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32 章 亞瑟的回合

亞瑟住院了，他最近的遭遇談不上好。

從阿卡姆瘋人院被律師們撈出來，亞瑟還不清醒，他被人們推向出口，誰也沒阻攔，誰也沒勸告。

他在半夢半醒間被帶到哥譚中心醫院。他出去了，門自動關上。

老實說，那個念頭出現在腦子裡，亞瑟一度認為是自己瘋了，經過一番思考後，亞瑟分不清到底是他瘋了，還是這所城市瘋了。

他連著好幾次問醫生，韋恩先生什麼時候來。

所有事情和小少爺不可能沒關係，亞瑟坐在病床上，對面電視放著新聞。

今天的新聞格外新鮮。

超人出現在哥譚是否想擴大業務範圍，將哥譚變成第二個大都會。

哥譚市民投票否決，建議超人離開哥譚，而哥譚新任市長表示近期將採取應急安全自保措施。

阿卡姆精神療養中心院長私下涉及人體實驗現已被關押至黑門監獄。

大量市民集體出現幻覺，哥譚疑似存在都市傳說。

哥譚排外不是說著玩，和其他城市不一樣，在哥譚只要你夠壞就能混下去。

混亂即公平，機會均等。

哥譚是一座城市。

生命太渺小了，秩序和文明對城市來說荒唐到可笑。

亞瑟遏制不住的笑聲在單人病房回蕩。

哥譚本身就是最大的病毒，用秩序無法抑制哥譚本身的衝動，哥譚是瘋子，小少爺也是瘋子，他把所有的瘋狂鎖起來，只要一個契機就能點燃那堆火柴。哥譚的通用語言是暴力，不管小少爺表現的再溫和，他本身也絕不是那樣。

