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5章 輪渡循環（30）

第285章輪渡循環（30）

外面的震撼裏面不知道,但裏面的人也在震撼。

穿越加馬海峽在之前的他們看來，是一件非常困難的事情，尤其是尤金將救生船開走後,他們便覺得再無生路。

可現在——

瓊視線看向前方，禾玉手執長劍留痕,一劍斬下，熟悉的閃瞎人光芒后,前方原本翻湧的黑色潮水,強勢破開，便是連天空的雨都被蠻橫劈開！

他們往前走，身後的潮水合上，走完劈開的這段路后，禾玉再次高舉長劍，重重揮下。

一下又一下，帶着他們以一種從未想像過的、如此強勢的方式，穿越加馬海峽！

便是親生經歷，瓊也覺得夢幻。

誰能想到，2點戰鬥力單薄瘦弱的禾玉，竟然如此強橫？

坐在掃帚上,由禾玉開道，他們喝着藥劑，引動周圍的能量修鍊，調整身體狀態,此時此刻,他們的身體狀況全都很糟糕。

剛剛那是透支生命的反抗，對身體的損傷，絕對不是一時半會兒能夠調整的。

而脫離戰鬥的環境,放鬆地坐在飛行裝備上，他們才一點點體悟今夜發生的所有事情……

鍛於晨灌下一支藥劑，咳嗽一聲，癱在掃帚上，聲音有氣無力:「這一個副本，絕對是有史以來最累的一個副本。」

不單單是身體累，心也很累。

斬特沙啞著聲音應道:「是呀，太累了。」

一個又一個人的死去、發現循環、巴雷與趙憑棄之死、唐柯崩潰、禾玉推出副本真相、與外界取得聯繫、推出幕後之手是祖神，卧底是萬人斬。

又反轉卧底是尤金，幕後之手其實是機械星、尤金出手、萬人斬之死、開走救生船、陷入絕望、禾玉成神……

這一個晚上所經歷的事情，足夠讓他們此生不忘。

瓊張了張嘴，聲音輕輕:「萬人斬死了，只剩下留痕……」

元澤苦笑:「離湛也死了。」

他們很多人的目的，那樣強大的湛神，那麼熟悉的藍眼睛……也死了，後知後覺，這個副本真他媽讓人絕望。

而他們其實也死過，如果不是離湛，《頂流選秀》已經徹底結束。

——真是想想就操蛋。

鍛於晨在《誰是卧底》副本之前與萬人斬是合作關係，甚至隱隱聽萬人斬的安排，但《誰是卧底》之後，他便與萬人斬鬧掰，完全不想搭理他。

可想到萬人斬死了……

鍛於晨眼神有些悲傷:「萬人斬運氣一直很好，上一屆那樣的局面他都能活下來，《殺死囚徒》也能活着，這樣的好運氣，還是沒能走到最後。」

凌不臣包紮着傷口，聞言抬頭看向前方的禾玉，視線定格在禾玉手上長劍，聲音輕輕，幾不可聞:「上天或許早就為每一份幸運標好了籌碼。」

頓了頓，他搖搖頭:「也挺好的，他終究達成所願，從此以後都被禾玉握在掌心，不離不棄……」

聞言，鎮星看了他一眼，沒說話。

鍛於晨也聽到了，長嘆口氣:「是呀，萬人斬就喜歡粘著禾玉，這樣也挺好，他自己做了回選擇，不後悔的選擇。」

斬特眉頭緊鎖，他身上同樣滿是傷痕，但在這樣的世界中，只要還活着，一切都不重要。

他抿了抿唇，偏頭詢問:「離湛真的死了嗎？會不會和之前一樣，只是某個副本死了？下一個副本還是會出現？」

元澤搖搖頭，眼神帶着茫然:「我希望他活着。」

離湛是他的偶像，也是他的目標，離湛死去，他便失去了進入比賽場的目標。

瓊摩挲著小拇指，「我也希望他活着。」

西雅也是希望的吧？

前方，握著長劍的禾玉微頓。

半晌，他清冷的聲音響起:「他死了，真的死了。」

不知道從什麼時候開始，離湛變得越來越強，或者說分散的npc藍眼睛正在有目的的聚集，《物種崩壞》副本他就隱隱有了記憶，《殺死囚徒》副本更是徹底清醒，《是隊友嗎》他已經可以人形露面……

