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管住自己的手

夜色已經很深了，也不知道幾點了，李小白覺得臉已經不再那麼燙，其他四個人沒有了動靜，大概是進入了夢鄉。

「別動我紅燒肉！」

李言又開始說起夢話來。

伴隨著許磊的磨牙聲，李小白摸索著下了床，經管開關就在自己枕頭下面不到一個胳膊的距離，他沒敢開燈。

就在要靠近大門的時候，李小白的左腿狠狠撞上了凳子，「嘶！」他咬咬牙，沒叫出來，不用看肯定是發烏了。

還好，這個時候，好像誰打了個呼嚕，聲音掩蓋了凳子發出的聲響。

關於是誰打呼嚕這個問題，宿舍裡面一開始從六個人討論一直到現在只剩五個人討論了，也沒有討論出一個滿意的結果來。被指證說夢話的那個沒有反駁，說磨牙的那個也默認，就是沒人承認自己打呼嚕。

李小白本來想挨個去聽聽，而這個時候竟然沒有呼嚕聲了。而且自己尿急，左腿也實在是疼，無奈作罷。他不敢拖著地走，只能忍住疼一點點移動。

這個時候李小白突然想起來高中有一年暑假，自己也是傷了左腿，在醫院躺了差不多一個多星期。本來是可以不住院的，但是騎車帶他的人，硬是要他留院觀察。因為這個人啊，是他的鐵哥們，一直到今天，兩個人還是在一起並肩戰鬥，只不過之前是在學校，而現在是在王者峽谷。

星星啊，你要是在我身邊該有多好。

李小白笑了，為剛剛自己心裡想的那句話笑了，自己又犯傻了。

李小白高中的時候可以說是從老師到同學再到宿舍阿姨，都混的很熟，可謂是「風雲人物」。即便如此，一場煙火落幕之後，除了留了班主任和一個特別聊得來的宿舍阿姨電話之外，還有聯繫的無非就是淼淼，星星和自己的一個義妹。真的是印證了徐志摩的那句話，輕輕的我走了，不帶走一片雲彩。

李小白爬上床卻怎麼都睡不著，他記得自己在高三之前都是倒頭就睡，而高考之後，除了那個最長的暑假之外，就幾乎沒有睡過一個好覺。腦子裡面總是有一些聲音，總會出現一些畫面，揮之不去，即使把它強行拉下去，也還會有另一個調皮的傢伙爬上來，來回跳躍，直到大腦短路。

翻來覆去，只覺得口渴，但是小白又不想下去，經過激烈的鬥爭之後，他還是下床了。

這次是小心翼翼的，慢慢摸到水壺，然後再在桌子上摸杯子，卻無意間不知道碰到了什麼，「啪」一聲掉在了地上。

小白猛然間頭腦清醒起來，「壞了！」

他打開手機，沒有開手電筒，而是借著微弱的光蹲下去尋。沒費多大勁，就看見一個和中指差不多一樣大的小木人正直挺挺的躺在地上，有鼻子有眼，長得很是好看。

李小白並沒有直接去拿起來，而是足足呆了十多秒，這十多秒里，他回憶起這個小木人的來歷，這個好物件並不是屬於他的，而是他偷來的，是的，是偷來的，只有他一個人知道。而且，是從麗麗家偷來的，就是從他那個兩小無猜的青梅竹馬的家裡偷偷拿走的，誰都不知道。

好像從記事的時候，他就有一個壞毛病，看見別人好的東西都會心癢，有時候忍不住，沒人的時候就會偷偷據為己有。

沒上學的時候偷吃領居家小孩子的零食；小學時候，偷拿了鄰桌一個女孩的蠟筆；暑假還從村東頭順手拈來一隻可愛的小奶貓，而他告訴爺爺奶奶說是同學家討來的；甚至有一次偷吃人家地里的花生，

還被抓了現行。

這個毛病爺爺奶奶不知道，常年不在家的爸爸媽媽更是無處察覺，還好，麗麗走後留下了一個寶貴的禮物給他——幫他改掉了這個可能會貽害一生的壞毛病。

六年級畢業之後，麗麗走了，還小的李小白不清楚是因為什麼，還以為是因為自己偷了她爺爺給她刻的小木人生自己的氣了，懊悔的哭了好幾天，還在心心暗自發誓，自己一輩子也不會再拿別人東西了。

可是，她不會回來了。

童年的李小白很愛哭的，狗死了要哭，貓死了也要哭，可是小學之後，他就基本沒有哭過了，除了高三痛徹心扉的那一次之外。

同樣的，他也不再拿別人的東西，即使很羨慕，心裡很想要，他這個時候就會告訴自己，想要就靠自己努力去得到。

小的時候，一根辣條都會和弟弟搶著吃，吃完了還要用饅頭在袋子裡面來回蹭，直到把袋子裡面的油全部都吸干。而到了高中，李小白辣條一買就是一大堆，走路吃，上課吃，吃飯吃，睡覺之前也要吃，直到嘴起泡，舌頭都發白，沒有味覺。在別人看來十分不理解，像是傻了，但是小白心裡很開心，因為這些東西不是偷來的，也不是用父母的錢，而是自己在校門口地攤上幫人家打包辛苦換來的。

是的，他管住了自己的手。

「可惜，這腦子管不住啊！」李小白小聲苦笑。他的忘性很大，有些事情老是忘，東西老是找不到，答應別人的事也會記不住，甚至連經常一起玩的人的名字都記不全。

這不，連小木人都忘記收起來了。

他知道，這是遺傳，因為自己的母親，也是這個毛病。有一次爸媽從外地回來，好久沒有見到兒子的媽媽就給兄弟兩織了毛衣，結果穿的時候，小白愣是覺得不舒服，好像有刺，最後發現是根斷了尖的針。

有時，小白就會想，如果自己生在一個富裕的家庭該有多好，自己也可以有很多玩具，有很多好吃的，有爸爸媽媽陪。想著想著，突然淚水就要奪眶而出。小白捏捏鼻子，告訴自己要堅強，這困擾自己快十年的鼻炎都治好了，還有什麼能難倒自己呢？

李小白將小木人放到電腦桌的抽屜裡面，然後拍了個照片，這樣下次就知道在哪了，就不會弄丟了。

剛剛爬上床，小白突然又感覺腹中羞澀，剛剛吃的都吐出來了，現在胃裡空空的，好餓啊。

他望了望窗外，天還沒有要泛白的意思，漆黑的夜色看一眼就覺得渾身發顫，肯定是刺骨的涼。

人生啊，就像是這漆黑的夜色，不僅涼，而且還很長，要一直一直走，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看見明天的太陽。

一轉眼，李小白已經睡著了，睡得很香，香的都打起來呼嚕來，還很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