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82章 輪渡循環(27)

第282章 輪渡循環(27)

第282章日更加90萬

禾玉掉落的那一瞬……從來冷靜的鎮星在嘶吼,藍發凌亂狼狽;溫潤如玉的凌不臣吐血,心跳停滯;薄驚山瘋狂,彎刀悲鳴。

而暴躁易怒,情緒浮於表面的萬人斬反而一閃而過想了很多。

他一直被禾玉嫌棄蠢笨,他不如鎮星對禾玉幫助大,也不如凌不臣懂禾玉,更不如薄驚山被禾玉信任,還沒有藍眼睛離湛那般被禾玉喜愛……

萬人斬一直覺得自己是團隊中可有可無的存在。

就憑他一開始對禾玉喊打喊殺,就憑他一直嘴毒不討喜,就憑他不夠聰明……他在這個團隊,便註定是可有可無的人。

他只能跟着禾玉,死纏爛打,才能進入禾玉的團隊。

他一直這麼以為。

但是,《殺死囚徒》副本,禾玉到最後還在他面前站着,要救他,要帶他離開。

那般境地,他還能活下來,完全是因為禾玉。

那個副本之後,鎮星將性命交付禾玉,萬人斬何嘗不是?

他想,禾玉救他,那是禾玉信守承諾,換成其他人,禾玉也會帶着離開。

成為禾玉認可隊友的感覺,真的很好很好。

——那是無論任何絕境,你都可以相信,有人不會放棄你。

——那是聯邦戰士,《頂流選秀》永遠不會存在的情感。

在這裏,能拉起一支強者隊伍的,只有禾玉。

之前「卧底」身份直指自己的時候,禾玉懷疑他,沒人相信他,萬人斬想,他果然是可有可無的人。

他從未被禾玉接納入團隊,一切都是他的死纏爛打。

可是,結果突變。

尤金提議殺死他,禾玉遲疑。

萬人斬以為他只是仁善,或者還有其他想法。

禾玉不願意殺他,萬人斬想,值了。

那時候他不知道禾玉不殺他意味着什麼,現在想想,怪不得尤金羨慕他,他自己都覺得自己再幸運不過。

——酸澀中的幸運。

禾玉為了自己的命,輸了一次。

2點戰鬥力、幕後之手的步步針對,禾玉一路走來多麼不容易他全看在眼裏,機關算盡,於十面埋伏中尋一線生機,每一次都險象環生,絕地求生。

這樣的禾玉,不應該輸的。

他就應該贏下去,漂漂亮亮的贏,光芒萬丈,照亮暗黑的每一處土地,照亮生長於黑暗中的每一個人。

這些念頭只是一閃而過,短的不可思議。

有兩個「尤金」拉扯着他,萬人斬迸發一股可怕的力量,狠狠推開一個,雙手血肉模糊,臉上的刀疤沾滿了血。

還有一個死死攥住他的左手,萬人斬右手執斧,毫不遲疑砍斷左手,斧頭落地,他撲向禾玉。

從來有力的身軀速度驚人,筆挺的後背堅定至極。

禾玉要強,瘦弱的肩膀承擔一切,從來都是站在最前面,直面所有風雨。

萬人斬早就想試試,將禾玉抱在懷裏,牢牢護著,用寬大的身軀替他擋住四方風雨,遮住頭頂陰雲……是什麼感受?

-

禾玉的藥劑倒入嘴裏的同時,海浪翻湧帶來的幾滴腐蝕性海水便濺到了身上。

他知道鎮星、凌不臣他們會救他,所以他要做的是在沾染上腐蝕性黑水后,還能活下去。

哦豁——

今天的他好像格外倒霉,第一次沒賭贏,這一次勝率也在一降再降。

踩着飛行掃帚急速返回安全區域,藥劑帶來的力量瞬間在體內翻湧,渾身的血都變得滾燙,流速加快。

但治療速度趕不上腐蝕速度,如果只是這樣還好,可下一刻,就會有大雨與海水一起淹沒他……如果他不能在這樣淹沒中活下去,返回安全區域,他這樣的脆弱身體,必死無疑。

「呼!」

黑色的波濤洶湧,配合著「噼啪」的閃電,在這樣的黑夜中,詭異又駭人。

一股狂暴的巨浪拍向禾玉!

怒吼著,撕裂著。

正在返回的禾玉頭皮發麻,那一瞬間,後背發涼,整個人如同被惡鬼纏繞,冰涼至極。

——似有什麼禁錮住了他!

