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18

第18章 18

後來再回想起那晚的事情,季煙有些後悔自己當時為什麼要跑到露台吹風。

其實王雋手機響的時候,季煙聽到聲音就醒了。

但她能感覺到王雋並沒有第一時間接電話,人還在客廳,手機鈴聲消失沒一會,她又感覺到王雋似乎走到她身旁幫她檢查身上的毛毯。

她索性繼續裝睡。

在沙發上坐了一會,書房的門仍是嚴絲合縫地關著,她拿起桌上的水杯喝了半杯,又坐了一會,屋裡實在太過安靜。

她四處看了看,半晌,趿著拖鞋悄聲走到露台吹風。

夜裡風息微涼,拂在臉上,季煙只覺清醒異常。

雖然剛才靠著睡覺躲過了一次,但想著公園裡王雋那副漫不經意的詢問,她莫名覺得等會王雋是會再次詢問的。

正尋思著待會如果他問起了,她該怎麼回答,是忽悠過去,還是如實照說。

忽然,一道聲音打斷她的所有思緒。

「您弄錯了,我不會結婚。」寂靜夜色下,王雋的聲音清晰地從書房的窗口傳過來,「我很尊重您,我希望您也尊重她,不要再過多打聽我和她的事。」

無意聽到這話,季煙神經瞬間繃緊,她一閃,貼牆靠著,避開了書房窗戶那邊投過來的視線。

此刻,不止王雋看不到她,她也看不到王雋。

但他的聲音卻清晰異常。

王雋沉聲說道:「我11月已經提交了離職辭呈,預計三月左右回北城。」

那邊說了什麼,只聽他又不急不徐地回道:「我和她什麼時候結束,這不用您操心。另外,您更不用給我安排人,我還是那句話,結婚不在我的人生計劃內。」

話落,那邊許久沒出聲,季煙卻是慢慢地握緊拳頭。

她望著昏沉沉的夜色,無不在想,哪一個信息衝擊力更大?

是王雋即將離職?

還是因為他是個忠實的不婚主義者?

