。」
說著,他朝她挑眉示意。
季煙搖頭失笑:「我不懂,但您真的想多了。」
她離開施淮竹的辦公室,路過走廊的時候,她停下看了會外面的藍天。
施淮竹的話倒是提醒她了,應該禮尚往來的,這樣就沒了虧欠,更不用談那莫須有的曖昧。
下午三點,這天這個點,一般是周顯和課題組的學生在開組會,她到樓下咖啡廳給周顯點了七份下午茶,還特地用店裡的便簽紙寫了一張紙條一起同城快遞過去。
回來時,前台的同事叫住她。
季煙走過去,問:「怎麼了?」
同事指指旁邊的四個大箱子,笑著說:「你的快遞,你買了什麼,用這麼大個箱子裝著,還裝了四箱。」
她迷糊了:「我最近沒在網上買東西。」
同事指著箱子上的收件人:「你看看是不是你的電話號碼。」
季煙走近一看,確實是她的電話號碼,她格外注意了下,發現這個快遞來自北城。
她想了半天,仍舊想不通,這個快遞到底是誰發過來的。
她跟同事要了美工刀,劃開其中一個快遞箱,然後,她就呆住了。
身後傳來同事的驚呼聲:「季煙,你要結婚了嗎?」
第一個箱子,裡面裝的全是各類糕點,包裝很精緻,還特地用的紅色,和喜糖用的包裝很類似,不難怪同事會這麼想。
季煙笑笑,故作淡定打開第二個箱子。
同事再一次驚呼:「季煙,你要開烤鴨店嗎?」
這個箱子裝的都是真空包裝的烤鴨,季煙看了下,是北城很有名的一個牌子,以前沈儒知寄回來過幾次。
第三個不用再開了,季煙八成猜到了這四個大箱子出自於誰的手筆。
看戲的同事躍躍欲試:「季煙,還有兩個,一起打開看看。」
這麼多的東西,她不可能帶回家,待會還是會分掉的,同事催促著,季煙打開了剩下的兩個箱子。
第三個還是真空包裝的烤鴨,不過和第二個箱子的牌子不同。
第四個箱子裝的則是一些花茶,包裝照樣精緻,很小清新的風格。
同事笑道:「有茶有糕點,還有特色烤鴨,季煙,這是誰送你的驚喜?」
驚喜算不上,驚嚇吧。
季煙說:「可能是之前北城那邊合作過的客戶?」
她給前台的同事分別拿了一份烤鴨一份糕點一份花茶,然後粗略算了下箱子里東西的份數,和現在待在辦公室的人一合計,差不多可以人手一份。
回辦公室前,季煙先去走廊打了個電話。
那邊王雋剛一接通,季煙迎頭就問:「你送那麼多東西做什麼?」
那邊略略微笑:「你收到了?」
她問:「多少錢,我給你轉。」
他立馬回:「你給他轉錢了嗎?」
她沉默。
他笑了下,淡淡道:「他能送,我就不能送嗎?你不能厚此薄彼。」
好一個厚此薄彼。
季煙果斷地掛掉電話。
她很想再一次把他的號碼拉黑。
可到底是成熟的人,這種不成熟的事不能一再地去做,次數多了,也就成了笑話。
忍了一會,她的情緒逐漸平穩下來。
季煙回到前台,拜託同事幫忙把東西分了。
一天得了兩次投喂,同事紛紛調侃季煙。
施淮竹說:「你這是……」
季煙見他欲言又止,一句「你想多了」還沒說出去,就聽到施淮竹說:「季煙,還有人追你嗎?」
她搖搖頭:「沒人追我。」
聞言,施淮竹嘆了口氣,很是失望:「這樣送禮大方的男人多來幾個不好嗎?一周送一次,我也好省一點下午茶的支出。」
「……」合著就她被當作冤大頭了。
坐在工位上,季煙盯著眼前的東西看了許久,旁邊的同事移了椅子過來笑著說:「季煙,你這事好事將近啊。」
季煙說:「你也開我玩笑。」
同事環顧了一圈,神秘兮兮地湊到她耳邊,低聲問:「聽說王雋王總在追你?」
季煙睜大眼。
同事笑眯眯的:「看來傳言不假。」
「不是……」季煙抿了抿唇,很不情願地問,「哪裡出來的傳言?」
「有同事在樓下撞見過,你想想,他都離職了,還是下班時間門,來找你,總不能是因為公事吧?」
這話說得季煙無言以對。
同事拍拍她的肩膀:「這沒什麼,你不用緊張,我等你的好消息哦。」
別說好消息,季煙心裡全是壞消息。
公司里都有傳聞了,那溫琰和施淮竹知道嗎?
他們怎麼想她?
