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御龍城

濃煙盡散過後的豐漁村顯得凄凄慘慘，血跡斑斑的街道，冒著淡淡青煙的破敗房屋，無一不在證明著昨晚所發生的一切是如此真實。

林允兒手提長刀在人群中縱橫衝殺，不斷的手起刀落，人頭猶如雨點般落地，眼中的黑氣愈發明顯。

「啊！」

「不要殺我，不…」

「將軍！龍將軍救我！」一名被嚇破膽的士兵，近乎哭嚎的向著龍丘生求救。沾滿鮮血的雙手伸向龍丘生。

「噗！」

鮮血飛濺而出，一柄長刀將其定在地面，鮮血濺了龍丘生一臉，將失神的龍丘生驚醒。

龍丘生一愣，望著眼前士兵瞪大的雙眼，竟是如此的恐懼與絕望。

抬眼望向飛奔而來的林允兒，眼中竟然沒有眼白，黑漆漆的雙眼透發著暴戾與兇狠。

龍丘生心中一驚道：「這…」

帶著殺氣的長刀令他嘴邊的話生生咽了回去，急忙向側面躲避，「當」的一聲長刀落地，將地面劈出一道深深的溝壑，接著手腕一翻，反手撩向龍丘生，一道黑色的刀氣向著龍丘生洶湧而來，逼得他連連倒退。

金光耀陽，一支金色的箭羽從天而降，瞬間將刀氣淹沒，被金光包裹的刀氣縱橫劈殺，卻無論如何也無法將金光劈開，金光與刀氣相互糾纏許久后，金光才漸漸消散，刀氣也隨之被磨滅。

一男子站在絕巔之上，望著豐漁村的方向默不作聲，手中的長弓金光燦燦，錚錚輕鳴，爆發出衝天的戰意。

男子笑了笑：「再讓你過過癮！」說著將手中長弓輕輕一揚，長弓竟凌空懸浮在空中。男子再一招手，一道金光從背後的太陽中射出，化成一道箭羽，搭在金光燦燦的弓弦上，下一刻，晴朗的天空中響起一道驚雷，接著金光化成的箭羽破天而去。

林允兒猛的抬頭，望向箭羽飛來的方向，眼中的暴戾與兇狠更甚幾分。

突然，長刀自主破空而去，帶著無盡的殺氣席捲向萬丈高空，天空中瞬間陰雲密布，萬道雷電劈落下來，竟無法損傷長刀分毫，反而令長刀顯得更加霸絕天地。

蠻荒古林無盡深遠處，一道巍峨的巨門聳立天地間，巨門上插著一把斷劍，斷劍輕輕震動，竟將玄武甲煉化而成的巨門震裂，突然斷劍自主從巨門中衝出，化成一道烏光，向著豐漁村方向斬來。

「轟！」

長刀與金光化成的箭羽交擊，箭羽瞬間破碎，化成點點金光消散，長刀一往無前，繼續向前衝去。

手握長弓的男子驚道：「不好！」隨即想要再次彎弓搭箭。

就在這時，一柄散發著烏光的斷劍從虛空中破出，筆直的斬向長刀。烏光漫天，散發出無盡的殺氣，將天空中的太陽遮住，封仙大陸陷入一片陰暗，眾生皆懼，百姓紛紛叩拜，天下修士莫不膽寒，一股源自靈魂的恐懼充斥在每個修士心中。

