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遭逢
第一次面對如此詭異的情況,艾琳還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下意識就要起身去玄關處看看。
而林修卻按住了她的肩膀,制止了她的行為,凝重的搖了搖頭:「我去吧,你坐在這別動。」
說完,他便起身從沙發上站了起來,放輕腳步往玄關處走去。
剛走出第一步,死兆眼就有了衝動,向林修發出邀請,要請他體驗接下來的死亡。
但林修並沒有理會,就連星體投影術,這個用於投射死兆眼死亡體驗的技巧都沒使用。
現在僅僅只是有死亡的可能性,不是什麼必死的局面。就這樣使用死兆眼預測死亡,必無疑是在浪費機會。
如果真是醫院裡的那個東西,以他目前這個狀態的死兆眼,預計最多看兩次,就會完全陷入沉睡之中了。
必須節約次數,在必要的時候使用。
林修緩緩伸出頭,朝大門玄關方向望去。
一個穿著黑色壽衣的高細老人,正背對著他,佝僂著身子,從貓眼孔里望著屋子外面的走廊。
從他身上散發出一股噁心的氣味,裸露在布鞋外的腳踝部分高度腐敗,能看見森森白骨和暗紅色的腳筋。
兩隻枯瘦的手掌緊緊貼在門框上,尖銳的指甲向外翻露,像是野獸的爪子。
林修剎那間就想到,剛剛這個老人,是不是也像這樣,從貓眼孔里窺視著外面,等待著房子主人歸來。
他的觀察,似乎沒引起老人的注意,對方依舊靜靜地貼在門上,觀察著外面的景象。
就在林修思考怎麼引走這個詭異老人,屋外傳來高跟鞋和鑰匙串的清脆聲響。
那個詭異老人聽到外面的聲響,猛地一抬頭,就從房間里消失不見,離開了這間屋子。
「不見了?」
面對詭異老人的突然離去,林修心中傳來一股不好的預感,正準備開門出去一探究竟,屋外便傳來一陣女人的慘叫,以及沉悶的撞擊聲。
當林修推開門來到屋外,左顧右盼尋找發出慘叫的位置,就看見幾十米不遠處一雙穿著紫色高跟鞋的黑絲小腿,倒在被打開的大門外。
看來是已經遭遇不測,被那個詭異老頭襲擊了。
林修連忙上前趕過去,想觀察女子的情況,可真當他來到那間屋子門前,望著屋子裡的景象,卻又表情沉重地停下了腳步。
「外面是什麼情況,是發生什麼事了?」
聽到慘叫聲的艾琳,見林修跑了出去,也是跟著他的腳步來到了外面。
見林修站在一戶人家家前,一雙腿倒在外面,她也是急忙趕了過來,想看看到底怎麼了。
「你最好別過來,場面有點血腥。」
林修見她要走過來,立馬示意她停下,可艾琳還是被好奇心驅使走了過來,可當她看見屋內的景象時,立馬就後悔沒有聽林修的勸告。
「啊啊啊!!!」
艾琳發出恐懼的尖叫,然後便感到腸胃翻滾不適,扶著牆根就吐了出來。
樓道里的住戶居民,聽到外面傳來的兩聲尖叫也是紛紛打開房門,探出頭來觀望到底發生了什麼事。
當他們看見那間房子里的慘狀,膽子小的女生也都發出了驚恐的叫罵聲,而成熟穩重的男性則立馬意識到問題的嚴重性,開始撥打警察局的報警電話。
「我都叫你別看了。」
林修重重嘆了口氣,憂愁地望著塗滿房間的血液,地上擺著兩條被攔腰截斷的雙腿,
而上半身不知了去向。
兩個小時后,榮勝區警察局內。
林修正在和審訊他的安德森警官大眼瞪小眼,兩個人就這樣靜靜的在審訊室里待著,誰都沒先開口說話。
最後,安德森憋不住了,還是決定開口試探性問道林修。
「那位女士的死真和你沒關係嗎?」
「這是什麼話?」林修愣了一下,沒想到對方開口第一句就是這個問題。
且不說他沒殺人,就算是他殺了人,難道殺人犯會傻不拉嘰的承認自己是犯罪兇手嗎?
