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靜謐且窒息

不是被囚禁的女孩和小男孩，也不是異教徒或者無辜的路人。

這位好奇心旺盛的密斯卡托尼克大學歷史教授，在昏暗的穀倉和畜欄里，借著木製建築縫隙間透出那微弱的光亮，小心翼翼的循著聲音探索，花了好一會，才在角落深處終於發現了神秘聲音的正體。

那是大量扭曲、糾纏在一起，身上發生了某種異變的家畜。

粘膩的臟器和毛髮凌亂的皮膚暴露在外，畸形，且令人不適的怪異肢體痙攣顫抖著，空氣中充斥著一股讓人反感作嘔的惡臭。

那融合在一起的…某種「生物」，其褻瀆的軀體上扭曲延申出各不相同的頭顱。

所有生態各異的頭顱，卻秉持著同一個節奏，同一個韻律在顫動，似乎是在呼吸，又似乎是在歌唱一般。

從十幾個異同的生物那張開的口中，發出了同一種低沉的聲音。

聲音在狹小的空間中回蕩著、共鳴著，聽起來宛若異類的聖歌。

當時那位在現場的教授直接就被嚇尿了，字面意義上的。

「——哇...隊長，你有講恐怖故事的才能啊。」

安娜和精神有些纖細的醫生，兩人都彷彿冬天走在路上的行人一般，用手下意識得搓了搓抱著的胳膊。

「說什麼呢，總之，被嚇到屁滾尿流的教授，濕著褲子狼狽的跑回小鎮后，向縣郡治安官報告了這件事。當地的警長倒是位聰明人，先是只派了幾名機靈老練的警員，帶著教授返回住處，確認了阿米皮爾斯本人還沒有回來。」

「哦，我知道！接下來在屋子裡找到了連環殺手的日記？」

「別打岔，事實上，縣郡治安官在目視確認了農場里的怪物還在原地后，處理了其中幾位警員因為不適引發的嘔吐和混亂情況。隨後有兩人被派回鎮上，向當地政府報告，同時派電報聯繫州和聯邦政府。」

「因為擔心打草驚蛇，所以當地警局並沒有先對房屋進行搜索，剩餘的八名持槍警員，就在警長帶領下隱藏了起來，等待埋伏。但是一直到了天黑為止，阿米皮爾斯本人也不見蹤影。」

隊長拿起已經涼掉的茶水，擺了擺手拒接了要幫他加熱的安娜，一口灌下濕潤了嘴唇和喉嚨后，繼續說到：「隨後，確認阿米皮爾斯不會返回的警長，這才小心翼翼的帶著手下仔細搜查了整棟住宅......」

「長官，有情況，二十多英裡外的州警發現了什麼。」

隊長的話突然被打斷，之前交待完事情後幾乎被眾人所遺忘的當地治安官，在隊長的副手趙虎帶領下闖入帳篷，氣喘吁吁的報告著州警的發現。

隊長也沒有在意，只是放下茶杯問道：「可以確認是犯人留下的蹤跡嗎？」

「.......呼，基本可以確認，最少，發現的東西把我們的人都嚇了一跳。」

言下之意也就是，無論是不是阿米皮爾斯留下的，都最少與他有關，哪怕無關，至少也是必須要他們才能去處理的異常情況。

這種時候自然不用再猶豫了，無論有什麼情況先派人過去查看再說。

「所有人，按照預訂計劃分為兩隊，我帶一隊先趕過去看看。舒爾茨，你負責另一隊。」

經驗豐富的德國人戴上禮帽，朝隊長點點頭拿起外套立馬走出帳篷外開始組織其他人手去了。

正在給自己套上獵裝大衣的隊長似乎突然想起了什麼，回頭看了眼還坐在甜點小桌子前，在忙著收拾剩餘小點心的，

學習不太好的貴族關係戶。

「對了，安娜，你跟著舒爾茨就行了，有什麼不懂的問他就好。」

沒等安娜回答，隊長就逃也似的跑出了帳篷。

整個隊伍快速的活動了起來，所有人各司其職，整齊的劃分了為了準備分明的兩隊。

一隊人數較少，但已經穿好衣服拿上武器收拾好了馬匹，正在固定和檢查自己身上的裝備。這支隊伍將作為先鋒，輕裝快馬，方便趕到現場查看，以及開展一系列行動。

另一隊人數明顯更多些，大量的人手在收拾營地和帳篷，以及沉重的馬車和各種設備，這一隊將作為後續支援隊伍。

不過，第二隊並不會等待所有的設備整理完裝上馬車后再出發，如帳篷和鍋碗之類的，短時間內不是很重要的後勤裝備，將會最後作為後勤車隊出發。

而載有武器和彈藥，以及各種奇怪設備的馬車，從一開始就沒有卸載過，所以可以立即出發，但是拉著東西的馬車畢竟還是比較慢，所以很正常的，會比最早的那一隊人馬晚不少時間才抵達。