《輪渡循環》副本，定然是幾乎將所有能量聚齊的離湛。

就算之前沒有聚齊，一次次重開循環，一次次救下禾玉的命，他必然是要將所有能量聚集，才有一拼之力。

最後的最後，如果不是離湛死了，他不會讓禾玉陷入那般危險境地，需要萬人斬去救才能活命。

禾玉這條命，是離湛與萬人斬換來的。

離湛……

終究沒能以人形出現在禾玉面前。

——在這樣糟糕的世界中，如此簡單的願望，竟然變得這麼難。

聞言，眾人全都沉默下來，氣氛變得有些壓抑。

鍛於晨扯了扯嘴角，安撫道:「我們又活了下來，現在禾玉成神，變得強大。我們經過這一次磨鍊，等恢復后也會變得更強，我們可以為他們報仇，找幕後之手報仇。」

所有的血都不會白流，所有逝去的靈魂，他們都會竭盡全力為他們報仇，讓他們安息。

他們的話題自動避開尤金，那是他們曾經交付後背的隊友，可生而對立，他們與他走上兩條不相同的路。

而害他們自此的，也是背叛者尤金。

格帶不同，作為機械星人，他不僅不避開尤金，甚至主動去提:「尤金現在是不是已經登島了？」

鍛於晨看了眼時間門:「快了，救生船的速度比游輪快。」

格帶抿了抿唇，神情複雜，自從知道真相后，他整個人就如同被重擊過般，身體變得無力，再加上透支生命抵抗潮水，現在整個人都是蒼白、脆弱的，連灰色的頭髮都顯得暗淡。

他從內而外透露出絕望與頹廢，無力至極。

——哪還有曾經高傲模樣。

格帶是最糟糕的一個，禾玉給其他人補充能量的時候，格帶吸收不了，但他依舊麻木地咬牙撐著，此時此刻，完全脫力，身體的機械關節都在鬆動，他卻全然不在意。

斬特咬牙切齒:「如果追上他，我一定要他的命！」

將他們害成這樣，且已經成了對立，見面便只有——廝殺。

瓊有些疑惑，她看向禾玉的背影:「祖神呢？如果祖神是被嫁禍的，真兇是第二區機械星人，那幕後之手便與祖神無關？」

祖神被機械星人殺了嗎？

鎮星皺眉搖頭:「不對，這件事一定與祖神有關，前兩位神可是死在祖神手上，機械星人不能吸收能量，選秀系統內的能量可能是儲存着。但第二位神與闕神，絕對是祖神下手。」

元澤猜測:「他們合作了？」

凌不臣搖搖頭:「如果合作的話，他們就沒必要嫁禍給祖神，而且，他們怎麼合作？機械星最防備的就是神。」

「砰——」

禾玉高舉長劍，重重揮下，收劍時，從背包裏面將眼鏡取出來，單手從容戴上，聲音平靜:「一開始肯定是合作，後面就不一定了。」

他的五官精緻完美，氣質清冷出塵，戴上一副無邊框眼鏡，遮不住深邃漂亮的杏眼，也遮不住眼角的淚痣，卻更添清冷與銳利。

「什麼意思？」斬特追問。

禾玉放下手，緩緩解釋:「我之前也在想這個問題，幕後之手是機械星，那祖神去了哪裏？之前我們聽到的那道聲音，到底是不是祖神？」

鍛於晨等人搖搖頭。

元澤:「祖神太久遠了，我們都沒人聽過他的聲音。」

斬特像是想到什麼，眼睛一亮:「禾玉，彈幕上有嗎？」

禾玉搖頭:「目前沒有。」

自從以他為媒介重開直播之後，禾玉就一直能看到彈幕，再也不是之前那般間門歇，時靈時不靈。

在他們討論到此時，彈幕刷過——

【第三區:「有祖神的記載，但是沒有祖神的視頻與聲音。」】

【第四區:「我們這裏也沒有。」】

【第一區倫家:「我們先祖記載，祖神是一位非常溫和的人，十分友善，待人親和，想來聲音是溫和的。」】

禾玉複述之後，瓊嘲諷一笑:「真是可笑，溫和？友善？吃掉兩位神的溫和與友善嗎？」

其他人同樣面色複雜。

禾玉對「神」的解釋與認知，本身就拉近了他們與神的距離，祖神做過的事情，則是完全將神拉下神壇！

此時此刻，他們很難形容他們對「祖神」的心情。

禾玉像是想到什麼，揮下一劍后，一邊前行，一邊詢問:「格帶，你們機械人是怎麼產生的？以是否有自主意識區分你們機械人與機械人嗎？」