禾玉眼中,霎時間閃過凶光,黑瞳泛紅,手握緊成拳。

幕後之手竟然直接出手了……

禾玉不知道曾經的幕後之手是為什麼沒有親自動手,這個副本,又有離湛牽制着幕後之手,對方就更沒辦法直接抹殺他們,只能用制定好的規則、藉助尤金,圍殺他們。

但此時此刻,對方竟然出手了。

過去的顧慮與離湛的拉扯,似乎都不再構成威脅……

那一瞬間,禾玉猛地向上看,黑瞳帶着震驚與焦急。

他還沒開口,被禁錮住的身體能動了,背後洶湧,幾乎快要貼上禾玉後背與後腦勺的潮水頓住,天空中的雨水再次停滯。

世界彷彿暫停,只有禾玉還能行動。

禾玉卻絲毫沒有開心,反而目眥欲裂。

——上當了!

禾玉踩着掃帚沖向安全區域,咬牙切齒:「離湛,你他媽上當了!」

他鮮少爆粗口,但此刻此時,矜貴清冷的禾玉罵人了。

如果那一雙漂亮的藍眼睛在面前,他一定會狠狠踹他一腳,打醒他糊塗的腦袋。

幕後之手是故意的!

那對禾玉的禁錮,就如同第一次循環團滅他們一般,目的只是為了引出藍眼睛、耗光藍眼睛的能量!

藍眼睛離湛還能存在,完全是因為能量。

耗盡能量,便等於徹底殺死藍眼睛。

離湛如此艱難存活,於系統的圍剿中艱難求生,好不容易留下的命,為什麼要心甘情願踏入這麼明顯的算計中?!

禾玉唇瓣咬出了血,卻片刻不曾遲疑,堅定沖向安全區域。

——這是離湛用命換的時間。

「嘩啦啦——」

禾玉的腳剛剛邁入安全區域,天空中的雨繼續下落,潮水繼續翻湧。

不,是更加兇猛。

巨變發生!

原本就黑沉沉的天再次變化,天空從漆黑變成了帶着血光,不吉利且讓人頭皮發麻的血光,大地開始動蕩,黑色的海水如同被煮沸版,狂暴翻湧。

一陣清風拂過禾玉的臉,之後,再無動靜。

禾玉微怔。

這一瞬間,他感覺到心裏有什麼東西沒了,腳下千瘡百孔的掃帚如同悲鳴般,輕輕震顫、哭泣。

瓊張了張嘴,說不出一個字。

離湛……敗了。

而失敗的離湛,等同於徹底死亡。

三次循環,瘋狂拉扯幕後之手,以及為禾玉鋪開的最後一點生路,耗盡他的能量。

這一個副本,他們竟然連藍眼睛都沒見到,對方便已死去。

瓊與元澤淚流滿面,凌不臣手上的古琴在痛苦地顫抖,指尖帶着血,響起的每一個音節都似在哭泣……

這樣的情緒沒辦法持續,只因在沒有藍眼睛牽制之後,大海像是瘋了般,湧向他們,淹沒他們,每一個浪花都如同海嘯,怒吼著吞噬他們!

天空中大雨如刀,從上而下蓋向他們。

安全區域瞬間縮小,而還在安全區邊緣的禾玉,再次落入危險地帶,且颶風將他向後拉扯,黑色的巨浪有目標似地沖向他。

元澤在上空看到這一幕,他瞳孔一縮,眼中是滔天恨意。

憑什麼?!

憑什麼要他們死就死?!

顧不得因為離湛而還帶着的淚水,元澤迸發出全部的力量,傾其所有,全力一擊,將天空中的雨水狠狠擋在外面,擴大範圍!

因為透支能量,他的嘴角溢出鮮血,皮膚寸寸皸裂。

瓊嘶吼,與鍛於晨、斬特,在同一時刻,透支力量,透支生命,全力一擊!

鎮星、凌不臣、薄驚山,全力攻向禾玉頭頂的雨、身後的潮水,傷口全部裂開,渾身鮮血淋漓,攻擊卻兇猛悍勇。

這也是一場博弈,他們與幕後之手,關於禾玉生死的博弈。

——他們竟成功擴大了安全區域!

禾玉渾身傷口,漆黑的雙瞳濕潤,蒼白著臉為他們調動能量,同時催著掃帚,抵抗颶風,沖向安全區域。

還有勝率!

