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1章 走進光棍村19

第81章 走進光棍村19

回到原地時,司絨讓易肅強迫着帶回了另一輛軍綠皮卡車,男人摘掉礙事的假髮,給他戴上了黑色口罩和帽子,乾乾淨淨的,僅有一點煙草味。

司絨被遮住漂亮五官,小巧的下巴尖在口罩下方戳出一個弧,只露出雙一絲雜質也無的圓眼。

才哭過不久眼眸仍泛著濕漉漉的淚光,易肅無意間從後視鏡對上,喉間一緊,很想就地壓着這隻小白貓,舔它含淚的眼角,擼擼它乾淨的小腹。

兩秒后他表情難看,匆忙別過臉,沒收着力往自己側臉上狠扇了一巴掌。

我他媽就一傻逼,沖他吼個什麼勁,到底是凶小絨還是往胸口插刀子折磨他自己。

看小絨委屈地一個人輕手輕腳地貓在車後座,他心臟抽地疼,比死了還難受。

「滾過來開車。」易肅沖着身旁副駕上的男人道,邊說邊彆扭地解開安全帶下車。

他走到司絨的那扇車窗前,俯身靠近叩了叩窗,「在發什麼呆啊?」

說完也不等人回答,繞到另一邊車門輕車熟路地黏到司絨身邊,車身猛地一震,門被隨手關上。

極為寬敞的後座,能容下三四個成年人,男人非要腿貼著腿把他擠成個小鵪鶉。

易肅蹭蹭他,「嘖」了聲,看司絨沒反應,再低頭換了副表情,嚴肅道:「是不是有點怕了?」

微風吹拂,撩開司絨後頸處的黑髮,車邊掀起一層黃沙,婆娑樹影落在他側臉。

明昧之中,易肅一個大男人說不清是因為讓熱風糊了腦子還是彰顯處男本分,呼吸一頓,耳根紅地發燙。

司絨支著下巴回眸,翹著睫毛,靜靜地看了他一眼。

「沒有怕。」

前面開車的男人沒敢問易肅出去一趟突然帶回來的這人是什麼身份,只頻頻抬頭從鏡子裏看肅哥沒臉沒皮硬上趕着倒貼。

人小姑娘只隨便看他一眼,他魂都要沒了,那種專註認真的眼神是他從未在易肅眼裏看見過的。

易肅反應還算敏銳,一下便察覺到他的視線,一個眼刀遞過去,不耐煩地斥道:「操,看什麼看,開你的車。」

空氣陷入安靜,司絨瞳孔放大了一瞬,還以為他在說自己,頗有些緊張,睫毛顫顫抖著。

「什麼……」

易肅轉過頭來看他這樣,忽然就笑了,故意臊著司絨:「你也看什麼看,沒看過帥哥啊?」

司絨:「……」

他沒理男人的調侃,側過頭繼續望着車窗外,豎着耳朵仔細聽着。

片刻之前,他聽到村裏老舊廣播傳來的一點模糊聲音,似乎有人在喊他的名字。

「我們這輛車算是最前頭引路的,我要加速了。」開車的男人回首朝兩人說道。

易肅幾乎是下意識側身擋着司絨,本能地不想讓其餘男人看見小絨,哪怕此時司絨渾身上下全副武裝。

男人似是覺得易肅動作有些好笑,忙忙沖着司絨補了句,「嫂子,坐穩了。」

