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七章 黃泉天碑

丰神如玉的男子一臉詫異：「你們看我幹什麼？」

扶光湊上前去，瞪著眼睛仔細看了半天，詫異道：「這傢伙長得還可以，不過臉上也沒長花啊，你們看什麼呢？」

「大夏國開國先祖？誰啊？」

「鬼才知道是個什麼玩意！」

「我就是鬼，我怎麼沒聽說過？」

「這分明是個小白臉，你看看他長得那個德行！」

「就是就是…啊…呸！」

上百個頭顱冷嘲熱諷，你一言我一語的恨不得把這個「小白臉」損到家。

「師叔祖，您真的確定他就是大夏國開國先祖嗎？」方漁兒還是有些不敢相信。

「絕對沒錯，我在文淵閣見過先祖石像！」老天師仍然有些激動。

「文淵閣？」方漁兒詫異道。

「不是開國先祖建的那座文淵閣，是歷代皇帝重新仿造的。」老天師解釋道。

方漁兒恍然，接著說道：「也許只是長得像而已呢？」

老天師捋了捋鬍鬚，點頭道：「也有這種可能…」說完便沉默不語，似乎在回憶什麼。

「我這副身軀是祖師大人與魔女重塑，如此大恩大德實乃恩同再造，既然如此，那我便叫夏羿好了。」丰神如玉的男子躬身施禮道。

一行人繼續前進，中途雖也嘗試將其他頭顱恢復真身，但那兩塊玉佩彷彿飽和了一般，再沒有「生死人肉白骨」的神跡發生，只是此時散發著淡淡的霞光護佑著方漁兒兩人。

老天師此時雖無大礙，但畢竟真仙屍毒不容小覷，且周圍到處都是。為了避免再次中毒，幾人商量一番還是決定找到黃泉河水與鬼淚，將真仙屍毒徹底根除。

更為重要的是，若是徹底根除，即便周圍到處都充斥著真仙屍毒，也不再懼怕。黃泉河水與鬼淚相輔相成相生相剋，經過其洗禮的肉身，簡直如脫胎換骨。

行進許久，黃泉路上的枯草漸漸多了起來，也越發顯得繁雜，直至枯草越來越高大密集，甚至有些枯草近丈高。

「這裡真的是黃泉路嗎？小時候聽人講，黃泉路上什麼都沒有，可這裡為何會長出枯草？」方漁兒越看越覺得不對勁，這裡與世人口中所說的黃泉路大相徑庭。

眾人再次上路，黃泉路好似沒有盡頭，除了一路上枯草越發高大，腳下的路越發鬆軟外，再無任何變化。

「好餓啊！」扶光叫了一聲。

「琀琀再堅持一下，說不定很快就到盡頭了。」方漁兒說的話，就連她自己都不相信。

扶光撇了撇嘴，極不情願的「哦」了一聲，低著頭向前走去，突然「咦」了一聲：「姐姐，怎麼這路上沒有腳印？」

說完回頭望向來時的路，只見路上一個腳印都沒有，接著抬起腳看了看腳下，卻發現腳印正在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消失，不禁疑惑道：「這…」

