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夜遊地府

第一章：夜遊地府

年末，深夜。

張銘躺床上，口乾舌燥，肚子很餓。

熬夜追小說的人，時常會這樣。

迷迷糊糊間，手裏摸到個軟糯東西，拿到眼前發現是個芝麻糰子。

他還以為是做夢，直接塞進了嘴裏。

那糰子入口即化。

突然間，張銘感覺渾身發冷，如置冰窖；耳朵還聽見了流水聲響。

他拉了拉被子，微微蜷縮身體。

可真切的水流聲，就在他耳邊徘徊，讓人煩躁。

張銘緩緩睜開眼。

為了方便上廁所，卧室的門開着。

經常徹夜看小說，每次都是憋了個滿的，才急匆匆跑去解決。

剛剛撒尿沒關水龍頭嗎？

張銘想了想，坐起身看向外面。

只看了一眼，便頓覺驚恐，呼吸急促起來。

卧室門邊站着一個小孩！

那小孩五歲左右，渾身赤裸，就穿了條褲衩。

皮膚慘白沒有血色。

肉嘟嘟臉蛋上，看不見眉毛，嘴邊抹著腮紅；眼睛瞪得渾圓，像煮熟的鵪鶉蛋。

察覺到張銘目光，小孩圓滾滾的身體，竟然瑟瑟發抖。

「嘿！誰家小孩兒，偷東西……」張銘翻身下床，見他拔腿就跑，當即怒了：

「還跑……」

窮怎麼了？

偷東西還帶鄙視人！

這小孩跑來偷東西，估計是嫌自己太窮，被他發現了，居然翻大白眼給他看。

當即鞋也不穿了，張銘急忙追出去。

他剛衝出卧室，兩眼抹黑，意識陷入混沌。

……

嘩啦啦——

渾噩間，耳朵又聽見流水聲。

張銘猛地睜眼打量，四周除了虛無，整個世界就只剩下流水聲。

面前突然亮起白光。

光線越來越亮，逐漸奪目刺眼，漸強的灼燒感，讓他急忙閉眼。

等到水聲慢慢遠去，眼皮上的炙熱繼而消失，張銘這才睜眼打量起四周。

他前面不遠處，有個半人高的枱子。

上面立了張長木桌，看樣子像戲文里的升堂案，除了驚堂木和令桶，還有個灰色海螺。

案邊太師椅上，癱坐着一個少女。

少女二八年紀，眉清目秀，明眸透著純真，悠閑靠着椅背。

那個穿褲衩的小孩，就躲在少女身後；此刻正探出個圓腦袋，眼神躲閃地看向他。

在兩人身後，全是木製書架，上面放滿了黃皮薄冊。

書架整齊排列，看不見盡頭。

這是間圖書室！

打量完所處環境，張銘倍感困惑，抬手指著小孩就問：

「小屁孩兒，這裏是……」

他話到嘴邊才說一半，抬起的手懸在半空，整個人突然靜止。

張銘發現自己的手，竟有些透明！

啪——

一道木頭相擊的聲響，驚醒了愣神的張銘。

那聲音宛如魔音，讓他雙腳發軟跪了下去；緊接着，身體好似被禁錮般，死死釘在原地。

張銘驚恐，抬頭望向高台。

「此地黃泉辦事處，洞拐拐分處。」

少女話音剛落，後面書架上便飄出本冊子，朝着她急速飛去。

少女抓住冊子，翻開看了看，說道：

「張銘；生於乙酉年臘月初一，壽18載，死因過勞，猝於壬寅年臘月……初二……」

少女說到這停下，

疑惑地端詳起冊子。

她突然坐直身體，將冊子摔上案台，伏身仔細看起來，表情越來越凝重。

褲衩小孩見狀，走到了少女邊上。

他拉了拉少女的腳，似乎有話要說，只見少女神情嚴肅沒有搭理他。

小孩縮了縮脖子，扭頭惡狠狠望向台下。

張銘看到這裏，面如死灰。

筆直腰桿突然泄力，屁股坐上小腿，整個人癱成一坨。

心裏也發起怵，我就熬了幾個夜，看小說看死了？

片刻后。

少女坐直身體，看着下方張銘說道：

