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十一章 棄仙成魔

邪異的黃色旋風在場中遊盪，歸海連城舉刀橫在胸前，一股極其不安的感覺在心中升起。

忽然身上一輕，頓時感覺後背少了什麼，立刻轉身劈出天罪刀，只見一道模糊的人影一閃而過。

「什麼人？！」歸海連城眉頭緊蹙，向背後摸去，卻發現背後空空如也，置於後背的黃金弓竟然不見了！

「帥哥哥小心！」扶光驚叫一聲。

心中警覺陡然升起，歸海連城連忙一個翻滾向側方躲過，一隻長滿黑色毛髮的手臂拍在他原來的位置，地面頓時冒起絲絲黑煙。

那隻手臂一擊落空，立刻隱於黃色旋風中，無數飛沙走石立刻混合其中。

方漁兒驚異道：「這是什麼東西？你能看到裡面的情形？」

「嗯…看的不是很清楚！」扶光緊皺著眉頭，顯得很是吃力。

「在你後方！」扶光再次叫道。

歸海連城心中一驚，並未感覺到後方傳來危險的氣息，間不容髮間劈出一刀。

「嗷！」

一聲凄厲的嚎叫傳出，「嘭」的一聲，半截手掌被砍斷，如脫離水中的魚兒般不斷翻騰，寸許長的黑色毛髮不斷扭動，好似毒蛇一般。

歸海連城一步上前，狠狠的將天罪刀劈下，滿是黑色毛髮的半截手掌發出一聲尖銳的鳴叫，在地面抖了兩抖，漸漸化成一灘膿水，沒了動靜。

「吼！」

黃色旋風中傳出一聲憤怒的咆哮，接著「咔嚓咔嚓」聲不斷，又是「嘩啦」一聲，像是什麼東西散落了一地。

幾人同時循聲望去，但黃色旋風阻擋著視線，入眼皆是一片黃色，根本看不到任何情況。

「發生了什麼？」方漁兒看向扶光說道。

「嗯…好像大骨頭被拆散了。」扶光眉頭越皺越緊。

「這…何人所為？」方漁兒臉色有些蒼白，剛剛那一聲咆哮令她感同身受，彷彿自己置身於那黃色旋風中一般。

「看不清楚，像是…」話未說完，扶光眼中頓時流出血淚。

方漁兒見狀，連忙阻止道：「不要看了…」

「我沒事！」扶光打斷道：「有很多怪傢伙…」

扶光頓了頓，接著說道：「十二對翅膀，八隻胳膊，還有一條小泥鰍，小貓咪，一隻禿尾巴小鳥，還有…還有一隻小烏龜！太難看了！」

方漁兒聽她念叨著，簡直驚掉了下巴，如果她沒猜錯的話，扶光口中所說的，極有可能是來自西方的十二翼聖戰天使，佛教的護教金剛八臂猿。

至於她所說的小貓咪之類，則極有可能是上古神獸——青龍白虎朱雀玄武！

「這怎麼可能？！」方漁兒一臉震驚，十二翼天使與八臂猿，那幾乎都是仙境級別的強者，上古四大神獸更是比仙人還要強橫的存在，怎麼會同時出現在這詭異的黃色旋風中？

「難道與剛剛的巨大石碑有關？」方漁兒心中猜測道。

「還有什麼？」方漁兒聲音顫抖。

「好多好多！」扶光眼中血淚不止，兩條血痕掛在臉頰顯得觸目驚心。

骷髏骨架發出最後一聲不甘的咆哮，便沒了動靜，死一般的寂靜令場面顯得更加詭異。

方漁兒心中怦怦直跳，她實在想不通為何會突然出現這種狀況。那一個個只在傳說中存在的生物，此刻竟然如草芥般尋常。

扶光發出一聲痛苦的悶哼，整張臉幾乎被血淚淹沒。

「不要看了，快停下！」方漁兒急忙阻攔道。