「轟！」

一聲驚天動地的轟鳴聲響徹雲霄。

長刀倒轉而回，殺氣消失，「當」的一聲斜插進地面，與林允兒僅半尺之隔。

斷劍緊隨其後，擦著林允兒脖頸而過，斬下一縷髮絲，接著聽到髮絲間的六角鈴鐺發出一聲清響。

「叮鈴鈴！」

林允兒身體一震，眼中黑氣消失，雙腿一軟跪倒在地，隨即大口大口的喘著氣，全身被汗水打濕，勾勒出林允兒曼妙的軀體。

斷劍衝天而起，化成一道烏光從豐漁村消失。

龍丘生趕忙來到林允兒旁邊，臉上露出擔憂的神色道：「沒事吧？」

林允兒喘著粗氣微微搖頭，伸向長刀的手顫抖不已，長刀輕輕震動，彷彿在示意林允兒無恙。

「呼~」林允兒長出一口氣，隨即閉上眼睛盤膝而坐，家傳玄功運轉，慢慢恢復透支嚴重的真氣。

站在絕巔之上的男子衣衫獵獵作響，望著斷劍消失的方向怔怔出神…

過了許久，林允兒透支的真氣恢復的差不多了，走到長刀近前將其拔出，驚訝的發現長刀上竟多了七個相連的白點。

「北斗七星？」林允兒看著長刀眉頭緊皺。將真氣灌輸進長刀中，竟如泥牛入海一般。

「怎麼了？」龍丘生見她皺著眉頭好像在想什麼。

「長刀好像被封印了！」林允兒不太確定，隨即像是想起了什麼似的問道：「剛剛發生什麼事？」

「什麼事？你差點將我剁了！」龍丘生繪聲繪色的將剛才發生的事告訴她。

「什麼？！你看到一把斷劍？」林允兒震驚的問道。

「是啊？怎麼了嗎？」龍丘生看著她一臉震驚的樣子，覺得事情非同小可。

「走！去找彪子！」林允兒轉身就走。

「等等我！」

………

「嘭！」

屋門被林允兒一腳踹開，驚的林虓一個激靈，看見林允兒提著長刀急匆匆的衝進來，急忙問道：「你幹嘛你幹嘛！有話好好說，把刀放下！我不是故意畫…」

「你看！」林允兒把長刀遞到林虓面前。

林虓一愣道：「怎麼了？」說著望向銹跡斑斑的刀身。

「北斗七星？你刻的？」林虓心虛的問道。嚇得他為自己捏了一把冷汗，以為畫她醜態的事暴露了。

「長刀堅硬無比，我怎麼刻？這是被斷劍所致！」

「斷劍？什麼斷劍？」林虓往後挪了挪。

「玄武城門上的斷劍！」林允兒急了。

林虓騰的一聲坐了起來震驚道：「你是說插在玄武甲城門上的斷劍？！」

林允兒點了點頭。

「你們倆怎麼了？！這麼激龍丘生看了看林允兒，又看了看林虓。

林虓怔怔的不說話，林允兒突然想起什麼說道：「對了，還有兩支箭羽！」

隨即將剛剛發生的事告訴林虓，當然她也是聽龍丘生所說。

林虓摸著下巴思考道：「斷劍為何如此暫且不管，我更關心的是誰射出的兩支箭羽。莫非…？」

「你是想說…歸海連城？」林允兒想了想否定道：「應該不是他，咱們與他交過手，他不可能擁有與長刀抗衡的實力，如果他真的厲害到能與爆發殺氣的長刀抗衡，那…那天為什麼會與你拼個兩敗俱傷呢？」

「如果他是藉助了長弓的力量呢？或者說那天他自封了功力，只是為了阻攔我去御龍城找龐青天報仇呢？」林虓皺著眉頭，覺得自己所說的太過牽強。

「如果真的如你所說，那他為什麼阻攔你報仇？直接殺了你不是更好？亦或是直接把你打成重傷？還有，他沒有理由自封功力啊？」林允兒看著他直接否道。

「看來這事只有找歸海連城問個清楚才行了。」林虓頓了頓接著說道：「至於斷劍…暫且不管它，等我們擁有足夠的實力再說吧。」

「長刀好像被北斗之力封印了。」林允兒讓他將真氣灌輸進長刀里，結果如上次一樣，真氣如泥牛入海一般，沒有任何反應。

林虓微微笑道：「封印了也好，省的你再次發瘋。」

龍丘生贊同道：「是啊是啊！」回想起林允兒散發著暴戾與兇狠的雙眼，他心裡直打鼓。結果被林允兒一瞪，立刻閉上了嘴。

「那我們走吧！」

林允兒轉身就要出門，卻被林虓攔住道：「你去哪兒啊？」

「去御龍城找歸海連城啊！」林允兒上下打量著兩人，指著自己腦袋，那意思是說你倆腦袋秀逗了？

龍丘生白了她一眼，好像在說：關我屁事，我又沒說話。結果被林允兒一瞪眼，立刻躲在林虓背後，偷偷望向她，一副賊兮兮的模樣。

林虓回身踹了他一腳說道：「這麼怕老婆？」惹得林允兒直跺腳，轉過身去臉頰頓時緋紅一片。

龍丘生尷尬的笑道：「嘿嘿…那個…歸海連城可能不在城裡，他平時很少在城中。更何況你倆正被龐青天通緝，去城中那不是自投羅網嗎？」

「那他在哪兒？」林允！感覺臉頰沒那麼發燙了，這才轉過身來說道。

林虓眼珠一轉說道：「咱們不去找他，讓他來找我們。」

兩人面面相覷。

……………

林虓三人去海上小島看望了老漢，帶去了食物和水，發現小島上被老漢建起一座木屋，打來的魚被晾曬起來，自己也能解決水源的問題。在吃了一頓豐盛的全魚宴后，一行三人打著飽嗝離開了小島，臨行之前，老漢託付他們將方漁兒安全的帶回來，三人拍拍胸脯欣然應允。

