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011章：燃燒寂寞

對唐父唐母來說，兒子讀書成才固然是好，但卻好不過平安、健康。若讓他們兩選一的話，會毫不猶豫的選擇後者，當然，若兩者兼顧那是最好不過的事了。

因此，門外徘徊無數次的母親，在父親的示意下，終於忍不住敲門催促唐寅早點休息。雖然他們發自內心希望兒子能奮發向上，但卻不希望以犧牲健康為代價。

唐寅告訴父母說，還有幾道題完成了就睡，讓父母先睡。

這讓父母感覺，唐寅現似乎突然間成熟了。

不過，面對如此好學的兒子，兩老在房門外佇立許久，又對視而笑。這是發自內心地笑、暢意寬慰的笑。

為了不驚擾兒子學習，兩人洗洗睡了。雖說肯定睡不著，但熄燈躺下是必須的。

「哎！……要是早知如此，成績也不至如此糟糕了。」唐父躺在床上沒頭沒續的嘀咕。

「孩子長大懂事、知道發奮學習了，難道不好嗎，你幹嘛還唉聲嘆氣？真是的！」唐母對丈夫適當表示了不滿情緒。

在唐寅這個家庭里，唐父還是相當有話語權的。

唐父——唐康明是蒼山市國營日化廠的副廠長，是位曾參加過龍國對南蠻國戰役的軍人，為人穩重，但為人耿直，創新思想略顯不夠，不容易接受新鮮事物。

這時的日化廠機構臃腫，不知創新，已經走進年年虧損的死胡同。今年蒼山市響應帝都號召，推行企業職工下崗再就業工程，作為虧損國企的老大日化廠首當其衝。

就在唐寅中考結束不久后，日化廠就突然鬧起了罷工事件，影響到唐寅一家人的命運，因為就連唐母都是日化廠普通的工人。

在此次日化廠罷工事件后，唐母領著少得可憐的基本工資待崗在家，最終再沒回到日化廠上班。這種事，唐寅是無論如何都不會讓它重蹈覆轍的。

唐母的話，勾起了唐父的擔心：「兒子從小到大成績一直都很糟糕，眼看著明天就考試了，再怎麼學習，也不能將之前幾年的內容都學全啊！」

唐父擔心的確有些道理，畢竟離中考時間，就差臨門一腳了。

「哎！……」唐母無聲的嘆了口氣，這道理她同樣懂得。這不是看到兒子突然認真學習，心情高興嘛。對丈夫的直言，她深感不滿，不管怎麼說，兒子變好了、知道上進了，就是好事啊。

於是她翻了個身，背對著丈夫。但眼睛睜得大大的，卻怎麼也睡不著。

跟妻子一樣，唐父也同樣睡不著，兒子的變化也同樣牽動著他的心。因為過於牽挂兒子的一舉一動，就連妻子無聲抗議他都無暇計較了。

這個晚上，註定是無眠之夜了……

與父母心情不同，此時挑燈夜讀的唐寅，已徹底進入狀態中，真正體會到解題的樂趣來。

每當他解決一道題目，就彷彿是玩遊戲突破關卡時，那種暢快淋漓的快感，充滿了濃濃的成就感，一點枯燥無味的感覺都沒有。

若熟悉唐寅的人們看到他此時的狀態，估計會像遊戲中被電擊的怪物一樣，生命指數瞬間為零了。要知按唐寅此時的解題速度與效率，即使最頂尖的優等生也達不到，而他卻做到了。

等他將所有題目都搞定后，舒舒服服的伸了個大懶腰，隨著一陣「噼噼啪啪」的骨節響動聲，暗呼一聲「好爽！」

在踏上社會後，像這樣熬夜的時間很多，極少數是搞公司材料，而絕大多數是玩遊戲的。不過等他抬頭看時間時，也被嚇了一大跳，居然是深夜兩點多鐘了，在這個年代是不多見。

一覺醒來后，就是真正的中考日期，睡眠不足是很嚴重影響到發揮的，唐寅趕緊熄燈休息。

第二天，唐寅大早就起床，洗漱一新，在父母看怪物的眼神里，舒舒服服吃了兩個蔥白的煮雞蛋，又喝了三大碗稀飯，才跟父母說自己一個人去考試，不需要送。

唐母笑眯眯的看著唐寅，並硬塞了十塊錢給他：「寅兒，檢查考試工具、准考證，千萬別落下了。你傷口還沒復原，切記別做劇烈運動啊。還有你大伯要在你考過試后，宴請我咱們一家。」