晚上,季煙早早下班,等電梯的時候,她主動給王雋發了條信息,問他現在人在哪裡。
王雋回了個地址過來。
走出大廈的季煙猶豫了。
王雋發過來的地址是他之前在深城的住處。
她想了許久,進了小區門口,到底沒繞到負一樓的停車場,她一邊往小區門口走,一邊打電話給王雋。
「有時間門嗎?我請你吃飯。」
-
吃飯的地點定在一家牛扒西餐廳。
季煙剛坐下,王雋就出現了。
服務員去而復返,拿著電子系統站在一邊。
季煙沒說話,王雋看了眼菜單,問:「還是之前的口味?」
她嗯了聲。
王雋跟服務員點完單,給她倒了一杯檸檬水,問:「怎麼突然請我吃飯?我以為昨晚之後你就不會再理我了。」
他也知道突然,季煙瞬間門沒了脾氣,抿了口檸檬水,說:「你送了那麼大一個禮,我當然要請你吃飯。」
他一點也不意外,反問:「你請他了嗎?」
「……」
沉默數秒。
季煙問出自己的疑惑:「你為什麼一直提他?」
他坦然:「我在追你,他是你目前看好的人,那麼他就是我的情敵,我要比較。」
「你想得還挺多。」
「不多,」他謙虛,「知己知彼方能百戰百勝。」
很好,季煙沒有跟他繼續說的**了。
餐食陸續呈上來,王雋把自己的那份切好,和季煙未動的那份換了下,然後調了兩碟醬回來,一一放在她面前,說:「你最喜歡的芝麻醬和花生醬。」
她一口牛肉堵在喉嚨。
他見她面色怪異,問:「怎麼了?」
季煙指了下空了的水杯,王雋倒了一杯遞過去。
喝完水,季煙喉嚨舒服了許多,她略為複雜地看了他一眼,舊事重提:「你什麼時候回北城?」
他皺了皺眉:「你很想我回去?」
「不是,純屬是覺得你那麼忙,沒必要在這邊耗時間門,影響工作。」
這一次,他難得沒反駁,過了會,他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說:「我明天回去。」
她鬆了口氣的同時,又覺得哪裡空落落的。
「不說點什麼嗎?」他說,「不是一直盼著我回去?」
「我是真心希望你不要影響工作,你底下那麼多人,他們都在等你做決定。」
她聲音聽不出是高興還是不高興。
王雋多看了她幾眼,好一會,他突然問:「你在關心我?」
季煙覺得,還是以前的他好聊天,現在的他總喜歡打岔。
她放下刀叉,擦了擦嘴角,抿了口水,說:「雖然現在你是甲方,但我多多少少接觸過跟你差不多職位的人,我有幾個同學也是,知道一些你們的工作流程,這沒什麼。」
「是嗎?」王雋拿起水杯,喝了口,「季煙不要否認,你私底下了解過我,你在乎我。」
他放下水杯,心態平和地看著她。
季煙雙手靠在桌上,她捏了下手,點點頭承認:「我是在乎你。」
他眼睛綴了點笑意。
她繼續往下說:「不過那是以前。」
他笑意停滯。
「王雋,我們都成熟點,你為什麼過來找我,為什麼留在這邊,為什麼那麼關心我,你真的有想過?」
他正了神色:「我不止想過,我還想得很清楚,沒想清楚我不會貿然過來。」
「是嗎?」季煙語調充滿不信任,「是不是因為周顯的原因?」
王雋眉間門微皺了下,隨即又展開,仿若轉瞬即逝,季煙沒放過這點小細節,她自嘲道:「是不是聽說我最近和他在交往,你急了?王雋,是這樣吧?你只是不甘心。」
她輕飄飄定了他的生死。
王雋不可否認,是有周顯的幾分因素存在,但更多的是,她對他的重要性。
他低了頭,嘆了會氣,抬起頭,很是認真地說:「是有他的原因,不過更多的是我自己不願意就這麼從此和你毫無關係。」
季煙面色不變,還是那副對他的不信任。
王雋聲音澀了些,說:「還記得過年那通電話嗎?」
季煙指尖縮了下,她把手從桌面抽回去,放到桌底下。
王雋從頭到尾沒有錯過她的這一舉動,他乘勝追擊:「那晚,他們讓我打電話給異性朋友打一通電話,我第一個人想到的就是你。」
季煙捏緊手,面上還是那般鎮靜:「這不能說明什麼。」
「對你來說可能是這樣,對我不是,」王雋說,「那晚後來我一個小時候的玩伴問過我一句話,你有過很牽過一個人的時候嗎?這句話我想了很久,我想要過來找你,但我一直在剋制,我在想我能忍多久,我能不能適應沒有你的生活。」
聽完最後一句話,季煙說:「你應該適應得很好。」
