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仙緣
視野完全受限，孫羽擔心霧靄屏蔽了聲音導致孫父聽不到，於是伸手往後面去摸。
但是所及之處完全沒有觸及人體，又往周邊地毯式摸索一陣，還是無果，不由得心下一沉。
仙術又有作用了？
孫羽強迫自己冷靜下來思考，如果按照孫父所說，進入迷霧中會失去方向。
但是最終會到達小屋，所以現在自己和父親失散，如果仙術作用沒發生太大變化，最終兩人會在小屋重聚，只是不確定要花多長時間。
先摸索回小屋確定安全！
沒有方向，孫羽直接朝後方走，踏着細碎的步子，地面都是崎嶇不平的，需要萬分小心。
時間一點點過去，孫羽還在小心前進，這裏沒有方向，只能靠感覺判斷，他的身上添了許多淤青以及傷口，都是摔出來的。
而接下來如果大意，傷口還會多添幾道。
幸而倒霉沒有一直跟隨，大約過了半個時辰，孫羽撥開迷霧，熟悉的小屋映入眼帘，當下鬆了一口氣。
長時間精神緊繃帶來的疲累一涌而上，也不拘泥地方，天為被地為席，仰躺在地上沉沉睡去。
當再次醒來的時候，第一眼看見的是孫父寫滿關心的臉。
見孫羽醒來，孫父更是高興地將臉直接湊了上來：「小羽你醒了，來，喝點熱水。」
說完便拿來一碗溫度剛好的熱水。
孫羽渴極了，頓頓幾口全部喝光，覺得不夠，又示意孫父還想要。
孫父笑了笑，指著碗道：「這不就是嗎」
孫羽順着一看，剛剛喝空的碗裏面像是埋了個泉眼，咕咚咕咚地冒出水來，散發着淡淡的白氣。
淺嘗一口，居然也是溫的，不由得大為驚異。
孫父解釋道：「這和油燈一樣，都是仙童變出來的，用之不盡取之不竭，只是不能帶出屋子，一拿出就直接變回原位了。」
轉頭又滿臉苦愁，「可是不能出去與你們母子一起，這些東西縱然神奇也沒用了，唉！」
孫羽也黯然，剛剛被仙碗挑起的興趣驚奇一掃而空，忙活這麼久，結果一場空，一時間父子二人都沒有辦法，相顧無言，屋裏陷入了短暫的沉默。
突然，兩人感覺眼前一亮，遮天的霞光毫無徵兆地透過窗紙照射進來，緊接着一道清亮的聲音響起：
「難怪師父說山下緣法大增，讓我下來查看，原來卻是真的！」
突然出現一個出場特效這麼非凡的人，孫羽驚疑不定，看向孫父時卻發現他面露喜色，失聲叫道：「仙人！」
孫父見孫羽一臉懵逼，忙說道：「羽兒，我一直和你說的那位仙人來了，我們快出去拜見。」
說着就要去扶孫羽站起來，這時清亮的仙音再次響起：
「不用了，我直接進來。」
話音一落，但見片片霞光灑落，絲絲瑞氣升騰，霎那間雲霧翻騰，托舉著一個仙童驟然出現。
孫羽定睛一看，這仙童可不尋常：
丰姿英偉，相貌清奇，髻雙絲綰，寬袍兩袖風。貌和身自別，心與相俱空。物外長年客，山中永壽童。一塵全不染，甲子任翻騰！
雖看上去與自己年紀相差彷彿，氣質上卻有雲泥之別。
第一眼，孫羽便有了自慚形穢之心。
孫父連忙跪下，看見孫羽獃獃看着，偷偷伸手扯一下，示意孫羽不要怠慢了仙人。
但孫羽本質上是一個現代人，對這種動不動下跪的戲碼難以適應，
自然是扭扭捏捏。
仙童這時洒然一笑，施法一托，孫父便直起身來，然後看着二人道：「出家修道之人，不在乎這些俗世陋禮，不必拘束便是！」