大家的行動速度還是很快的，先頭的小隊大概五分鐘左右就收拾好了東西，尤里和吉諾兩人騎在馬上，身上挎綁著兩條填滿了子彈的槍帶和槍套，馬上的鞍袋裡插著大口徑霰彈槍。

「親愛的~隊長大人，是迷人的俄羅斯姑娘還是講故事太入迷了嗎？我想你忘了這個。」

趴在馬上掃視著四周的吉諾，忽然發現了什麼一樣，從旁邊正在收拾藥品箱的醫生那裡，一下子搶來棕色的騎兵帽，壞笑著丟給了正在和猶馬鎮治安官談話的隊長。

隊長一把抓住了丟過來的帽子，牢牢的戴在頭上掃了一眼老流氓，砸了咂嘴。

「尖刀隊，收拾完東西的，出發了！」

幾十匹強健且耐力優秀的阿帕魯薩馬，載著滿負荷槍實彈的一群壯漢，朝著二十英里開外的公路邊境上疾馳而去。

「最初發現的是隔壁鎮的人，有幾個志願者帶了獵犬幫忙，本來追蹤的話，最少需要點衣服什麼的給狗聞一下...但是剛好，附近似乎有什麼東西，幾隻獵犬都非常的不安。」

滿頭熱汗的猶馬鎮治安官，和幾名農民打扮牽著獵犬的人，在不遠處用非常濃重的地方口音交談了幾分鐘后，回身走到趕到現場的幾人身旁，指著不遠處一片過於茂盛的樹林說到。

「其中有人聲稱，自己飼養的獵犬是從小訓練的驅熊、狩獵野豬的兇悍品種，也參與過驅逐獸害的狩獵，絕對不是只會牧羊的那種溫順的狗。」

「這種訓練從小就會給狗去聞野豬和灰熊的尿液，讓它們習慣這種刺激性氣味，還會去訓練它們去撕咬撒了尿液的靶子。我也是農場長大的孩子，所以我知道這種傳統訓練，我也相信這位獵犬主人說的絕對不是謊話。」

猶馬鎮治安官一臉嚴肅認真，像隊長几人解釋到。

「而且還有人注意到不止是獵狗？馬也不敢靠近？」

「是的，先生。亞利桑那州州警探曼尼克斯·克里斯，向你致敬，先生。」

站在一旁，流出的汗水幾乎浸透了襯衫的州警，見問到了自己知道的這邊，也急忙插話進來。

「事實上，先生。其實不能說是注意到的，而是應該說很難去忽視才對。」

「我的人和志願者，在注意到獵犬的騷動后就嘗試騎馬靠近那片樹林，但是很快就發現，騎著的馬匹無論用什麼手段都不願意再靠近一步。」

這位胸前別著倒置七芒星警徽的警探，在胸前畫了個十字，然後繼續說到。

「我和我的手下都是有信仰的人，先生。狗和馬的表現實在是太…異常了，特別是，這裡以前是一塊靈魂安息之地，有很多…歷史上的問題。」

「所以你和你的人在發現動物的異常后就再也沒敢靠近那片森林了，沒事，我理解。」

隊長直接替他把剩下沒說的話說了，和尤里、吉諾還有醫生等幾個人對視了一眼，像帶來的十幾個手下一招手，眾人立即下馬掏出武器列隊。

「確實不正常。」

隊長打量了一眼不遠處的樹林，繼續說到。

「不止是狗和馬，我沒有聽到任何蚊蟲和鳥的叫聲，甚至連風吹拂樹葉的聲音也沒有，那樹林就像並不存在於那裡一樣。」

正午的陽光最是毒辣，熾盛的光芒從千萬米的高空放射而下，光明覆蓋了幾乎所有廣闊的土地，但似乎唯獨放過了山脊下方的陰暗森林，導致裡面幾乎是灰暗一片，除了輪廓外幾乎看不見什麼，彷彿有什麼東西不允許光的進入一般。

「不用感到羞恥，你已經做了你能做的，接下來本來就是我們的活。帶著你的人沿著整條公路和樹林的邊際建立一條警戒線，封鎖這片區域，一切無關人員不許靠近即可，注意別亂開槍，以防打錯了自己人，-謝了。」

當地治安官和州警幾乎同時點了點頭，隨後和一眾地方警察一鬨而散，幾乎是奔著能躲多遠就躲多遠的態度建立起警戒線去了。

隊長看了看尤里和吉諾，沉默的斯拉夫漢子只是冷靜的握著霰彈槍回望過去。而滿臉絡腮鬍的吉諾滿不在乎的笑了笑，也只是握緊了手中的左輪手槍。

包括隊長在內，總共四名組織成員，外加十四名副手，共計十八人，這支尖刀先鋒小隊，已經拿著武器，做好了準備。

有一名隊長和一名醫生的副手留下，在原地等待，並和後來趕到的後援小隊會合，再來支援先鋒。

如果這十八人在後援小隊到來前就遭遇了意外，全軍覆沒，或者被困在裡面無法出來，那麼剩餘的兩名副手，必須將自己跟隨隊長到達這裡后發生的一切情況後續，告知給後援小隊，讓它們能有一個可以參考的情報，最少不至於也像尖刀小隊一樣陷在裡面。

「現在是，紐約當地時間，12點51分，確認各自的時間正確」

「我們是已死之人…死，只會令我們變得更強。

「行動起來吧。」

隊長將懷錶放回口袋裡，右手拿著左輪手槍一馬當先，十八名敢死隊先鋒，很自然的在他的帶領下分成了左右兩隊，兩隊人互相略微有些垂直，呈一個角度大於90°的L形，朝著陰暗的樹林邁步挺進。

隨著越走越靠近樹林，無法照進樹林的陽光斜射進他們身後，身前身後兩種反差的映射下，彷彿所有人正在逐漸被這樹林同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