三人找了一處隱蔽的地方，一道仿似銀河的瀑布背面，有一處極為隱蔽的洞穴，近百丈寬的瀑布彷彿從九天垂落，落進碧波萬頃的大海，激起無數浪花。洞穴距海面近百尺高，三人廢了好一番力氣才進入洞穴中。

洞穴里極為寬敞，昏暗的光線令人無法看清整個洞穴的全貌，林虓製作了幾個簡易的火把，催動體內真氣施展火雲掌將火把點燃，洞穴中頓時明亮了起來，映入眼帘的只有灰塵和岩壁。

「這裡好像是一處天然的洞穴啊？好像從沒人進來過。」林允兒開心的說道：「以後，這裡就是咱們的大本營了！你，還有你，把這裡收拾一下。」林允兒點指著林虓兩人，儼然一副把他倆當成下人的模樣。

兩人互相看了看，誰也沒動。

林虓一腳踹在他屁股上道：「看什麼看？幹活啊！難道你想讓我這個大舅哥幹活嗎？」

「死彪子！小舅子好不好？不對不對！誰說要嫁給他了？」林允兒慌忙改口道。

惹得兩人嘿嘿賊笑，這倆人簡直是一個茅坑裡的石頭，臭味相投。

兩人正嘿嘿賊笑時，龍丘生突然沖著林虓比了個中指，隨即轉身去打掃洞穴。

「嘿？我說你丫的…」林虓捋胳膊挽袖子準備揍他一頓。

林允兒打斷他道：「你怎麼不幹活？別以為是我弟弟就不用幹活了，我可是公正廉明的化身！」

「我去御龍城裡打探打探消息，順便把我們要去御龍城的消息散布出去。」林虓轉身就走，根本不理後邊兩人。

花了大半日的功夫，御龍城終於遙遙在望。此時已是黃昏，路上的人漸漸多了起來，林虓易容成一個中年男子，坐在城外一間茶肆中喝著茶。一口茶下去，滿口清香。忍不住贊道：「沒想到如此簡陋的茶肆卻能沏出這麼好的龍井茶。」

「兄弟，你可真識貨啊，這可是上好的龍井，漫說這御龍城，就是整個大夏國，除了皇帝，也只有我這兒的龍井最正宗！」

林虓回身看到一小二模樣的青年，正拎著茶壺，端著茶杯向他走來。

林虓一看到他就樂了，這小二模樣的青年瘦的跟個猴兒似的，全身瘦骨嶙峋，唯有腦袋特別大，比正常人腦袋大了足足有一圈，細長的脖子只有常人手腕粗細，又細又長，不禁讓人替他捏一把汗，讓人懷疑這麼細的脖子能否支撐起這麼大的腦袋。

「我叫項日馗，敢問兄弟怎麼稱呼？」

「噗！」

林虓一口茶噴出，再次打量著他大笑不已道：「你叫項日馗？」

「對啊，兄弟怎麼稱呼？」項日馗一臉尷尬的問道。

「抱歉抱歉，失態了，在下木虎。」林虓止住笑聲道。

「沒關係！我已經習慣了。」項日馗擺擺手說道：「兄弟，我看你頭角崢嶸，英姿勃發，將來前途不可限量啊！我給你算一卦怎麼樣？只要十文錢！」

林虓心道：原來是個江湖騙子。

「好啊，不過我不信那些，你說說我來這裡是做什麼？」林虓一口喝光碗中的茶，項日馗趕忙給他續上。

「那我只收你五文錢！」項日馗上下打量著林虓道：「虎哥，你隨便說句話。」

這時，天空中忽然開始颳起了風，接著林虓說道：「起風了…」

「好！就這句！」項日馗煞有介事的掐著手指頭，差點把自己幾根手指繫上，終於在他把自己手指繫上死扣時說道：「虎哥，你剛才說風，但看這天氣，是要下雨，你下意識的說「起風了」，而你要去這御龍城，這證明你要去做的事和水有關…」