王雋嘆了聲氣:「一開始我也這麼覺得,我也認為我適應得很好,我主動屏蔽了所有你的消息,我想會適應的。可是,還是不行,四月份的時候我本來就想過來找你,只是我得把工作先處理好。我是這麼計劃的。但我沒料到我會在江城遇到溫琰,更沒想到,我會從他口中得知你正在和一位老師交往,我……」
季煙沒掉進他的陷阱,說:「你看,你是受了刺激。」
王雋看著她,聲音不急不徐:「季煙,我們現在的談話,是你想說服我你的見解,我想說服你我的真實想法。如果我們彼此這麼一直反駁下去,我們只剩下爭吵,我們還會不歡而散,這不能解決任何問題。」
季煙想,他可真清醒,一眼就看到了這場談話的結局,而且他在引誘她走進他的陷阱。
她沒回答,要是回答了,輸的那個人只能是她。
她乾脆沉默。
王雋看出來了她在想什麼,說:「季煙,我是真的不想從此以後的人生和你再無聯繫,再無交集。」
聞言,季煙笑了:「你知道嗎,以前我就是這麼想的,可你給我的答案是什麼?就不用我再複述一遍了吧。」
他點點頭,很贊成她的話:「過去的我是個混蛋,現在回頭看,我也很鄙夷他。「
他主動把錯誤認領了,季煙也就沒話了。
她沉默著。
王雋說:「我現在只有一個請求。」
季煙坐定不語。
他說:「我的意思從回來找你的那晚就很明確,季煙,請你給我一個更正錯誤的機會。」
季煙捏了下手,忍不住出聲:「給了你機會,然後繼續跟你耗著?我說了,天底下沒這麼好的事。」
「不是,」他立馬否定,「這次我是抱著跟你結婚的想法來見你的,我在爭取這麼一個結果。」
季煙笑了,她覺得自己好失敗:「王雋,你這樣……你這樣會讓我覺得,是我在逼你跟我結婚,我成什麼了?」
今晚,他第一次急了,語速不由變快:「你不要這麼想,如果我給了你這樣的想法,是我做得還不夠好,我跟你說聲對不起。」他苦笑了下,「要真說起來,不是你在逼我,現在倒更像是我在逼你。」
最後這句話他很認同,重述了一遍:「季煙,是我在逼你。「
季煙有一瞬怔愣。
他抬頭,看了她一會,臉上有幾分不常見的堅決:「你相信嗎?你要是現在同意,我們明天一早就飛去廣城,你的戶口所在地,我們立馬領結婚證。你要是不放心,我可以先保證你的權益,比如讓人起草一份婚前協議,把我名下的資產全部轉移到你名下,我們再去領證。我不是在開玩笑,這次我把戶口本一起帶過來了。」
季煙聽得心驚肉跳,低聲道:「你瘋了。」
不結婚時是那般抵觸和毫不退讓,想結婚了又那麼突然和果斷。
他苦笑:「我是瘋了,不瘋當初怎麼會輕而易舉答應和你結束。」
季煙心裡有一處充滿苦澀,正咕咕往外冒,她握緊雙手,緊緊纏著。
後半程,兩人吃得都很不是滋味,吃了沒幾口,季煙說吃得差不多,王雋默默起身去買單。
本來這頓是她請,不過,眼前重要的也不是這件事,季煙作罷。
兩人離開餐廳。
餐廳出來一條街,正好接連一個公園。
兩人對這處公園都不陌生,有回季煙喝醉酒了,他來接她,她酒後說真話,告訴他,她不是因為他長得帥才睡他的。
後來在他的追問下,她否認了這個說法,變成了,她是因為他長得帥才睡他的。
那會他沒有一絲結婚的想法,對於這話,自然沒有多想,甚至有種……輕鬆感。
誰都不認真,若有一日抽身離去,兩邊都不受傷害,也算留個體面。
他是真的沒有想過,她如此鄭重其事的一件事,到了他這裡,竟然成了無關緊要。
王雋很後悔。
一想起過去,她是滿心希冀的一個狀態,而他充滿不在乎,他就無比後悔。
季煙突然停下,他斂回思緒,看向她。
她說:「坐一會吧。」
她指了指長條椅。
王雋多看了眼,夜色深重,周圍散步的人多,路燈微微昏暗,饒是如此,王雋也認出來了。
這是那晚他們坐的那條長條椅。
無聲坐了一會,季煙起身,說:「回去了,明天還要上班。」
王雋伸手,拉住她的手指。
季煙回頭,往下看。
他沒放開,他應該放開的,在她沒同意之前,他不該這麼冒犯。
可他沒有。
他拉著她的手,捏住,然後起身,將她一拉,扯進懷裡。
他把她抱得很緊,季煙覺得,自己的呼吸都不順暢了,她想出聲提醒他,下一秒卻感到耳垂一陣溫熱。
他親了她最敏感的地帶,她瞬間門僵住。
他又把她抱得緊了些,像是要把她緊緊抓住,再也不放開一樣,同時附在她的耳邊,低聲說。
「對不起,季煙,過去那兩年多,是我錯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