「摔了磕了,肅哥還不得訓死我。」

易肅讓他嘴裏那句「嫂子」喊得頭皮發麻爽到不行,挑着唇角從手邊隨便拿了本澀情雜誌,怕他熱出毛病,有一下沒一下地給司絨扇風。

「肅哥還是肅哥,會疼老婆。」男人呲著牙笑。

司絨只微微臉紅,心裏沒有太大波瀾,這種話他也不是第一次聽。

兩人那邊嬉皮笑臉不正經扯著騷話,他無暇顧及,也沒注意到易肅悉悉梭梭的動作在做什麼,只留給男人一個清瘦背影。

司絨仰著臉,斑駁陽光掠過他單薄身上,在皮卡車開離光棍村的最後,他聽清楚了廣播內容。

是他分外熟悉的,帶着慌張和急促的聲音,在光棍村的上空寂寥地重複了很多遍。

「各位村民老鄉們,有沒有看到大概這麼高穿着……」

「最後,如果他能聽見,我想說──」

「小絨,快回家吧。」

大柱哥很擔心你,也很想你。

……

滇西最南面那地界不安寧,連綿不絕的荒僻深山,遍佈不可名狀的高大樹木,陰影中陷阱危機四伏,一不留神便讓毒株纏上,或是跌在斷氣了不知道多少天的腐爛屍體上。

一腳踏進去未必還有命能活着出來。

光棍村離邊境線的路程有相當一段距離,上頭的人不知是如何談判的,臨時改了路線,到三分之一路途上臨時變了車道,由原先靠近臨省的國道改成從從省內拐了幾個大彎。

時間比起約定好的也多出了一整天,中途休整時,出發前整潔的車身經過這麼一遭已經佈滿黃沙,車輪子裏儘是土泥。

司絨本來是很嬌氣的,這樣長途跋涉的車程他必然會暈車反胃,但0528又背着上面給他開了後門,他除了犯困以外沒什麼太大的不適。

只易肅和他身邊那幾個小弟不這麼覺得,給貨車裏女人們送了最基本的水和食物過後,一個二個都跑過來圍觀司絨,左一句又一句跟着插科打諢。

易肅擰開一瓶礦泉水給司絨,又遞了兩包壓縮餅乾,兩個速食麵包到他手裏。

「渴不渴,喝點水。」

「餓不餓?吃點東西。」

「天快黑了,不出意外,凌晨兩三點應該能到。」

司絨小口小口用牙齒啃著麵包,長時間的奔波難免疲倦,他四處張望了一番,點點頭后朝易肅道了聲「謝謝」。

「嫂子找誰呢?跟我說說,哥幾個萬死不辭幫你找。」

「你二臂啊,你這樣子看着可不是想幫嫂子,倒像是想搞嫂子。」

「易肅也就是玩兩下子,玩過勁兒了不就一腳踹了,喊什麼嫂子不嫂子的。」

「少來了,嫂子這戴着口罩都他媽能看出多少是個絕世小美女,肅哥又沒文化又沒素質沒教養,長得是還可以,但跟嫂子比起來完全就不值一提,嫂子能看上他,我說真的肅哥得去廟裏燒個高香,到底誰糟蹋誰這不是很明顯……」

易肅本來懶懶聽着,也沒糾正他們錯認性別,只耐心地給司絨投食,動作笨手笨腳的卻難得溫柔,看司絨腮肉一鼓一鼓,一點點吃東西,他莫名其妙滿足地不行,臉上全是不值錢的笑。