他喝了接近九星的生命藥劑,便是被大雨打濕、被海浪吞噬也還有勝率,他求的就是這一點點勝率。

只要還有勝率,禾玉,絕不認輸。

「呼呼——」

然而,選手似乎永遠反抗不了規則,人類似乎永遠無法與天斗,傾盡一切,也不過是將死亡時間推后,死神依舊來臨。

颶風吹來,被他們擋在邊界外面的雨水與潮水,再次衝破防護,襲向他們,襲向禾玉!

雨水刮向禾玉,海水卷向禾玉,他的身上被濺起無數腐蝕性水滴,皮開肉綻,掃帚已經被腐蝕得不成樣子……

掃帚速度驟降,禾玉唇抿緊,他操控著掃帚繼續往前,微微閉上了眼睛。

「砰!」

海水並未打在身上,禾玉被扯進一個寬闊溫暖的懷裏,他的體型是兩個禾玉,所以能將禾玉完全鎖入懷裏,腦袋擱在禾玉頭頂,擋住風雨,胸膛在禾玉身後,擋住襲擊。

禾玉怔住,錯愕地睜開眼睛。

他聽到了清晰的心跳聲,聞到了熟悉的味道。

萬人斬扯了扯嘴角。

——果然,護著禾玉的感覺,真好。

禾玉聲音沙啞:「萬人斬,我喝了藥劑,有勝率……」

這本就是他的計劃,以藥劑在腐蝕性黑水侵蝕中,求一線生機,賭已經跌到百分之一的勝率……

萬人斬哼哼唧唧:「又不是百分之百,勝率一定少得可憐。」

他說話還是那般刺人不討喜,頓了頓,擱在頭頂的聲音虛弱沙啞:「不要總做賭徒,禾玉,很危險,你得好好活着……」

他將禾玉護得牢牢的,有他在,一點黑雨都沒沾到禾玉身上。

此時,凌不臣的琴音、瓊的絲線一齊將他們拉入安全區域。

元澤頂不住,鎮星確定禾玉被萬人斬拉回來,立刻頂上去。

薄驚山與凌不臣轉身替換下瓊與鍛於晨,愣愣的格帶被推了一把,這才反應過來,趕緊替換斬特。

頭上是鎮星,三面是凌不臣、薄驚山與格帶,腳下踩着飛行掃帚懸空。

替換下來的元澤、瓊、斬特、鍛於晨,全都透支了身體與性命,此刻虛弱到差點站不穩,他們卻顧不上休息,圍上禾玉與萬人斬,眼神擔憂。

風浪還在翻湧,他們撐起的這一點安全區域,在黑暗中如同一盞燈,卻風雲飄搖,搖搖欲墜。

萬人斬倒在薄驚山的飛行裝備上,禾玉立刻轉身,面無表情,如果仔細看,就會發現他眼中的不冷靜。

「生命藥劑。」他朝着瓊伸出手。

瓊毫不遲疑遞給他,禾玉直接伸手,想要捏開萬人斬的嘴倒進去,然而萬人斬伸出唯一還沒被腐蝕的右手,擋住了禾玉。

禾玉陰沉着臉:「張嘴!」

萬人斬扯了扯嘴角,他的臉頰被腐蝕,頭頂也沾上腐蝕性雨水,若不是身體素質過強,此刻已經斃命。

他看不清楚禾玉,但卻憑感覺擋住了禾玉的手,他的聲音虛弱沙啞:「不要再浪費……用不上……」

劇烈喘息著,渾身被腐蝕的感受痛苦至極,眼珠子在動,他想看禾玉的樣子,卻怎麼都看不清。

他只能儘可能張嘴說話:「知道我為什麼叫萬人斬嗎?我是第一區呈家從小培養的死士……我五歲那年,那年我們有一萬個人,但、但是……只能活一個,我沒有名字,我給自己取名萬人斬……」

如同《頂流選秀》一樣,呈家死士一萬個人只活一個,他沒有名字,便給自己取了一個霸氣的名字,萬人斬,斬萬人。

有沒有人覺得這個名字很俗氣?

有沒有人覺得這個名字很不像樣?更像是一個代號?

