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0章 茅山道士52
三個月後。
日陽下,戰場上的慘烈廝殺毫不留情的映入眼帘。
這是瘋狂,是血腥,是慘烈。
連國城牆高高矗立,十幾個人手拿大桶推上城牆,大桶里滿是白騰騰的熱氣,隨後一鬆手。
「嘩啦啦!!」一聲,足可容納十幾個人的大桶里的熱水被毫不留情的傾倒。
城牆下用屍體和活體來築起的人牆瞬間發出了一聲又一聲尖銳痛苦的尖叫。
「啊啊啊啊——」
他們慘嚎著摔下連國的城牆,摔下原本高築的人牆,皮膚被燙得通紅,在轉瞬間皮肉被燙爛,爛成了肉泥。
有燕赤士兵畏懼的停了下來,可是看著城牆上那些照樣殺紅眼的連國士兵,想起這本該是自己的國家的城池,他們舉手怒吼一聲:「為了燕赤!!」
這一聲在刀劍,槍聲,炮聲轟炸的戰場上並不顯眼,但是好像有了神奇的傳染力,瞬間有人響應。
「為了燕赤!!」
越來越多的人喊應,原本幾乎要倒在戰場上的士兵也有了力氣躲過殺過來的刀劍,回身一柄勾刀把敵人的脖子也勾了下來。
原本畏懼爬上城牆的士兵眼中也閃過了堅定。
他們喊著口號,手拿鉤錐繼續向前沖,爬上了又散亂的人牆。
可能是這種不要命的瘋勁嚇到了城牆上的士兵,即使最後都用上了昂貴且稀少的槍支,可是還有幾個衝上了城牆,眼眶猩紅嗜殺的撲上一眾的連國士兵,轉瞬間就殺了好幾個人。
「殺了他們!!」
連國的將領在遠處舉起了槍支,也有近處的士兵舉起了刀劍。
槍支和刀劍很快就把剛剛悍勇不畏死的燕赤士兵殺得七零八落。
原本正在虐殺這個燕赤士兵的連國士兵又在轉瞬間被身後新爬上城牆的士兵壓在了身下。
他生前的最後一個畫面是燕赤士兵瘋狂又嗜殺的模樣,猙獰到彷彿是個惡鬼。
又有幾個人趁著這個間隙爬上了城牆,很快這裡就幾乎被佔領。
可是這種時候,將領們似乎達成了共識,相視一眼后又派了數百人殺上城牆,把燕赤士兵砍碎扔下。
不一會兒,一些重甲武器被一些連國士兵拉上城牆,威勢的轟轟聲彰顯著它的不平凡。
這些東西對著城牆下目眥欲裂的士兵,一聲「轟——」的炮響,士兵們被炸了個乾乾淨淨。
這種殺傷力,不是刀劍能匹敵的!
遠處,手拿千里鏡的老武將放下手,對著身後的人揮手道:「他們的殺手鐧出來了,被我們逼得差不多了,拿武器!」
「轟隆……」
嗡嗡震天的響聲在戰場上鳴響,伴隨著號角聲一座座巨型火器重甲被拉上城牆。
老武將滿身鮮血,可是眼神奕奕,閃著不服老的精光,他舉著旗幟,嘶吼一聲:
「放——!」
隨著聲音落下,幾個重甲士兵手拉柄把。
「咚——!」
老武將震聲吼:「為了燕赤!!」
火紅的大炮彈轉瞬間就到達城牆,轟碎了城牆上的士兵,也轟碎了一部分的石鐵城牆。
湧來的燕赤士兵抓著坑坑窪窪攀爬,不到一會就爬上了城牆,踏著火和血衝進了燕赤城內。
日陽從高懸變得西垂,等到一切塵埃落定,滿地的屍體和斷肢殘骸鋪地。
咳嗆聲,哀嚎聲,哭喊聲在這片土地上響起,這一場仗打得慘烈又瘋狂。
不知道什麼時候,剩下的人披著夕陽的餘暉站起,他們的面容模糊不清,甚至因為漸漸黑下去的天有些暗沉。可是身披夕陽,金燦燦的光就在他們的身後。
也不知道是誰震臂高呼:「燕赤贏了!!」
狂笑聲在此起彼伏,他們拍著胸脯的嘶吼。
「贏了——!!」
高處的城牆上,老武將低聲咳嗽兩聲,終於從剛剛慘烈又讓人血脈噴張的戰場上緩了過來。
