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四章 抉擇

方漁兒幾人幾經生死，終於到達皇宮見到了皇帝，可此時皇帝的一番話令方漁兒有些不解，不過其意思卻很明顯，大夏國皇帝並不想救林家兄妹兩人。

可「不想救」與「不救」完全不同，從剛剛大夏國皇帝的話語中，方漁兒覺得對方有所圖…

一旁的扶光吃的津津有味，剛剛的一番話令在場幾人一愣，就連古井無波的蒼老無比之人都動了動眉毛。

「父皇，漁兒不明白您的意思，既然您剛剛說救肯定是要救，那您此番話又是何意呢？」方漁兒心中怦怦直跳，她沒想到自己語氣中會略帶些質問。

「漁兒妹妹…」長公主夏蟬也是一驚。

大夏國皇帝擺了擺手，示意無妨，語氣平和道：「漁兒，朕理解你的心情，只是萬一將來兩人攪的封仙大陸生靈塗炭，大夏國將成為封仙大陸的眾矢之的，到時候怕是要引得天下共誅之…」

「既然如此，那您為何還要救兩人？且父皇您早就知道兩人命格，那詔見兩人進宮又是為何？」

方漁兒並不覺得大夏國皇帝高尚到心繫整個封仙大陸的地步，若真如此，他夏蒙就不會連年發動戰爭，這又何嘗不是生靈塗炭？

再者，以大夏國的國力，並不怕其他國家聯合討伐，要知道，此時的大夏國正與南域兩個超級大國聯軍爭戰數十年，且穩穩佔據上風。

「那他到底想要什麼呢？」方漁兒心有疑惑，實在想不通。

大夏國皇帝話題一轉，道：「數萬年前，封仙大陸天下大亂群魔亂舞，整個大陸處於水深火熱之中，就連長生不死的仙人都難逃一死，可是就算是在那種動蕩的年代，一個孩子靠著吃屍體活了下來，你可知此人是誰？」

「不知。」方漁兒心有猜測，但還是搖了搖頭。

「龍逆！」

方漁兒心中一凜，心道：「果然是他！」

大夏國黃帝嘆道：「龍逆真可謂是一代人傑，在「仙」死後幾乎逆天成仙，可惜啊…」言語中儘是惋惜。

大夏國皇帝頓了頓，接著說道：「龍逆命格與你的這兩位朋友極其相似，也許那個人就是看透了龍逆的命格，所以才救下他，並斬殺了一條神龍，以龍血為引為其洗身，且將一身功法傳於龍逆。」

「那個人是誰？為何在看透龍逆前輩命格之後決定救下他？還要用龍血為其洗身？難道那個人想利用龍逆前輩的命格達到什麼目的？」方漁兒問道。

此言一出，頓時令長公主夏蟬一驚，這分明暗指皇帝想利用林家兄妹，連忙喝道：「漁兒妹妹，對父皇不敬，你可知何罪？還不快請父皇恕罪！」說完對著方漁兒使了使眼色。

大夏國皇帝一擺手道：「無妨，漁兒所說確實是朕心中所想，朕確實想請漁兒的兩位朋友幫忙。」

方漁兒心中咯噔一聲，本能的感覺並不是什麼好事，否則皇帝絕不會繞這麼大一個彎子。

大夏國皇帝見她不說話，又繼續道：「在那天地動亂的年代，龍逆幾乎代表了整個人族的巔峰戰力，雖未成仙，但也終結了那場黑暗動亂，要知道他當時所面對的敵人最低也是仙人之境，就算他龍逆無限接近仙境，為準仙境強者，但想要與真正仙人之境的強者廝殺，也無異於以卵擊石，可他終究是殺得百族不得不低頭，你可知他憑藉的是什麼？」

「擒龍功！」方漁兒脫口而出。

大夏國皇帝點點頭道：「你只猜對了一半，准仙境強者掌握完整擒龍功，的確可以逆天叫板真仙，但也只是叫板而已，憑他准仙境想要逆天伐仙，僅憑藉擒龍功根本不可能，何況他龍逆並未將擒龍功完全參透。」

「那是什麼？」方漁兒有些急切道。

「混沌弓！」大夏國皇帝語畢，整個皇宮隨之發出「嗡」的一聲顫動，接著他單手按在傳國玉璽之上，一道道龍氣散發而出，沒入四根圓柱之上的龍頭內，一聲縹緲的龍吟過後，整個皇宮漸漸平靜下來。

方漁兒望著圓柱之上那彷彿活過來的龍頭，心中怦怦直跳，一種面對真龍的渺小感油然而生，過了好一會才緩過來。

「呵呵…它還有另外一個名字，叫大夏軒轅弓！」大夏國皇帝似乎對方漁兒的反應很是滿意。

「是它！怪不得…」方漁兒一副釋然的表情，接著說道：「父皇是想讓林家兄妹幫您尋回大夏軒轅弓？」

「哈哈…漁兒果然是冰雪聰明！」大夏國皇帝大笑。

「這恐怕要令父皇失望了…」方漁兒欲言又止。

「哦？為何？」

「據我所知，大夏軒轅弓已不在這個世界。」方漁兒抬頭看了看對方的反應接著說道：「它被人封印在一座石門之上。」

皇帝眉頭緊鎖，對方漁兒的話有所懷疑，遲遲不說話。

方漁兒繼續道：「想必父皇已經聽說過前些日御龍城之事，那晚御龍城亮如白晝，衝天的白光幾乎照亮整個御龍城夜空，城中所有人都看到了，一女子將大夏軒轅弓拍進了一座石門之上。」

