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孩子。
紐約的晴朗天氣在第二天求婚結束的深夜也隨之結束,天空開始洋洋洒洒的下起了雪。
整個花海變為白色海洋。
天氣冷金唯也不好出去玩,後面就總窩在家裡,日夜反覆看下雪前的那段求婚視頻。
可能是看得多了,也可能是她自己印象太深,後來的日子裡,她總是做同一個夢。
就像以前在新加坡,幾乎每天晚上都要夢到司泊徽,都是各種各樣的兩個人在一起的畫面。
這一陣子,夢見的是求婚那晚的畫面。
司泊徽的求婚戒指是新的,同樣是一圈細鑽擁抱著中心的一顆鑽石,只是原本已經足夠漂亮的十顆細鑽變成了十二顆。
十二年了,從零八年到二零年,他們倆在覽中那個蕭索的初冬,最後在紐約的繁華深冬徹底走到了一起。
那夜的雪把橘黃色的燈覆上一層白,像白了頭,紅色玫瑰也變成了她喜歡的洋桔梗,彷彿熱烈的情感在漫漫餘生終會變成潺潺愛意,伴隨她一生。
好幾天後金唯才從這場求婚緩過神來,她跟媽媽說了這事。
秦歆打電話給她。
電話里女人溫柔的語氣含著一抹明顯的欣喜,「泊徽跟你求婚了?」
「嗯。」金唯窩在房間門裡,雙手抱著手機。
秦歆看了她發的求婚視頻,知道她答應了,如果沒答應她也不會告訴別人的。
所以她很開心地對女兒說:「那就好,好好在一起,想結婚了就結婚,媽媽都同意。」
金唯現如今算是從那件事走出來了,所以一聽媽媽這話,忽然覺得這一切難過的都是媽媽,她不同意他們不行,她受不了整天哭,可是同意了,她心裡不可能不彆扭的。
「我和他在一起,媽媽,是不是很對不起你。」
「沒有。」電話中的秦歆馬上道,「沒有,過去這麼多年,我很少想起這些事,他們沒有影響我的心情。」
她嘆氣,「只是這個事情確實影響到了我們一家人,特別是你,那幾年一個人在林州,媽媽覺得你特別孤單,所以說完全不恨那兩個人,是假的。」
「唔。」
「司泊徽,他是和那個女人有關係,但是他和對方不一樣,他沒有理所當然地傷害你,他也很愧疚,所以如果他對你好,就不應該一直強加罪在他身上,把他所有的好都變成罪名,他也很無辜。」
金唯低著頭,沒有言語。
秦歆:「人要遇到一個自己喜歡的,且也喜歡你,負責任,一輩子對你忠貞不渝,把你當寶貝的人,非常難。如果沒有他,媽媽也不確定你能不能遇到其他人,可能很難。」
「唔。」
「所以媽媽不會在意這件事,沒有比你能開心更重要的事了。」
金唯眼睛濕潤。
「所以,你如果覺得自己能放下,就放下,不要在意過去的事了,何況,那個女人已經不在了。」
「嗯。」金唯對著手機說,「我本來,本來覺得好難,媽媽……」
「嗯。」
「但是他不止為了我離開了覽市去北市,放棄了十幾年的學業,以後註定頂尖的事業,我還發現…在我們在覽市重遇那天,我才十七歲那一年,他就在計劃著要去北市找我了,從那天起他沒有再缺席過我的任何事情,一直在默默陪我,看著我一天天跑活動,滿心滿眼只有我……」她吸了吸鼻子,忍不住又帶著濃濃的鼻音,「我忽然就覺得那幾年沒那麼孤單了,媽媽,他陪著我的時間門,和愛著我的時間門,一直比我想象的要多得多。」
「嗯,乖。」
「所以如果要放下的話,他失去的就太多了,他可能要和我過去那些年一樣辛苦,艱難,所以我不捨得,我忽然就覺得,為我付出那麼多的人,不應該承受那個事情帶來的後果,我忽然覺得這個事情好像和他沒關係了,不然這些年,他的付出又算什麼呢…」
「對,」秦歆溫柔安撫她還有些搖晃的情緒,「泊徽做的已經太多了,很多很多,所以沒關係,媽媽沒不同意,你好好和他在一起,我們小唯開心最重要了,過得好最重要了。」
金唯輕輕呢喃:「謝謝媽媽。」
「謝什麼。」秦歆一笑,道,「媽媽這些年,也虧欠你太多了,從沒在你身邊陪過你,這一年也沒能讓你開心起來。」