此時聞言抬眼,蹙著眉一腳踹過去,沖着詆毀司絨那人罵道:「玩你個頭,老子先踹死你,滾一邊去。」

他本就耿耿於懷跟司絨之間天差地別的溝壑,眼下更是覺得自己不配,司絨性格好長得好,家境想必也很好。

那男人說得並非毫無道理,和司絨比起來,他就是陰溝里度日的老鼠,灰頭土臉一無是處。

喜歡小絨的人那麼多,他的喜歡連同他笑話一樣的表白又算得了什麼。

司絨沒察覺男人心思,一心只在劇情上,他方才回頭找的是楊三,今天到現在為止他還沒見楊三露面。

楊三跟光棍村以及這件單子的關係,沒道理這麼久還不見人影,就連易肅也下車了兩三次反覆盤查人數和周邊環境。

他往下拉了拉口罩,露出整個白皙下巴,想了想,還是出聲問道:「怎麼沒看見……三哥?」

易肅正好下車繞到司絨這邊的車門接熱水泡點速食速食麵,聽到突兀的詢問和名字,先是原地一愣,手裏的塑料碗顛簸了兩下,熱水猝不及防灑在虎口。

「問他幹什麼?」他蹲在車門口,也是司絨腳邊,沒什麼滋味地囫圇吃着面。

司絨抿了一小口水,怕夜晚風沙瀰漫,雜音太大而自己聲音太小易肅聽不清晰,他稍稍潤了下嗓子,加大音量道:「三哥他不用管這些事嗎?」

「管事……管哪些事?」易肅明知道司絨想問什麼,但他胸腔里絞出一股鋪天蓋地的酸意,抬頭沒事找事道:「是指把你當個寶寶一樣哄著,還是指怕你去送死但又要親自幫你去送死?」

