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106

在肖勝關切的注視下，程洛雪實在是受不了，她看著肖勝，商量著說：「肖勝，要不然你先走吧，總是在這裡陪著我浪費時間，不好吧，肖氏還有那麼多事等著你去做。我一個人是可以的，也沒有什要緊的，你不用陪著我。」

肖勝還是看著她，微微笑著說：「沒關係。」

那是，程洛雪正把衣服拉起來，露出鼓鼓的肚子白白的肚皮，醫生慢慢的一圈一圈的做這B超，顯示儀里流動著黑黑的內容。

做完了B超，醫生又開始詢問程洛雪的身體狀況飲食狀況，有些私密，當著肖勝的面，程洛雪紅紅的臉，只覺得難以啟齒。

她還是不習慣和肖勝的親密無間。

終於做完了檢查，程洛雪走出去的時候，不由得長舒了一口氣，全身輕鬆。

肖勝陪著她，一直話很少的樣子，如有所思。程洛雪應付著醫生，又偷偷的注意肖勝，自然覺得疲憊。

肖勝給程洛雪打開車門，程洛雪彎腰只覺得白光一閃，她不由停了兩秒看了看肖勝，肖勝好像無知無覺的樣子。

她正準備說話，白光又閃了一下，這次她似乎還隱約的聽見「咔嚓」一聲，難道她出現幻覺了，還是孕婦的耳朵和眼睛都和格外的敏感？

肖勝似乎也有所察覺，他不動聲色的輕聲說：「洛雪，快上車。」程洛雪聽了，便不再說話，連忙上了車。肖勝隨後也鑽進了車，餘生緊踩油門，極快的離開了。

車上程洛雪看著獨自放著呆的肖勝，苦笑著問：「沒什麼事吧，肖勝？」

肖勝側著頭，給她一個大大的笑臉，調皮的問：「你想有什麼事，能有什麼事？」

程洛雪看著肖勝的笑臉，笑起來還是那麼光亮動人，只是眼睛不再清澈見底，墨色黑黑的，像覆上了濃重的沙。

肖勝見程洛雪盯著他不說話，笑著伸手去摸了摸她的肚子，慢慢的說：「剛剛看見他，他都那麼大了，洛雪，你想好他的名字了嗎？」

程洛雪抬頭，撫了撫肖勝頭上的發，笑著說：「你剛剛就在想這個嗎？」

肖勝點點頭。

程洛雪又看前方，忽然說：「丹，我們可以叫他丹丹。你說好不好？」

肖勝聽了，神情振動的看著程洛雪，一時不知是何言語。程洛雪用手拉了拉他放在她肚子上的手，又笑著：「怎麼了，不喜歡嗎？」

肖勝這才回過神來，恍惚的看著程洛雪說：「好，喜歡，她的名字就叫丹。」

肖勝這次說的聲音很大，在前面開車的餘生顯然是聽見了他的話，車子一不小心晃了晃。

程洛雪舒服的靠在後座上，絲毫不在意。忽然，肖勝又好像想到一個煩惱的問題：「肖丹，以前有一個叫肖丹的人偷了這個我們家寶寶的名。還有，要是她是個女孩怎麼辦，肖丹這個名字，她不喜歡怎麼辦？」

程洛雪笑著說：「那還不簡單，女孩子就叫『肖念丹』，這樣不就好了。」

肖勝聽了，一雙桃花眼，笑的緊緊的眯成了一條縫，嘴裡念念有詞的說：「肖念丹，肖念丹……」

程洛雪聽見他故意在「肖」字上拉長了音，明白了他的意思，臉紅了紅，但是又不想給肖勝看笑話，故作鎮定的用眼斜著他，反問了一句：「怎麼了，她姓『肖』，你有什麼意見嗎？」

肖勝連忙說：「沒有，沒有意見。」

程洛雪凶完肖勝，自己倒是笑了。

送程洛雪回家，已經晚上五點了，肖勝還是要回到肖氏上班。程洛雪看著肖勝，他並沒有進屋，因為馬上就又要走，他只是站在車外和程洛雪分別。

程洛雪看著他的臉，那是一張極為年輕的臉，漆黑的眉毛，如星如墨的眼睛，挺直的鼻子，白瓷般的皮膚，短短的幾個月，眼角卻伸出了一些淺淺的魚尾紋。

他不會累嗎，他不會難過嗎，他不會覺得無所適從嗎？

程洛雪默默的想，她從心裡為這個大男孩感到疼惜。這樣的夜空里，他淡淡的笑著，程洛雪只覺得心酸極了。

她可以忽略旁人似有似無的譏諷眼神，她也可以忽略網上報紙上爆炸般的新聞，但是她沒有辦法不在意他偶爾眼角末微的迷茫和悵然，關門之後的受傷和靜寂，笑容里的孤單和疲憊。

程洛雪沒有說阻止的話，只是伸出手臂，勾上他的脖子，在他的額頭上淺淺的印上一吻，然後微笑著轉身離去。

她回到屋子，一路打開燈，直接回到了二樓卧室，透過窗戶，看著肖勝的車子揚長而去，才慢慢的把手伸進口袋，緩緩的從裡面摸出一個小紙條。

她看著手中的紙條，遲疑了一會，又轉身坐到床上，明亮的燈光給它度上了一道雪白的光暈。

她看著它身上的每一個摺痕，終於找了一個安全的姿勢坐好，然後打開，上面清清楚楚的只寫著一行電話號碼。

程洛雪想起了那個醫生檢查時在她耳邊輕輕在耳語：「你想知道藍思是怎麼死的，為什麼死的嗎？你猜為什麼金浪軒又想殺肖勝了？」

但是礙於肖勝在場，他只是從匆匆的把這張紙條塞進程洛雪的口袋裡，然後任由程洛雪怎麼暗示，他都絕口不提。

她不應該好奇的，藍思怎麼死的，管她什麼事。肖勝跟她說過，她是自殺的。金浪軒也曾對她提過藍思的死，他要為她報仇。

這個醫生來誘惑她，到底有什麼用意，他是誰的人，為什麼要告訴她？她是不是應該向肖勝高發他？

這些個疑問一個接一個的出現在她腦海里，金浪軒，金浪軒當年也不是對藍思無情不是嗎？他還忘不了她嗎，他們在一起這麼多年了，真正好的時候，也就那麼幾日，還不是真心的？

程洛雪想到這些，無端的，就覺得傷心。

金浪軒到底愛過她嗎，他什麼時候是真的，什麼時候是假的。他都快要分不清楚。

程洛雪搖了搖頭，忽然看見梳妝鏡里的自己，紅著眼睛，滿臉心碎，面容模糊，懷著孩子，絲毫看不出以前的樣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