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星期一,學校的升國旗大會上。

我頭一次站在那麼多人的面前,但我的腳步沒有慌亂,握著演講稿的手沒有顫抖,心臟沒有狂跳。

我緩步走在麥克風前,說出了那句話。

「尊敬的老師們,親愛的同學們,今天,我懷着一顆懊悔的心向諸位表達我對錯誤的反省……」

沒錯,這是一次公開的演講,但不是那種上台領獎的那種好演講,而是那種上台接受處分警告的壞演講。

可能有人會不認可這是演講行為,但是在我看來,這種在人群面前對他們發表講話的行為,就是演講。

繼上次和姜輝在綜合樓打了一架之後,本就知道沒有逃脫的可能性的我在又噴了幾句垃圾話后,就被看到監控而匆匆趕來的保安給拉開。

然後就是叫班主任,請家長,寫檢討,給警告,周一升國旗通報批評,並且還要當中念檢討書以示自己永不再犯的決心。

關於這件事,我家裏人的態度倒是和往常一樣從未同一過。

我媽幾乎懷着悲調的哭着對我說處分檔案是跟一生的啊。

雖然通過監控攝像頭看的出我是被打之後才還手的,但還是因為我後續的「防衛過當和語言騷擾」給上了警告加通報批評。

當然,取消本學期的評優評先依舊是老話術了,雖然我本就也沒有在乎這一點事。

我爸則是滿臉嚴肅的批評我,說我需要把握分寸,不要意氣用事,巴拉巴拉的……,但在知道我不是那個打第一拳的人,又把對方罵的狗血淋頭,且後續還成功反打一把后就笑的合不攏嘴。

畢竟他一直認為男人就是要有血性和底線的,像我這種文縐縐的類型他一直是持悲觀態度的。

第二天的星期六,他就以帶我「上門道歉」這個鬼扯的理由,接封月下課帶我們去吃好吃的去了。

那頓晚飯按照他的話來說,這是鼓勵女兒高考加油和慶祝兒子成為「他心目中真正的男人」的晚宴。

這是雙喜臨門。

至於封月?之前她在我面前的那場撕心裂肺的痛哭倒是沒有改變她什麼,除了口口聲聲說要戒煙以外,平常還是該怒的怒,該崩潰的崩潰,基本和之前沒有任何的變化。

只不過我已經好一陣子沒有聽到她的抱怨了。

有點扯遠了。

不過話又說回來,這次鬥毆事件倒是引起了學校內不小的關注。

起碼,我們班很熱鬧。

白樓是當天知道的,她打給我的那一通電話前篇都是在笑我,又舉了她那不恰當的比喻打趣,然後就是痛批我,說我之前是斯文敗類,打架之後就是流氓加斯文敗類……不過嘛,她的話我倒是不想駁斥。

因為最後掛斷電話前那小小心的一句「你贏了嗎?」倒是讓我舒暢了很多……哦,順帶一提,那天晚上是她第一次給我打電話。

唔……或許之後應該多打幾次架?

開玩笑的,我才不會做這種傻事。

常江知道后則是快把我煩死了。

他周一的一大早見到我就求我兩件事,一是教他打架,按照他的話來說叫:「能揍趴小混子的人手法肯定不一般」,儘管我再三強調是踢蛋大法好,他依舊固執相信他的那一套腦中說辭。