不容她多想,書房那端再次傳來王雋的聲音。

這次他的語氣不太好,至少沒了剛才的雲淡風輕,反而多了幾分冷漠。

「我對季煙是有好感,但這點好感遠不及我可以為她放棄我的原則,您不必多此一舉去打擾她。」

如果剛才還在揣測王雋口中的「她」是誰,那麼這會,季煙已經不用再多猜度了。

王雋到底是王雋,耽溺誠實於愛欲,但該分得清的地方仍是足夠的清醒,同時也是足夠的狠。

一句輕描淡寫的話就此打破了季煙所有僥倖的幻想。

他工作行事素來以穩准狠聞名,但離了工作時間,在私底下接觸時,不可否認,有時他也是個溫柔體貼細緻的人,容易讓人產生不切實際的想法,私以為自己會是那個意外。

倘若不是如此,季煙不可能跟他不清不楚這麼久。

內心深處,她一直以為自己或許會是那個特殊,足以打破他的原則,讓他破例為她停留。

現在一個猝不及防,在這麼尋常的一個晚上,她藏在心底里的那個人用最直白的語言擊潰了她僅存的那點希冀。

畢竟上回她向他要到了承諾,兩人還會繼續這種關係。

可事實是在王雋說「算數」的前一個月,他已經向公司遞交了離職辭呈。

她彷彿成了一個笑話。

季煙手心面向冰冷的瓷磚貼著。

她想,這場夢做得夠久了,似乎也該醒了。

-

王雋從書房出來,習慣性地往沙發一看,先前睡得甚是安穩的人,這會坐在木地板的毛毯上,雙手抱著雙膝單從背影看,有種落寞感。

腦海里突然閃過剛才父親在電話里的那句話,讓他過年把季煙帶回北城。

此時此刻,王雋還是那個想法。

他對季煙是有稍許喜歡,但這點喜歡在婚姻面前不值一提。

遠遠不能動搖他不婚的原則。

思及此,斂起情緒,王雋神色坦然地朝她走去。

季煙環抱膝蓋望著落地窗,一邊留意著身後的聲音。

王雋住處的裝修風格偏簡約生活話,地板全是用的木地板。是以,不論春夏秋冬,人走在上面,都接近無聲。

以前,季煙常常喜歡放輕腳步聲走到他身後,忽然給他一個驚喜。

而王雋則相反,他覺得這種事情很是幼稚,或者沒必要。

那會她以為他是成熟理智,不拘小節。

今晚她才後知後覺——

這等屬於戀人或者親密友人之間的小情趣,他是不屑一顧的。

季煙根本不能再自欺欺人。

她也沒有餘地再這麼做。

因此,當王雋在她身旁坐下時,她沒有像往常一樣喜悅地撲上去,而是無動於衷地望著落地窗外的夜色。

王雋以為她酒勁上來,疲憊了,淡聲詢問:「要洗澡嗎?我給你放熱水。」

你看,這個人就算不愛,就算她和他不是情侶關係,他依然是細緻體貼的。

季煙始終覺得,不能怪她自作多情,而是他一再給她錯覺。

她終於轉過臉看他。

臉上沒有絲毫喜悅,更不見幾個小時前在公園時的羞澀。

王雋定定地看了她一會,伸出手,幫她垂落在臉頰旁側的頭髮別到耳後。

季煙抓住他的手,唇瓣動了動,想問點什麼,但話到嘴邊,看到他無波無瀾的一張臉,又覺得問出口了,無異於給自己難堪。

她嘆了口氣,趕在他詢問前倒在他懷裡,說:「不想動。」

他笑了下,很淡的一聲,下顎貼著她的臉頰,問:「我抱你去?」

她伸出雙手,抱住他的腰,閉上眼,嗯了聲。

-

那晚後面,兩人無疑是有些瘋狂的。

季煙不知道王雋當時在想些什麼,她只知道她很失落,急需做一點什麼作為慰藉來轉移注意力。

因此當王雋站在浴缸外面,漫不經意地問了一句是否需要他,她想也不想,更是不顧此時她身無著物。

她想的只有一件事,要拖他下水。

字面意思上的下水。

她伸出手,勾住他的脖頸,將他往下壓,同時唇瓣附上他的。

王雋顯然是有些意外的,他的節奏落後好幾拍。

季煙不是很滿意他的反應,勾著他的脖子,一瞬不瞬地盯著他,吐出兩個字:「我要。」

要什麼?

自然不言而喻。

王雋似有若無地笑了下,低頭看了看被水浸濕的衣服褲子,再看自己此刻被迫半跪在浴缸旁。

他抬眸,極為慵懶地看著她,說:「你醉了。」

季煙搖搖頭,伸出手,掌心貼在他的臉頰:「沒有,我很清醒。」

說著,她空出右手往下,去拉他。

他不為所動。

她急了,甚至有些苦惱:「你挪一下。」

王雋喉嚨上下滑動,他捏住她的下巴,使她看著自己,聲音微微沙啞:「你知道你在做什麼嗎?」

她像是痛恨他的遲緩,手撐住浴缸邊緣,附在他的耳畔,吹著氣。

然後退開些許,看他。

他眼眸幽深。

她又靠近,似有若無地碰了下他的耳畔,他呼吸有一瞬的驟緊。

她得意地彎起唇角,退後,與他拉開一些距離,裝得天真無辜:「你看,我知道我在做什麼。」

所謂純潔的邪惡不過如此。

王雋眼眸深深地望了她半晌,扣住她的後腦勺,噙住她的呼吸。

浴缸水聲嘩嘩作響,溫暖明亮的浴室,彼此的呼吸儘是顯然。

某一瞬,欲/望紛紛涌動,傾巢而出。

季煙指尖顫然,用力捏緊,感受著他的身體帶來的情意。

時間不知過去多久,一切終於停住。

她靠著浴缸,仰起脖子,盯著雪白朦朧的天花板,用力呼吸新鮮空氣。

下一刻,王雋伸出手,攬住她的脖子,覆上來。

呼吸再次糾纏,進而錯亂。

寂靜深夜,水聲漫漫,潮漲潮落。

如此幾次后,再次回到浴缸,季煙實在疲憊極了,手擱著浴缸隨意垂著。

王雋用溫水給兩人快速沖了下,然後用浴巾包裹住季煙,抱出浴室。

回到床上,季煙如魚得水般,迫不及待地從他懷裡掙脫,躲到被子底下,閉著眼,一聲不響。

王雋看了看,拿起桌上的遙控器,調暗了燈光,而後掀開被子上床。

他伸手攬住季煙。

季煙躲開,滾了小半圈,背對他躺著。

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白地拒絕他的擁抱。

這在從前是沒有過的。

更有甚至,以前都是她主動鑽到他懷裡。

王雋微怔。

頃刻后,他伸長手將她撈過來,季煙哪能讓他得逞,又想故技重施,往旁側翻滾。

這次,王雋似乎有所防備,稍微用了點勁。

翻是翻不出去了。

她索性轉過臉,頗為不高興地看著他。

王雋笑了。

他將燈光調亮了些,兩手撐在她身側,上半身微伏,自上而下地看著她,語意幽幽地問:「累了?」

能不累嗎?

做了那麼多次。

又是浴缸,又是水洗台。

季煙默聲閉上眼當作沒聽到。

王雋低下頭,溫熱的呼吸朝她臉上撲去。

沒一會,季煙覺得自己的下巴被捏住了,睜開眼。

映入眼帘的是王雋無可挑剔的一張臉。

她再一次感慨,這人長得真是好。

一厘一毫,儘是分寸,全是恰到好處。

不難怪她會迷上他,甘願自欺欺人兩年多。

畢竟這樣的皮相,已足夠迷惑她許久。

昏黃燈光下,看著觸手可及的他,季煙不由自主地伸出手,摸了摸他的眉眼。

王雋唇角微微彎起,看著像是高興的,只是很淡,似有若無的,不仔細觀察根本瞧不出來。

這一瞬,季煙又好像和自己解了。

儘管這個人並沒有結婚的想法,更不談他愛她。

但是這並不妨礙她睡他。

畢竟除了帥這個天然不可否認的事實,王雋還有一個優點。

他不亂搞男女關係,除了她,他沒有其他人。

這屬實難得。

只是一想到未來這個人不會屬於自己,季煙還是有點惋惜:「你長這麼帥做什麼。」

話題來得突然,見她嘆了口氣,王雋摸住她的手親了親,意味深長地說:「所以你是因為什麼才睡我?」

很好。

什麼叫搬起石頭砸自己的腳,季煙再次體會到了。

她抽回手,卻發現被王雋緊緊握住,壓根抽不回來。

「放手,我困了。」

「不急,」他語聲幽幽的,「先回答我。」

她裝傻:「回答什麼?」

他看看她,突然低下頭,覆在她的耳邊,溫柔的、曖昧的,極近和緩地說。

「為什麼睡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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醒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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