這一回神,他就哆嗦了兩下,感覺自己所有的力氣都隨著這一場勝利而去。
他對著旁邊的副將說:「統歸死亡的數量,受傷的數量,看看下一次受傷的人有多少能上戰場。」
副將恭順的低頭,把自己敬仰又激烈的眼神掩了下去。
「是,將軍!」
老武將揮揮手,衰竭的精力讓他懶得在說什麼,只丟下一句「我去找國師」後轉身顫顫巍巍的下城牆。
身後的副將看著他佝僂顫抖的身體,沒有上前。
對這樣的將軍用攙扶的動作,只會讓人心生悲涼。
將軍和國師在戰場上兩月左右,連續攻破三座城池,回回皆是贏。
一人主戰場,一人主幕後。
用兵如神,料事如神。
副將吐出一口氣,熱烈的目光看向了戰場。
就算這次打得慘烈,可是把兵關要塞最重要的城池打下來,後續也能慢慢變得平穩。
國有四人,長公主,丞相,老將軍,國師。
這是上天對燕赤的恩賜啊!
此時老武將此時艱難的走在不太平緩的土路上,唉聲嘆氣的給自己捶背:「哎呦……疼死我了!剛剛那小子半點不心疼我這個老人家!我都故意抖成那樣了也不扶我一下,怕我訛他嗎?!」
他哎呦哎呦的走過一個又一個房間,走進了一個不算很大的軍房。
軍房不大,被分成了兩個部分,中間用厚實的布帳分割開。
裡面是休息的主卧,外面是軍隊的策劃討論場地,一個長桌,幾個椅子,長桌最前方掛著一個黃色且殘破獸皮圖,上面是歪七扭八的各種黑色線條,中間夾雜著這種小黑塊,一個小黑塊就是一個城池。
老武將幽幽道:「咋的?不出來看看我,給我倒杯茶?」
布帳被掀開,一身白衣如雪的高一鶴蹙眉看著他。
「身上為何那麼多血?」
剛剛還顫顫巍巍的老武將嘿嘿笑著直起了身子,笑得有點不太好意思。
「戰場上有一會兒看他們殺得太嗨,我也下去殺了幾個。」
然後被身後追上來的副將和軍官們哭天搶地的拖了回去。
高一鶴眉頭皺的更深:「你如今年老,體力不比以前,在戰場上洞曉戰事,調動行軍就可以,下次不許魯莽。」
老武將敷衍的不停點頭。
他總覺得高一鶴跟個老媽子一樣,婆婆媽媽的,一個年輕人的臉還總要用一副長輩的姿態訓斥人,跟教訓不懂事的孩子似的。
也幸虧他知道高一鶴的實際年齡絕對不小,不然這會兒一定掛不住面。
高一鶴一看他那樣就知道沒聽進去,也不再勸他。
茶壺的柄被一隻素白的手握住端起,清澈的水被倒入一個粗陶製成的杯中。
老武將接過了茶杯,咕咚一口飲,問道:「咋樣?連國的緄城怎麼打?」
高一鶴無奈:「才攻下毅城就如此心急,還未站穩腳跟,就不要好高騖遠。」
老武將撇嘴:「我這不是怕自己撐不到最後嗎?」
誰知道他什麼時候就死了?連高一鶴都說不清楚。
青年落座在主位上,雙手攤開桌面上捲起的一張圖。
老武將好奇的瞥了兩眼,這一看臉色就僵住了。
「這是哪裡來的?!」
高一鶴淡淡道:「我畫出來的。」
老武將「啪」的一下把茶杯扔桌子上,趕緊湊過去左看右看,嘴上不停的罵娘,髒話連篇。
「高一鶴,這這這,這是不是連國的城防布置圖!?」
青年點頭,用行動表示他說的對。
「你他娘連這個都能畫出來!!你神了吧?!」老武將不停的拍打他的肩膀,粗糙堅硬的大手就是老了也跟鋼鐵一樣硬,打在人身上是真的疼。
高一鶴面無表情拂開了他的手。
老武將先是罵,最後是誇,再然後哈哈。
「好好好!我就知道高一鶴你是個有大本事的!」
厲鬼:「……」那他娘是我率領小鬼去連國親自偵測,然後口述讓高一鶴畫出來的!