方漁兒此時也終於發現了端倪，喃喃道：「難道真的是傳說中的黃泉路？黃泉路上莫回頭，花開葉落兩相守。真的沒有回頭路嗎？」

「姐姐，你聽…」扶光將手放在耳邊。

空曠的黃泉路上傳來陣陣歌聲，周圍無數道黑影瘋狂竄動。

「南山南邊的妹娃娃呦採花園

北山背面的黃果果呦金燦燦…

方漁兒如遭雷擊，整個人呆立在原地，口中不由跟著唱道：

「妹娃娃採花編花環

黃果果呀落地沒人撿呦…」

「真好聽，姐姐你教我好不好？」扶光撒著嬌道。

「這是允兒姐姐唱過的歌！」方漁兒顧不得其他，連忙大聲喊道：「允兒姐姐林大哥！是你們嗎？你們在哪裡？」

聲音傳出去很遠，卻沒有人回應，彷彿被無邊的黑暗吞沒了一般，似乎在印證著這條黃泉路真的無法回頭。

方漁兒無力跪倒在地，口中不斷呢喃著林虓兩人的名字，淚水劃過臉頰，落在幾棵枯草間，頓時那幾棵枯草煥發出一絲綠意，但很快又枯萎下去。

老天師眼神犀利，將這一變化盡收眼底，出聲道：「漁兒，你的眼淚剛剛令那幾棵枯草活了過來…」

「難道是鬼淚？」夏羿道。

「呸…你才是鬼！你全家都是鬼！」扶光氣呼呼的指著對方道。

方漁兒對幾人的話雙耳不聞，失神的站了起來，眼中不斷發生變化，嘴裡不斷唱著那首歌謠，一步步的向前走去。

「姐姐？你怎麼了？」任憑扶光如何呼喊，也沒有得到對方回應。

回頭瞪了一眼夏羿，快步跑到方漁兒面前，剛想叫醒她，卻發現方漁兒眼中一閃一閃的，好像有什麼東西在她眼中指引著她前進。細看之下，那竟然是一排排腳印，在她眼中不斷變換著方向。

扶光瞬間明白過來，出聲道：「所有人快跟上姐姐！有人在指引著我們！」

眾人一聽，立刻跟上方漁兒腳步，時左時右，明明眼前混沌迷濛罡風獵獵，仍然向前踏出，有時道路平坦卻繞道而行，一番折騰下來，著實將眾人嚇得不輕。

「這是幻境！」老天師開口道：「先祖困在這裡這麼久都一直沒有發現嗎？」

夏羿搖了搖頭，就連那怪物此時也默不作聲，很顯然，它們被困在這裡這麼久，也從來沒有發現過任何端倪。

「我從不相信輪迴，可是倘若這裡真的是幻境，那究竟是何人所為，竟將大夏國先祖這等高手困住這麼久都未曾察覺，此人修為究竟何等逆天？」老天師驚嘆道。

「誒呦！」扶光一不小心撞在方漁兒後背，疑惑道：「姐姐怎麼不走了？」

兀自站在原地的方漁兒沒有任何反應，口中還在唱著那首歌謠。

扶光從她背後露出頭來，只見一面半人高的石碑擋住了去路，上面還刻畫著兩個古樸滄桑的大字——黃泉！

「黃泉天碑！竟然是它！」

「天吶！傳說難道是真的？」

「自神話時代流傳下來的古老預言難道真的要應驗了嗎？」

饒是老天師這把看透生死的年紀都忍不住顫抖，古井無波的心態再也無法鎮定，失聲道：「神碑齊現，忘棄真仙！」

「神碑齊現？老頭你是說不止這一面石碑？」扶光問道。

老天師點頭道：「傳說一共九面天碑。」

「九面這麼多？這一面是黃泉天碑，那其它幾面呢？」夏羿說完，發現扶光正瞪著他，連忙看向一旁，假裝沒看見。

「搶我台詞！」扶光嘟囔一句。

老天師呵呵一笑，心道：還真是小孩子心性。正出神間，下巴忽然一痛，連忙喊道：「誒呦！快放手！」

「問你話呢？」扶光吹了口氣，將手中的鬍鬚吹落。

「這我就不太清楚了。」老天師揉著發麻的下巴說道：怎麼說我也是你姐姐的師叔祖，你就不能尊重一下我老人家？」

「尊重？你把我姐姐騙到這裡來，我還沒找你算賬呢！再說，尊老的前提是你要愛幼，你連我這個小孩子都騙，說什麼有好多好吃的，結果呢？剛剛二毛和三德子它們只是我替姐姐收的利息！」扶光叉著腰道。