司絨伸出舌尖舔去唇邊的純凈水漬,小臉白了白,沒想過易肅會這麼回答。

「易肅……」

易肅三兩口吃完泡麵,胡亂擦了個嘴后打斷道:「叫我肅哥。」

憑什麼叫那誰三哥,卻只生疏地叫他名字。

都已經像個小聖母小菩薩一樣對誰都有一點不自知的慈悲憐憫,那他也想分得一點。

只要一點點,就足夠他支撐很久很久。

司絨無語兩秒,兩人姿勢讓他沒辦法摸到易肅,便綳直腳背在男人腰間點了點。

他偶爾認為易肅真的很幼稚,明明無惡不作卻又很天真地喜歡較勁。

好在喊誰哥哥不是喊,司絨沒覺得有什麼兩樣,低頭道:「肅哥……」

「我去是送死,後面那些貨車裏的女人被你們當成貨物一樣送過去,也是送死……」

他話並未全部說出來,易肅卻完全懂,他站直一手扒著車門,一手撐在裏面車座上,認真看向司絨清澈的眼底。

「怎麼着?想感化我?」

男人瞳孔漆黑,「你以為我是你啊小觀音,關愛世人,關愛婦孺老幼,對誰都來者不拒留三分善意。」

都關愛世人了,他也是人,就不能稍微愛一下他嗎。

易肅手上重重捏了兩把司絨臉上軟白的肉,心想小絨長得是真絕頂標緻。

「別因為我對你不一樣就覺得……」他一頓,「我他媽本來就是個大爛人,沒道德沒底線,更沒有同情心,也不會心軟。」

「十惡不赦,牢底坐穿,下地獄,我洗不白我有自知之明。」

「小絨,你對所有人都一樣,不代表我也可以,那我他媽還當個屁的壞蛋。」

他朝司絨露出了一個極為變態的反派微笑。

笑還沒褪,後面有人高聲催促着抓緊時間趕路,等天亮就麻煩了。

易肅手插著兜,生生忍下犯了的煙癮,最後把司絨下巴掐在掌心抬起來,說了句:「楊三帶着一撥人走的原來的路,吸引警察注意去了。」

司絨半邊臉上讓男人粗糙指腹磨地粉一道白一道,點着頭「嗯嗯」應了兩聲,半晌才回味過來易肅一大段話的意味。

如果楊三去聲東擊西了,一切似乎就說得通了。

簡介里明確說主線任務需要調查清楚幕後主手及偵破案情。

司絨重新帶好口罩,偏頭靠在皮質座椅上,眼前忽而閃過在楊三家裏看到的一幕。

他略略沉思后詢問系統:【幕後主手具體指的是什麼?是這拐/賣網后的大推手,還是某個人的身份?】

0528頗為意外,光棍村副本難度總體偏低,但仍然通過率低評分低的很大一個原因就在於雲里霧裏的任務。

幕後主手並非真的幕後主手,偵破案情也僅僅指代拐賣案、人販之村被揭露於人前,接受應得的審判。

還有最後一條隱藏任務,是存活。

它回道:【你懷疑誰?】

司絨沒拐彎抹角,直接小聲朝它道:【楊三是卧底警察吧。】

很輕的一句,聽上去還有些氣虛,卻不是疑問句,透著篤定。

【確定嗎?】

【0528,我確定。】

極為簡單的對話,0528突然覺得陌生地有點不真實。

司絨安安靜靜靠在那兒,面色難掩蒼白憔悴,眼睫半闔看往窗外夜色,他沒費太多力氣便輕而易舉說中真相,就像不執一子就贏了整個棋局。

不在乎不認為重要但隨便就破了局的那種輕鬆姿態,是陌生的,是……迷人的。

0528沒見過這樣的司絨,一顆機械心臟砰砰狂跳,被單單兩句話殺地體無完膚。

【是這樣,你……是怎麼知道的?】

司絨有點點累,讓身旁易肅手機里接到的一通電話吸引了全部注意力。

「你那邊順利嗎?甩乾淨了?」易肅皺眉問道。

「沒,我放了個假炮,警察都過去了。」

那頭楊三微沉的聲音伴着晚風吹得簌簌颳得夾克外套作響聲一起傳過來。

「那行。」

「注意安全。」

他們隨便吃了點東西裹腹,又解決完生理需求后,再過了四個小時左右,便抵達了真的邊境深山。

幾座山頭都是野山,沒有名字。

吉普車貨車都開不上去,只停在山腳下匆忙卸貨。

凌晨山裏滿是露水的濕氣,寒潮從腳底鑽進皮肉骨縫,直凍得人不少人連打幾個噴嚏。

司絨倒是沒有打噴嚏,只不免也有些冷地起雞皮疙瘩,這裏的風不比城裏鄉下,呼嘯而過時冷得像把刀子,刮地裸露在外的皮膚生疼。

不過下一秒他便讓厚實一件男款衝鋒外套蓋住了,易肅低眸擺弄著司絨兩條小細胳膊,幫他套好袖子穿上衣服。

「還要繼續上去嗎?就在這裏等不行嗎??」

再上去……他也護不住了。

司絨垂下睫毛,無奈點頭,其實他也不清楚他上去到底是要做什麼,只副本還沒通關,一定是劇情完整度不夠。

他伸出手,故作老成地在拍拍男人結實手臂,安慰道:「我不會死的……」

0528怎麼會捨得讓他死,他真的沒有很擔心這個。

0528:?