說完也不管對方同不同意，強行捂住她的眼睛，血淚沾染在方漁兒手掌上，頓時一股灼痛傳來，劇烈的疼痛令她手一陣顫抖。

此時卻聽扶光道：「不可以，帥哥哥察覺不到對方！」

無奈方漁兒只好作罷，看了看灼痛的手掌一陣出神。

「小心身後！」扶光出言提醒，可旋風中那詭異生物實在太多，即便她提醒的足夠及時，仍然被那詭異生物鑽了空隙。

歸海連城猛地劈出一刀，那詭異生物如閃電般退去，一擊落空之下，依照扶光的警示立刻向側方一個翻滾，還未站起身，後背便傳來一陣劇痛。

「噗」

歸海連城口吐鮮血向前倒去，突然一隻長滿黑色毛髮的獸爪向他心口探去，獸爪未至，胸前衣物「刺啦」一聲便被破開，詭異的氣息夾雜在黃色旋風中，令人不寒而慄。

「噗」

仰天又是一口鮮血噴出，在空中騰起一陣血霧，心口處五個指洞正汩汩流出鮮血，傷口處頓時長出濃密的黑色毛髮，猶如毒蛇一般扭動著向他身體中鑽去。

一陣鑽心的疼痛過後，迎來的是全身瞬間麻痹，歸海連城腦中一陣眩暈，雙腿發軟，險些栽倒在地。他急忙咬破舌尖，瞬間清醒過來，毫不猶豫地右手成爪，向心口處抓去。

一大塊血肉被其抓下來，鮮紅的血液後面是森森白骨，歸海連城眉頭都不曾皺一下，相比剛剛那種鑽心的疼痛，這點皮肉傷對他來說算不得什麼。

黃色旋風中的詭異生物紛紛「桀桀」怪笑幾聲，那難聽至極的笑聲飄忽不定，好似四面八方全是那種詭異生物，聲音連成一片，令人難以捉摸。

「嘿嘿…仙骨的味道…」

「美味啊…桀桀…魔血…」

「…好熟悉的感覺…」

突然旋風中傳出一聲高亢的鳴叫，顯得很是興奮，鼓盪起漫天沙石向歸海連城涌去。

場外，方漁兒臉色煞白，那恐怖的笑聲令她不寒而慄，全身汗毛倒豎，因恐懼導致的麻痹感瞬間傳遍全身。

歸海連城並掌劃過天罪刀，刀刃寒光一閃，手掌劃破，鮮血沾染在天罪刀之上，七顆北斗印記與刀尖處的紫微帝星頓時血紅無比，一股魔氣自天罪刀騰起，順著手臂蔓延至全身，猶如黑色烈焰一般在其周身騰騰跳動。

此時的他，猶如一尊蓋世妖魔，全身魔氣涌動，嘴角掛著邪異的笑容，一道道詭異的黑色紋路在他臉部不斷變換，狹長的瞳孔細如髮絲，隨著他臉上不斷變換的紋路在眼白中一張一合。

嘴角的笑意更深了，瞳孔開合間，兩道烏光自瞳孔中射出，一股虛無氣息傳盪開去，瞬間充斥在所有黃色旋風中。

剎那間，旋風由黃轉黑，緊接著傳出陣陣鬼哭聲，聲音中透露著無盡的絕望與驚恐。

「不…！」

「是天罪刀！」

「林家魔女我與你…」

鬼哭聲只持續了片刻，便徹底消失。場中只留下那已變成黑色的旋風，一團團黑色粉末夾雜在旋風中，隨風變幻形態。

歸海連城眼睛一閉，再次睜開之時，狹長的瞳孔中盪出滾滾虛無氣息，黑色旋風被吸入其中，化成一股淡淡的烏光，流向他手中的天罪刀。手腕輕抖，一縷縷黑氣自刀身溢出，如呼吸一般時隱時現。

他整個人散發著一股魔性的氣息，騰騰跳動的魔氣突然內斂，心口處巴掌大的傷口竟自動緩緩癒合，張口一聲鳴嘯，天空中那如墨一般的陰雲頓時被震散。那陰雲中還未來得及凝聚起的天雷，也隨之消散。

