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loser老陳

「親愛的，我好想你！人家都有22.5個小時沒見到你了，你都不知道我的心裏有多難受。」一個甜美的女聲響起。畫面中，一個身材豐滿、曲線玲瓏的漂亮妹子斜靠在一個中年男子的肩上，嬌羞道。

「我也想你，親愛的。」中年男子旁邊還站在一個美艷的女子，腿上帶有亮鑽的黑色漁網弔帶絲襪尤其惹眼。說話間，也緊緊地靠上了他。

「唉，最近公務繁忙，委屈你們了。」中年男子頭也不抬地說道，只是舉起眼前紅酒，專心地看着窗外的景色。他坐擁豪宅無數，身邊美人環繞，對現在身旁這種級別的美色誘惑，他早已是免疫。

男子所處的，是一個精緻豪華的客廳。客廳中央的水晶吊燈，曾經是法國凡爾賽宮鏡廳的收藏，價值連城。他腳下的這套位於杭京雲溪山上的三層豪宅，市價早已超過十億，而這不過是他無數產業中的一樣罷了。靠着商業天賦，他早早就成為巨萬富豪，經過多年沉澱，他也已躋身名流，斯沃達論壇與馬克克巔峰論劍，白鎮互聯網大會與約翰馬稱兄道弟，地方官員對他尊敬有加，銀行行長視他如父母，券商為了請他開戶，在他公司門口排隊等待接見……

他並沒有看兩旁美人，但美人對他依然是神情注視，眼神從不曾從他身上離去，生怕這麼優秀的男子突然間就消失了。男子對此早已習慣，功成名就的煩惱就是錢太多，花不完；女人太多，應付不來。

坐在價值百萬的達芬奇沙發上，眺望着遠處滾滾向東的甌越江，他感到自己就像在雲端。看着江流回蕩，回想着自己四十年的激蕩人生，他感覺自己無所不能。

一杯羅曼尼康蒂入口，他望向絲襪美人，美人會意，乖巧地獻上一個深吻。

「開門，開門……」

破敗的出租里，一陣急促的敲門聲，將一個斜躺在紙板床上流着哈喇子的中年男子從美夢中驚醒。

「FT！關鍵時刻，褲子都脫一半了，居然還不讓我把夢做完！」男子被吵醒后，恨恨地罵了一句。

「快開門，老陳你再不交房租，今天就把你趕出去！」門口，包租婆的聲音響起。這聲音是那麼地刺耳，那麼地粗暴，和這中年男子夢中美人的溫柔聲，簡直是雲泥之別。

但沒辦法，誰叫自己是租房的。「老子以後一定要買別墅！」老陳心裏恨恨道，不過他不敢說出去，生怕被包租婆聽見嘲笑。

因為寄人籬下，老陳很快乖乖開了門。開門前，老陳臉上的憤怒值拉得滿滿地，恨不得開門暴揍包租婆一頓。不過開門后，在六川省讀大學的老陳完美展現了什麼是川劇變臉，看着包租婆，他就像看到人民幣一樣，滿臉堆笑地說道：「Goodmorning，包租婆！」

「古你媽個頭啊！你今天要是再不交租的話，我就燒了你的屋子。」包租婆看到老陳就開罵，「斜眉歪眼，整天一幅棺材像，要死啊？」

「再緩兩天，再緩兩天，發工資了馬上交。」老陳面對着憤怒的包租婆，只好笑着應承，心裏早已將包租婆罵了一百遍啊一百遍！

很明顯，包租婆不吃這一套，但是老陳現在口袋比臉還乾淨，她罵也沒用。但是沒用歸沒用，流程還是要走的。於是，包租婆痛罵了老陳一頓。這頓罵，從早上8點直罵到10點，足足兩個小時，從老陳同志1歲罵到40歲，從頭髮絲罵到腳趾頭，再從腳後跟罵回頭皮屑，包租婆左右無事，早上麻將局湊不齊，全當是在這鍛煉了。可憐那老陳，從美夢的天堂跌到了現實的地獄。他實在是身無分文，這城郊結合部的房子已經是市場上最便宜的了，為了保住這個租房名額，他也只能咬咬牙，刀插大腿，忍住！

好不容易送走了包租婆，老陳總算鬆了一口氣，還有四天才到10號發工資的日子，忍忍就過去了。現在，美夢是無法繼續了，但他也不想出去。加班那是不可能的，單身漢也沒啥家務可做，電視欠費，手機沒電……看着鏡子裏日漸滄桑的容顏，老陳想想自己的人生，標準的loser，看了半天，只有一聲嘆息……

老陳全名陳末塵，出生在離杭京市大約300公里的一個海濱小縣城，今年40歲。大約從十年前開始，他成功邁入都市大齡剩男行列，如今經過十年奮鬥，已經躋身黃金剩鬥士序列。

老陳長相雖然談不上英俊，但絕對不差，身高176厘米，超過他所在的甌越省男子平均身高至少5厘米。老陳曾經也是有房人士，但是在股市暴漲的2015年，他為了暴富夢，賣房炒股，三倍杠杠入市，結果趕上股災，重倉股連續四個跌停，暴富沒等到，卻等來了爆倉。此後，老陳就只能租房度日，七年租房，早已經習慣包租婆的怒吼聲。老陳也曾想過反抗，但是清潔溜溜的口袋，無聲卻善意地提醒着他應該幹什麼。好在老陳有一份世界500強的穩定工作，這也是包租婆雖然對着他狂罵，但還是沒有趕他走的終極原因。穩定的現金流，是老陳賴以租房，甚至賴賬租房的資本。

老陳曾也有過輝煌，巔峰時刻有房有車有穩定工作，按說就算不成家也應該有過女友。但可惜，老陳的女人緣不行，在人世闖蕩四十年，仍然孑然一身，終日與五姑娘為伴，形容日漸消瘦。都說SY強身，YY強國，不過老陳卻發現這TM的純屬放屁！

老陳還有房的時候，曾經是某個相親平台的VVIP。下班時間，不是在相親，就是在相親的路上。老陳意氣風發那會，相親可是講究，海底撈是標配。在曾經人均工資只有二千元的杭京市，一頓相親飯能吃到一千，絕對是豪橫。當然，老陳那時對相親對象的要求也高，高的倒不是相貌身材，主要是投胎技術。他的相親對象僅限同鄉，對同鄉的定義則是以縣為單位。他是孝子，要找一個會老家方言的，便於未來婆媳溝通。當然，隨着老陳經濟的落寞，年齡的增大，老陳對相親對象的地域要求逐步放寬，從家鄉縣到家鄉市再到甌越省，現在已經放開全國准入。如果時運不濟，他也做好了立足華夏，走向全球的打算，從巔峰到了瘋癲。

當然，有放寬，自然也有收緊，老陳的相親局，從海底撈到必勝客，再到肯德基，再到沙縣，一降再降，直降到午後兩點的某處戶外。美其名曰是親近大自然，實則是避開中飯晚飯，相親失敗，通常也只損失一瓶礦泉水，經濟又實惠。這其實也是無奈之舉，曾經的豪橫，如今的落魄，個中辛酸，只有老陳自己知道。

不過，生活再難，也打不垮他，昨天夢裏他還在計劃着在加勒比海買遊艇，打算去霓虹國投資拍特色電影……

夢想總是要有的，萬一實現了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