——但是,年幼的萬人斬只能取這樣一個名字。

那是他最深切的希望,對生的真實渴求。

如果沒有「斬萬人」,便絕對不會有現在的「萬人斬」,稚童還沒有名字,便要學會殺人。

禾玉手在顫抖,眼神犀利,聲音嘶啞:「閉嘴!」

他的大腦這一刻高速旋轉,無數種方式方法都在腦海中計算著,所有能走的途徑,所有能用的東西……

怎麼才能救萬人斬?!

萬人斬搖搖頭,聲音已經很輕很輕:「讓我說……我殺了9999個人,花了、五年,最後一個……最後一個是呈家守門人,斬萬人,我斬殺一萬個人,活着出來、得到自由……」

他的呼吸變得急促,眼前已經什麼都看不到,他只能大聲說話,可用盡全力,出口的聲音卻微不可聞:「我成為星際強者,又成為上一屆幸運兒,但我始終沒有名字……」

他不喜歡「萬人斬」這個名字。

這樣一個殺戮而沒有「自我」的名字,就像他這個人,一生都在殺戮,從未揭開「萬人斬」這個代號,去看看裏面的自己。

追求戰鬥,是因為沒有其他追求,自小,「戰」這個字便刻入靈魂。

不會說話、嘴毒、口是心非、蠢笨、不會追求人、不會與人相處……那是因為,從未有人教過他。

萬人斬很羨慕鎮星的冷靜與自持,羨慕凌不臣與禾玉互相理解,羨慕瓊的能力,羨慕尤金的風流……

他緊緊抓着禾玉的衣袖,嘴裏不住吐出黑血,一字一頓:「禾玉、禾玉……給我取個名字!我想要個名字!」

禾玉腦海中的計算結束,一切分析停止。

他的臉格外蒼白,額頭汗水打濕碎發,垂眸,漂亮的杏眼看着萬人斬,聲音溫柔:「好。」

他前傾,纖細潔白的手指無視黑色腐蝕水,輕輕撫摸過萬人斬臉上的刀疤,聲音很輕很輕——

「留痕,你叫留痕,如何?」

萬人斬笑了,銀灰色的眼眸中滿是笑意,他的眼睛還是看不見,但眼中有禾玉,眉目如畫,漂亮矜貴的禾玉,他說——

「我覺得,甚好。」

他要死了,沒救的死,爛成一攤血水,痛苦而死。

但他不想痛快死去,哪怕只是彌留一刻,也能再聽聽禾玉的聲音。

自此以後,他就再也聽不到。

從前不覺得自己個性有什麼不好,一遇相思,才悔平生。

萬人斬艱難地鬆開抓着禾玉衣袖的右手,他的手緩緩伸向自己,而後,指骨用力,猛地抽出脊骨,遞給禾玉。

——送給你,做武器。

——也讓我永遠陪在你的身邊。

此時此刻,他已經徹底說不出話,事實上,在他遞出脊骨的那一刻,他們所有人都聽到一聲熟悉的播報聲——

【戰鬥星324號萬人斬淘汰!副本剩餘人數10/50】

萬人斬淘汰……

小時候,呈家人要他殺,所以他斬萬人。

長大后,無數人要他廝殺,所以他以往歲月只有廝殺。

上一屆選秀,幕後之手要他活,所以他活着。

他從未自己做過選擇。

這一次,他選擇為喜歡的人死,心甘情願。

戰鬥系直男不懂浪漫,但他可以為禾玉生,為禾玉死,為禾玉義無反顧。

他不說一個愛,卻全都是愛。

萬人斬已經死了,但他只剩下骨架的手依舊保持着遞出的姿勢,他的手上握著那根潔白的脊背,在電閃雷鳴中,閃動着隱隱白光。

這樣兇悍的男人,身體裏面是一根根潔白的骨頭。

他的骨頭果然很不一樣,便是腐蝕性雨水,也沒帶走他的骨架,依舊白凈如雪,極為純凈。

禾玉沒說話,他靜靜半跪在骨架旁邊,一道又一道閃電劃破長空,雷鳴聲如同絕望嘶吼。

「噼啪——」

狂風暴雨,電閃雷鳴,照亮他蒼□□致的臉。

成昭死了,西雅死了,曲勿與安尼死了,唐柯也死了,莫爾、希森、巴雷、趙憑棄,一個又一個,全都死了。

尤金離開,離湛敗了,萬人斬死了……

身邊這些人,自己,又還能活多久?

禾玉突然想,他一直說「打破規則、掀翻系統」,是不是從來都是錯的?

沒有這樣的期望,就不會有這般的痛苦。

不曾見,就不會疼。

他如果從來沒想帶他們一起離開,是不是就不會有一次又一次的打擊?

