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章 相遇

方婷穿了件白色襯衫，理著民國時期的學生頭，臉頰有些嬰兒肥，和同伴牽手在溜冰場上蹣跚學步，好幾次倆人差點摔做一團。

一個長頭髮嚼口香糖的青年跟着她們炫技，急停、360度自旋，高跳轉身單腿落地，動作嫻熟瀟灑。

溜冰場的拐角，當方婷鬆開同伴的手大膽獨自活動時，那人突然快速靠近，給她下了個腿絆。

方婷頓失平衡，驚叫着雙手在空中亂抓，而被她抓住的那根救命稻草正是剛好滑過的羅小飛。

「對不起……」方婷臉色緋紅，沒想到對方是個如此英俊的男孩。

「沒事！」羅小飛爽朗一笑。

羅小飛提議將其送到休息區，方婷猶豫了一下，點了點頭。途中長發青年滑了回來，眼見自己的伎倆「成全」了別人氣得直咬牙，剜了羅小飛一眼。

羅小飛扶方婷來到了休息區，也順理成章地在她身邊坐了下來，他很想認識這個漂亮女孩，卻始終一言未發……

兩人尷尬地坐了沒多久，方婷的同學搖搖晃晃地溜了過來。羅小飛起身告辭，方婷只輕輕地「嗯」了一聲。溜冰人並不多，長發青年還是找機會故意朝羅小飛衝撞過來，這是挑釁。

「你眼瞎呀！」長發青年推了羅小飛一下。

「是你撞的我好不好！」羅小飛回懟。

挑事者啐出嘴裏的口香糖，指著對方的鼻頭，「給老子跪下！」

混混看走了眼，羅小飛的穿戴像個學生，也確實是個學生，但絕不懦弱，相反異常血性。

「跪你媽逼！」

幾乎在混混出言不遜的同時，羅小飛爆發了，一拳過去直擊對方的面門，拳擊訓練班裏獲得的技巧和力量體現得異常完美。

相愛后，方婷告訴羅小飛，就在他揮拳的瞬間，自己便已經不可救藥地愛上了他。熱戀中的情侶看不見對方性格中的缺陷，那一拳看似不堪受辱的反抗，實則是暴力傾向的表現，而具有暴力傾向的人的內心往往藏着極端性格的種子。