關高一鶴什麼事?!
厲鬼就是委屈一下,待在高一鶴新做出來錦囊里的小鬼們只恨不能下一秒死過去。
不是人啊!
這個男人他不是人啊!
他剝削鬼啊!
這麼多的城防布置和路線都是他們一點點摸索出來的啊!
小鬼們悔不當初,不明白當時他們是瞎了什麼眼跟高一鶴走,又是瞎了什麼眼覺得他好欺負。
這會兒靈魂被打上烙印,想走都走不了,只能被當做鬼奴鬼仆任人宰割!
鬼怪們在淚眼汪汪,老武將在喜氣洋洋。
「有了這個,連國還不是任由我們為所欲為。」
高一鶴:「……」
他緩慢道:「不要小看連國的權臣。」
能在邊關有二十萬大軍的前提下,用十三萬大軍把燕赤打得不能還手,不僅僅是燕赤的內部原因。
連國如今蒸蒸日上,內部一氣,和之前日暮西山的燕赤不是一樣的路子。
人家在緩慢的向上爬,燕赤在迅速的往下滑。
如今就算勉強救治了燕赤的病根,可是大病初癒自然也比不上以往,元氣大傷不說,即使儘力不引起動蕩可是也不是沒有絲毫影響,還需要靜候養傷。
戰場不等人,內憂外患實在嚴重,高一鶴才會決定這麼匆忙的隨軍出征。
老武將也意識到了這一點,他臉上不那麼嘚瑟了,浮現了憂慮。
「還是給我們的時間太少了,如果連國不那麼虎視眈眈,燕赤會有更多的時間去休養生息……」
而不是像現在一樣,剛剛把病治得七七八八就要拿起武器上戰場,根子就沒填補好,身體可還虛著呢。
高一鶴:「不用管連國如何了,燕赤軍隊之前餓成了皮包骨,這些天多加些肉補補。」
老武將噎住了:「……你對他們真夠好的。」
青年淡然道:「都是為燕赤拋頭顱,灑熱血的將士,你也會這麼做的。」
「我不會。」
高一鶴疑惑看過去。
然後他看到老武將眼神滄桑,語氣悲涼:「又快沒錢了,要省錢。」
高一鶴:「……」
厲鬼大呼:「我靠!這錢不是花的,是扔了吧?!這麼快就花完了?!」
老武將避開了高一鶴的眼神,把屁股往後退了退:「那什麼……之前燕赤開銷太大,花的也猛……所以……」
高一鶴輕輕吐出一個字眼:「滾。」
行軍房內,傳出了一道凄厲的哭聲。
「高一鶴,再給點錢吧!哪兒都要花錢啊!!」
清冷的嗓音緊隨而至。
「沒錢。」
「你別生氣!你想想看,燕赤改革那麼多,上上下下都要改,就連邊關將士的糧草,兵甲,刀劍,火器……真的沒錢了!」
「呵……滾。」
就算高一鶴怎麼煩他,可是也知道沒錢是真的不行,於是這個向來不理俗物的鶴妖這次仍然不想理這個俗物,直接一份緊急軍報扔到了丞相那裡,讓他頭疼。
都城裡的丞相笑呵呵的打開了軍報,果然看到了讓他滿意的戰績。
「毅城已攻,佔據上風。」
他滿意的點點頭,然後在準備把它收起來的時候,突然發現背後還寫著一行小字。
跟知道可能會讓人心梗一樣,所以字寫的很小,就好像寫小了就能減少丞相大人噴涌的憤怒。
「缺錢,速送。」
丞相:「……」
向來以文雅,寧靜著稱的丞相府驟然爆發一聲怒吼。
「高一鶴——!!」
不到半個月,一份加急的軍用品送到了邊關。
高一鶴接收了它,搬回到了自己的房間。
打開一看,果然是一整箱的真金白銀,整整齊齊,疊疊的壘高,平整的表面上還倒扣放著一張紙條。
高一鶴打開它。
「相府已拆,褻褲已賣。」
青年笑出了聲。
……
連國地處丘陵地帶,延綿至大漠,與燕赤想接的周邊草木還算繁盛。
