章9：陽城

陽城為南陽郡魯陽縣北方不遠處的一座小城，在那場戰爭爆發之前，這座小城並不是什麼十分出名的地方。在兵家之人眼裏，陽城只是起到一個拱衛魯陽的任務，與陽城相比，魯陽才是真正重要的地方。

魯陽這座城池位處大漢都城洛陽城的南方，但被洛陽南部龍門山脈所阻隔，並不與其直接相鄰。

除此之外，魯陽向西臨近要塞武關，通過武關便可直抵長安，向東北方向則臨近轘轅關，轘轅關為洛陽八關之一，是拱衛洛陽的要塞。換言之，對於關東聯盟來說，魯陽便是一座同時威脅長安、洛陽這東西兩都的一處戰略要地。

而在關東聯盟與董卓開戰的時候，魯陽歸屬於出身四世三公的名門家族——袁家的嫡次子袁術。

彼時尚未成名的孫堅，便從屬於這位名門出身的袁術麾下。袁術素來清楚孫堅驍勇善戰，故而當孫堅率軍參與關東聯盟的時候，便令孫堅率軍進駐了魯陽城中，並在隨後進駐陽城抵禦來犯的董卓軍。

洛陽周遭環山，多有林地，陽城與洛陽僅有一山之隔，周遭地形風貌自然也是如此。陽城西北兩側皆有大片山地丘陵，東側雖無山脈阻隔，卻有着頗為茂密的林地，是一座易守難攻的要塞。

如今，司馬影通過無言廬獨有的幻術溯回術，以靈識入幻的方式，首次來到這座城池。甚至是，四年前，大戰將起的這座城池。

進入幻境的司馬影依然保持着自己被施展溯回術之前的裝扮，那一身黑色勁裝，令他本就慘白如斯的膚色，更添了幾分病態。腰懸黑刀的少年，並未急於展開行動。

司馬影如今身處在陽城東側的一片樹林當中，根據卷宗記載，彼時在陽城展開行動的司馬懿等人就在這片樹林的北側，臨近丘陵的地方。

要確保幻境能可最大程度上復刻當時的情況，就得盡量減少被施術者對幻境的干預，所以司馬懿既沒有對幻境中的自己做出修改，也特地囑咐司馬影如非必要，不可與幻境中的自己接觸。

四年前冢虎在陽城的行動軌跡甚至是這樣做的理由，都已經被司馬懿一一記錄在了卷宗當中，對此諳熟於心的司馬影，相信只要自己不主動現身，便絕不會被幻境中的兄長所發現，這點自信對於這位未及束髮的少年來說還是應該有的。

很快，依照卷宗的指示，在避開冢虎視野範圍的情況下，司馬影最大限度對周遭做出了勘察，這樣做一方面是確認塑造出的幻境並無差錯，另一方面也是讓自己親身確認周遭地勢，挑選適合觀察的位置，為接下來的行動做出準備。

司馬影的主要任務是調查陽城之戰中，呂布有可能藏身的地方，這也是影一定要刻意避開冢虎視線的緣故之一。既然呂布隱藏在冢虎無法察覺的地方，那便讓司馬影也同樣走在冢虎的視野盲區當中，如此一來，司馬影便很有可能會與呂布當時的路線出現重疊，也就有了更大的機會查出呂布所在。

不過，僅僅是對周遭進行勘察的司馬影並沒有這麼輕易發現什麼有價值的信息，畢竟，若是這麼容易就能找到的話，無言廬也不會花費數年之久來追查這件事了。

此時已時近黃昏，司馬影靠近了樹林邊緣，隱藏在幾棵枝葉相對繁茂的榆樹樹冠之間，暗中觀察不遠處的陽城，依照預定計劃，等待局勢的演變。

司馬懿將幻境起始的時間放在了這場大戰的第一個重要變故，也就是眼下發生在這座小城外圍的事情。

在司馬影的視線當中，在那座不大的城池裏，正源源不斷地湧出軍隊，這些士卒在一位頭戴赤幘的將軍帶領下，奮力追剿著向東敗逃的殘軍。

看過卷宗的司馬影當然知道，如今自陽城當中殺出，正在追殺敵人的軍隊，就是孫堅孫文台所率領的軍隊，而為首那位頭戴赤幘的將官，自然就是有着江東猛虎之稱的孫堅本人。

這一戰孫堅不過數千人，敗逃的敵軍卻有萬餘人之多，雖然雙方規模並不是十分龐大，可對於首次親眼見到戰場的司馬影來說，眼前的場景依然足夠震撼。

馬蹄踐踏血肉的聲響、刀劍戟戈刺穿甲胄的聲響、士卒將官的吶喊與哀嚎，各種各樣的聲響充斥着這處不大的戰場，令司馬影原本按在刀柄上的右手情不自禁變成了緊握刀柄。

現如今正在被孫堅率軍追擊的，則是由董卓麾下大將，大督護胡軫所率領的西涼部隊。

陽城之戰初期，董卓麾下的胡軫奉命率領西涼部隊，前來攻打孫堅所駐守的陽城。然而，胡軫為人輕敵冒進，低估了陽城守將孫堅的實力，這場缺乏準備便貿然發動的攻城戰，其結果顯而易見。

士氣受挫的胡軫軍本想暫做修整，卻被孫堅抓到了這一時機，趁著胡軫軍在黃昏生火造飯的時候，陽城守軍傾巢而出，突襲胡軫所部。一整日的行軍與攻城早已讓胡軫部隊疲憊不堪，攻城受挫又失了士氣，眼下陡然遭受突襲，萬餘人的軍隊當即便被孫堅打的潰不成軍。

戰場上，頭戴赤幘的孫堅揮刀猛進，當真有如破柙猛虎一般，擋者披靡。在他手上的那柄古錠刀，更是式式兇悍，刀下全無一合之敵。

緊隨在孫堅身後的則是由四員將佐分別帶領的四支小隊，這四員將佐年紀多與孫堅相仿，同樣是不可多得的悍將，按照兩前兩后的佈置彼此策應。由於陽城地勢特殊，周遭多有丘陵林地，地勢相對狹隘。

這也就導致，如今敗退的胡軫部隊難以有效撤離，其軍中士卒在孫堅的追剿之下擠作一團，單單是互相踩踏之下就已經出現了頗為嚴重的傷亡。

無言廬出身的司馬影雖然將主要精力放在了武技修行之上，排兵佈陣非他所長。可在無言廬伴隨司馬懿修行的歲月中，作為唯一的玩伴，司馬影自然擔當起了司馬懿玩兵棋遊戲的對象，耳濡目染下，對戰陣之事也算粗通。

在兩軍對壘的戰場上，人數是勝負的重要因素，卻不是決定因素，一旦如現在的胡軫部隊這般陷入潰退，那即使有再多上十倍的兵力也是無力回天。

能夠將如此嚴重的潰退局勢挽回的，只有一種辦法。

就在潰逃的胡軫部隊傷亡不斷擴大，甚至沖在最前端的孫堅即將殺穿潰軍，抵達胡軫身後的時候，一支在約有數百人的騎兵部隊，自孫堅難以預料的方向，向他的部隊中段直衝而來。

那是本不該容許騎兵通行的北部丘陵地帶，在那片生長著不少矮樹的丘陵上，一支約有三百人，身着重甲的騎兵部隊，正以無可阻擋的氣勢衝殺而來。所有沿途阻擋的矮樹，皆被那穿着厚重甲胄的戰馬直接沖斷！

這便是由董卓軍都督華雄率領的，董卓麾下最精銳的騎兵部隊——飛熊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