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重生

第1章 重生

薛婉婷死了,她沒有死在薛家一百八十三口被屠殺殆盡的晚上,而是死在了帶著庶出弟弟逃亡去北朝的路上。

北朝的邊境實在是太冷了!陽春三月,本是草長鶯飛的季節,南安城中的百姓必定皆已著了春衣,可是曾經南安城中風光無兩的忠義將軍府的嫡出大小姐,卻凍死在了北朝邊境一座荒無人煙的無名之山上。

而南安城中的大將軍府一夕之間面目全非,包括她和弟弟在內的一百八十五口皆是冤魂!曾經一起戎馬天下出身入死的情意,卻是始終敵不過功高震主的猜忌和姦佞小人的諂媚。

薛婉婷死後一直沒有得到轉生,她的魂魄在這是人命如草芥的世界遊盪得夠久,她就這樣看著他們薛家唯一的血脈好不容易歷經千辛萬苦逃到北朝得以生機,可那些人還是不肯放過,她那未滿十歲的弟弟也死於非命。那些屠她薛家滿門的惡人卻繼續享受著人世的逍遙,而她的前未婚夫踩著她薛家舊部的屍骨登上了南朝的寶座!

薛婉婷恨啊!她恨極了!可是她卻無法靠近那些人半步!她狀若癲狂,疼痛欲裂,她的魂體就要被恨意充盈得支離破碎了。要不然她已經是一個鬼魂了,又怎麼會覺得那般疼呢?

意識逐漸消失,薛婉婷察覺到眼角微濕,她嘲弄地笑了笑。她一個孤魂野鬼又怎麼會流淚呢?

等等!手中的淚是溫熱的!還有濕漉漉的觸感!薛婉婷張開雙眼,映入眼帘的是一處斑駁的牆面及黝黑的房梁,耳邊似乎還有誰在壓低了聲線說著什麼。

「殿下,我薛家滿門忠烈,最終卻落得一個株連九族的下場。老臣求您,看在老臣以往也曾多次幫助過殿下,救救老臣的兩個孩子吧!」

誰能想到,三天之前還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忠義大將軍竟然會落得如此下場,平日里總是梳理得一絲不苟的髮髻此刻已經凌亂得不成樣子,雙眼也不見往日一絲神采,可是眼中的舐犢之情讓人為之震撼。

靖王蕭奕恆心下觸動,將跪在面前的原忠義大將軍扶了起來,說道:「將軍怎可行此大禮?您這是要折煞奕恆了,雖然父皇已經解除了我和婉婷的婚約,但對奕恆來講,大將軍的教習之恩,奕恆終身都會銘記。」

靖王蕭奕恆生得一副神仙模樣,向來樂善好施,不爭不搶,堂堂南朝皇子,整日只喜耕讀之事,就連說話之間也叫人如沐春風。他著一襲雪白的衣衫,通體的溫潤貴氣與這陰暗的大牢格格不入,原本潮濕發霉的空氣中都被他熏染上了淡淡墨香,薛婉蓉曾經是最愛他身上的墨香的。

薛婉婷意識回籠,胸口處傳來一陣陣的刺痛,波及到五臟六腑,現在就連呼吸都會讓她疼痛加倍,可是她卻異常喜悅和興奮,因為她又活了過來,她大口大口地呼吸著這發霉的空氣,早已染血的胸口劇烈地起伏著。

這時,牢里的眾人都發現了她的異樣,前忠義大將軍急忙上前,看著愛女的樣子,心痛得手足無措,他的女兒從小到大都是錦衣玉食,眾星拱月的,何時遭過這種罪!

蕭奕恆眉目沉了下來,急忙讓站在身後的侍衛上前查看。

趙澤接到命令,神色不變,上前查看起薛婉婷的傷勢,只略微把脈,便已知曉原由。

當日大將軍府被抄,薛家大小姐和薛家小公子當街抗旨,與官兵大打出手。可既是要辦的是武功蓋世的大將軍府,來的又怎會是一般的士兵,當日他在街外瞧著明白,來的分明是南朝當今皇帝的親衛。這平日里養尊處優的薛家大小姐的那幾下子又怎會是那幾個的對手,被打成重傷也在情理之中。

趙澤從懷中掏出一個墨色瓷瓶,打開蓋子,倒出了一粒黑色藥丸,捏著薛婉婷兩頰,將藥丸給塞了進去,隨即回到了蕭奕恆的身後:「王爺,薛小姐心脈受創,我已經為她服下上好的傷葯,只要在半年之內不要動用內力,就無甚大礙。」

蕭奕恆的眉目之間神色緩了緩,點了點頭:「我知道了,接下來就按我的計劃行事吧。」

趙澤抱拳的動作頓住,久久不肯應聲。

蕭奕恆一向清淡的眼中染上墨色,清冷的聲線提高:「你現在竟是連我的命令也不聽了?」

趙澤撲通一聲跪下,看向蕭奕恆:「王爺!您知不知道今夜你闖了天牢的事情被皇上知道了會對您有什麼樣的影響?王爺在這宮中本就艱難。那麼今夜以後,王爺您又當如何自處?奴才的命不值錢,可是王爺您是全天下對奴才最好的人,奴才說什麼也不讓您冒險!」

蕭奕恆眼中泛著從未有人見過的猩紅,將趙澤扶了起來:「趙澤,當年先是婉婷妹妹從地獄將我拉了出來,后又有大將軍對我的教習之恩,所謂一日為師終身為父,今日你要是敢違背我的命令,那我也只有在這天牢里和忠義將軍府共進退了。」

趙澤眼中是震驚后的無奈,他的主子都如此說了,那他還能怎樣?