他如果沒有見過成昭的信念,沒有見過離湛的深情與溫柔,沒有見過西雅的驕傲與絢爛,沒有見過尤金的風流與執著,沒有見過萬人斬的口嫌體正直……

是不是就不會有現在這樣的撕裂與痛楚?

規則真的能打破嗎?

脆弱的人真的能勝天嗎?

還是——

他早就應該選擇認命?

-

副本內的一切都通過直播傳遞給了外面世界。

藍星人在那一瞬間,心口如同被揪緊,衛家國抬了抬手,竟在臉上碰到了濕潤。

拉里捂著嘴,一雙眼睛猩紅地盯着屏幕。

喬聲音沙啞:「我以為我不喜歡萬人斬的……」

但看到他死,竟然如此難受。

再看看禾玉半跪着一動不動的背影,他的心中纏繞上悲涼。

秋刀滿臉沉重:「禾玉死了,我們恐怕要輸了……」

他蹣跚著站起來,無力道:「走吧,不用守着設備了,我們去參戰吧。」

離湛死了,禾玉敗了,機械星最大的底牌幕後之手與選秀系統,恐怕都會出動,給聯邦帶來毀滅性打擊……

拉里兇狠地瞪着他:「胡說!禾玉還沒有死!」

秋刀聲音苦澀:「他已經倒下,再沒有生路了……」

喬手握緊成拳,一雙眼睛死死盯着屏幕:「不,多少次山窮水盡,禾玉都走了過來,熄滅的直播間還能亮起,我不相信禾玉會死,更不相信他會認輸!」

秋刀頓時停下腳步,再次看向直播。

禾玉……

還有生路嗎?

-

瓊擔心地看着禾玉,然而對方只是靜靜看着那根白骨,雙眸猩紅。

風暴愈大,鎮星幾人已經快要撐不住,而瓊他們根本沒力氣續上,凌不臣的手指血肉模糊,卻依舊堅定地彈奏著。

他想,沒有船,他們終歸都會死。

鎮星回頭看了眼禾玉,繃緊的唇突然扯動一下,他想,死在一起,也挺好。

格帶無力的雙手緩緩放下。

死在這裏也挺好……

他不用陷入痛苦的兩難局面。

鍛於晨看向禾玉,面色蒼白痛苦:「禾玉,怎麼辦?我們怎麼離開?要撐不住了!」

——他們真的就到此為止了嗎?

禾玉沒說話,靜靜呆坐着。

片刻后,他的聲音沙啞:「睡吧,好好睡一覺,等你睡醒,你不再是萬人斬,你將卸掉所有的責任、包袱與痛苦,你將是嶄新的你,你將是——留痕。」

他的手伸出,握住那一截脊骨,緩緩站起來。

明明那般單薄瘦弱,在他站起來的那一刻,修長身形拉開,他如同挺立於深淵的長松,堅硬挺拔,屹立不倒,風吹不亂。

他單薄脆弱的身體,如同注入了靈魂,他染上血紅的漆黑雙瞳霎時間重鑄光芒,星星點點,似乎能照整個夜空,驅走黑暗與深淵。

在電閃雷鳴中,在瘋狂暴雨中,他脊背挺直,目光堅韌。

——不,他絕不認輸!

成昭、西雅、離湛、萬人斬,他們都不是枷鎖,他們是力量,是他還要繼續往下走的力量。

禾玉認命,這一份公道,誰去討?

誰為犧牲在這裏面的人要一個說法?誰為他們的血付出代價?

——規則與天,他依舊要戰!

——贏,或者死,禾玉此生,不要第三個答案。

他握著脊骨緩緩轉身,腳下如同浮現一盤巨大的棋局紋路,黑子佔據天下,白子已被吞噬,只剩下零星火苗,而此時,零星白子開始震顫。

他站在白子之上,執棋者正式下場。

禾玉舔了舔乾澀的嘴唇,聲音沙啞:「你們再撐一會兒。」

體內藥劑的作用才剛剛開始,血液在奔騰,藥劑在體內橫衝直撞,如千刀萬剮般劇痛。

他一手握著潔白的脊骨,一手扯下脖頸的轉運珠,緩緩抬手遞到唇邊輕吻,聲音如刀,眼中鋒芒畢現——

「我們再賭一次,豪賭一次。」

「祝我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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病美人在無限遊戲當bug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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