他扼制哥譚的犯罪率，企圖壓抑自己的本性，這不能從根本上解決問題，他需要一場盛大的煙花。哥譚想逼瘋一個人太簡單了，亞瑟相信只要最糟糕的一天，誰都可能成為瘋子。

小少爺在約束自己，用規則和秩序。哥譚混亂無序，不需要規則，哥譚就是規則。哥譚不應該被哥譚里的人牽扯住，他是自由的大都市。

亞瑟也發覺小少爺有毛茸茸的心理問題，他根本就沒必要把自己鎖起來。

他太溫柔了，即使被這樣對待，承受永無止境的痛苦，沒有選擇忘記也沒有選擇原諒，他很清醒，他把一切當做一個警醒。

小少爺知道自己在做什麼，他背負一切前行，直到自己習慣哥譚里的一切，不會有人理解哥譚，也不會有人愛哥譚，因為從來沒有被溫柔對待，所以學會了溫柔。

極端的情緒帶來的極端做法。

大致到午後，韋恩先生來看望病人，醫生把亞瑟的狀況告訴他。

除了偶爾爆發出幾聲突兀的笑聲，病人看上去很安靜，安靜到不正常，他們為了病人的心理健康考慮，專門預約了哥譚市知名犯罪心理學哈莉·奎澤爾醫生。

醫生領著韋恩先生來到病房，亞瑟正坐在病床上給自己削蘋果。

看到小少爺來了，亞瑟忽然興奮起來，「親愛的，中午好。」

布魯諾讓醫生出去，他想和亞瑟單獨談談。

亞瑟用誠摯的眼神看著他，「我可以要一個擁抱嗎？你答應過我。」

小少爺在亞瑟床邊站了一會，輕輕的、不確定的、帶著克制的給了亞瑟一個不帶任何意義的擁抱。

光怪陸離的現實。

為什麼他沒有自己預想中的歡樂，也沒有感到高興？

亞瑟把削好的蘋果分了一半給布魯諾。

布魯諾接過蘋果，他不知道亞瑟想做什麼。

「亞瑟？」

「有什麼問題？」

「沒有。」

一時相對無言，病房內兩個人面對面啃蘋果。

亞瑟打好腹稿，準備有目的地問話。

以亞瑟先開口開始，「小少爺，我們來快速二選一，我知道你是誰。」

「你指什麼？我除了是撒錢的小少爺，我還是誰？」

「我沒有惡意，只是二選一的小遊戲。」亞瑟和顏悅色。

又是一陣沉寂，布魯諾用拇指和曲著的食指捏著腮，撐起臉。腦子裡閃過亞瑟的所有行為分析，他決定觀望觀望。

只是言語。

「來吧。」

「快速回答，救人還是選哥譚。」

「救人。」

「錯了錯了，你要選哥譚。」

「哦。」

「我們再來，選哥譚還是救人。」

「救人。」

亞瑟接著問，「城市爆炸，你面前有人質。」

「救人質。」布魯諾完全不覺得自己的做法有問題。

亞瑟說話的聲音不自覺大起來，「我建議你選自己。」

「不。」

布魯諾看出來亞瑟知道自己是城市了，所以？要來教他怎麼做？

「小少爺，你生活在孤島上。」

「哥譚是孤島，我喜歡這樣。」

「你不能繼續你孤獨的生活，你在沉沒！」

「我可以。」

亞瑟不想踩線，他簡述自己的觀點，「小少爺，你該直面你最大的恐懼。」

布魯諾仔細思考幻境里看到的恐懼，「直面瘋狂？」

「不是。」

布魯諾想起昨天和超人的博弈，「市民死亡？」

「不是。」

亞瑟完全沒想到小少爺的問題會這麼嚴重，哥譚在拒絕任何人的幫助，事實上小少爺有能力完成大部分事情，同時他對所有人都有很高的防線。

「哥譚你聽著，你最大的恐懼是沉沒。」

「你知道哥譚沉沒后所有人都會死。」亞瑟知道自己在把小少爺最不願意挑開的事撕開。

布魯諾果斷否決，「不，現在是直面瘋狂，我下午還有一個慈善，明天見。」

「小少爺......」亞瑟眉間呈現出陰鬱的神情，剛打算說什麼就被打斷。

「我不在，」布魯諾走到門口叫醫生，「亞瑟需要一份營養餐，對了，叫你們院長來，我要入股你們醫院，你們的醫療器材要更新升級。」

亞瑟說的很慢，「不要岔開話題。」

「不重要，我要馬上見你們院長。」布魯諾詢問醫生，「奎澤爾醫生什麼時候到，我懷疑亞瑟病情惡化。」

「我們預約的是下午一點，還有七分鐘。」

「很好。」

「小少爺，你也有很嚴重的心理創傷。」亞瑟放緩聲音。

「不，是你有心理創傷。」

亞瑟還想說什麼，小少爺已經走了。

等到奎澤爾醫生來到病房的時候，亞瑟深深沉浸在一種無可言喻的思緒里。

「奎澤爾醫生，我有一個朋友......」

哈莉的視線接觸到亞瑟，她看見病人顯露出頹態，哈莉直接問，「你這個朋友是不是你自己？」

亞瑟語調變得奇怪，「不是，他是一個好人，他幫過我，我也想幫他一把。」

「顯而易見，你被拒絕了。」

「是啊，糟透了......」

哈莉知道亞瑟說的朋友是誰，「有人給你開了門，在你最低落的時候被他拉出來。我不確定，但據我所知韋恩先生的確有心理問題，我們這一行都知道他有被害妄想症。」

亞瑟清楚小少爺在公眾前的形象大多是虛構，他搖搖頭，不贊同哈莉的說法，「不，不是這個，他是很稀有的那種，就像一個奇迹，算了，你肯定不懂我的意思。」

「你繼續。」哈莉察覺亞瑟在談話中時不時嬉笑，有些孩子氣。

「我們都知道他在哥譚做慈善，我們也知道好人在哥譚活不久，哥譚人人都在墮落的邊糹......」

說到最後亞瑟笑出聲，笑聲清脆帶著玻璃的尖銳。哈莉也跟著亞瑟笑起來，就像亞瑟說了什麼笑話。

「你在笑什麼？」

哈莉如實回答，「你很可愛。」

「謝謝？」

「聽起來確實很讓人擔憂。」哈莉發現亞瑟的心理很有趣，這是一個挑戰，好奇是一個美好的開始，做心理醫生這一行重要的是陪伴和服務，「你打算做什麼？我是指你將採取什麼實質性行為。」

亞瑟冷靜表達自己的想法，「哥譚市長選舉我們錯過了最佳時間。」

「你的意思是我們可以創造一個市長？」

「說的對，我們錯過了正常排定的選舉，但是當選可以被罷免或者下台。」

「亞瑟，我可以幫你。」

「為什麼？」

哈莉抬起眼睛，眼神帶著虔誠、恬靜和自己也沒察覺的愛慕，「亞瑟你很有趣，你的心理很奇妙，毫無章法和邏輯，很有研究價值，你有著全新的眼光。」

「人生就像一場喜劇，每個人都本色出演。」

「你這麼做是想上演一出喜劇？」深入挖掘病人心理的行為很危險，而哈莉沒辦法抗拒這種感覺。

「我看上去像是一個有計劃的人嗎？」亞瑟反問。

「不像。」

不需要規則，無須在意任何界限。你說你恐懼直面瘋狂，我要讓你知道你並不恐懼。

「哥譚沒有信仰，拯救哥譚的辦法就是毀滅哥譚，我也不是說所有人都該死，只需要煙花，無傷大雅的煙火秀，我們的新市長會處理好這些。」

「亞瑟要出去嗎？我們可以去圖書館找找資料。」

「當然，奎澤爾醫生。」

「你可以叫我哈莉。」

「沒問題，哈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