「二毛和三德子是誰？我不認識它們啊？」老天師懵了。

「喏…就是它們。」扶光指著掉落的那把鬍鬚道。

夏羿和那上百個頭顱組成的怪物紛紛偷笑，被扶光一瞪眼，連忙扭過頭去。

老天師頓時語塞，咳了一聲道：「怎麼能說是我騙她呢，我這不是為了幫你姐姐救人嗎？」

「還不是想讓姐姐幫你們找那個什麼破弓？」

老天師一副正氣凌然的樣子道：「尋找大夏軒轅弓是為了進文淵閣，那裡有彼岸花的線索，不然怎麼救你姐姐的母親？」

扶光哼了一聲道：「死老頭子就會騙人，既然想尋回那個什麼破弓，那為何又指使三大家族與趕屍派半路截殺姐姐的兩個朋友？」

老天師一驚，連忙道：「你都想起來了？」

扶光意味深長的看著老天師沉默不語。

老天師見她不說話，上前壓低聲音道：「別忘了還有你們截天教！」

「跟我可沒關係，你的人早就被我壓制住了。」扶光不以為然道。

「你…你不是截天教聖女！」老天師指著她驚道。

「哼，你最好別搞什麼小動作，否則…我琀琀可不是好惹的！」扶光充滿稚氣的說道。

老天師嘆了口氣道：「好吧，不管怎麼說，我從沒真正想過要害你姐姐。」

「那誰知道呢？」扶光白了他一眼，轉身走到方漁兒前面，對著那面黃泉天碑仔細觀看。

突然，扶光頭頂自主浮現林家魔女的身影，手中一把天罪刀光芒印記直指天碑，強烈的殺氣瀰漫而出。

殺氣幾乎實質化，只等林家魔女身影一聲令下，便會毫不猶豫對其出手。

黃泉天碑巋然不動，任憑天罪刀印記如何散發殺氣，都無任何反應。

「天罪刀這是為何？」老天師不禁問道。

沒有人回答他，只見那林家魔女身影緩緩抬起手，眼看就要將天罪刀光芒印記劈下。

就在這時，一個極其晦澀難懂的聲音發出，回蕩在這黃泉路上，令在場所有人神魂一陣刺痛，幾欲脫體而出。

「是誰？」扶光感覺一陣心悸傳來，忍不住顫聲問道。

這是她第一次感覺到死亡的威脅，看向天碑的眼神此刻也越發恐懼，就連頭頂林家魔女的身影也一陣模糊，險些消散。

「雖然林家魔女只是一道印記，但僅憑一道聲音就險些令其消散，此人絕對稱得上萬古第一高手！」老天師不禁驚嘆。

夏羿看向上百個頭顱組成的怪物，發現對面也在看他，空洞的眼窩中鬼火縮了又縮，透露出無盡的恐懼。

「苦海無涯，回頭是岸！」

一段精神烙印自黃泉天碑發出，在場中所有人腦中嗡嗡而鳴，所有人雙眼立時空洞，失神般向來時的路走去。

怪物原本在隊伍最後，此時成了「領頭人」，最先踏出一步，立時頭顱眼窩中鬼火「噗」的一聲熄滅，接著「嘩啦」一聲，怪物散架，頭骨散落一地，如飛灰般消散大半。

就連林家魔女印記都緩緩落下手臂，不受己身控制的轉身欲走。

「鐺…鐺…鐺…」

就在此時，三聲幽遠滄桑的鐘鳴自黃泉天碑后響起，所有人一瞬間清醒，全身大汗淋漓，口中喘著粗氣，無力的跪倒在地。

黃泉天碑后混沌一片，隨著鐘聲結束，點點金光自混沌中亮起，如浩瀚宇宙中亮起無數星光，接著金光連成一片，一片金色汪洋直鋪混沌盡頭。

「苦海無涯，這就是傳說中的苦海嗎？」老天師艱難開口。

消散大半的頭顱重新組成一副軀體，比之剛剛小了太多，心有餘悸的說道：「難道真的讓我們尋到了黃泉河？」

「明明是一片汪洋，為何叫做黃泉河？而且還是金色的？」夏羿此時也好不到哪兒去，本已重塑的肉身此時有龜裂的跡象，道道裂痕布滿整副軀體。

「回去吧！」

黃泉天碑再次發出一縷精神烙印，在場所有人頓時汗毛倒豎。

「誰？誰在說話？」老天師聲音有些發顫。

「擅入苦海者，形神俱滅！」

「少在這裡裝神弄鬼！有本事給我出來！」扶光有些生氣了，頭頂的林家魔女身影強盛幾分，天罪刀印記也越發明亮。

「琀琀不可造次！」

「姐姐你醒了？」扶光驚喜道。

方漁兒點了點頭，拱手道：「不知哪位前輩，我等誤入黃泉路，絕無冒犯。」

「唔…這個女娃好生熟悉…好像在哪裡見過…」

「哼哼！是不是想起本魔女曾經打的你滿地找牙來了？」扶光真是天不怕地不怕。

方漁兒一驚，連忙想要開口。

