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四章 不祥之兆

黑暗之門二十七年，灰熊丘陵，沃德倫村北部林地，藍天河東岸

飛艇靜靜地停泊在河岸的上空，而士兵們則已經在由石塊堆砌而成的石碑周圍整齊列隊，他們正是杜蒙特中尉帶領的特遣隊。在這裏，他們意外地遇到了南返的國王特使一行人。在得知了河岸邊發生的一切之後，杜蒙特中尉決定與國王特使麗絲一起為這些「不幸」被大水沖走的月溪旅將士們舉行一個簡易的葬禮。

在特遣隊的通力幫助下，這個由石塊堆壘而成的「墓冢」終於完成了。為了防止地面震動再次震垮石碑，他們甚至利用周邊堅固的極地木材搭建了一個牢固的地基與框架。在石碑的正面還特意安放着一塊寫滿了文字的堅硬木板，上面的內容正是由國王特使麗絲親自鐫刻的墓誌銘。

「你們是聯盟的榮耀，你們是暴風城的驕傲，你們是出生在西部荒野的孩子，你們是來自哨兵嶺的戰士。洶湧的洪水帶不走你們的勇氣，也擊不垮你們的信念，它只會洗濯你們滿身的塵污與疲憊，它只會消弭你們滿心的悲戚與哀傷。安息吧，聯盟的勇士，群星將指明你們凱旋的方向；安息吧，月溪的兄弟姐妹，聖光將照亮你們歸程的路途；安息吧，願你們永遠銘記，你們是英勇無畏的西部荒野人民軍戰士！」。

隨着麗絲鐫刻完木板上的最後一個字，一直在身旁協助的安玻輕聲念誦道。

「敬禮！」，佇立於麗絲和安玻身後正是同為月溪旅將士的卡特爾隊長、博塔斯以及梅蒂斯三人。就在安玻念誦完墓誌銘的同時，早已泣不成聲的卡特爾隊長立即高聲發令道。

聞聲，在場的所有軍士們便都整齊劃一地向石碑的方向行了一個標準的軍禮，緊接着現場便陷入到了長久的默哀與寂靜之中。

然而就在這時，大地卻再一次猛烈震動了起來。突如其來的震動將所有人都從葬禮的哀傷情緒中拉回到了現實。出於本能的戰鬥素養，士兵們立即便進入到了警戒狀態。他們迅速組成了密集隊形並圍攏在了國王特使麗絲的周圍，他們都立即清醒地意識到，雖然瓦倫斯少尉部隊的遭遇令人悲痛但是現在還遠不是悼念的時候。

「特使閣下？」，杜蒙特中尉立即謹慎地建議道，「出於您安全的考慮我建議立即登船撤離！」。

「所以也只有打贏了這場戰爭才是對他們最好的緬懷吧？！」，這時國王特使麗絲仰天感喟道。

與此同時，嚎風峽灣，西部衛戍要塞

西部衛戍要塞也感受到了明顯的大地震動，房屋中的軍民們紛紛來到了空地上避難。他們七嘴八舌地議論著這越來越平凡的大地震動到底是怎麼一回事，而更多的人則已經開始宣揚起這是某種不祥之兆。

這時，要塞東側一面圍牆的垮塌則愈加「火上澆油」般地烘托出了他們不安與緊張的情緒和氣氛。頓時，要塞廣場上儘是一片心驚膽顫與魂飛喪魄之色。士兵們立即開始驅散民眾，而要塞中的工匠們則已經馬不停蹄地開始了着手加固建築物與防禦工事的工作。

要塞指揮所屋頂的露台上，亞當斯上尉與萊瓦里安神父面色凝重地注視着廣場上發生的一切。作為要塞的最高指揮官，亞當斯上尉對要塞當下的處境有着更為清醒的認識。

已經過去兩天了，自從軍前會議結束各駐地代表離開之後，西部衛戍要塞便與他們失去了聯繫，與南邊瓦加德要塞的聯絡也中斷了。更為要緊的是，依然沒有來自北邊月溪旅的消息，國王特使與特遣隊的行蹤也成了一個謎。

亞當斯上尉隱隱感到自己彷彿已經處在一團伸手不見五指的迷霧之中，無論往哪裏跨出一步都隨時有可能墮入萬劫不復的深淵。

這時，法師中尉瑪麗斯特愁眉不展地來到了他們的身後。

「情況怎麼樣？」，看到來者雖然已經猜到了結果但是萊瓦里安神父還是立即詢問道。

萊瓦里安神父渴望得到一則好消息，然而法師中尉瑪麗斯特卻無奈地搖了搖頭，他同樣面色凝重地嘆氣道，「已經幾乎檢測不到魔網了，我不清楚這是否與地震有關，但是魔網的節點顯然已經被破壞了！和瓦加德要塞的聯繫算是徹底斷了！」。