二是求我和他斷絕朋友關係,因為他怕姜輝事後報復把他也給算上。

你真是我的好朋友呢。

我如是這樣笑着和常江說到。

楊登鑫一開始聽到的時候簡直不敢相信他的耳朵。

他見到我第一句話就是「原來您這座大佛除了熟通經法以外,居然還有降妖伏魔的能耐?」

我當時都不懂咋回應他了……

哦,還有一個人,沈戴。

沈戴他簡直快要瘋了。

這是我真正意義上,第一次的,完全的,見到沈戴發火。

當時已經是放學後有一段時間了,再加上星期五、辯論賽什麼什麼的,沈戴一般是不願意在學校多停留的。

所以,當我從教導主任那裏知道他正從回家的路上趕回學校的時候,我就清楚我和姜輝二人將要見證這個「好好摸魚先生」的首次怒火。

果不其然,沈戴一見到我們倆就是劈頭蓋臉的一頓臭罵,說姜輝是拳頭比腦子還大的蠢貨,舌頭比臉皮還厚的文盲。

罵我的話就更糟糕了,他形容我是最該被遊街示眾的混蛋,肚子裏有點筆墨就愛臭顯擺的自負鬼,腦子有病,思想覺悟極低,放在過去準是一個完全不可能團結的對象。

因為事情的嚴重性我也省了那些俏皮話,認真的聽他發飆,認真的互相道歉,認真的給家長打電話,認真的寫檢討。

好了,至此這件事情算是告一段落了。

現在還有兩個人的問題沒有解決。

一個是姜輝,一個是我。

對於我來說,我可以完全避免這次鬥毆,無論是在見到姜輝時,還是那一拳要揮到我面前時,我總有辦法能夠避免。

當然不是物理意義上的避免,這裏指的避免是說我可以盡我的力不去刺激他,以防止此事發生。

但看遍頭尾,我甚至不懂我們二人打起來的理由是什麼?僅僅是那一段在綜合樓的爭吵?不,我想着不至於吧。

說兩句好聽的話,或者乾脆別搭理他,要麼就是純純的讓他揍兩拳,這些都可以免除後患。

但是我不願意。

因為我見到姜輝的第一刻就很看他不爽。

姜輝他是一個粗魯的人,是一個和我一樣想要憑藉自己所知所學來碾壓他人而獲得成就感的人,但他完全沒有這份能力,也學不會乖乖閉嘴。

從第一次見到他的談話,我的言辭就從未帶過有善的色彩,因為當我意識到他的動機僅僅是展現自己,我就已經有點怒不可遏了。

比喻有點過頭了,當然我一開始肯定沒有對他有那麼多的深仇大恨,就算是事後我也沒有對姜輝有多大的敵意,只不過在他揍我的時候倒是挺恨的。

這種偏激,或者說這種只有在青春期才會亂想一通的「與眾不同感」,才會被我當做討厭他的緣由。

所以我自始至終都對他充斥着傲慢的偏見。

所以我看不起他,那種低劣的水平,居然還想和我做同一類人?

所以當姜輝的那一拳打在我鼻子上的時候,我知道那是活該的,也是遲早的。

但我不在乎,我擺出無所謂的臉只是為了給旁邊的人看,好證明我並不會計較與姜輝爭鬥的得失。

以此,來突出我的「高貴」。

至於姜輝嘛……我也學着楊登鑫來揣著一下他的想法。

在他眼裏,我是一個孤僻的,縮在角落裏的,一個自傲自負的傻x,俗稱:愛裝逼。

內心只會困在自己的小圈子裏自娛自樂,永遠都不會去主動接納他人,偶爾也會麻木的跟隨潮流一起波動,但這也僅僅是偶爾罷了。

偏執充斥他的世界,認定的事情就是一根筋到底,只是他穿的衣服太好看了,說出來的話也太少了,所以大家都沒有看出來。

這種人就是站在自負的頂端,所以只要輕輕一堆,他就容易摔倒在地,然後墜入萬劫不復的自卑之中,從此不得翻身。

自卑和自負就是相輔相成的,當自傲自負的面具被撕破,留下的只有永無止息的自卑之顏。

極度的自負,就是自卑最上的等華服。

接下來我來斗膽的猜一下為什麼他在最後選擇了揍我。

因為他嫉妒我,因為我看不起他。

這是我唯一能夠覺得合理的,自洽的,能夠嵌套進去的答案。

說長了就是,他看不慣我那種高高在上的模樣,但是他又嫉妒我擁有他渴望的那種裝逼方式,而我在他眼中是一個混蛋形象,又確確實實的做了混蛋事(比如嘲諷他,跳臉戲弄他,在他提出問題是總愛讓他難堪),所以他選擇了給我的鼻子來一拳。

姜輝真是這樣想的嗎?我也不清楚,我也不在乎,畢竟我不是他肚裏的蛔蟲。

哦順帶一提,學校倒是沒有取消我們參加辯論賽的資格,只是嘴上說一句取消本學期評優評先的資格,(雖然已經說過了)而我們打架的緣由就是被領導用簡單的一句「日常矛盾」給概括了。

啊——日常矛盾……果然有些事情原來就是看上去的如此簡單啊。

那下次的辯論賽怎麼辦?

這還是要繼續參加的,畢竟我當初選擇參加就是想要好好的玩個盡興。

至於姜輝來不來。

你現在覺得我會在乎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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