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九章 站長的煩心事
宋雲天突然想起來，就是站里四下里傳聞的關於十萬件軍大衣的事。
前幾天，恰好打理自家皮貨店的時候，聽了管家的話，才知道這件事在蘭城商界也傳聞較廣了。
前幾個月，沈站長四下活動，得到一個辦理軍需的美差，陸軍部要在西北給前方將士訂製十萬件皮大衣，這個工程就運作到了沈站長手裏，站長就委託大德源皮貨庄加工。
站長當然不能親自出面，就派了一個手下辦理。
這一行當都可以有回扣，這是自然，也是行規，站長手下人辦事有點貪心，每件上吃了回扣法幣一元，共吞了十萬法幣。
這個手下有點貪心，把大德源皮貨庄的利潤都佔去了。
大德源皮貨庄的老闆就無利可圖，就在材料上打了主意，偷工減料起來，交貨時比原定尺碼小了三寸。
這一下可不得了，陸軍部不願意，不能驗貨，都怕擔責任。
事情一下炒作起來，記者報道，社會傳聞，謠言四起，這一事件發生后，各種媒體都大肆報道，一時間傳得鋪天蓋地。
站長，雖然表面上風平浪靜，但是心裏是急得抓耳撓腮。一時間沒了對策，整天把自己關在辦公室，唉聲嘆氣，時不時打電話到重慶，打探消息。
這時候，大德源皮貨庄的老闆拿了預付款，早跑沒影了，只有貨被封在了庫房。
宋雲天四處打聽，知道了事件的事來龍去脈，他眉頭一皺計上心來。
沒過幾天，宋雲天專門去了站長辦公室，決定幫他一把，解除站長的煩惱。
他專門去和站長商議補救之法。
站長的嘴都上火了，垂頭喪氣，坐在辦公桌前，沒了以前的神氣，像泄了氣的皮球。
「站長，皮大衣軍需的事，我在蘭城商界也聽說了。這可是一件棘手的事呀。」宋雲天說得也很直接。
「哎呀，你也知道了，我想你忙，就沒讓你知道。這是一件撓頭的事呀。」站長一張臉變成了苦瓜臉。
他捂著腮幫子，說道：「急得我都上火了，牙疼的老毛病又犯了。」
宋雲天也沒空手來，他拿了一袋敗火的薄荷茶，遞到了站長面前。
站長看了一眼，有點哭笑不得。
「這大德源皮貨庄老闆實在是不可靠呀，這麼重要的抗戰物資，他給我做了這麼個樣子。叫我如何交代呀？」站長連日來沒休息好，臉色鐵青，愁容滿面。
他一邊為自己辯解著，把所有錯誤都推到了皮貨庄老闆的身上。
「抓住這些蛀蟲，一定要繩之以法，絕不能姑息遷就，毀了我們黨和國府的形象。」站長的話聽起來義正言辭。
宋雲天心想，你就綳著吧，還不是其中有鬼，你貪心太甚造成如今的局面。
「不過，站長，我想了一下，是否還有補救的措施？我總覺得棋還沒有走死，還有活期的招數。」宋雲天故作矜持，冥思苦想般不經意說出這句話。
「什麼？活棋？」站長突然瞪大了眼睛，看着宋雲天，看他是不是什麼在說胡話。
「站長，我是這麼看的，這大德源皮貨庄老闆雖然很壞，但還沒有侵吞貨物，只是在尺碼上偷工減料，還有轉圜餘地。」宋雲天試探性地分析。
「你說的也是，你快快說來，究竟有什麼好辦法？」站長迫不及待地想聽下文。
「站長，我是這麼想的，這十萬件皮大衣，雖然短了那麼三寸，對男裝來說是不合適的。
但換個思路，可以改作女裝呀，就不短了，從皮貨工藝上來講不是一件什麼難事。我問了有關師傅，這樣做是沒問題的。樣式稍加變化，就沒有瑕疵了。」宋雲天一口氣說出了辦法。
宋雲天的一席話剛說完，站長立刻就陷入了沉思，在地下踱起步子來，似乎覺得有道理。
但不一會兒，他就又說到：「可這件軍需差事是要置辦軍用男皮衣呀，就算變成了女式的，怎麼交貨呀？也不符合要求嘛！人家怎麼會收？」站長顯然覺得這個辦法有點離譜，還是辦不成事喲。
站長的表情變化，宋雲天都看在眼裏，他不露聲色。
「站長，這項差事，還可以再運作一下。不過得動用一些關係了。」宋雲天順着思路做引導性說明。
「動用什麼什麼關係？」站長聽了，有些納悶。
他這幾天最怕重慶來電話，害怕戴老闆知道了，定不會輕饒。軍統這裏面的關係錯綜複雜，利益分歧巨大，都想看他的笑話呢。
宋雲天直截了當地說：「站長，我們軍統最大的關係就是戴老闆了。只要他出面，一切都好說。」
「不行，不行，這件事我捂都捂不過來，要是讓他知道了，還不得大發雷霆，我們是吃不了兜著走呀！」站長一聽，腦袋搖得撥浪鼓一樣，連連擺手。
宋雲天看着站長的動作和表情，不喜也不怒，鎮定自若，似乎還有話要說。
「站長，息怒，息怒。」宋雲天笑了起來。
「我的意思是，站長你主動向戴老闆表達一下，說我們這蘭城站，面向西北，沒有什麼特產，只有附近新、蒙、甘、陝、青幾省生產皮貨，你籌集了資金，做得十萬女士軍用皮衣，獻上作為抗戰的一點心意。」宋雲天一步步說出了自己的想法。
「戴老闆要這皮衣有何用啊？他也知道軍統沒有此項義務呀！肯定會說我們這是狗拿耗子多管閑事呀！何況，戴老闆是貔貅一樣的，只吃不拉呀，怎麼在賬目上銷核，不給我報銷如何？何況給了戴老闆，我對陸軍部怎麼交代呢？這個辦法不行呀，太亂了。不可行啊！」站長越說越覺得亂，不可能實施，而且也沒辦法理清楚。
「站長，其實你只要給戴老闆說，這是給蔣夫人的禮物，一切都不是難題了。」宋雲天又出了一計。
「什麼，給蔣夫人？」站長的思路似乎有點轉折了，漸漸上路了。
「對，你只要對戴老闆說，這十萬件女士大衣是給蔣夫人的，這一切都順理成章了。」宋雲天加快了語速。
站長突然也有點開竅了。
「站長，蔣夫人執掌全國婦女兒童抗戰工作，需要各種力量的支持，你的這十萬件女士皮大衣也是一種支持呀！戴老闆肯定也樂得做這件事的，順水推舟的人情，這也是獻殷勤的大好機會呀。隨便以個什麼由頭，抗戰捐助紀念活動什麼的，就可成事了。」宋雲天指出了一條看似光明的路徑。
站長的表情都有點不相信了，他由愁轉為驚，又似乎轉為喜了。
可還有一絲的疑雲難以消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