「這到底是怎麼回事？什麼仙骨？魔血又是什麼？難道…」方漁兒突然一愣，似乎想到了什麼，但又覺得太過荒謬，不敢妄下定論。

「嗯…」扶光咬著手指沉吟道：「好像是在說帥哥哥。」

此時，扶光擦去了臉上的血污，露出雪白的俏臉，雙眼也恢復清明，一臉認真的說道：「那個仙人板板上的字我好像見過…」

「你是說，那仙骨…與魔血說的都是歸海大哥？」方漁兒聲音顫抖，說到最後簡直不像她自己的聲音。

扶光所說的正是她心中所想，她原本也認為，那詭異生物所說的仙骨與魔血是指歸海連城，但她不敢確定。

自古以來，一人同時擁有仙骨與魔血就是縹緲的傳說，那只是上古大能推測出的一種理論，這種自古以來只存在於理論中的人，真實出現的可能性無限接近於零，或者說絕對不可能。

方漁兒搖了搖頭，她始終不肯相信歸海連城能夠同時擁有仙骨與魔血，她寧可相信當世有人能夠成就仙人之境。

「哇！那仙人板板又出現了！」扶光望著天空道。

方漁兒抬頭望去，只見天空中陰雲崩散，虛空中盪起一陣空間漣漪，一座座石碑自虛空中顯化。

石碑之上刻畫著種種古老的文字，看其形狀根本不是同一個時代，但無一例外，她一個都不認識。

方漁兒突然一愣，像是想到了什麼，問道：「你剛剛說那是什麼？仙人板板？」

「對啊，這個是無欲仙僧，這個是…這個不認識，還有一個天機道人，那個是慈航仙子的板板…」扶光點指著說道。

方漁兒震驚道：「你…認識這些字？」

「嗯…只認識幾個，其他的不認識！」扶光將自己認識的幾個指給她看。

順著她手指的方向望去，只見那幾個石碑散發著一股古樸滄桑的氣息，彷彿經歷過歷史長河數十萬年的洗禮，在眾多石碑中最為古老。

方漁兒久久不語，心道：她竟然認識這種古老的文字，那她究竟是什麼時代的人？還有，她叫我姐姐，那我豈不是也是數十萬年前的人？為何我不認識呢？

「不對啊，琀琀都認得，怎麼姐姐不認識呢？」扶光大眼睛忽閃忽閃的，不明所以道：「當初還是姐姐教我認字的呢！」

聽她這麼說，方漁兒覺得自己很有可能是數十萬年前的人，可是這一切都太過令人難以相信，只好說道：「姐姐只是考考你，看你有沒有偷懶。」說著颳了刮扶光的瓊鼻。

「才沒有呢！」扶光眼睛躲閃著，不敢看她，嘴裡嘟囔著什麼。

「仙人板板？難道說這是仙人牌位？」方漁兒自語道。

一旁的扶光連忙接起話茬，生怕姐姐追究她認字的事，說道：「是啊，那個板板上出現的名字，都是成仙的人！」

「真不知道成仙有什麼好，名字刻在板板上，像個墓碑一樣…」

「你說什麼？！」方漁兒有些激動。

「啊？怎麼了？」扶光怯怯地問道。

「那…豈不是說，歸海大哥已經成就仙位？」方漁兒急忙抬頭望去，急切的尋找，終於在一座石碑之上，「歸海連城」四個大字赫然出現。

「這不…這不可能！」方漁兒在看到「歸海連城」四個字的時候，心中頓時一空，像是突然漏掉一拍，看向遠處的歸海連城，震驚的說不出話。可是對方怎麼看也不像仙人，反倒像是一尊絕世妖魔，陣陣令人心驚的氣息讓人喘不過氣來。

此時，歸海連城閉目不語，天罪刀垂在地面，一動不動的像是在等待著什麼…

「歸海大哥？」方漁兒輕聲叫道。

見對方不一動不動，對自己呼喊聲毫無反應，不禁奇怪道：「他這是怎麼了？」

「噓！」

扶光做了個噤聲的手勢，接著盤膝而坐，雙手托腮，饒有興緻的看著歸海連城，彷彿對即將發生的事很是期待。

方漁兒感覺莫名其妙，又不敢打擾對方，只好靜靜的等待。就在她忍不住想要詢問之時，歸海連城動了。

只見他手腕一翻，手中天罪刀溢出滾滾魔氣，大吼一聲，將天罪刀甩向天空。

一聲天雷自天際盡頭隆隆而來，夾雜著一聲聲佛陀嘆息，只眨眼間便到了那刻著他名字的石碑近前，「轟」的一聲，石碑爆碎。天空中毫無預兆的落起了血雨，一道道驚雷炸響，無盡的花瓣落下，夾雜在血雨中顯得尤為凄美。

世人皆驚！

紛紛猜測是世界末日到來，無數平民百姓紛紛跪地祈禱，不住的跪拜祈求上蒼饒恕。

與此同時，東洲一個老人盤膝而坐，如一座死寂的石雕一般一動不動，此刻緩緩睜開雙眼，瞥了一眼漫天的血雨與花瓣，嘴角動了動，又陷入那死寂中。

南荒，十萬大山，三大家族的族長跪拜在一座山洞外，洞內飛出一張金色獸皮，三大族長看了一眼獸皮上的文字，起身離去。

西漠，一座破敗的佛塔內，一個年輕的和尚正對著一尊金身不住的誦著佛號，突然佛塔內「嗡嗡」震動，隨即那年輕的和尚閃身出了佛塔，看了一眼漫天的血雨與花瓣后，返回到金身前說了幾句什麼，突然整座佛塔不住的震動起來。