倒還挺懂它。

相比之下,易肅的處境實際上比他要危險更多。

「肅哥,他們的人已經到了,讓我們半小時之內到地方。」

易肅沉默了一瞬,朝他點頭,「知道了。」

……

對面的山腳已經佈滿一窩帶着先進武器的外國人,大部分是黃色皮膚的亞洲人,夾雜着幾個金髮碧眼鼻樑很挺的歐美男人,襯衫底下都穿着厚厚一層防彈衣。

見慣了生死的亡命之徒沒把這麼點單子當成大問題,三兩成群擦著槍身,用英語熟練地開着黃腔。

「就這小蛋糕,老闆瘋了才叫我們來,那點美金我們幾個一分都不夠塞牙縫兒。」

「你是不是忘了,上次在非洲那單子失敗讓客戶投訴,老闆還給我們接活就不錯了。」

「我早聽說中國女人很漂亮,什麼什麼東方美人,有了她們我們還去拉美國家的紅燈區泡妞做什麼啊?這不就省錢了。」

這男人是唯一一個黑人,碩大的胸肌、肱二頭肌磅礴地嚇人,偏笑起來很是兇悍,白牙黑膚極為瘮人。

黑人歪著嘴特地挺了挺腰,下流地摸了兩把下腹,透著很明顯的性暗示。

話一出幾人里便傳開一陣放肆的笑聲。

只除了一個人沒有反應,懶散倚在軍用吉普上,嘴裏叼著一根隨手摘來的野草。

「艾倫那小子又裝起來了?」

「老闆的新寵,但確實有兩下身手,赫爾曼也不是他的對手,差點讓他干趴。」

赫爾曼就是那牛高馬大的黑人,在艾倫來到他們團隊之前,無論是格鬥散打還是純狙擊,赫爾曼一直是戰鬥力最彪悍的,毋庸置疑的戰鬥王者。

「嘿,艾倫,這麼多東方美女,你一個童子雞就真的一點興趣也沒有?」赫爾曼粗獷雄渾且中氣十足的聲音傳過去。

「別怪我沒提醒你,你再說他童子雞,小心他拽着你去廁所跟你比大小長短,然後惡狠狠用他的尺寸地羞辱你如何迷你。」

這人一臉痛苦的表情,似是回憶起了不太美妙的回憶。

他第一次聽說艾倫還是個處時,見着他面就嘲笑他是一個「gin」,頭兩天艾倫一笑而過,到第三天直接拉着他去廁所降維打擊了一番。

自此後他只要路上撞見艾倫,必先來一句「dick」,英語不是他的母語,張嘴就來更算不得地道,但沒人不懂。

艾倫偏開臉,鼻骨高挺,定製的鋥亮軍靴在鬆軟厚土裏扎出兩個凹陷。

海水般澄澈的藍眼睛反射著刺眼手電筒光,他朝赫爾曼解釋道:「我父親只有過我母親一個女人。」

「我想,處男不是太值得嘲笑的事。對我來說,它代表男人的勳章,意味着我會像我父母一樣擁有美滿的愛情和家庭。」

赫爾曼見他都這麼坦白了自然不再多舌開玩笑,換了副神色道:「艾倫,今天玩不玩狙?你的狙擊槍用得太妙了,天生的狙擊手。」

不久前一次任務艾倫拿着一把配置不算高的狙秀得對面和他們團隊都是驚掉了下巴。

「不了,對付他們還用不上。」艾倫隨手拿了把德國產的MP5衝鋒槍。

「聽,山頂上有腳步聲。」赫爾曼一說,周圍的人便警惕起來。

「十分鐘。」艾倫語帶蔑視道。

他上身僅穿了一件防彈衣,左手持衝鋒,工裝褲里倒插著一把鋒利軍刀。

……

山頂上確有輕微的腳步聲,只不過並非弱勢婦女和原本的光棍村村民。

早在二十分鐘前,他們挾持拐賣婦女時便讓後方埋伏襲來的特警聯合制住。

那邊聽到腳步聲人數不對,還有□□的動靜,抄上傢伙什兒給彼此遞了個眼神,嬉笑道:「開飯了。」

易肅警惕性敏銳度還算不錯,趁著此起彼伏的驚叫呼喊聲,抱着司絨便往深不見底的山坡一滾。

他四肢纏着司絨,儘可能地用身體包住白胳膊小瘦腿。

軋過了無數尖銳的石塊木枝,兩人在一處大石頭那兒被卡住,易肅後腦勺上有一塊血口,鮮血滴下來淌濕了司絨的衣領,白白凈凈的小臉上也佈滿血污泥漬。

「你還好嗎?」司絨腎上腺素飆升,手腳發麻渾身僵在一起,好不容易才顫著嘴唇發出聲。

易肅全身刮擦出數條血痕,後背還插進去一支尖棍,最嚴重的是腦袋上被撞的血肉模糊的缺口。