「搞錯了！」

聽到少女的話，沮喪的張銘立馬抬頭；卻發現，少女滿臉不在意，就好像是在說：

『工作失誤，你認栽吧！』

張銘見狀，壓下心中火氣說道：「算了算了！放我回去就行……」

他說到這裏瞄了眼台上，換了笑臉繼續說道：

「要是能補償我點壽命，那就好了……嘿嘿！」

好好的，突然就……被死亡了，這事擱誰身上都有情緒！

奈何人家是閻王，哪怕錯了他也得忍着。

難道還能投訴？回頭人家真給他叉了，他找誰哭訴去。

少女沒搭理他，笑了笑合上冊子：

「就當迴光返照，你安排好後事，明天再來。」

張銘聽完，整張臉黑了。

等於說明天還要死！

他二踢腿的爆脾氣，當場就竄了起來，也顧不上那麼多，理論起對方先祖來：

「嗚嗚嗚嗚……」

開口卻發現，嘴裏竟只有哼唧聲。

你還禁我言？

張銘死死地盯着少女，眼裏就要噴出火來。

卻看見，對方根本沒有鳥自己。

少女撇了撇手，指間泛出一道黃光，朝着他面門極速射來。

黃光剛接觸到他身上，張銘就直接暈了過去；那黃光裹挾着他的身體，慢慢消失在高台下。

大廳里，頓時安靜了。

少女揉着太陽穴，拿起冊子繼續看。

只是眉頭越皺越緊，似乎上面的內容，讓她十分困惑。

看了小半天，估計是沒結果，少女氣憤地合上冊子，掃了眼身旁的小白，問道：

「小黑和你一起出去，她鬼呢？」

旁邊小白聞言，連滾帶爬跑下高台，顫巍巍跪到地上，急忙回答：

「小黑被他……吃了！」

「你怎麼不早說！」

少女聞言，猛地站起身。

在她身後，突然顯現出巨大黑影。

黑影猙獰，縹緲虛無，卻有無盡黑色煞氣透出。

整個大廳氣溫驟降。

少女白皙臉龐上，慢慢浮現出金色線條；宛如人血管般，裏面正有液體流動。

金線不斷交織，形成了繁瑣圖案。

少女此刻，沒了清秀與童真，她身上縈繞着煞氣，好似一尊渴血夜叉。

她雙眼通紅，死死盯着下方。

小白感覺，自己就像待宰羔羊，頭上巨大壓迫感，讓他想要立馬鑽進地縫。

他顫抖的身體，突然間一激靈，身下便濕了一地。

片刻后，大廳歸於平靜，小白依舊顫抖。

少女見狀，無奈地搖頭。

這貨還在實習期，剛剛出任務回來，立馬躲到後面；原本她以為是遇見了什麼惡鬼，沒成想是目睹小黑被吃。

鬼和鬼也是有差距的！

眼下她也沒有辦法，出於規矩，她不能離開地府。

可那少年，也並非怨念很深的貨。

為了保險起見，還是得差手下，去人府將他抓來；若他真是惡靈，留在人府遲早要出大亂子。

讓她納悶的，是生死簿的變動！

就在她愣神之際，案台上的海螺震動起來。

少女見狀，眉頭皺得更緊。

將海螺拿到耳邊聽起來，少女的表情由凝重，逐漸轉變成憤怒。

她聽完后，對着海螺吐槽道：「你是老大，你說了當然算！」

少女說完，便將海螺砸向小白。

嗆——

海螺碰上小白的頭，竟發出金屬聲響。

強忍着頭上劇痛，小白急忙接住彈開的海螺，眼裏滿是委屈，小聲問道：

「女王大人，那小子怎麼辦？要不要把他抓回來上狗頭鍘？」

「上個屁……」

少女眉頭緊鎖，將手抱到胸前，食指跳動，若有所思。

小白見狀，不敢再言。

片刻后，少女眉頭舒展，吩咐道：

「明晚你找他出任務；還有，給老娘把地拖十遍！」

少女說完，黃光閃耀，原地消失。

留下小白呆站在原地。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