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四章：壓榨與被壓榨

當你每接觸一個未知的領域時，你都會充滿好奇，可當知道真面目時，你可以獲得更全面的了解。壓榨與被壓榨，你或許被你的老闆壓榨，讓你加班，讓你出差，當然你也可以選擇去壓榨別人。

人力資源是最好的例子。

尤其是在蘇州，人人都知道上有天堂，下有蘇杭。

卻有很多人也知道，蘇州遍地都是黑中介。

而我誤打誤撞的上了這條賊船。

即使你不去做，也有很多人在做這一行業，只是負責的不一樣而已。

網路招聘，通過很多軟體把人招聘過來，報銷路費，免費吃住。

其實這些都是「魚餌」，要不然，魚兒怎麼上鉤。

當我進入這個行業的第一天起，我還傻乎乎的以為都是真實的………。

剛入行，從業務員做起。

以一個小時二十八或者三十的工價進行招聘，真實工價的確有，可是大部分都是虛假的，都是用來誘惑求職者。

他們來了之後，會有專業人員來負責接待，下一步就開始所謂的「洗腦」，報銷路費，報銷住宿。

還有二百塊錢的穩崗費用！說好的滿月報銷，其實是能拖則拖。

為什麼說蘇州還有另外一個特產叫被子，那是因為明明幾十塊錢的被子，賣到三百塊錢，甚至四百。

求職者廠區門口都還沒有看到，就已經先交錢，有些人，會把廠區說的天花亂墜，說的非常好，實則廠區里根本沒有那麼好。

廠區八人間宿舍說成六人間，所謂的包吃包吃，到了廠區還是要扣費的，期間我還特意進廠體驗了一下。

拿著身份證，簡單面試填表，然後坐大巴車來到廠區，看他們大包拎小包，我心裡很不是滋味。

「哥們，你什麼工價？」我站在原地發愣時，有一個年紀和我相符的男生拍了我一下肩膀，笑呵呵的問到我。

「我一小時二十七！」我隨口回答道。

「我一小時二十八！」

「你們怎麼都這麼高，我一小時才二十六！」

「我也二十八！」

我倆的交談，很快引起共鳴，身邊的人議論紛紛。

「別說話了，注意紀律，你們幾個在說話就不要參加面試了！」一個穿著藍色褂子的人喊了一嗓子，用手指著我們說到。

不管是二十七一個小時也好，還是二十八一個小時，他們都拿不到，因為我心裡很清楚，這個廠區根本沒有所謂的小時工。

全部都是正式工。

只有底薪和加班費。

我的原本計劃是在廠區待上兩天，當然我不會把真實情況告訴他們，僅憑我一人之力，想搞垮整個行情，根本不可能，只能說是讓更多人的不上當受騙。

曹雨澤的一個電話，讓我不得不返回Z市。

因為他的奶奶去世了！

當晚坐上火車奔赴回去，見到曹雨澤，已是凌晨四點。

「節哀！」

「嗯，都會有這一天，老太太該享受的也享受了！」曹雨澤坐回椅子上，拿起酒自己喝起來。

「三，蘇州怎麼樣？」任曉松問道。

「挺好的！」我沒有告訴我在蘇州的經歷，此時已是八月多份，天氣沒有那麼炎熱，夜晚的風也有絲寒意。

「嗯，好幾個月也沒你消息，平時有空多和哥幾個聯繫一下！」任曉松有氣無力的說道。

「嗯」我點頭應了一聲，在這種事情下，我不會去安慰曹雨澤，而是坐在他對面陪他一起喝酒！

「明天下葬！」曹雨澤說著，眼裡的淚水慢慢流出來。

我們沒有說話，就是一直默默地喝酒，直到曹雨澤趴在桌子上，不醒人事。

關雨把他扶到床上，我們三個人在另外一個房間擠了一晚上。

我只覺得睡了一分鐘，就被曹雨澤父親喊醒。

先是去火化，然後在等親戚家屬來下跪哭訴。我們的身份只是朋友，自然不能陪著曹雨澤在哪裡下跪，下葬完后，和曹雨澤打了一聲招呼，我就讓任曉松送我去車站。

「你有事？留下吃個飯的時間都沒有嗎？」

「你二筆吧！白事你留下吃個屁飯，我們關係玩的好歸好，主要是曹雨澤還沒有當家，在大人眼裡，我們還只是剛剛懂點事的孩子，所以，別留下添亂了！」

「我讓關雨留下幫忙打下手了！還有杜小紅！」任曉松說道。

「好好開車！」

我冷笑一聲，董小紅還刻意躲著我，我在蘇州這段時間，只有曹雨澤和任曉松聯繫過我，至於張一凡，我不對他評價，我也沒資格去評價一個人。

人都會有變。