北極，血雨落在萬年不化的一座冰棺上，竟然令寒冰漸漸融化，一個絕美的女子猛然從沉睡中驚醒，道：「瘋了！」

中土，各地六大門派弟子驚異的望著天空，幾個蒼老無比的身影悄然出現，望著天空漫天的血雨與花瓣，顯得震驚無比，喃喃道：「竟然有人捨棄？！」

天空中驚雷道道，閃電照亮了整個封仙大陸，突然一道異常突兀的雷聲炸響，一個聲音響起：歸！

接著又是一道異常突兀的雷聲。

兩聲…

三聲…

那突兀的雷聲一連響起八次，每次都蘊含著一個聲音，雷聲傳遍了整個封仙大陸。

八道天雷聲連在一起竟然是：歸海連城驅逐仙位！

天下皆驚！

此刻，整個封仙大陸無人不知「歸海連城」這個名字，但更令人震驚的是，這個叫做「歸海連城」的人竟然被驅逐仙位！

方漁兒再清楚不過，這不是被驅逐仙位，這是他歸海連城一刀劈碎了仙碑，這是放棄！

「他為什麼要這麼做？」方漁兒自言自語道。

這天下恐怕只有扶光一人笑得出來，此時正拍著手笑道：「帥哥哥和我一樣對成仙沒什麼興趣！」

方漁兒搖了搖頭，兀自說道：「恐怕不是這樣，他一定有自己的目的！」

「驅逐仙位者，殺！」

天地間響起一個聲音。

「哈哈…！」歸海連城大笑，一身豪氣盡顯無疑，手中天罪刀斜指蒼天，說道：「為仙者，當為天下人謀生機，你？不配為仙！」

「大膽！忤逆上仙，當永鎮地獄！」

一座無字石碑自高空拍擊而下。

歸海連城一身魔氣涌動，一刀劈向無字石碑，轟然一聲，石碑爆碎。

「這樣的仙，不做也罷！今日我歸海連城自願成魔，剔你一身仙骨！」

「天罪七殺第一刀，天樞！」

刀身亮起一顆明亮的白點，那刻在刀身的天樞印記頓時魔氣溢出，連通了宇宙中的天樞星，星辰之力磅礴震動，浩蕩八千里。

一座座石碑隆隆震動，險些自虛空中墜落下來。

「天罪七殺第二刀，天璇！」

「天罪七殺第三刀，天璣！」

「………」

「天罪七殺第七刀，搖光！」

歸海連城一連劈出七刀，每一刀劈出，都有一座石碑爆碎。整個封仙大陸一連下起七場血雨。

「給我殺了他！」

虛空之上一道憤怒的聲音傳出。

隨著那聲音一聲令下，七道身影自虛空顯現，雖滿身仙氣繚繞，但看不出一絲生機，每道身影都如行屍走肉一般。

「無欲仙僧，天機道人，慈航仙子…」扶光一一叫著他們的名字。

歸海連城眼中精光閃爍，緩緩說道：「天罪七殺第八刀！」

「什麼？！」虛空中那聲音震驚無比。

「天罪！」

歸海連城緩緩吐出兩個字，霎時間，虛空響起滾滾天雷，一聲聲佛陀嘆息傳來，嘆息過後，虛空中出現一道石門，一張長弓印在石門之上。

「那是…大夏軒轅弓！」封仙大陸有人驚叫道。

「射殺無數仙魔的大夏軒轅弓？！天吶！竟然是它！」

「號稱天下前三的神兵大夏軒轅弓？怎麼可能？不是已經消失了嗎？」

天下嘩然！

緊接著一道偉岸的身影自那道石門中走出，一股霸絕天地睥睨天下的氣勢瞬間傳遍整個封仙大陸。

「竟然是你！你竟然沒死！」虛空中那道聲音怒極道。

「那個人是誰？」

「恐怕只有傳說中的九泉大神才有這等氣勢！」

「九泉大神真的存在？」

天下人議論紛紛，無一不在猜測那道身影的真實身份。

只見那偉岸的身影點出一指，一道白光化成天罪刀的形狀，一瞬間沒入刀身，頓時天罪刀氣勢陡然攀升，下一刻，天罪刀已然劈出，帶著毀天滅地的威勢消失在虛空之上。

「啊！」

虛空之上那人傳出一聲痛苦的叫聲，怒極道：「老不死的神玄！待我全盛之時定與你不死不休！」說完，那聲音便徹底消失，只留下七個行屍走肉的身影。

「神玄是誰？！」

「從未聽過這個名字…」

「恐怕只有神女才知道…」

「你是說前些日那位拯救封仙大陸的神女？」

「沒錯！也只有她這種修為登峰造極之人才會知道…」

眾人口中所說之人，自然是「林家魔女」，號稱可與九泉大神年輕時比肩，正是她出手，封仙大陸才得以避免分崩離析。

………

歸海連城手起刀落，那蘊含毀天滅地力量的天罪刀，令七道身影根本無法抵抗，刀身在七道身影周圍上下翻飛，一具具仙骨露出，血肉早已在天罪刀威勢下，化為虛無，點滴都未曾留下。

接著他將天罪刀拍落，「轟」的一聲，七具仙骨頓時化成一堆骨粉，歸海連城施展擒龍手，巨大的能量光掌將骨粉一把握入手中，接著一掌震碎林虓兩人體外寒冰，抖手將骨粉打向林虓兩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