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七章 時間過得真快

這天晚上，老陳又在整理照片，翻開舊相冊，無意間看到了從前和阿公的合照。

發黃的老照片里，一個滿是皺紋的白髮老人和一個充滿活力的稚嫩少年，手牽著手並排站立，笑得都很開心。照片里顯示的是1995年，時間過得真快，一晃已經過去了30年。

老陳出生在外婆家，那裡除了外婆一家，還有一個阿公，舅舅們都叫他阿伯，他是外公的二哥。外公有三兄弟，因為家裡窮，老大去別的村做了上門女婿，老二一輩子沒結婚，一直跟著弟弟一家生活，他外公是老三，也是唯一順利成家的。

小時候，他的父母在外地經商，把他寄養外婆家。外婆家裡包括嫁出去的姨娘，對他都很好，所以他一直跟媽媽這邊的親戚親近，逢年過節也是在這邊常走動。

但要說對他最好的，還是這阿公。

小時候他喜歡看戲，對甌越流行的越劇很感興趣，十里八鄉只要有戲，他就追著去看。而他追的方式，就是騎在阿公身上趕過去，所以，戲在哪裡，阿公就背他到哪裡。那時候沒有車，兩個輪子的也沒有，全靠走的，遠的地方來回就是幾個小時，阿公從來不抱怨。

那些日子，他晚上也是跟著阿公睡在閣樓，這也是他童年最早的記憶。後來媽媽回來要帶他回家，他是選媽媽還是選阿公，內心還掙扎了一段時間。

回憶湧上心頭，他才想起已經好久沒去看他了。馬上就是清明節了，他要帶著美麗回老家，要去看看阿公，順便也看看外婆和外公。他要告訴他們，他現在過得很好，馬上要結婚了。

阿公走的時候，他把存的所有的錢都拿了出來，請了個戲班子為他送行。以前總是看別人的，現在也要請別人看看他的戲了。戲唱了三天三夜，他也哭了三天三夜。

清明那天，向著老家的方向，他帶著美麗出發了。

一早從小區出發，地鐵轉高鐵再接駁網約車，中午他們就在老家吃上了熱飯。高鐵的速度比起當年的綠皮車，不知道快了多少。外婆走了30年，阿公也快20年了，外公也在3年前離世，這些年，發展日新月異，生活一直在變。

但他之前總覺無顏面見這些泉下至親，畢竟不孝有三，無後為大，他連個女朋友都沒有，算個怎麼回事？不過今天，在美麗的加持下，他終於可以挺直腰桿準備盡孝了。

下午，他們出現在了一個山頭，對著逝去的親人，燒香、祝福、追憶。祭拜回來，他一路上也絮絮叨叨地跟美麗訴說著他的從前。

回想起30多年前，他的生活還很清貧。家鄉有過年穿新衣的習俗，但那時候他一年都未必能穿上一件新衣。

至於吃的，還停留在溫飽階段，誰家要是有喜事擺酒席，他就提前開始餓肚子，到了酒席上再開始猛吃，狠狠過把嘴癮。也是那個時候他知道了，窮得時候不要太講究，要不然幾個客套推脫一下，席上的肉可就沒了。

住的方面，他更清楚地記得，當年父母在異鄉創業，租住的地方只有十幾個平米，一半還被經手的貨物佔據，在房間里轉身都困難。

父母做生意的地方離老家很遠，那會家鄉還沒通火車，飛機也沒有，有也坐不起。他記得8歲的時候去過一次，路上整整花了三天。

記憶中，那天吃過早飯，母親收拾了飯桌，蓋上了菜罩，然後就領著他出了門。不遠處是碼頭，他們坐著航船去了市裡。船快到岸的時候，父親和一個朋友已經等在市裡的碼頭。

之後是去長途汽車站，坐車去了金州。金州是通火車的最近城市，但他們到的時候已經沒車了。他們在附近的旅館住了一晚，第二天才上的火車。

火車開到廬州又要換乘，這樣折騰到第三天，他們才來到那個叫江城的地方。但是江城很大，他又倒了幾趟車，直到深夜才到了父母租住的地方。

小時候覺得那個地方很遠，因為路上要花去那麼久。而現在，高鐵路上只要7小時，飛機天上1小時，加上接駁時間，也不過8小時和2小時。回想起當年的交通，再想著現在的高鐵和飛機，老陳真心感慨，這些年國家的變化實在是太大了，大到都快要想不起從前了。

這些往日的回憶透著艱辛，也透著淡淡的美好，那時候阿公他們尚在，父母也正年輕，自己留下的滿滿的少年記憶，多是溫暖。

當然，也不全是溫暖。他還記得，他們在金州火車站附近找了家餐館，這裡有他最早下館子的記憶。

他吃了一盤小白菜，味道很好，爸爸看他喜歡就給他又叫了一盤，結果結賬的時候，兩盤白菜16塊。

雖然他當時對錢沒太大概念，但這個細節卻記得很牢，因為爸爸當時跟飯店老闆理論過，但是人家敢收錢，你有理也說不贏。

35年前的華國，火車站附近的宰客現象非常普遍。也是從那時候起，他對金州留下了深刻的印象，可以說是非常深刻的糟糕印象。

在江城的時候，他還念過一段時間小學，而且父母工作忙，直接把他寄養在了班主任家裡。對小學生來說，老師，尤其是班主任老師，往往是很敬畏的，小小年紀他就寄宿在班主任家，寄人籬下的感覺還是很強烈的。

有一次，老師和朋友在家打麻將，讓他去給自己拿個痰盂。他因為聽不太明白老師的江城話，先是給拿了個臉盆，被訓斥了一頓后，看著老師畫圈在比劃，估摸著是不是自己拿小了，於是把目光放在了更大的洗腳盆上。

因為腳盆太大拿不動，他還是從地上一路把它給滾出來的，然後很明顯，他被罵成了豬頭。

一路上，聽著老陳的故事，美麗時而向往時而心酸時而也發笑。她沒有老陳這麼豐富的經歷，她的小時候一直在杭京，所以從小嚮往外面的世界。

不過聽起來，外面的世界很精彩，外面的世界也很無奈。

「時間過得真快！認識這麼多年，想不到你才是我的真命天子。」快到家的時候，美麗眨著眼對老陳感慨道。

「是啊！以前你覺得我人才樣貌都普普通通，還是你下屬，估計做夢都想不到我老陳會翻身吧？」老陳嘴上說完，心裡一陣暗爽。

「去你的！」美麗嬌嗔道。

隨後，她又和老陳約定，將來他們要從小抓起，帶著自己的孩子走出國門，去看看外面不一樣的世界。老陳聽了自然應允，對於小老陳，他和他媽已經等了好多年了，就怕美麗不肯生。

她要願意，別說走出國門，就算走遍全球他都答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