「好!王爺請放心,屬下定不辱使命!」說著轉身離開了牢房。他就是捨去這條命也要助王爺完成此事。

大將軍薛定遠在蕭奕恆和趙澤兩主僕說話時一直看著他們,此時的他滿目疑惑,但是直覺告訴他,這個從小由他教養長大的孩子一定不會讓他失望的,雖然挾恩圖報非君子所為,但是他想要他的孩子們活啊!

蕭奕恆扶住大將軍,娓娓說道:「將軍不要著急,在來這天牢之前我已經將萬事都打點好了。」說著,他對著薛定遠耳語:「我已經準備好了兩個死士,他們就在外面候著,咱們如此……」

躺在地上的薛婉婷張嘴想要說些什麼,卻只能發出微弱的嘶啞聲。

不!不要!為什麼老天爺能讓她重來一世,卻又讓她重生在薛家獲罪以後?薛婉婷奮力的吶喊,想要出聲:「父親!我不要離開!我不要離開你!要死咱們也要死在一起!你不要信這個奸佞小人!你不要被他騙了!他們蕭家沒有一個人是有心的!」

薛定遠見女兒身體竟然開始抽搐起來,頓時心中一緊,疾步上前,但因著薛婉婷受了內傷,他不敢擅自動她,只能眼睜睜地看著他的女兒在這冰冷的地上受著磨難。他看向蕭奕恆:「奕恆,婉婷這是怎麼了?你快來看看!」

蕭奕恆也是略懂藥理的,疾步上前,經由一番查看,確定薛婉婷的癥狀只是由於太過激動導致。

她是有意識的。蕭奕恆眼中劃過一絲複雜,伸手點上了薛婉婷的睡穴,又看向一旁的薛定遠:「大將軍,婉婷妹妹現在情緒過於激動,我怕牽扯到她的傷口,只能暫時先點了她的睡穴。」

薛定遠點了點頭,看了看躺在地上的女兒和一旁虛脫昏迷的兒子,他的眼中含淚,朝蕭奕恆點了點頭,開口說道:「開始吧。」

「天牢里的薛大將軍竟然將冒死闖天牢去看他最後一程的靖王殿下給打了!」

第二日,這條消息就跟插了翅膀似的飛向了南安城裡的大街小巷。這幾日不管是茶樓酒館還是賭場藝坊,談論最多的都是權傾一時的忠義大將軍府通敵叛國株連九族。

通敵叛國!這可不是小事!皇帝判薛家今日午時在城南西口斬首示眾!

不到午時城南西口已經被老百姓圍得水泄不通。有不明所以的,也有拍手稱快的,但更多的是為這個為國為民的大將軍叫屈的,但是他們不過是這南朝低賤猶如螻蟻的平民百姓,他們說的話風一吹就散了,起不到任何作用。

跪在台上的薛定遠背脊挺得筆直,眼中沒有面臨死亡的害怕,他望著天,眼中帶著磊落的笑,開口說道:「我,南朝忠義大將軍薛定遠,十四歲從軍,斬殺敵軍無數!上無愧於天!下無愧於地!我對得起南朝所有的百姓!今日得此大冤,卻是愧對了我將軍府上上下下一百八十五口!他們中間有嗷嗷待哺的稚兒,也有暮發蒼蒼的老人,是我薛定遠對不起他們!」

此時的薛定遠眸中已泛著晶瑩:「老天爺!你要是有眼,你就睜開眼睛看看!若說保家衛國也算是殺戮,那手中染滿鮮血的也該是我薛定遠!稚子何辜?他人何辜?」

他的視線凝聚在一旁早已昏迷的一大一小的兩個囚犯身上,眼中終究是落了淚,他的聲音變得沉痛起來:「是為父對不起你們,你們幼時就失去了母親。為父常年征戰在外,也不知道那時你們小小的孩童是怎麼過來的?晚上做了噩夢會不會害怕?受了委屈又該去找誰給你們主持公道?為父這一生都在為保衛南朝而活,護了南朝的萬千燈火,卻唯獨護不了你們。」

說道此處,現場的百姓中已經有不少人小聲低泣,這跪在斷頭台上的男人是他們南安的戰神啊!他們現在的安居樂業都是他帶著薛家軍拋頭顱灑熱血,夫妻子女不得相見換來的呀!說什麼大將軍私通敵軍,他們是絕對不相信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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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家嫡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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