「啊？」

格帶正在出神，聞言茫然點頭；「對，以自我意識劃分，每年機械星都會製造很多機械人，成功擁有意識的便擁有第二區公民身份，沒有意識的便銷毀。」

當然，也不是無限制造，製造機械人需要資源，機械人成長也會消耗資源。

自從機械人出現后，他們就痛恨機械人。

所以，他們是絕對不會允許無意識的僕從機械人存在。

禾玉眼神深邃:「也就是說，有意識的機器，就是機械星人？」

要是以前聽到這個類比，高傲的格帶絕對暴怒，但現在，他無力地點點頭，聲音沙啞:「對，我就是從機器上製造出來的。」

——所以，他的機械能力比尤金更強。

當然，他整體實力依舊比不過尤金，尤金是機械星難得一見的完美機械人，綜合實力最高，機械星潛力第一人。

禾玉沉默。

一劍又一劍，繼續開路。

飛行掃帚比游輪速度快很多，早上八點過，他們便已經快要駛出加馬海峽，禾玉這時突然道:「我在想一個問題。」

「什麼？」鍛於晨茫然。

禾玉幽幽開口:「選秀系統，真的沒有意識嗎？」

眾人:「！！」

包括格帶也是一驚，不可置信地看向禾玉。

禾玉依舊沒有回頭，他問:「你們覺得選秀系統與神品寶物，哪一個更加強大？」

——這怎麼比？！

——這根本不是一個方向的東西啊！

但是……

如果將他們看成同一個方向的裝備呢？

是神品寶物更強，還是擁有無數個副本，無數個世界的選秀系統更強？

毫無懸念！

斬特咽了咽口水:「選秀系統……」

禾玉笑了，笑容冰冷嘲諷:「也就是說，選秀系統比神品寶物更強，瓊華收走西雅的一抹氣息，留痕劍擁有萬人斬的一抹氣息……超越神品寶物的選秀系統，為什麼不能裝入祖神的意識呢？」

眾人:「！」

他們瞬間門倒吸一口冷氣。

禾玉慢悠悠補充:「如果，收走祖神意識的選秀系統，又是一個機械人呢？「

眾人:「！！」

——艹，這他媽細思極恐啊。

直播間門外。

秋刀倒吸一口冷氣，喬也瞪大眼睛，滿臉震撼，兩人對視一眼，而後異口同聲——

「糟糕！」

秋刀在原地轉圈:「怪不得，怪不得沒見埃比爾他們干預比賽，沒見機械星人做什麼干預的事情，為什麼選秀還是一而再，再而三被干預……原來如此！」

選秀系統是活的，它本身就有意識，就能做很多事情。

根本不需要機械星人的幫忙！

王宮。

原本興奮的安序此刻手握緊成拳，咬緊牙關:「我以為選秀系統是裝備，是機械星可以用來參戰的裝備，如果選秀系統本身就是機械星人……」

他非常想爆粗口。

選秀系統絕對是不亞於「神」的強者，這要是個靈活且有思考能力的「機械人」，一旦對方參戰，聯邦還能勝嗎？

禾玉成神帶來那點優勢，因為選秀系統可能是機械人，再次拉平。

禾神是聯邦的精神支柱，選秀系統便是機械星的精神支柱。

果然，幾分鐘后，熟悉的機械星喊聲再次於頭頂響起——

「選秀系統壓制了禾玉！」

「選秀系統壓制了禾玉！」

……

安序氣得咬牙。

王倒是冷靜，面無表情:「現在又被機械星扳回一局，外面戰場一個強者如雲，一個籌備千年，勝負難分，恐怕決定勝負的地方是——系統內。」

安序猛地看向直播間門，眼神帶着希冀。

-

格帶呆坐在原地，一動不動。

鍛於晨抓了抓腦袋，有些崩潰:「選秀系統……還能是機械星人？」

——艹，這他媽簡直是刷新三觀啊。

鎮星對禾玉的話幾乎毫不懷疑，這個看似非常離譜的猜想，其實能找到無數佐證，他眼神冰冷，藍發凌亂，聲音毫無情緒起伏——

「聯邦不可能讓機械星人干預選秀，選秀系統一直都是在各大勢力的監督下存在，干預很難。聯想過去很多次的通知，節目組查不出問題只能歸結於bug，如果幕後之手是選秀系統，干預起來就很容易，也沒辦法查。」