母女倆說了好多話,彷彿回到了金唯十幾歲第一次搬到學校住宿時,那個時候晚上媽媽總會和她通一個遙遠的跨國電話。
金唯從沒覺得媽媽虧欠她,那會兒她在國外也沒錢,但是打給她的生活費永遠準時且多。
那會兒她的手機一直有用不完的話費,秦歆沒法在她身邊,但是她會說,想媽媽就打電話。
不論那會兒打一個跨國電話一分鐘要多少錢。
這種日子結束在她高中畢業拍了第一部戲,她把片酬打給媽媽,告訴她以後不用給自己錢了。
但是秦歆從那開始更加心疼女兒,心疼得無以復加,覺得如果不是她出國了,她的女兒不需要一邊上學一邊工作。
一晚上莫名不知不覺說了好多過去的事,說過後好像事情就隨風而逝,往後不會再想起了。
掛了電話,金唯一扭頭才發現司泊徽不知什麼時候出現在卧室,本來他在書房處理工作。
可能是她這一個多小時的電話太久了,他就回來了。
洗好澡的男人穿著身白色浴袍,人姿態慵懶地靠在床頭,腿上支著個電腦,看上去並不是工作忙好了,而是,更像是想她了。
金唯很有自信地覺得,他就是想她了,所以明知道她還在講電話,也要回來,一邊看著她一邊忙活。
她心中忍不住感嘆,時過境遷啊,前幾年剛在一起那會兒,她哪有這個膽子覺得他是在想她。
聽到她的感慨聲,司泊徽撩起眼皮覷了過去。
兩道視線隔著半個床的距離在空中交織。
卧室銀白的光灑在男人的眉骨上,往他上挑的眼尾鋪下一層細閃的光芒,又襯得他鼻骨愈顯高挺,筆直。
多年過去,這個男人依然在氣質如銀月,五官稜角分明,此刻明明是漫不經心看她神色,卻無端裹著著濃濃的勾人成分。
可能就是她一直覺得,他看別人眼底沒有含一絲情,但是看她時,她就能看到他的眼珠子是琥珀色的。
這麼多年,還真沒在網上看到別人說,他的眼珠子是這個顏色的,別人根本不敢直視他。
金唯放下手機,朝他爬過去。
司泊徽抬起腿上的筆記本,然後一顆腦袋就枕在了他膝蓋上。
他伸手撫了撫她的臉:「講完了。」
「嗯~好久~」她笑一笑,「好久沒和媽媽聊天了,所以多說幾句。」
「沒關係。過年想不想去新加坡?」
「我月底國內有點品牌的活動,我們可能得在國內過一個,自己的年。」
「好。」司泊徽挺感興趣的,「過個自己的年。」
「嗯,我問問秦譯要不要和我們過,然後年後……可能再去一下新加坡,然後我的劇組差不多就開機了。」
司泊徽:「我看了劇組的安排,這戲拍攝周期一個月。」
「嗯,這是民國戲,都是攝影棚里的戲,一個月就夠了。」
司泊徽一邊點頭,一邊若有所思。
金唯不知道他在想什麼,隨口問:「怎麼了?你怎麼知道拍一個月,你又投資了?」
「當然,」司泊徽望進她眼睛,「你的戲我都得摻一腳,好辦一些和你有關的事。」
「那你之前幾年,為什麼從來沒有投資過我的戲?」
「怕被你知道。」
「那你那會兒,就保護不了我啦。」
「不會,這娛樂圈,還沒有我說不了話的地方。」
金唯茫然了:「那你剛剛又說必須投資我的戲才能在我有事的時候你能處理,你是這意思吧?」
司泊徽悠悠盯著她困惑的眼睛,一笑,「你非要追根究底的話,就是,情趣。」
「……」
「投不投資你的戲我都能保護你,但是現在我們這關係,你的戲我不摻和一腳,我不舒服。」
「……」
她失笑,伸手推了推他,被他說得,她也莫名心痒痒得不行,覺得他必須摻和,不然感覺空落落的好像他不在身邊一樣。
司泊徽身子晃了晃,但依然定睛看腿上。
金唯仰著腦袋和頭頂的人對視,覺得這個角度的司總更加帥了,有種顛倒眾生的撩人感,她忍不住伸手去撫了撫他優越的眉骨。
司泊徽抓住她的手,親吻了下她中指上的鑽戒:「最近有沒有感覺不舒服?」
「還好,我這幾天可能是吃藥的緣故,也沒感覺怎麼累了。」
司泊徽點點頭:「有個事,小唯,我得跟你說說。」
「嗯?」她眼睛睜大,望著頭頂的他,「什麼?」
司泊徽坐直了些,準備認真和她說。
但是她忽然摸了摸自己的肚子,他的話成功噎住了。
她知道了???