「知道了媽……爸媽再見！」唐寅接過母親送過來的錢，擺擺手，轉身離去。

「加油啊兒子！」唐父在心裡默默祝福。

歷史並不以唐寅的回歸而改變，他的准考證號依舊是2929152，考場也沒變還是在三中，記憶中蔡妍好像也是在三中參加的考試。

這一切都表明，歷史都沒變，唯一改變的，就是他這帶著兩世記憶的傢伙。

在小區路上，遇到向陽中學同年級的學生也有幾個，他們跟唐寅一樣，剛剛出門準備乘坐公交車去考試。由於相互間並沒交集，唐寅也只是沖他們點了頭打個招呼而已。

可能是因為學生中考的原因，公交車內的乘客多數都是學生。不過，唐寅還是跑到最後一排，在角落裡撿了個位置坐下。

那幾個同年級的鄰家學生們，坐在前面，相互嘰嘰喳喳的討論著考場，狀態，以及複習的程度。

公交車晃晃悠悠的，一站站的前行，沿途上車的，都是趕考的學生。有少數學生還有大人陪同，而絕大多數學生是獨自參加考試。

有大人全程陪同考試，在數年後會變得很普遍，並不像九十年代這般稀少。

隨著公交車走走停停，唐寅胳膊肘支著車窗，遠眺街景舊貌。

但在一個站台停車時，車內的氣氛卻讓他感覺十分詫異，原本「嗡嗡」交談聲陡然消失，像所有人都被卡住脖子似的。

突然間的鴉雀無聲，讓唐寅忍不住側臉正視車內，尋找問題的根源。但眼前的情景讓他愕然愣住了，心跳明顯有些加快。

車門開處，身材高挑穿一身普通校服的蔡妍，就這麼亭亭玉立的踏上公車過道，帶著一陣清新的青春氣息，炫麗地走進大家也走進唐寅的視野里。

車內大多都是趕考的學生，早就擠滿了座位，蔡妍只能朝後走，同時也看見了坐在角落裡的唐寅：「早啊唐寅。」

雖然蔡妍只是毫無感情色彩的，揮手跟唐寅打招呼，但還是引來一陣抽氣聲。

如此冰山妖蓮般的女神，卻主動跟唐寅這毫不起眼的人打招呼，實在太沒天理了。

尤其是其中與唐寅同小區的那幾個學生，就更是不堪的大張著嘴巴，好像陡然見到從遠古來的恐龍一樣震驚。思謀著：「唐寅這小子是啥時與女神蔡妍這般慣熟了？」

「蔡妍，吊環應該留給我這樣的小個子，你來坐我的位置。」唐寅一臉正經的站起身來，對蔡妍說道。

「撲哧……」蔡妍忍不住露齒展顏笑出了聲音，看了看比自己還矮半頭、瘦小的唐寅，以及他身後的空位置：「謝謝！」

她很大方的走了過去，坐在唐寅讓出的凳子上。

唐寅瞬間被雪白的牙齒亮瞎了眼睛，手扶拉環，露出個勉強的笑容，趕緊側臉對著窗外的街景暗呼：「噢耶，今夜我將無眠！」

車上學生們也同樣被那道亮光燙傷了心臟，對唐寅充滿了羨慕嫉妒恨：「這小子夠無恥啊，居然拿自己瘦小的缺點逗『冰山雪蓮』展露笑顏，早知我也自揭傷疤了。」

相對於這些真正少年，唐寅的心理可就老練多了，很快他就從失神中緩過勁來，想著考試的事情了。

其實，到目前為止，唐寅心理還是很忐忑的，畢竟這是他的第二次中考。第一次失敗了，第二次他絕不想再次經歷失敗。

雖然這幾天他竭力提高自己，但畢竟時間實在太短，效果如何，只有實踐才能檢驗，而實踐就在今天，所以他忐忑。

而當他看著眼前的街道舊景，又覺得胸腔里熱血沸騰。腦海內擁有大量先進的知識，讓他有種高高在上俯視蒼穹的豪氣，因此他眼神里再沒有迷茫，有的儘是堅定。

車廂內的人們時不時偷偷瞥兩眼蔡妍，然後又心虛的掉過臉去。這種情況，在蔡妍的生活中，是隨時會發生的，她早就習慣了作為人們的焦點。

可唐寅同學自從讓了凳子給她后，就「饒有興趣」的直視著窗外，沉靜而專註，再也沒有看她一眼，彷彿街景比她還要迷人幾分似的。

自救人事件后，蔡妍與唐寅接觸的時間多了，也讓她慢慢改變了對唐寅的觀感。

唐寅並不像表面這樣平凡，而是有很多閃光點，但他卻又刻意的想要隱藏它。這是蔡妍的直覺，從這次醫院輔導過程中，她有最深刻的體會。

蔡妍因為各方面都格外優秀的緣故，能十分清晰體會到這一點。就像她刻意穿普通衣服，故意拒人以千里之外一樣的道理，她就是不給任何人遐想的空間。

剛才唐寅讓座也是同樣的道理，他明明可以做得更紳士些，但卻選擇用拉吊環長身高的冷幽默方式，來將大家的注意力引到他的缺點上。

心理學上有種現象，就是看一個人掩飾什麼，便意味他懼怕什麼。而唐寅的行為卻恰恰相反，在刻意掩飾著他的優點。

看著晨光籠罩下這個少年人那孤傲的側臉，不知為啥，蔡妍莫名心悸、淡淡惆悵：「難道他的內心很寂寞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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