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屠夫與贖罪者

在餐廳吃完晚飯後，梅恩特隆拿出手機看了看，卻意外發現有人給自己發了短訊。

而發送這條短訊給自己的是一個陌生號碼，但當他點開短訊內容后，便多少猜出了對方的身份，短訊字數很少，只有兩句話：

我需要你的幫助，血鷹酒館見。

在梅恩特隆看來，能約自己去那個地方的，也就只有可能是那位兩年沒聯繫的朋友了。

「赫爾塔，你先回事務所吧，我今晚有些事。」梅恩特隆說到。

「啊……嗯？梅恩你能有什麼事。」赫爾塔反應過來后感到有些意外，因為梅恩特隆幾乎沒有在晚上出過門，因為他的愛好只有兩個——吃飯和睡覺，按理來說現在應該是他的休息時間。

「我之前不是提到有個兩年沒見的朋友么，現在他來找我了。」梅恩特隆說到。

「哎？那個從教廷逃……」赫爾塔話還沒說完，就被梅恩特隆抓住並捂住了嘴，倆人的距離也因此貼近了許多。

赫爾塔起初還有些混亂，不知道發生了什麼，不過很快便發現梅恩特隆在用眼神示意她；順着梅恩特隆的眼神看去，發現不遠處有兩個教廷的神職人員經過。

梅恩特隆在確認那兩個神職人員走遠后才鬆開了赫爾塔，並沒有注意到赫爾塔的臉已經紅了，因為這算是倆人第一次近距離肢體接觸。

「教廷可不會放過一個逃跑的騎士，他們把這類前教廷成員都歸類為叛教者……你臉怎麼紅了？」梅恩特隆看着赫爾塔的反應，有些不明所以。

「可……可能是天氣比較熱吧。」赫爾塔找了個很蹩腳的理由，不過梅恩特隆的情商顯然不太夠，他相信了這個說法，他說道：「我在事務所的冰箱裏留了兩個雪糕，你可以拿去吃了，但是明天記得買來還我。」

赫爾塔聽后心情很複雜，她感到即欣慰又無語；欣慰的是梅恩特隆還是和剛認識時一樣沒有任何變化，而無語的是從倆人認識開始他就是塊木頭。

「……」赫爾塔意味深長地盯着梅恩特隆看了會兒，梅恩特隆在感受到目光后撓了撓頭，隨後向赫爾塔坦白道：「好吧……果然瞞不過你，其實冰箱最底層還有一瓶汽水。」

赫爾塔聽后頓時氣不打一處來，她很想給梅恩特隆一拳，但最後克制住了，並在深呼吸了一口后對梅恩特隆說道：「去死……」

「啊？」梅恩特隆還是沒搞明白現在的情況，並在大腦中快速思考起了自己為什麼要死，等回過神來時，赫爾塔已經朝事務所的方向走去了，只留下了一個散發着怨氣的背影。

「啊？？」赫爾塔的遠去讓梅恩特隆感到更加疑惑……最終他放棄了思考，選擇不去想那麼多，先前往血鷹酒館與人見面。

一小時后，梅恩特隆抵達了短訊中提到的地方，現在天已經完全黑了，酒館也正處於生意最好的時候，許多不同身份的人在這裏聚集，他們幾乎都在飲酒、聊天或賭博——只有一個男人例外。

梅恩特隆走向吧枱，坐到了那個男人身邊，並在吧枱的酒保那裏點了一杯牛奶和一杯啤酒。

「這兩年過得怎麼樣。」梅恩特隆拿起牛奶，在喝了一大口后才問到。

「疲於奔命吧。」男人答到，而他正是四年前帶着西里亞逃離教廷的尤格斯，他相比於四年前，臉上多了些胡茬，頭髮也更長了一些，看來都是不常打理自己的結果；而他身上穿的也不再是精緻的騎士制服，而是一件舊黑色大衣，

看起來和其主人一樣飽經風霜。

「那個女孩呢。」梅恩特隆問到，而他自然指的是西里亞。

「在比這裏更安全的地方，我來找你也是為了關於她的事。」尤格斯沒有遮遮掩掩，直接說明了自己意圖。

「你打算開多少錢？」梅恩特隆也很直白地問到，而尤格斯聽后沒有立刻回答，而是從口袋裏取出來一串鑰匙丟給了梅恩特隆。

「給你我的一切……這些鑰匙能打開我的住所、我的武器庫以及我的保險櫃。」在梅恩特隆接住鑰匙后，尤格斯便這樣說到。

「你想委託什麼？」梅恩特隆在問清楚價錢后，多少摸清了這次委託的危險程度，他和尤格斯都是當過雇傭兵的人，自然也懂這行的規矩，於是他便接着問到委託內容。

「在我死後，替我保護西里亞。」尤格斯在說這話時依舊很平靜，似乎他對自己的死亡並不畏懼。

梅恩特隆沉默了片刻，對方的這個委託在他的預料之外，但卻在情理之中，只不過梅恩特隆不明白的是，眼前這位曾經的戰友為何要做到這種地步。

見梅恩特隆沒有說話，尤格斯便解釋到：「最近教廷發現她的存在了，之前追殺我的僅僅只是賞金獵人，我還勉強能夠應付，因為我只是被當成逃跑的騎士處理……而現在不同了，在教廷得知我藏匿女巫的那一刻，獵巫騎士們就已經出發了，屆時我會被數十名昔日的同僚圍攻，所以我只能向你求助——巴坎爾克的屠夫。」

「我說過我不喜歡那個外號……還有，你真認為我能擊敗數十個你這樣的對手？」梅恩特隆問到，因為倆人曾經有過交手，都很清楚彼此的實力，獵巫騎士在單兵質量上，是遠比征戰騎士優秀的存在，即使是梅恩特隆，也不敢保證能在被獵巫騎士圍攻時全身而退。