金唯嘀咕了句:「我有點餓。」
「……」
「你先幫我拿點吃的好不好?再來秉燭夜談。」
「……」
司泊徽失笑,扶著她的腦袋起來,抽了個枕頭給她枕著。
金唯開心道:「我要吃那個蛋糕,晚上阿姨買來的那個草莓蛋糕,看著好好吃。」
「好,我去拿啊,乖。」
司泊徽起身下了床往卧室外客廳走去。
走到門口還聽到身後她在嘀咕,說最近越吃越多了,有點危險,回頭進組直接從女神變成大家都不認識的了。
司泊徽回頭看了眼,嘴角忍不住牽了牽。
金唯愉快地在床上翻滾。看到床頭柜上司泊徽的電腦正顯示著聊天框,她爬過去看。
陸越正給他彙報工作呢,發了四句都沒回應,他最後特別明智地來了一句:「司總有事先忙,我去完善一下。」
金唯伸手去敲鍵盤:「陸助,你等等,你家司總去給我拿宵夜了。」
陸越本以為是消息來了,一看內容,他愣了愣,好一會兒才想起來回復。
「金小姐?好的沒關係,您那個…和司總好好吃宵夜,夜生活愉快。」
「……」
遠處傳來腳步聲,金唯扭頭去看。
司泊徽單手托著一個棕色木盤,上面放著她要的草莓蛋糕,一杯牛奶,還有一盤水果。
把盤子放在床上,他伸手去撩起她散落在胸口的長發,「吃吧。」
金唯真的餓急了,先咕嚕喝了口牛奶,然後去拿蛋糕。
司泊徽尋思著她這樣趴著是不是不合適,會不會消化不好……
還沒決定要不要把她抱起來,忽然她捂住嘴,接著自己爬了起來。
司泊徽馬上去扶:「怎麼了?」
金唯乾嘔起來。
司泊徽眉頭一皺,下了床扶她。
金唯迅速走進浴室,一趴在洗漱台前就控制不住地繼續作嘔。
只是除了剛喝下去的那一口牛奶和半口蛋糕,其他的吐不出來什麼。
她已經吃了晚飯幾個小時,都餓了。
不過這陣乾嘔持續了足足一分鐘。
司泊徽一直輕輕給她拍著背,等她不做嘔了,接了水給她漱口,再抽紙巾給她擦乾淨臉上的水。
金唯腰不好,這麼一吐,腰上瀰漫著一股酸麻,有點站不直。
司泊徽扶著她慢慢起身,再把人放在懷裡,知道她腰酸,他手已經馬上滑到她身後,按住輕輕摩挲。
金唯把臉深深藏進了他胸膛,慢慢平緩著呼吸。
等終於覺得腰部的酸澀散開,不再難受,她才悄悄抬起頭跟司泊徽說話:「完了,我是不是得什麼病了,才覺得身子不累了,怎麼就吐了……我晚餐也沒吃什麼啊,我都消化了,覺得餓了。」
司泊徽一邊給她按著腰,一邊看她,滿眼都是心疼和愧疚,「沒得病,沒事。」
「那我怎麼吐了~」她皺著眉,困惑得不行。
司泊徽湊近她,唇瓣碰了碰她的唇角,溫柔低語:「你有沒有想過,小唯,這肚子里,真的有我們的孩子呢。」
「嗯?」她瞳孔放大,一本正經地說,「沒有吧,你都多久沒做壞事了,老是說等我不累了。」
司泊徽淺淺一笑:「那你有沒有想過,自己為什麼累?」
「嗯?」
「而我,為什麼完全不敢碰你了。」
金唯腦子卡殼,就像當年他忽然跟她說,他小姨是……那個事,她覺得好像無法和自己扯上關係,所以總是轉不過彎來,明明真相已經平鋪開在面前了。
司泊徽知道她懵了,她肯定想不出他會瞞著她這件事,所以她回不過神來。
他繼續溫溫柔柔地和她道:「你肚子里,有個我們的小朋友了,小唯。」