混混被打翻了，打蒙了，回過神后叫囂著撲上來，兩人扭打在一起。

「有種等著，看老子不弄死你！」

混混不是羅小飛的對手，舔了舔嘴角的血絲，撂下狠話離開。

混混剛走，羅小飛的同學趕緊拉他離開，但羅小飛愛面子，不想顯得太倉促。再玩會，羅小飛不以為然道。

其實羅小飛里心多少有些犯怵，畢竟他還是個學生，而對方一看就是個混混，但在虛榮心的作用下，他還是又溜了兩圈才怏怏不樂地離開。

溜冰場外的弄堂，有家店門口正破魚，都是七八斤重的大草魚，手臂長的刀剁得砧板邦邦響。

「小心！」

羅小飛聽見身後有人驚呼，本能回頭。

如果不是那聲提醒，羅小飛的後腦鐵定被開了瓢——長發青年偷襲的打鐵棍幾乎是擦著臉砸在了他的肩膀上。一股火辣辣的疼痛感瞬間傳遍周身，羅小飛沒慫，而是選擇還擊。

羅小飛打紅了眼，衝到破魚的那奪刀，不計後果地揮刀亂砍，混混們怕了，紛紛後退，狠的怕不要命的。

「媽的，碰到個不要命的，算你小子有種，以後別讓老子再見到你！」

長發年青見好就收，揮手示意眾人離開，走時還不忘了踹蜷縮在地的羅小飛的同學一腳。

鬥毆結束，觀眾散去，一個女孩卻跑了上來，正是方婷。羅小飛永遠也忘不了當時她那擔憂的表情和眼裏的淚。

在方婷的堅持下，羅小飛去了附近一家私人診所，他的額頭受傷滲出了血。在診所打點滴時，他們互道了姓名並留下了聯繫方式。

約摸一個星期後，兩人開始了第一次約會。

看的是周星馳的電影，周氏那獨特的無厘頭風格令觀眾席不時爆出鬨笑，這令初次約會的尷尬減輕了不少。

文明路電影院門口有家賣餛飩的小吃店，擁擠髒亂，生意卻出奇的好，兩人湊熱鬧似地也進去吃了碗。味道真不錯，後來他們又去了好幾回，有時也不是真的為了去吃，只是為了重溫一下第一次約會時的心境。

這世上所有的情侶，都會有那麼一處只屬於他們的甜蜜場所，即使後來反目。

送方婷回學校，在拐角昏暗的路燈下，一個農民坐在扁擔上，面前擺放着兩隻竹籮筐，裏面是包裝好的茶葉。

沒緣由地，兩人停了下來，買了一袋綠茶，還莫名其妙地和那個憨厚的農民攀談了起來。農民就住在通往體校的那條柏油馬路邊，在家裏就能看見山頂那座寺廟——雲塔寺，他所售賣的綠茶就出自山上的茶園。

羅小飛無數次乘中巴車路過那裏，但從未下過車，他對那座寺廟既熟悉又陌生，包括那片花園，那整齊如同梯田的茶樹，以及那滿眼的綠。

茶販熱情，邀請他們去遊玩，去家裏作客，當然這些個客套話沒有人真的會相信。

不過羅小飛還真生出了去遊玩的念頭，他問方婷，對方爽快地答應了。一周后，羅小飛騎着借來的摩托載着方婷踏上去雲塔寺的旅程。

山林絢麗，色彩繽紛，給這對年輕的戀人以新鮮殊異的體驗。

石階曲折陡峭，穿過繁茂逼仄的植物隧道，抵達寺廟門前才豁然開朗。香客並不多，少了人聲的喧鬧，鳥鳴梵音讓整座寺廟顯得更加幽靜，儼然世外。

兩人來到一座高塔前。這座取名「雲塔」的佛塔建在地勢最高處，巍峨挺拔，高聳入雲，也是寺廟名稱的來由。風吹過來，佛塔上懸掛的風鈴發出陣陣悅耳的清音。

塔前聚集著一些遊客，他們想進入塔內上去遠眺，羅小飛和方婷也有此意，遂等在一旁觀望。大家繞着高塔轉了幾個圈兒，不得其法，也找不到人詢問，也就打消了登塔的念頭。

「看來寺廟根本就不提供這項服務，我們也走吧。」方婷拽了拽男友，解釋，「不上去也罷，你看有些地方都破損了，也是出於安全考慮吧！」

羅小飛望了望女友，心裏生出一絲遺憾。

「『雲塔』有些吹牛，這麼矮！」羅小飛抱怨了一句。

「哈哈，人家取的是寓意好不好，難道得建得像艾菲爾鐵塔一樣高嗎？」方婷突然想起什麼，接道，「危樓高百尺，手可摘星辰，難道真的夠得到嗎？傻瓜！」

「你永遠都有道理！」羅小飛颳了下方婷的鼻尖。

「討厭！」方婷撥開對方的手，頭卻更加依戀地挨在羅小飛的肩頭。

兩人說說笑笑，不覺來到寺廟正殿，高大的主佛慈眉善目、無限悲憫，令人不禁生出虔敬之心。香煙繚繞，梵音低徊，有善男信女恭敬焚香、朝功德箱裏捐施錢財。

羅小飛心有所感，也掏了二十塊錢走上前，恭敬地投進了那紅色的功德箱裏。這種環境氛圍，能讓人領會布施的真意。

「施主請留步！」

兩人正欲離開，一側的僧人出言挽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