「你說的可是歸海連城背後那把弓？」大夏國皇帝問道。

「正是！父皇您怎麼知道…」方漁兒疑惑道。

「那把弓是假的，是個仿製品，那是朕賜與歸海將軍的。」大夏國皇帝答道。

「假的？」方漁兒有些吃驚，心道：即便是大夏軒轅弓的仿製品尚且有如此威力，倘若是真的話…她不敢想下去了。

「對！那只是一件仿製品，是我大夏國開國皇帝以無上法力仿製的，朕想要尋得真正的大夏軒轅弓！」

「可有線索？」方漁兒回想著歸海連城背後的那把黃金弓，結合那日在海島上林允兒告知她大夏軒轅弓的事，心中有了些眉目，但她並不打算說出來。

許久未動的蒼老之人緩緩站起身，手中握有一物隱在寬大的衣袖中，輕輕揮動，一副水光粼粼的畫面在半空浮現，只見畫面中一個身形枯槁之人出現，步履蹣跚的背對眾人遠去，一把灰色的石弓置於其背後。

方漁兒驚呼道：「歸海大哥！」

大夏國皇帝緩緩道：「據天師推演，歸海將軍與你的兩位朋友出自同一個地方，天師猜測，那真正的大夏軒轅弓極有可能在那個地方。」

畫面越來越模糊，身形枯槁的歸海連城彷彿走入了一片迷霧之中，身影漸漸被迷霧淹沒。

蒼老之人一陣劇烈的咳嗽，身體止不住的顫抖，頹然坐倒在座椅上，呼吸有些急促，彷彿又蒼老了幾分。

隨著蒼老之人坐倒，畫面也隨之消失，整個大殿一片安靜。

片刻后，大夏國皇帝打破沉默，說道：「龍逆當年極有可能掌握的便是真正的大夏軒轅弓，但他命格無法與你的兩位朋友相比，故此後來遭大夏軒轅弓反噬，被天下人群起攻之而身死。也只有這種「物極必反」的命格才與大夏軒轅弓更加契合，也更容易感知到其所在，所以…」