它如今經歷了三皇,開國百年左右,正在不疾不徐的向上攀爬,為了發展的需要,走上坡路的連國漸漸不滿足於自己的土地遠不如燕赤豐厚肥沃,也不如燕赤地大物博。
所以主動發起了戰爭,這一打就是八年。
如今燕赤的邊關已經被侵佔了不少,雖然之前顧忌著面子沒有直接投降,可是暗地裡好處也給了不少。
如今的連國是守成之君,有小功無大過,真正讓高一鶴頭疼的是連國的權臣世家。
那才是真正讓人感到棘手的。
有一句話這麼說:流水的皇帝,鐵打的世家。
如今的世家經過百年的發育早就成形,皇帝無功無過沒問題,世家人才輩出,你就算不會,聽他們的也可以。
世家的底蘊,財富,權勢……這些種種堆砌出一個又一個人才,連國的第一世家謝家,近年來就出了個智多近妖的妖孽。
連國舉兵攻打燕赤,也是這姓謝的妖孽在十四歲那年引經據典,於大殿之上不卑不亢,以一己之力說服皇帝和所有朝臣
此人今年二十有二,名為謝君楓,因是謝家七子,所以別名謝七郎。
是個驚才絕艷的人物,通曉古今賢文,還是個有名的風流雅士,最重要的是,他如今當任謝家家主。
能憑藉一己之力,在皇帝並不怎麼樣的情況下把連國把持到如今這種地步。
謝君楓,實在是個人物。
高一鶴現在就對這個人物頭疼。
老武將喝著茶,笑得幸災樂禍:「我當時還能稍稍有點力氣的時候上戰場,和那個謝七郎見過一面,芝蘭玉樹,溫潤如玉,可是心計深不可測,我被他算計了兩回,拼了命也保不下毅城。」
「你能想象嗎?他當時才十六歲……就站在城牆上笑看著我,還給我賊有禮貌的行長輩的見面禮,結果乾的全他娘不是人的事!」
「我差點被他弄死!」
高一鶴蹙眉,疑惑看去:「既然如此,你為何能活下來。」
老武將不知道想到了什麼,臉色時好時壞,眼中也是讚賞和憤恨交織。
他語氣有點不太好:「因為這小子在贏的時候走到了當初被敵軍繳獲的我面前,我當時以為他想炫耀或者羞辱我一下……」
「我本以為自己活不成了。」
「結果這臭小子對著旁邊的士兵說……」
當時戰火連綿,烈日灼空下的炎炎夏日,謝家七郎眸中一片坦蕩且溫和的笑意。
他身姿筆挺,如竹一般的風姿卓絕,對著老武將恭敬的彎腰:「前輩,久仰大名。」
老武將被鎖鏈捆綁,對著他冷笑:「少他娘裝模作樣!要殺要剮隨你便!」
旁邊的士兵看到自己一向敬仰的大人被這麼輕辱的對待,瞬間勃然大怒:「你再說一遍!」
謝七郎目光清淺的看了過去:「不許對大將軍如此大呼小叫。」
士兵閉嘴,可是眼中還是憤怒的看著老武將。
謝君楓對老武將輕笑,美好的彷彿春風拂面。
「家中管教不嚴,願長輩見諒。」
老武將面色詭異複雜:「你到底要幹什麼?」
謝君楓搖頭:「我並不想做什麼,只想做一件事。」
隨後他對著士兵道:「給他鬆綁,放他離開。」
這一句話出,別說是連國士兵了,連老將軍都被嗆的咳嗽兩聲。
「咳咳……你……」
謝君楓給他拍背,溫柔道:「七郎放您走,只是因為您曾經是我尊重過的大將軍,歷朝三帝,合該讓人尊崇。」
老武將緩過了氣,簡直不敢相信:「你放我走,就不怕我殺回來?!」
烈日炎炎之下,這個陌上公子凝聚所有的風華。
風神俊逸,翩翩有禮。
他道:「如若將軍仍願與七郎繼續來一場博弈,七郎感激不盡。」
積石如玉,列松如翠。
郎艷獨絕,世無其二。
連老武將都說不出一句話,嘴開了又合,合了又開,吶吶的不知道該說什麼。