「那個,我想我之前在外面的時候,就已經說的很清楚了。」
林修態度陳懇的說道:「我是聽見屋外傳來慘叫聲以後,才推門出去的,那人的死壓根和我沒半點關係,我只是目擊證人,也有人能替我證實。」
安德森見林修話說的有些多,連忙擺手解釋道:「別激動,別激動,只是例行詢問,例行詢問而已,我絕對沒懷疑過你就是犯人,我百分之一百的相信你。」
見安德森態度如此奇怪,像是很害怕自己的樣子。
林修試探性問道對方:「你在害怕?」
「開玩笑,我怎麼可能害怕!」
「你害怕是因為聽我同伴說,我以前是精神病人?」
「我才不害怕精神病人!」
「那就好,其實你也不用害怕,我的病已經好了,今早剛剛出的醫院。」
林修長舒一口氣,從口袋裡掏出那張醫生開的診斷證明,遞到了安德森面前。
望著診斷證明上,艾卡納精神病院的名字,安德森沉默了一會。
他從懷裡掏出一盒香煙,拿出一根顫顫巍巍地點上了火,猛吸了一大口后,終於是開口說道。
「兩個月前,就是你現在坐的這個位置,坐著一個從艾卡納精神病院里跑出來的瘋子,他咬斷了我同事的頸部大動脈,鮮血飆灑了一地,我就在邊上看著。」
林修眨巴著眼睛,不明白對方為什麼和自己說起這個,但看見對方的反應,像是創傷后應激障礙發作,他試圖安撫一下對方的情緒。
「如果我讓你想起了不好的回憶,我感到很抱歉。」
「不,你沒有錯,錯的是我才對,如果我當時再勇敢點,沒有眼睜睜看著朋友被那瘋子撕碎喉管,而是開槍射殺了他,我就不會每天陷入噩夢中夜夜驚醒睡不著覺。」
安德森呼吸開始變得急促,兩隻手撐著桌子,似乎有些喘不上氣。
他面帶恐懼的說道:「我看過心理醫生,醫生說要我戰勝恐懼做真正的自己,我嘗試過了。可每當我想起那個惡魔的臉,我就在想他真和我一樣是人類嗎,為什麼我在他面前就像一頭待宰的羔羊,他到底是什麼?」
「那個,你好像身體不太舒服,要不要先出去休息一會?」
「不,我必須要現在說出來,我必須要在同樣自艾卡納精神醫院的你告訴我那個答案,這樣我才能克服他所帶來的恐懼。」
安德森渾身顫抖著,用祈求的眼神看著他,無助地問道:「珏,那個男人,究竟是什麼?」
聽到那個名字,林修瞳孔收縮,捂住刺痛的腦袋。
一些黑暗恐怖的記憶漸漸從潛意識中要浮現,他的大腦尖叫著要制止那些遺忘的記憶畫面重新浮出水面,最終他還是抑制住痛苦,沒有想起那些不好的回憶。
林修平復著粗重的呼吸,面色蒼白的對安德森篤定地說道:「是惡魔。」
得到林修肯定的回復,原本緊張的安德森此刻放鬆了下來,癱軟的趴在桌子上,嘴裡喃喃自語說道:「果然是惡魔,他就是惡魔!」
此時審訊室外的門也被人打開,兩名穿著警服的警員走了進來,攙扶起倒在桌子上的安德森。
其中一名探員略有歉意的說道:「不好意思,謝謝你的配合,你現在可以走了。」
嗯,感情自己成了藥引子?
林修恍然大悟,不過也沒對私下把自己拉入審訊室的警員大發脾氣,臉上帶著憐憫的表情拍了拍安德森的肩膀。
任何接觸過珏的人都會遭受很嚴重的心理創傷,林修在醫院的時候就曾經被它「照顧」過,所幸那段經歷他用孫老頭教的辦法將其遺忘掉了。
他離開了審訊室,剛來到外面的走廊上,一個麗影便步伐焦急的走了上來,摸著他的頭詢問到底發生怎麼回事。
來的人正是他的姐姐林雪。
林修安慰著說道:「姐,沒事,不過卷進一場命案里了,我是第一目擊者。」
「這還叫沒事嗎,出院第一天就見到這麼血腥的畫面,萬一你的病受到刺激再發作了那可怎麼辦?」
林雪緊緊抱住林修,帶著哭腔說道:「媽已經走了,你不能再出半點事情,不然我真會瘋掉的。」
「姐,我沒事的。」林修輕輕拍著林雪啜泣抽動的肩膀,「醫生不都說我完全好了嗎,別說看個案發現場,就算有人拿刀橫在我身前,我也不帶慌一下的。」
「不許你亂說話!」
「行行行,我不說了,我閉嘴總行了吧。」
花了好些功夫,林修總算把林雪給逗笑了,此時的艾琳也正好從另一間審訊室里走了出來。
林修看到她臉上的淚痕,明白警員這大半時間恐怕都花在穩定她的情緒上面了。
而艾琳看見林雪的時候,臉上露出激動的表情,她張了張嘴想要開口打聲招呼,可話到嘴邊卻又咽下去,因為她瞧見了林雪臉上那冷漠而又憤怒的表情。
「小修,我們回家!」
林雪拽著林修的手,沒管身後的艾琳就要朝警局外走去,林修回頭看見艾琳那手足無措的樣子,立馬拉住了要離開的林雪。
「姐,等一下,艾琳姐也是跟我一起坐警車來的,咱們是鄰居,聽說她還是你的朋友,你怎麼不送一下啊?」
林修裝作一副完全不知道她們之間事情的樣子,在林雪耳邊悄悄問道:「你們之間鬧過矛盾?不應該啊,艾琳姐還邀請我到她家做客了呢。」
「沒有。」
林雪望著一副辣妹打扮卻露出楚楚可憐表情的艾琳,咬牙切齒的說道:「我們可是『好朋友』啊。」
「那就不結了,那你就送她一程唄。」
林雪走到艾琳身邊,在她耳邊小聲說道:「機會我給你創造了,有什麼話你當面和我姐說。」
說完,林雪笑嘻嘻的推著艾琳肩膀,與林雪一同走向停車場。
可沒想到二人一路都默不作聲,直到林雪將車開進小區里,停在了艾琳所在的單元樓下,艾琳才小聲開口說道。
「雪,對不起。」
說完這簡單的四個字,艾琳便頭也不回的跑進了單元樓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