天道的干預，有什麼問題嗎？

瓊持懷疑態度，她搖搖頭:「不對，選秀系統如果是機械星人、是幕後之手，那它能做的事情就太多，比如說抹殺在它體內的選手們，沒必須處處用規則處理我們。」

幕後之手一直束手束腳，離湛死了，沒有了拉扯與牽制，對方依舊沒有抹殺他們。

肯定不是不願意，而是做不到。

現在雙方已經撕破臉，對方肯定想立刻幹掉他們，去參戰才對。

如果選秀系統是裝備，有裝備的規則，比如說選秀系統副本規則已經制定，只能小小干預，操作選秀系統的機械星人也沒辦法違背規則。

掌握選秀系統的機械星人只能制定副本規則，而後使用選秀系統達成目的，最多發一些補充規則，而不是——修改已成的規則。

副本也是世界，世界是由規則構成，世界規則是世界的組成，難以修改。

——這樣才能說得通。

如果選秀系統是機械星人，那便完全說不通了！

禾玉留痕劍揮出，劈開前路，這個問題他之前就想過，一直沒有想通，但此刻，他有了個想法。

於是，他在收劍時聲音平靜開口:「如果它還是被牽制着呢？」

元澤皺眉:「誰牽制——祖神？！」

他拔高聲音，不可置信。

凌不臣陷入思索，片刻后，他冷笑:「對，為什麼不能是祖神？」

禾玉抬手推了推眼鏡，使用龐大能量時，他額間門便有一簇火苗，此刻正微微跳動，他的聲音冷漠:「推算一下，祖神誕生，第二區是科研區，最喜歡研究，面對獨一無二的祖神他們肯定也會悄悄研究……」

而後，他們便發現能量體系的秘密，這是他們絕對不能接受的東西。

於是，他們拉攏祖神，與祖神建立所謂的「良好關係」。

祖神已經是「神」，他自然能感覺到「神」其實也不是真正的神，他不是無所不能，他甚至沒辦法長生不老。

第一位「神」可能並不強，甚至對能量體系也沒有完全領悟，一切都還在摸索當中。

等到第二位神誕生，機械星便借用祖神的這種心理，鼓動、幫助祖神「吃」了第二位神，而這個先河一開，便停不住。

祖神變得強大，機械星又與他一起花費多年，傾盡聯邦資源，建造一個「選秀系統」，用以為祖神汲取能量。

選秀系統是320年前誕生，第三位神來自300年前，說明在第三位神誕生時，祖神還沒有進入選秀系統，汲取能量。

但在藉助選秀系統完美「吃掉」第二位神后，祖神再次體會到直接吞噬能量的強大，於是，他進入了選秀系統。

而機械星也需要他進入選秀系統，在選秀系統誕生之前，他們需要祖神幫忙解決其他「神」，但有了選秀系統這個「造神系統」，可以將「成神」的範圍圈在《頂流選秀》，機械星就能處理全部的神。

祖神無用。

於是，祖神進入選秀系統，他以為選秀系統是裝備，所以他進入其中，準備使用這個「裝備」變得強大。

萬萬沒想到，選秀系統是機械星人，裏面已經有一個意識了！

離湛成神又被「弒神」之時，已經沒了祖神痕迹。

「……機械星唯一沒想到的便是，神就算不是真的神，也非常強大，祖神沒有死，反而留在選秀系統內，與系統本身的意識拉扯、牽制。」禾玉聲音淡淡。

鍛於晨恍然大悟:「他們現在是拉扯狀態，選秀系統不可能讓能量被祖神吸收，強大祖神。不管祖神現在是什麼心理，他都絕不可能讓困住自己的選秀系統達成所願，所以選秀系統束手束腳……」

如果是這樣的話，那一切就都說得通！

「當然，這些都只是我暫時的猜測，沒有證據。」

禾玉再次祭出留痕劍，長劍劈開最前面的路，似乎走出洞道，走到黎明處，劈開的前方，光芒萬丈，霞光刺眼。

薄驚山背着刀，緩緩站起來，目光專註地看着前方:「我們成功走出加馬海峽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