他心想,如果這一次被他放走,以後還真沒辦法和這個謝家七郎堂堂正正的來一場博弈。
這個人分明是算準了老武將會愧疚,會對他避而不見,哪怕以後再上戰場,也是胸悶氣短,只覺得矮人一頭。
謝君楓連算計都這麼光明正大,都這麼清清白白,讓老武將都不知道該不該怨一下對方。
不怨吧,燕赤那麼多士兵死在了戰場上。
怨吧,人家接受了城池對百姓好吃好喝的招待,既不濫殺無辜也不偏私舞弊,還就這麼饒了他一命……
糾結了這麼多年,老武將現在最不願意見到的人就是謝君楓。
他對著高一鶴笑得幸災樂禍,可是語氣十足的認真。
「這小子當初十六歲就有那種心性,這些年不知道成長到了什麼可怕的地步。國師你要小心,他自幼就不一般,聽說三歲的時候親眼目睹母親在他面前發瘋上吊……」
「他看著風雅溫柔,還是什麼連國第一雅士,第一公子……結果一上位他爹就死了,裡面彎彎繞繞誰知道?我是不會和他對上了,看著他就感覺自己胸腔憋悶。」
「這謝家公子,是大敵!」
高一鶴面色淡淡,可是眼底也是若有所思。
「他何時會來?」
「毅城剛被攻下,他不久就會受到消息,肯定會趕到緄城和我們來一場較量。」
高一鶴捏著城防布置圖的手緊了緊。
「這樣的人,竟然看不出是不是君子。」
老武將哼笑一聲:「最怕就是這樣的君子,禮節端方,穩重自持,可是又不迂腐,陰謀陽謀都會用,還不拘泥於世事。」
「這傢伙是天生的上位者。」
老武將語氣變得淡淡:「連皇帝都壓制不住他,現在上連國問一圈,知曉皇帝的有幾人,知曉謝七郎的又有幾人,就全都明白了。」
「謝七郎在連國的地位,相當於國師在燕赤的地位。」
「眾星捧月,無人能掩蓋其風華。」
國師放下手中的地圖,目光透過牆壁看向緄城的方向。
「能與他較量一番,是幸事。」
……
不久后。
連國的謝家府宅,一隻骨節分明的手在撥弄著梨花嬌小柔嫩的花蕊。
公子眉眼溫潤如玉,身形如浮雲一般飄逸。
他聲音帶笑:「毅城被攻佔?連國的將士何時那般沒用了?」
他溫柔詢問的嗓音讓前來彙報的下屬背頰冒汗,寒意順著尾椎骨向上攀爬,打得他一個激靈。
他強忍心底的恐懼:「燕赤的國師和老將軍上陣……所以連國的將領才……」
謝家公子輕笑出聲:「你是在向我解釋嗎?」
屬下把頭重重的磕在了地上:「屬下不敢!」
謝君楓「唔」了一聲,放下自己蹂躪花蕊的手指,指尖甚至因為沾染了些汁水變得透亮,無言中便是誘惑和色氣。
可是公子一身溫潤清和,微微垂下的眉眼滿是柔和的淺光。
「你在害怕我嗎?」
下屬額角的汗珠低落,頭死死扣在地上,半點不敢泄露眸中的情緒。
「屬下不敢……」
謝七郎沒有在乎他的言不由衷,用潔白柔軟的手帕給自己擦拭手上的花汁。
他輕聲低喃:「國師……燕赤的國師是我很早就想見識到的人物啊……」
國師當年隨軍出征那年,謝家七郎年紀尚小,不能見識其灼灼其華,如今倒是有了一個機會。
他淺笑:「去緄城。」
國師這般的人物,該讓謝家七郎用最崇高的禮節待之。
謝公子皎如玉樹,眉眼翩翩,立如芝蘭,笑如朗月。
他仰頭看向青天。
「時候不錯,是個好天氣。」
隨後他回頭,對著跪地的屬下笑道:
「丟失毅城的人,就讓他們葬於今日,如何?」
屬下尾音輕顫。
「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