項日馗皺緊了眉頭，把另一隻手的手指也系了個死扣，突然一震：「莫非…你要去找歸海連城切磋？」

林虓心中一驚：他怎麼會知道？難道真的是他算出來的？聽他所說，這根本就是扯淡啊，不過這也太巧了吧？

雖然被項日馗瞎貓碰上死耗子猜對了，但表面上仍然鎮定道：「歸海連城？他很厲害嗎？」

「厲害嗎？把「嗎」字去了！那可是我們御龍城第二高手。兄弟，我勸你還是算了，每年不知道有多少人想跟歸海連城較量，無一不是缺胳膊少腿的。想跟他切磋，怕是有命切沒命磋啊！」項日馗昂起個大腦袋說道。

林虓沒理他的胡說八道，反而對他所說的第二高手感興趣道：「第二高手？那第一高手是誰？」

「遠在天邊，近在眼前！」項日馗搖頭晃腦的說道。

「你？」林虓瞥了他一眼，丟下茶錢轉身就走。

「誒誒？兄弟別走啊，你還沒給卦金呢！」項日馗連忙追上去說道：「這樣吧，我再送你一卦，你把卦金給我，怎麼樣？」

林虓停下腳步笑道：「好啊！不過你算不準的話，就連之前的茶錢也退給我。」

「憑什麼啊？」項日馗叫道。

「算準了給你一兩銀子。」林虓伸出一根手指說道。

項日馗頓時兩眼放光道：「真的？」

林虓點了點頭。

「好！今天我就拿出我的畢生所學…」項日馗一邊說著一邊從懷裡掏出一本破舊的古書，林虓只看到了一個「金」和一個「梅」字。

林虓心道：不會給我算桃花運吧？隨即甩了甩腦袋，我在想什麼亂七八糟的。

這次他並沒有讓林虓說話，只是圍著他端詳了半天，不時對照古書翻翻點點，末了說道：「嗯…你來自一片森林，且不是一個人…」

林虓心中一凜，家傳玄功自動運轉，散發出絲絲殺氣。

項日馗接著說道：「嗯…令尊應該是森林部落里的酋長，令堂曾是一國公主…」

林虓聽他說的話越來越不著邊際，漸漸收起殺氣，甩下一兩銀子扭頭就走，不想再與這個滿嘴胡說八道的細脖大腦袋鬼浪費時間。

項日馗看見銀子，兩眼放光的說道：「怎麼樣？我說的絲毫不差吧？」撿起銀子吧唧一口道：「誒呦！我滴個親爹誒！」

………………

林虓終於來到御龍城，站在城門下，一股古老滄桑的氣息撲面而來，磅礴的城門，像是一頭上古凶獸的巨口，竟令人感覺到陣陣透骨的寒意。

據說，御龍城地底下埋葬著一頭上古凶獸，被人以無上法力將其煉化，鎮壓在此。每日白晝都有勁風呼嘯，席捲向城中。而到了夜晚，城中又會颳起勁風吹向著城外呼嘯而去。

據城中老一輩高手所說，那是上古凶獸在呼吸，每日白晝為吸，夜晚為呼，因此城中終年勁風不斷，只有在晝夜交替的時候才有短暫的停息。

林虓站在城門口，衣衫獵獵作響，心中隱隱有些不安，隨著衣衫的抖動，心裡泛起陣陣漣漪。

深吸一口氣，林虓大步邁入城中，入眼之處一片繁華，並沒有出現他想象中的灰塵漫天，反而一片乾淨整潔，微風輕輕。城中叫賣聲此起彼伏，一片繁榮景象。

「冰糖葫蘆！又酸又甜的冰糖葫蘆！」

「油炸臭豆腐！」

「瞧一瞧，看一看了啊！全部兩文錢，樣樣兩文錢了啊！」

「各位，您有錢的捧個錢場，沒錢的捧個人場！瞧好了啊！」一片空地上正表演著雜技，精彩的表演令城中百姓連連叫好。

林虓很難相信這是龐青天那個城主管理下的御龍城，一路走過來，沒有遇到一個乞丐，城中百姓個個衣著光鮮，滿面紅光。不禁令林虓對龐青天刮目相看。

林虓來到城中廣場上，上面貼著他們兄妹倆的懸賞令，竟然有十萬兩白銀。

「哼哼！還真看得起我！」林虓從懷中拿出林允兒睡覺流口水的畫像，與告示上的畫像對比著。

「誰畫的這麼丑，髮絲都分叉了！」林虓嘴上這麼說，心裡卻嘀咕道：事情不正常！從發出懸賞到現在這麼久了，怎麼一點動靜都沒有？而且從漁村一路過來，一張懸賞令都沒看到，這本就不符合常理。

林虓不明所以，索性暫且不去管他，走到人流密集處，準備玩兒把大的，將一沓紙拋向空中，大喊一聲道：「城主被殺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