「誰知道呢……但除了你我沒有可以信任的人了。」尤格斯說完，兩人又陷入了漫長的沉默之中——直到梅恩特隆把剛拿到的鑰匙又扔了回來。

「等你快死的時候再給我吧。」梅恩特隆說完，喝掉了最後一口牛奶，隨後便站起來向酒吧大門走去，只不過他像是想起什麼一樣，又站在了原地，並回頭對尤格斯說到：「幫我把賬結了吧，就當你雇我傭金了。」

尤格斯看着梅恩特隆那杯喝完的牛奶，不禁有些哭笑不得，隨後他便對酒保說到：「結賬，連那杯牛奶一起……」

梅恩特隆回到了事務所中，但說是事務所，成員其實也只有兩人——即負責尋找委託、定價、管理資金的赫爾塔，和負責在委託中擔任打手的梅恩特隆；倆人的這種合作模式已經持續了一年左右，之所以能一拍即合併一直做到今天，其原因也是倆人能在工作上實現完美互補；梅恩特隆打開冰箱看了看，發現雪糕都還在，於是便拿了一根打開包裝吃了起來，同時還在思考赫爾塔為什麼不吃。

「是不喜歡奶油么？」他自言自語着來到了會客廳，隨後坐到沙發上打開電視看了起來，此時的電視播放着新聞，一個穿着打扮十分奢華的男人正面對着鏡頭，他開口說到：「我代表拜列恩的所有皇室、貴族、士兵以及民眾感謝教廷所給予的支援……這次異教徒入侵讓拜列恩丟失了聖城諾爾蓮拉，而我們會在不久后重新將其奪回，拜列恩皇室會為破城的軍隊或騎士團提供豐厚的獎勵，並且每殺死一名異教徒，都可以割下其左耳來兌換賞金……這場戰爭會關係到我們所有人，無論你是看重榮辱還是信仰，無論你是為了奪回聖城還是死後進入天堂——現在，拿起你手中的武器！加入十字軍，參與到這場偉大的遠征中來！願我們永遠得到主的庇護！」

那個男人在電視上的神態與言辭愈發激烈，說到最後幾乎是咆哮了起來，或許是電視中的咆哮聲過大，赫爾塔此時來到了會客廳，她一副睡意惺忪的樣子，身上穿的還是睡衣，看來是被吵醒了。

「梅恩……你不睡覺的么。」赫爾塔抱怨到。

「啊，抱歉。」梅恩特隆這才反應過來，用遙控器把電視音量調到了最小，不過赫爾塔卻沒有因此回到房間，而是走到梅恩特隆旁邊坐了下來。

「這個人是……迪爾格一世？」對於出現在電視上的這張臉，赫爾塔總感覺十分熟悉，所以在說出口之前猶豫了片刻。

「似乎是吧。」梅恩特隆也不太熟悉這些皇室或者政客。

「聖城諾爾蓮拉……他們為這座城打了幾次仗了來着？」在赫爾塔的印象中，這座位於不毛之地的城市已經被教廷和異教徒爭奪了數百年。

「數不清了吧，不過我去過那裏——傳說中流着奶與蜜的應許之地，其實就是一個位於荒漠中的破舊孤城而已。」梅恩特隆說到這裏，開始對電視播放的內容感到無聊了，於是便乾脆關了電視，原本就安靜的夜晚這下更加死寂了起來。

赫爾塔看着旁邊的梅恩特隆，而後者剛吃完了最後一口雪糕。

「冰箱裏還有一根哦。」注意到目光的梅恩特隆以為對方現在想吃雪糕了，於是便這樣說到。

「謝謝，我不吃……」赫爾塔又感到一陣無語。

而與此同時，尤格斯走在一條小巷中，這條小巷沒有照明，並且道路錯綜複雜，存在許多拐角；尤格斯在進入小巷前就意識到，這裏十分適合埋伏與偷襲，但他卻還是選擇走這條路，其原因便是他很早就察覺到了有人跟蹤自己，進入這裏的目的便是引出對方。

但跟蹤者卻十分沉得住氣，跟着尤格斯走了一路，在尤格斯即將抵達出口時也沒有輕舉妄動。

尤格斯因此意識到了什麼，便在出口的不遠處停下了，隨後他立刻掏出了手弩，回頭指向了跟蹤者的位置。

「出來。」尤格斯對陰影中的人說到，見對方沒有說話，便直接扣動扳機發射了弩矢。

然而在弩矢的破空聲響起后，緊接着傳來的卻不是倒地聲，而是金屬碰撞的聲音。

那個陰影中的人走了出來，他身穿灰色帶兜帽長袍，裏面是騎士的金屬鎧甲，而手裏則是拿着一把修長的鋼刀——灰色長袍代表他是一名獵巫騎士，而拔出的鋼刀則是代表對方剛剛用刀擋下了弩矢。

尤格斯見此，立刻將手放在了自己腰間的配刀上——兩人甚至使用的是同一型號長刀，該型號名為WH07，WH代表了古代語中獵巫一詞的縮寫，而07代表了第七代制式長刀。

就在氣氛緊張到了極點，廝殺開始的前夕，陰影中出現的獵巫騎士卻收起了鋼刀，隨後取下了自己頭上的兜帽。

本來尤格斯想接着這個機會攻擊對方，然而在看見來者的面龐后，尤格斯卻瞬間沒有了拔出佩刀的勇氣。

「老……老師？」尤格斯看着眼前的獵巫騎士，陷入了長久的不知所措中，而對方便是卡斯·羅克，獵巫騎士團的團長……

同時也是尤格斯的養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