他卻似沒事人一般,緊繃着下頜,不答反問道:「你沒受傷吧?有沒有蹭破皮?痛不痛?」

「沒有,就是腦袋滾得很暈。」司絨悶出一點聲音。

「那就好……那就好……」

事已至此,誰究竟是卧底,誰忍辱負重,都是白紙上的黑字,只要不眼盲心瞎,都看得出來。

故事的走向彷彿在這裏迎來了最具諷刺意味的高潮。

手電筒亮起的那一瞬,他清楚看見了楊三那張輪廓分明的臉。

楊三舉著□□沉聲喊了句:「警察,別動。」

在黑夜中,他們隔着夜幕和距離深深對視,他知道這句話是楊三對他說的,是在給他向法律低頭認錯的機會。

他只猶豫不過一秒,在楊三無聲做出「絨」那個唇型時便當機立斷毅然決然帶着司絨走向深淵。

他不求光明不求正義,就讓他也自私地獨佔一回小絨。

一回就好。

幽寂四周無一絲光亮,濕潤黏土上總有輕輕重重的踩踏聲,偶爾像是山中疾走而過的野生獸蟲,偶爾更像是他們自己的幻聽,植物巨大的莖葉鋒利,很容易就能割傷人。

他擔心划傷小絨,就墊在下面磨平了那些鋸齒稜角。

摔的途中手機不知道滾進了哪個縫隙角落,易肅正要艱難爬起來,方才還有幾十米遠的腳步聲卻越走越近,他摟着司絨重新趴回那大石頭底下。

司絨緊張地蜷在男人還算溫熱的懷裏,眼淚不受控制地流出來,卻不是哭,只是因為恐懼生理性地掉眼淚。

兩人氣息糾纏,易肅抱着他試圖在黑夜裏捕捉到一點東西。

只可惜深山老林里的夜實在太黑,如墨潭般深重,以普通人的視力完全無法自如適應。

腳步聲突然頓住,取而代之的是「咯噔」一聲,指節磨搓出現的響指聲。

以及極輕卻也十分挑釁的一句上揚的輕笑。

「兩個倒霉蛋。」

帶着濃重國外口音的蹩腳中文。

讓對方手機自帶手電筒的光照亮時,司絨細眉緊緊揪在一起,整整兩分鐘后才睜開眼。

甫一看見的是面前男人頎長高猛的身材,而後是他顏色很淺的短髮。

司絨看到了他另一手裏拎着的沉甸甸的衝鋒槍,心口陡然一窒,老老實實抿著嘴裝啞巴。

外國男人長得太高,嫌距離太遠手機電筒的光看不真切,他蹲下身來,將光源晃過易肅的臉后豎直正對着司絨。

司絨嘴唇都快讓他自己咬出一道血痕來,原本的粉變成了紅。

高鼻薄唇的外國男人五官非常立體,湛藍色瞳孔盯着藉著微弱光線,看一個中國小男孩兒整整看了九十秒。

對他的職業來說,九十秒夠結束一場混亂刺激性/欲狂飆的槍/戰。

他長得像童年時的漂亮的洋娃娃。

「你好。」他收了些囂張,只語氣難免習慣性地含着戾氣。

「我叫Alan,今年二十四歲。」

艾倫饒有興緻地自我介紹,唇邊勾著的笑壞到能看穿他腦子裏的惡劣念頭。

他一隻手舉著槍在兩人身上掃了一圈,自然而然忽略了另一個不怎麼樣的中國面孔,一雙眼只能看見皮膚雪白看上去很好欺負的漂亮小鬼。

他的皮膚像玻璃一樣通透,因為害怕,渾身都在抖,還自以為別人發現不了地夾着大腿悄悄磨蹭。

金髮讓風吹得有些凌亂,艾倫沒理會,用槍口挑起了司絨脆弱的下巴。

一黑一白,濕漉漉的乾淨眼眸,冰冷刺骨的衝鋒槍。

「Fuck。」Alan低低地罵了一句。

太般配的畫面,般配得他想原地干/穿這個怕他怕地尿了褲子的小男孩。

司絨忍着下面濕意,顫巍巍向後縮。

他當着一個變態男人的面,躲進另一個男人的赤熱胸膛。

艾倫不懂溫柔,「抱歉。」

「槍和玫瑰。」

他視為生命的兩件事。

他剋制地頂了頂槍,認真而專註道:

「找到你了,我的玫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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