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六郎故計，太師舊宅
「臣郭京參見陛下。」
「免禮。」
郭京抬頭，瞧見一位不到三十歲的年輕人，身著戎裝，但沒有多少英武之氣，臉色有些憔悴，眼神里有些許難以掩藏的慌亂。
這位便是「鼎鼎大名」的宋欽宗趙桓？看起來……臨危之際被老爹甩鍋，被迫登基的他似乎完全沒有做好準備，承受著難以承受的壓力。
可誰讓你坐在九五之尊的位置上呢？在其位，就得謀其政，承擔該有的責任啊！
郭京心中泛起的一絲感慨瞬間消失，對這位皇帝也不敢抱有多少不切實際的幻想與期待。
與此同時，趙桓也在打量郭京，這個被老趙家祖宗附過身，號稱有藥師之才，剛剛在戰場上神奇表現的青年。
「郭卿，今日戰場之上那是…？」
「回官家，此乃六甲神兵下凡，神火襄助。」郭京和一旁的孫傅交換一個眼神，所謂神鬼之火，不過是緊急運送過來的磷粉，城牆上所謂的六甲神兵，說到底也只是畫作配合火光的視覺欺騙。
趙桓也不問真假，欣然笑道：「如此甚好，天助我大宋啊！」
對於今日的「考核」，皇帝甚是滿意，當眾拍板：「孫卿，六甲神兵招募之事，趁熱打鐵，儘快辦吧！」
「遵旨。」孫傅欣然領命，今日戰場之事很快便會傳遍東京，是絕好的招兵宣傳。
趙桓客氣問道：「郭卿，除了錢糧，你還需要什麼？」
郭京道：「臣還需要一處辦公之所，一處訓練場地。」
趙桓沉吟片刻：「郭卿有功於社稷，朕便賜你一座府邸，方便你辦理軍務，兼作宅邸居住。至於練兵，城中校場盡可為你所用，若有需要，樞密院與開封府會全力配合於你。」
「謝官家。」
御賜宅邸，會是類似於《紅樓夢》敕造榮國府那種規模？瞧著別人羨慕嫉妒的眼神，郭京並沒有過多興奮。
這東京汴梁還能撐過一個月嗎？深宅大院，雕樑畫棟又有何用？
「今日作戰勇猛的將士，一併賞賜。」
趙桓大方一回，轉而道：「郭卿，六甲神兵的破敵之法，可否全軍推廣？朕觀今日金賊進攻，城牆多有損傷，恐怕……」
郭京訕笑道：「官家，練兵有成之前，怕是不便推廣，至於城牆破損，臣倒是有個建議。」
「說來聽聽。」
「臣聽聞昔年楊六郎楊延昭駐守北疆時，冬季遇遼軍來襲，以冷水潑灑城牆，凝為堅冰，敵軍難以撼動，也許……我們可以效仿。」
「此法甚好，堅冰濕滑，雲梯不易搭靠，火梯融冰則滅…城牆破損亦可暫且堵上，且簡單易行，是個好辦法。」
聽到有人贊同，范瓊忍不住道：「此法眼下雖好，可是等開春冰融，城牆遭到水浸，恐怕會開裂破損的更嚴重。」
郭京暗自搖頭，撐不過嚴冬，還想看到春暖花開？
趙桓可是也是這樣想的，直接無視了范瓊，對著先前贊同的將領道：「姚卿亦覺可行，那不妨一試。」
目光掠過一臉漲紅的范瓊，郭京才注意到這位頗受皇帝重視的將軍——姚友仲，乃是大宋將門姚家將的子弟。
將門是宋朝一大特色，有跟隨太祖從龍打天下，跟隨太宗北伐崛起的曹彬、高懷德、潘美、石守信、楊業、李繼隆等名將家族。
也有長期駐守西北的折家將、種家將，以及名氣不那麼大，但亦不遜色的姚家將。
姚家自姚寶開始，四代為將，對陣西夏的作戰中多有戰功，其中尤其是擅長防守。
故而如今姚友仲在東京防守戰中被委以重任，雖只是個統制官，但深得皇帝信任，負責調派兵馬，隨時支援各處被金軍猛攻的城門。
換句話說，他掌握著東京城裡的機動預備隊。
而今，能得到姚友仲的贊同，郭京的威望與認可度無疑能上升不少。畢竟他不是正經出身，市井小民，在朝堂滾滾諸公眼中，依舊貼著神棍幸臣的標籤。
郭京並不在乎，一群尸位素餐的傢伙，蹦躂不了多久了，要緊的還是招兵買馬。
有聖旨，又是兵臨城下的特殊時期，大宋朝廷的運轉還算快，但事情卻也辦的有點倉促。
來到御賜的宅邸時，郭京有些哭笑不得。
宅邸位置緊鄰汴河，就在太師府橋旁，橋樑得名自一旁的前任太師、宣和六賊的大奸臣蔡京府邸。
蔡京……郭京……
莫不是負責的官員看名字合併同類項？認為我是奸臣？
郭京詢問才知，倉促之間，政事堂竟尋不到一處合適的宅邸。恰好蔡京被貶斥之後，宅邸大半空著，距離練兵的校場也不遠，裡面還封存了不少金銀財貨可以直接充作軍費。
於是乎，三分之二的太師府便賜給了郭京。餘下的三分之一，據說還居住著蔡府的一些女眷，蔡京有個兒媳婦乃是太上皇之女茂德帝姬，縱受蔡家牽連，起碼的待遇還是要頭的。
進了這座太師舊宅，郭京麾下一幫出身市井的兵卒都嘖嘖稱奇，對著亭台樓閣、雕樑畫棟好生羨慕，一股子沒見過世面的樣子。
「以前只是聽說，蔡太師府中飲食講究，庖廚堪比御膳房，吃個包子，剝蔥絲都有專門的廚娘。沒想到住的更是……到底是公侯府邸，大戶人家啊！」
聽到屬下的讚歎，郭京輕輕搖頭，見識過後世各種宮殿名勝、園林古迹的他此處的建築並不感冒，只是感慨其奢靡。
皇帝趙佶搗鼓太湖石修宮殿，宰相們在家住豪宅吃美食，一個個沉湎享樂，國之危亡幾乎是必然，可悲啊！
「小乙哥，這偌大的府邸，得招募些家丁僕婦，來勾當洒掃伺候吧？」
「不必。」
郭京心知肚明，也就是小住一個來月，用不著多費功夫。存亡之秋，更不可能安於享樂。
「而今不是安樂的時候，我們身後可有無數雙眼睛盯著，切不可大意，此處既是宅邸，也是兵營，無忌……迅速挑選些身家清白兵丁，以心腹之人為骨幹，駐防此間。」
「是。」聽到郭京的叮囑，劉無忌醒過味來，立即點頭稱是。
「小乙哥，那……是不是立即著手徵兵之事？」
「自然，不過也不著急。」
郭京沉吟道：「先去大街上，各家正店酒樓、茶館瓦肆里，把口才好的話本藝人都給我找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