孫羽被仙童一瞧，頓時慌了，同時反應過來。
我這次是遇到真仙了？卧槽卧槽！頓時孫羽便激動起來。
原來真的有仙！
下一刻孫羽卻有些犯難，真仙是遇到了，可該怎麼和仙人說話呢，太隨意了可能會顯得輕浮，諂媚了又拉不下臉，自己身為穿越客也是有尊嚴的！
於是兩難間孫羽竟然沒有任何反應，只是獃獃盯着仙人看，這樣的行為把孫父急得直冒汗。
突然，孫羽只覺得一股清氣從額頭進入，經過大腦直通四肢百骸，所經之處百害消除，肌體生機迸發。
十多年來因為缺衣少食造成的營養不良頓時彌補，連番趕路導致的疲勞消散無蹤。
最後清氣離體，復飛回到仙童體內。
此刻孫羽只感覺通體舒泰，神思清明，連忙向仙童道謝：「多謝仙人，我……額，我剛才實在太過震驚，怠慢了仙人，希望您不要怪罪」
仙童微笑着擺擺手，道：「都說了不必拘束，先說正事，你們可知我為何而來？」
孫父小心猜測：「仙人是為了四年前所說的有緣者而來？」
「對也不對，適才我來時不是說了嗎，是為你們父子二人」
孫羽與孫父疑惑對視一眼，「為我們？」
「我師父道法通明，昨日有感得知此地緣法大增，說你們父子二人皆有仙緣」
「但只有一人可在有緣人到來之後一同上山修道，從此享萬萬年的壽元，脫離三界，跳出五行，做一個逍遙真仙不在話下！特此派我過來說與你們知道，至於到底是哪個人，憑你們父子決定罷」
仙童說罷，就只微笑不言，靜看父子二人反應。
孫羽被突如其來的「中獎」砸得有些頭暈，之前孫父說自己有仙緣，自個也就是心中羨慕，這一轉頭自己原來也是有緣之人！
不過仙童後面的話實在是讓人難做，父子二人卻只能有一個修仙了道的。
這就殺人誅心了，面對長生不老、逍遙天地間的誘惑，誰會不心動呢？
人間倫理、父子親情在成仙的誘惑面前，大部分情況下都顯得尤其綿軟無力。
小屋內再一次出現了寂靜的場面。
孫羽艱難的吞咽了一口口水，在安靜的環境中尤為明顯，他看了看仙童，又下意識看向了孫父，卻發現孫父也在看着自己，有着不同於自己的平靜。
「父親，你……」
「仙人，就把仙緣給我的兒子吧！」孫父突然開口。
「哦？你不想成仙嗎？」仙童大奇。
孫父大手覆上孫羽的額頭，感嘆地說道：「四年前我是想的，可是這四年等待，我一個人的時候，思念最多的不是成仙之後的逍遙長生，而是我的夫人和小羽……」
「但這幾年我也想通了，幾年拋棄人倫的滋味我都受不了，更不用說在沒有家人的情況下度過成千上萬年了，索性不當這個仙，小羽的人生還長，這份仙緣給他合適。」
「好、好、好！」仙童寬懷大笑，周身瑞氣蒸騰，霞光大放，似乎比之前濃郁了一絲。
「難怪師父特地讓我來處理這事，卻是見證了人間真性情，於我的修行有益！那麼這事就這麼定下來了，小兄弟你可有異議？「
仙童看着孫羽，孫羽卻一臉羞慚。
他是真沒想到孫父心性這麼通達，面對成仙的誘惑卻淡然處之，自己卻反覆拿這兩者作比較。
殊不知這一比較，其實選擇已經做出來了。
收拾了一下心情，孫羽朝孫父鞠了一躬，而後對仙童說道：「小子沒有異議，全憑仙人做主。」
這仙，孫羽是想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