「呵呵…我想起來了，原來是林家的小丫頭！」

此話一出，所有人無不倒吸了一口冷氣，堪與九泉大神年輕時比肩的林家魔女，在對方口中只是一個小丫頭？

「你認識我？既然知道本魔女在此，還不速速現身！少在這裡裝神弄鬼！」

「呵呵…多少萬年了，你還是沒變，別說是你，就連你哥哥都不敢和我這麼說話，小孩子不聽話，要打屁股嘍！」

方漁兒一聽，介面道：「前輩認識我們的哥哥？」

「衍術天師祖師？」

雖然此前上百個頭顱猜測自己是衍術天師祖師，但此話出自黃泉天碑精神烙印之口，仍然令方漁兒一驚，心道：莫非我真的是衍術天師祖師不成？

「唔…不對，不是她…」

聞聽此言，方漁兒心中慶幸的同時竟然泛起一絲失落。

「請前輩明示，這裡到底是什麼地方，我等只是來尋找林家後人的兩個靈魂而已…」

「苦海！」

「廢話！」不知是誰小聲嘟囔道。

「哼！」黃泉天碑中精神烙印一聲冷哼，一個頭顱頓時灰飛煙滅。

所有人頓時心驚膽戰，大氣都不敢出，就連天不怕地不怕的扶光都安靜了許多。

「既然是苦海，為何立一面黃泉天碑？」說完，場面頓時安靜下來，氣氛緊張到了極點，生怕那精神烙印再下殺手。

「受人之託，鎮守苦海。」

「敢問前輩受誰所託？」

「嗯…」精神烙印像是在回憶，片刻后說道：「忘記了…」

「依我看，你分明就是被人困在了這裡，還大言不慚的說是受人之託？」扶光還真的是天不怕地不怕。

老天師等人都快哭了，紛紛出言勸阻道：「小祖宗你少說兩句吧，你就當行行好！」

「林家丫頭，雖然我不敢殺你，但我讓你吃點苦頭還是可以的，就算你哥哥來了都不能說什麼！」黃泉天碑中精神烙印有些慍怒道。

語畢，黃泉天碑后苦海翻騰，金色巨浪化成一隻參天巨手向著扶光抓來。

扶光聲音稚氣未脫，高聲喝道：「林家魔女人魂在此，還怕你不成？」

「天罪刀何在？」

大夏國皇宮中爆發出一道極盡璀璨的金光，天罪刀猛然一震，劃破虛空，化作一道流光穿破殘碎星空，將整個殘碎星空照的如同白晝。

大夏國皇帝與長公主只覺得一道金光閃過，再次睜開雙眼時，林虓兩人身影已然消失不見。

天罪刀極速而來，將整條黃泉路劃出一道天塹，無數道黑影頓時鬼哭神嚎。

天罪刀入手，扶光整個人頓時被金光包裹，璀璨的光芒耀的人睜不開眼，整個人散發著霸絕天地的氣勢，絲毫不弱於苦海。

「琀琀住手！」方漁兒連忙喊道。

待金光內斂，只見三道身影凌空而立，扶光手握天罪刀居於正中，一左一右分別站立著林允兒與林虓！

「林家人？」黃泉天碑中精神烙印略微驚訝道。

「怎麼？怕了嗎？」扶光口中一改之前的稚氣，口中所發出的聲音，分明就是林家魔女本尊！

「有天罪刀在手，也沒什麼了不起，我先代你保管！」話剛說完，金色巨浪化成的參天巨手猛地向前探出，席捲著天罪刀「噗通」一聲落入苦海。

扶光根本無力反抗，天罪刀被對方輕易奪走。

「若是全盛時期的林家丫頭來了，說不定我還忌憚三分，區區一個人魂，根本不是我的對手！」聲音不大，話語中卻將不可一世展現的淋漓盡致。

「走吧！這裡不是你們待的地方！」黃泉天碑中精神烙印明顯失去了耐心，金色苦海化作一隻巨掌，一巴掌將眾人扇出去極遠。

眾人只覺得如滔天巨浪中一葉飄零，根本沒有一絲一毫抵抗的可能，所有人穿越無盡的空間，「咚咚咚」全部摔落地面。

眾人哀嚎不斷，全身骨頭幾乎都散架了，艱難起身，回頭望向身後，苦海又恢復了平靜，此刻正泛著粼粼金光。

「我們過了苦海？」夏羿有些不敢相信。

「快看！」老天師失聲叫道。

眾人循聲望去，只見三座巨山聳立在遠處，巨山上刻畫著巨大無比的文字，即便相隔極遠，也令人感覺自身無比渺小。

方漁兒依次看去，只見前兩座巨山上分別刻畫著前世、今生，第三座巨山之上卻沒有任何文字，只有無數道划痕，看其形狀像是刀砍斧剁劍劈刃斬等武器所致。

未完待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