亦好亦壞，失去的越多，越不怕孤單。

來也匆匆，去也匆匆。

又開始回到那令人窒息的環境下，之所以一直堅持，就是想了解這裡面的所有套路。

在一個未知的領域，可以學到很多東西，見識許多東西。你不壓榨別人，別人就會壓榨你。

是啊，我不管別人如何去壓榨，我不去壓榨，心裡就不會糾結。

百分七十的人做不了這一行，原因很簡單，就簡單四個字：良心不安。

好聽的話就是壓榨，不好聽的話就是純騙。

其次就是求職者貪心，善良，太輕易相信別人。但凡在網上查詢一下，問問身邊的朋友，都可以防止上當受騙。

那些找工作的人，來自五湖四海，和他們聊天時，我會以廠區真實情況去招聘，可效果並不理想，因為工資太低太低。

我面臨的是什麼，如果招聘不來人，我的薪水會很低，這就是所謂的壓榨。

寧願不要這份錢，也不會讓他們來。

有真實高工價嗎？

的確有，只不過就那一段時間。

其他時間段無非全是套路。

業務員沒有業績，當老闆的自然不會滿意，這是相互的利益。業績不行，只能來到後勤。

後勤的工作主要是負責接人，因為要在外面大馬路上面試，這樣，他們交付所謂的穩崗費也好，服務費也好，他們找不到人，報警又有何用？

來到後勤，我本以為會少一點煩惱，心裡不會愧疚，可真正熟悉一兩天後，才發現，直擊心靈。

次日早上。

八點我已經來到集合點，現場就來了兩名求職者，他們背著背包，拉著行李箱，眼裡充滿了迷茫。

第一步要做的就是登記，讓他們出示身份證，然後拍照報備到群里，這也告訴前段業務員，他們招聘的人接到了。

每天亦是如此。他們也的確可以分配到適合自己的廠區，只不過工資差之毫厘。

人員差不多到齊之後，會全體上一輛大巴車，然後進行面試。

所謂的二百塊錢，如果分配廠區不滿意，接受二次分配的話，不需要任何費用。他們來之前，業務員就會給他們鋪墊。我們這邊廠區提供被褥。

提供被褥！並沒有說免費。

這就是文字套褲。

還有最重要的就是合同。一小時補差價，答應求職者是一個小時二十八，廠區真實工資是十九，然後補差價是一小時補九塊。

合同上連個公司名字都沒有，並且坐滿三百個工時才會補這個差價。

廠區是一天工作十個小時，上六休一的模式，怎麼可能達到三百個小時。

滿滿的套路。

「你好，鄭經理，我實在沒有錢交穩崗費，你看能不能通融一下！」一個年紀比較大的大叔，可憐楚楚的苦求道。

我看他手拎著被子，還有身份證上的標籤，一看就是被其他同行壓榨過一遍，這個被子是必需品，同樣的，來回奔波也是有些麻煩。

到最後廠區也沒能安排好，和說的完全不一樣。換做是你，你能滿意嗎？

這也就為什麼說，蘇州還有一個名特產，叫做「蠶絲被子」

二百六十一套、三百一套、四百一套，價格不等。

被子不是強行強賣，只不過無法退款而已。

奔波到最後，工作沒找到，錢也沒有掙到手，來回的車費，吃住花的錢，這些開銷都是自己承擔。

「可以的！我全部幫你墊付，然後你直接去廠區工作就好了！」我遞給大叔一根煙，很真誠的對他笑道。

墊費無非就是不用交這個錢，免費給他安排工作，他在廠區內只要工作一個月，還有相應的反費。

這樣的話，我心裡還舒服點。

哪怕他到廠區放棄不做，他並沒有錢財上的損失，只是浪費一天時間而已。

蘇州整個市場，已被黑中介亂成一潭死水，有些求職者一聽到蘇州，先想到的不是古鎮和園林。

而是黑中介。

大叔客客氣氣的拿出煙遞給我，看他謙卑的樣子，我無奈搖了搖頭，到最後也是坐車到達廠區，只需要一個體檢費。到了晚上，特意給我打電話，告訴我，廠區挺好的的，廠牌已經辦好。

他們不收取一分錢，給他們安排好后，我心裡自然不會愧疚，並且我和他講述的都是廠區真實工價，他自己接受，那麼就去做好了。

我也被很多人罵過，其實我都已經明明告訴他們真實工價，廠區的環境，他們還是去做，到底什麼原因放棄的我也不知道，難道開車免費送他們還不知足嗎？

都是相互的！

人永遠不會得到滿足，人心是貪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