金唯眼睫輕顫,眸光閃爍,神色怔愣地看著他。
司泊徽和她額頭幾乎相抵,望入她**的眸子,含著極盡柔軟的笑意,「就你來紐約拍戲時的前一晚,你知道,那晚沒做安全措施的。」
金唯眨了眨眼,不懂:「這,可是,可是後來我們不是還做檢查了嗎?檢查是在之後吧?我是沒有查到那個項目嗎?」
司泊徽:「查到了。」
金唯愈發不懂了:「那怎麼沒查出來呢?」
「查出來了。」
「嗯?」她徹底懵了,「沒有啊,我不知道啊。」
司泊徽嘴角上揚:「我沒告訴你,剛剛才跟你說呢。」
金唯徹底呆了。
司泊徽右手給她按著腰,左手將她半攬在懷,掌心輕輕撫摸她的後腦:「我想等求完婚,想等你純粹地感受屬於我和你的求婚。也怕你知道了,整天困在這個事情里,太費神了,人更累了。」
金唯呼吸有點亂,「真,真的?」
司泊徽把右手從她纖細的腰際滑動到前面,放到她腹部。
金唯縮了縮身子,嚇到了。
司泊徽另一隻手摟住她,「沒事,沒事,你摸摸,摸摸我們的寶寶,你懷的。」
金唯整個不可思議,手腳僵硬。
司泊徽握住她的手,帶她去撫摸自己的腹部,「夢是真的,確實有,有個像我們小唯的小寶寶,我的小寶寶。」
金唯手指都在顫,好一會兒才在他的安撫下鎮定下來,暈乎乎地被他牽引著去認真感受一下自己腹部。
雖然什麼都沒摸到,但是這一刻有了這些話,摸上去是真的有種心跳加速的感覺,彷彿已經和孩子親密接觸過了。
「真有孩子了?」她問,「你的?」
「當然我的,還能是誰的?」他眯了眯眼,捏了捏她的小臉,「問題不能太偏航了啊。」
金唯笑了笑,但是下一秒又笑不出來了,「不可思議,居然有了,你不告訴我,」她忽然有點委屈,嘟了嘟嘴,「我肚子里的小朋友你都不告訴我,這麼久。」
「對不起,」司泊徽知道這不好,「我怕說了你就整天想這個事了,太費神了,對不起小唯。」
「我想也正常的啊~這不是個小禮物,是個活的,禮物。」
司泊徽無奈淺笑:「嗯,正常,你今天開始可以想了,好不好?你現在不累了,我們也求完婚了,可以想。」
金唯:「難怪你最近…老是動不動和我聊孩子。」
他淺笑。
「我還以為你真的想要,結果,是已經有了。是不是如果沒有,你根本不會和我說想要?」
「嗯,沒有就不著急。」
「我好傻。」金唯眼睛泛酸,她總是沒有猜透他的心思,司泊徽怎麼可能一大早就老是和她透露孩子呢,他不是那種多麼想要孩子的人,且他們還沒結婚,他的一切想法必然都是建立在她的喜好和利益之上的。
她把頭扎在他懷裡,痛苦嘀咕:「我怎麼那麼傻,我肚子里有了我還不知道。」
「是我不好。」
「…那你以後,不能瞞著我了,」金唯可可憐憐地呢喃,「雖然我傻,但你再瞞著我什麼事,我就不和你過了。」
司泊徽失笑:「這樣啊…那我們回國后,去登記吧?我先和我的未婚妻,提前預約一下,這樣合適嗎?」
金唯沒說話。
司泊徽挑眉:「嗯?預約不成功?」
「系統有點卡頓嘛,可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