「所以父皇您才願意救林大哥兄妹兩人，也正是因為大夏軒轅弓的緣故，父皇才寧可得罪整個封仙大陸，也要救林家兄妹。」方漁兒介面道。

大夏國皇帝點了點頭。

方漁兒頓時陷入沉默，不知如何開口，心中更加不明白，在尋回大夏軒轅弓這件事上，她只是個局外人，皇帝為何要跟她這個局外人說這麼多？

方漁兒沉吟片刻，只好緩緩道：「我不能替林大哥兩人做決定，畢竟我只是個局外人…」

「不！」大夏國皇帝打斷道：「就算他們兩個同意也需要你來參與…」

「我？」方漁兒指著自己疑惑道。

「沒錯！」大夏國皇帝說著，一旁的蒼老之人似乎休息夠了，此時艱難起身，隱於衣袖內的手再次揮動，只見一座座石像對著前方呈跪拜狀，前方一片迷濛。

蒼老之人猛地爆發出一陣強大的真氣，畫面也隨之向前推動，過了好一會，畫面終於到了盡頭。

「怎麼可能？！」方漁兒震驚道。

只見一尊與方漁兒一模一樣的石像赫然出現，一手捏印，一手托天。

方漁兒震驚到無以復加，顫抖著手指著石像道：「這…這…」

令她更加震驚的畫面再次出現，在那一手捏印，一手托天的石像旁邊，一個身形枯槁的身影緩緩走來，立身於石質底座之上，站定之後，整個人漸漸開始石化，全身被灰色吞沒。

「那…那是…」方漁兒整個人顫抖著說不出話來。

「哇！帥哥哥！」扶光開心道，接著又發出一聲疑惑：「咦？怎麼還有我？」

此話一出，方漁兒心臟狂跳，絕美的容顏憋的通紅，瞪大著雙眼結巴著始終說不出一句完整的話。

不只是她，就連那古井無波的蒼老之人都猛地睜開了雙眼，眼中精光爆閃過後，望向扶光的眼神空洞且深邃，彷彿要將她整個人看穿。

扶光體表閃爍了一下令人難以察覺的光芒，在場所有人中，只有蒼老之人身體一個哆嗦，雙眼頓時暴盲，兩條清晰的血痕浸入他那滿是褶皺的皮膚。

「你是誰？」蒼老之人空洞的眼窩望向扶光問道。

「我…」扶光被他的模樣嚇了一跳，連忙躲向方漁兒背後，怯聲說道：「我是琀琀…」

「師叔祖…您這是…？」方漁兒也是一驚道。

空洞的眼窩對著扶光的方向望了良久，接著頹然坐倒在椅子上，全身彷彿被抽幹了力氣一般，喃喃道：「這個女娃娃我看不透…看不透…」

「老天師…您不要緊吧？」大夏國皇帝連忙詢問。

蒼老之人緩緩揮了揮手道：「無妨，陛下還是先救她的兩個朋友吧！」

大夏國皇帝點頭稱是，看得出來，他對蒼老之人極為尊敬，回身道：「漁兒，你看如何？」

說著，大夏國皇帝似有意似無意的摸著龍書案上的玉璽，一股淡淡的殺陣氣息瀰漫開來。

方漁兒身為「衍術天師」一脈的聖女，對此極為敏感，感受到殺陣氣息傳來，深知若是她不同意，大夏國皇帝將極有可能啟動這殺陣，到時候，方漁兒一行人誰也走不了，現在好言詢問，只是不想失去尋回大夏軒轅弓的可能，才會如此「投鼠忌器」。

輕嘆了口氣，方漁兒只好點頭同意。

大夏國皇帝臉上表情頓時一松，唯恐方漁兒不同意，到時候不僅是尋回大夏軒轅弓毫無可能，恐怕就連她這個「聖女」也要誅殺。

此時的方漁兒還不知道，她這個「聖女」對整個大夏國來說意味著什麼。

長公主夏蟬頓時感覺如釋重負，此時輕笑道：「如此甚好，漁兒妹妹若是幫大夏國尋回那神弓，可是大夏國有史以來的第一大功臣！」

方漁兒苦笑一聲道：「父皇，漁兒若是尋回大夏軒轅弓，可否答應我一個條件？」

此時大夏國皇帝龍心大悅，笑道：「別說一個條件，千百個朕都答應，漁兒但說無妨！」

方漁兒皺了下眉，道：「漁兒想進文淵閣去查一下曼珠沙華的線索…」

「曼珠沙華？你尋它做什麼？」大夏國皇帝不解道。

「是這樣…」方漁兒當下將這一路過來所發生之事一一告知，說完緊張的看著對方。

對於御龍城城主龐青天有意造反之事則隱去，畢竟她還沒有證據，且她並不想趟這趟渾水。

「原來如此，身為人子理應如此，只是…」大夏國皇帝略顯為難道：「漁兒，不是朕不幫你，文淵閣自我大夏國開國先祖仙逝過後，再也沒有打開過，就連我也從未踏足，想要進文淵閣只有兩個辦法…」

原本失望的方漁兒頓時閃過一絲希望道：「什麼辦法？」

「想必龍在已經跟你說過了，第一便是得到殺陣認可，不過這個辦法不提也罷，只有進入殺陣去嘗試才能知道，且只有一次機會，因為失敗的話必定身死。」

「這第二，便是非對大夏國有大功之人不可進入，龍在雖告訴過你們，但他所知並不完全，所謂大功其實便是這大夏軒轅弓，它是進入殺陣的鑰匙，尋回大夏軒轅弓，自然便可輕易出入文淵閣。」

「原來如此…看來這大夏軒轅弓是非尋回不可了…」方漁兒憑藉「衍術天師」的敏銳靈覺，知道大夏國皇帝並未騙她。

「是啊，這大夏軒轅弓只有你們才有可能尋回，老天師雖衍術無雙，但無法推演出那個地方的具體位置，雖能看到那個地方內部，但卻找不到入口。故此，只能讓你的兩個朋友與你同去，若是能找到歸海將軍，由他領路，那自然是最好，不過你也看到了，歸海將軍已然進入那個地方，出來不知要等到何年何月，就算我大夏國等的起，你的母親也等不起啊…」

一旁的蒼老之人適時說道：「這個女娃我看不透，也許與我「衍術天師」一脈淵源極深，我要帶她去認證一下。」說完一揮手，原本站於方漁兒背後的扶光消失。

「師叔祖你…」方漁兒再一回頭，扶光的身影已然消失。

「不必擔心，我不會為難她。」蒼老之人說完便一個閃身離去。

望著空空如也的座椅，方漁兒心中懊悔不已，始一進入皇宮，她心中便惴惴不安，預感將會有什麼自己無法掌控的局面發生，此時果然應驗了心中的不安。

大夏國皇帝一番話說的那是一個「情真意切」，但方漁兒深知，這分明是他夏蒙給自己設的一個陽謀，尋回大夏軒轅弓這件事，去也得去不去也得去。況且此時扶光還在對方手裡，無論如何她都要去尋找大夏軒轅弓。

無邊的孤寂襲來，方漁兒只感覺自己陷入一個無法掙脫的沼澤之中，進退兩難，越是掙扎，陷得越深。

方漁兒深吸口氣道：「還請父皇先救醒我的兩個朋友。」

「隨我來！」大夏國皇帝揮手命人將林家兄妹抬起，轉身出了大殿，向著皇宮深處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