呼嘯的寒風裹挾著不停打轉的雪花在露台上肆意地飄舞，但是露台上的三人卻陷入了一陣長久的沉默。

亞當斯上尉深深地明白在人生地不熟的陌生地帶躊躇不前絕對不是什麼明智的選擇，況且在這塊寒冷的土地之上還處處潛藏着危險。然而眼下他們卻似乎將自己困死在了這個「孤堡」之中。

「你們察覺到了嗎？」，過了許久亞當斯上尉才凝望着遠方忖度道，「要塞的外面空曠得出奇，就連平時遊盪的鏟齒象群也沒有了蹤影，空氣中瀰漫着一股令人感到窒息和不安的壓抑氣息」。

法師中尉瑪麗斯特與萊瓦里安神父也順着亞當斯上尉的視線望去，只見要塞外側的平原上只有那斑斑的樹影在隨風搖曳，而林地間卻看不到任何動物活動的跡象。一種不可名狀的荒涼與孤寂之感在他們的內心深處恣意生長。

「感覺像是這世間的一切都在等待着什麼」，沉默了許久，萊瓦里安神父才皺眉道，「就像是有什麼可怕的事情即將要發生一般」。

「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亞當斯上尉接話道，「我有一種不詳的預感！現在的我們就是一隻無頭蒼蠅，瞎了眼的雄獅。我們能清楚地感覺到危險的存在卻不知道它會在何處出現。但願能有什麼消息傳來吧，來自任何一個方向的都無所謂！」。

說着亞當斯上尉便向著北面的天空眺望了許久，這一看似自然而然的行為卻顯而易見地表明此時的他更關心來自北方的消息。在沒有發現任何有價值事物之後他只得一臉愁容地轉身往指揮所大門的方向走去。然而就在這時，來自西側海岸方向的突兀閃光卻突然引起了他的注意。

亞當斯上尉先是迷惑了一陣，但是他緊接着便意識到了什麼。他的身體彷彿被電擊了一般支棱了起來，緊接着他立即便激動地抽出了腰間的單筒望遠鏡向著閃光傳來的方向仔細地觀察了起來。

「那是？」，亞當斯上尉有些激動又難以置信地驚呼道。聞聲萊瓦里安神父與法師中尉瑪麗斯特也立即來到了亞當斯上尉的身邊開始了眺望。

他們看到就在距離要塞西側崖壁不遠的海面上，此時正行駛着一艘揚著雪白風帆的戰艦，船帆上那巨大的船錨徽記清晰可見，此時一連串有規律的閃光正不斷地從船隻的瞭望塔上發送出來。

這艘戰艦正是隸屬於塞拉摩海軍此時正前往嚎風峽灣東部海域支援北海艦隊的黎明破浪號！

片刻之後，黎明破浪號上。

「長官，他們回應了！」，瞭望台上的瞭望員一邊手指著遠方的西部衛戍要塞一邊又激動地朝着指揮控制台的方向報告道。

此時，黎明破浪號的艦長柯克少校站立在指揮控制台左側的船沿邊，他也正拿着他的單筒望眼鏡觀察著來自西部衛戍要塞的動向。而他的副官、副艦長妮尤塔上尉則一如既往地身姿筆挺、背手而立地站在他的身後。

與此同時，從西部衛戍要塞的方向也正傳來一連串有規律的閃光。而這也就意味着西部衛戍要塞已經接收到他們發出的訊息了。

「這樣的話，我們也算是力所能及地幫助了弗里曼男爵和杜蒙特中尉了吧？」，聽到屬下的報告柯克艦長頓時鬆了一口氣，他「如釋重負」般地說道。

「但願我們帶來的情報能對他們有所幫助吧！」，妮尤塔上尉也「解脫」般地呼了一口氣並補充道。

她顯然也一直在為西部衛戍要塞沒能接收到他們的信號而擔憂，只是她真正擔憂的是如果西部衛戍要塞長時間沒有回應，那麼他的艦長很可能就會向西部衛戍要塞開炮以吸引他們的注意了。

她太了解自己這位「不拘一格」的艦長了，況且這樣的事情以前也不是沒有發生過。不過現在看來她的擔憂已經是完全多餘的了，得益於西部衛戍要塞士兵的敏銳觀察能力，他們得以避免一次不必要的「誤會」。

眼下他們還有更為重要的任務要去執行，於是她立即便向著操控桅杆的水手們擺了一個加速的手勢。

「滿帆！……」

「滿帆！……」

「全速前進！……」

頓時，水手們的傳令聲立即便響徹了整艘戰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