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艾拉·諾亞

「爸爸！媽媽！你在哪裏呀？」火光中，一個年幼的女孩緊緊地抱着懷裏的布偶，撕心裂肺地哭喊著。

她的身邊是一片火海，到處是奔逃的人，男人，女人，老人，孩子......尖叫，呻吟，哭泣......到處是絕望與恐懼。

在他們的瞳孔中，是一群手執利刃，披着鎧甲的暴徒——那是魔族的士兵，他們襲擊了這個毫無戒備小鎮。

而那個女孩還並不知道，她的父母作為小鎮的守衛者，早就死在了魔族的刀刃下。時隔一百多年，這是魔族首次進犯人類邊境。許久未經歷過戰場殘酷的人類早已懈怠，小鎮的城防工事年久失修，武器也早已銹跡斑斑。女孩的父母和其他城防軍遭遇了這樣的突襲，自然被打了個措手不及，雖然他們奮力抵抗，可城門還是被迅速攻破，城防軍潰不成軍，再組織起來時早已無力回天，全部死在了魔族獸人軍的利刃下。

城中的人們倉皇逃命，魔族士兵燒殺搶掠，一切宛如一場血腥的鬧劇，背景音樂是人類的哀嚎與魔族的笑聲。

「不！」

艾拉下意識地叫出聲來，發現自己正躺在諾亞家的床上，坐起身，看見了纏在腰和手臂上的厚厚紗布，回想起了昨天晚上的戰鬥，已經治療過的傷口卻還在隱隱作痛。她頹唐地倒在枕頭上，剛才的夢讓她回憶起了一段痛苦的記憶。「九年過去了，你還是什麼都做不到......」

這時，房間的門開了，是蕾西婭端著一杯水走進來。

看見癱在床上的艾拉，蕾西婭連忙過去詢問道：「艾拉，你醒了？剛才又做噩夢了嗎？」

艾拉見蕾西婭走過來，勉強坐起來，擠出一個笑容：「不，我沒事的，諾亞夫人，我已經長大了，噩夢什麼的已經不會再困擾我了。」蕾西婭關切地坐在床邊，輕輕地撫平艾拉睡着時弄亂的頭髮，艾拉心中湧起了濃濃的感激，她想趴在蕾西婭懷裏大哭一場，可是她知道自己只是諾亞夫婦收養的一個孤兒，她沒有資格享受像維德爾一樣的待遇。她應該做的是回報這個家，保護好她的恩人。

可是她連這個也沒做到。

艾拉心中的感激越強烈，愧疚也就越來越深，她低着頭，向蕾西婭提起昨晚的事情：「諾亞夫人，請原諒我沒能保護好你和維德爾少爺，真是太對不起了！」

蕾西婭輕輕地拍了一下艾拉的頭，眼神略帶嗔意。艾拉愣了一下，蕾西婭開口說：「你確實錯了，知道自己錯在哪裏嗎？」

「沒能盡到僕人的職責，讓您受委屈了。」艾拉的頭埋得更深了。可就在下一秒，她感到了前所未有的溫暖環繞着自己，那是蕾西婭的擁抱。

「你還不清楚你錯在哪裏嗎，我的女兒？」

聽到這句話，艾拉再也抑制不住心底已藏了許久的悲傷與委屈，她什麼都不再去想，唯一做的，就只有將頭肆無忌憚地藏到蕾西婭的懷裏，在這份她渴盼了許久的溫暖中肆意地、任性地哭泣，此刻她不再是孤兒或女僕，她只是一個受盡委屈后跑進母親懷抱的孩子。

「以後不許你再去做這麼危險的事，不許你什麼時候都想着別人卻忘了自己，不許你總想着什麼事情都自己一個人扛着，不許你...不許你把自己的生命不當回事，」蕾西婭緊緊地抱着艾拉，看着她身上的傷痕纍纍，眼淚早已順着面頰滑下，「還有...我早就說過...不許你叫我諾亞夫人，要叫我媽媽！」

艾拉點點頭，雖然淚水還是不住地從臉頰滑下。蕾西婭擦擦眼淚，微笑着拍了拍艾拉的後背：「艾拉，從九年前我救下你的那一刻開始，你就不再是艾拉了，而是我的女兒，諾亞·艾拉。」

淚水停住后，艾拉從蕾西婭的懷中坐起身，擦了擦眼角的淚痕，幸福地笑着：「媽...媽...昨天晚上我昏倒之後又發生了什麼？」蕾西婭端起杯子遞給了艾拉，說道：「是你弟弟用『暗』魔法救了我們。」

艾拉被口中的水嗆了一口，不可思議地問道：「這...這也太奇怪了吧!他不是昨天才測過魔嗎？是誰教會他魔法的？」

蕾西婭搖搖頭：「我問他了，他也說覺得奇怪極了，看樣子可能是情急之下偶然就用出來了吧，他也想保護你呢。」艾拉還是覺得不對勁，可也沒有再說什麼。「總之是確定了他的魔法類型了，我已經給萊納寫了信，過兩天他應該就會帶着維德爾的魔法教師來了。」

「魔法教師？」艾拉不禁回憶起自己見過的『暗』魔法師，突然，一個男人的形象突然閃過腦海，又是一口水嗆出，「天哪，可千萬別是他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