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7 章

裴酥元在看到消息的兩三秒之內腦海中一片空白。

然後便覺得一陣臉熱。

再後來連後頸也有些灼熱。

眼神更是無法聚焦。

晏辛剛想好宵夜要去吃什麼，正準備跟裴酥元說，就瞧見了她一副失魂落魄的模樣。

相交多年，兩人不可謂不熟悉，能讓裴酥元露出這種表情的，晏辛想來想去。

就只有---她的月亮姐姐。

她轉動椅子到裴酥元的面前，伸手在她眼前晃了一下，齜著牙說道：「想月亮姐姐了？」

下一秒，裴酥元如夢初醒。

只微微有些圓潤的眼睛這會兒瞪得溜圓，呼吸急促了幾分，然後有些慌亂的站起身。

她慌亂不是為別的，正是因為晏辛口中的月亮姐姐。

她也是才意識到，她已經，好多天沒有想起月亮姐姐了。

這在她之前的生活中是完全沒有發生過的事。

這些年，她全被那個帶著棉花糖信息素味道的omega牽動著心神。

所以她慌亂，又無措。

「小辛我…」張了張嘴，裴酥元有那麼一刻是想要吐露出心聲的，可話到嘴邊她又不知道該怎麼說。

這樣的裴酥元不常見，晏辛心裡一緊，但面色不顯：「走吧，我餓了去吃燒烤。」

「嗯。」裴酥元點頭，然後拿起外套就跟著晏辛一起往出走。

華江苑走出幾條街就有一條小夜市，燒烤攤和各種小吃應有盡有，因為晏辛貪嘴，她們兩個算是常客。

坐在大排檔不久，老闆就拿著紙和筆走了過來。

她們喜歡這家，其實一大部分是因為親切。

林市現在歸屬西京市管轄，但在她們十幾歲的時候還不是，是五六年前才歸到西京市。

林市地處西京和雲州市中心的位置，那裡在十多年前還不是很發達，裴酥元和晏辛就是在那裡的小鎮上出來的，見過市井，且留戀。

這種留戀更像是找尋一種幼時的熟悉感。

但其實兩人從未談過這事，因為多年的默契不需多說。

「烤肥腸，雞脆骨，還有牛肉串羊肉串…每樣二十串，再來一份扇貝粉絲。」

晏辛一邊說，老闆一邊急，等話都說完了，老闆又笑著說：「還是一樣，多加辣？」

「對！」晏辛笑著點頭，而後挑眉看了一眼裴酥元。

其實她們兩個口味不太一樣，烤肥腸和牛肉串是晏辛喜歡的，雞脆骨和羊肉是裴酥元喜歡的，只有扇貝粉絲她們都愛吃。

朋友可能就是這樣，會有許多的不同，但也一定有相同之處。

這樣可以互相慰藉，也可以做對方的依靠。

就如同裴酥元寡言，晏辛活潑熱情。

寡言的人需要熱鬧，活潑的人有時也需要一份安靜。

彼此之間極度和諧，甚少吵架。

「許哥，再來一瓶啤酒和一瓶可樂。」

只點串，忘記點啤酒了，晏辛俏皮的笑了笑，老闆許哥對她點了點頭。

這時裴酥元也開口了。

「多來兩瓶，我也想喝。」

晏辛一愣，而後又喊許哥，讓他拿一提多來。

晏辛其實沒有裴酥元能喝，最多兩瓶，但又喜歡吃燒烤的時候喝啤酒，而裴酥元則是比較少有的。

但她要是想喝，絕對就不是一兩瓶。

一口涼啤酒下肚，晏辛打了很響的嗝，誇張的嘆道：「好爽啊！！」

相對於她，裴酥元安安靜靜，一杯已經下肚，正在倒第二杯了。

晏辛也不急，反正她們喝酒的時候經常是她一口，裴酥元一杯。

一口喝酒，一口吃著牛肉串，晏辛覺得裴酥元吃的矯情，把羊肉串放到她的嘴邊，哼哼說道：「喝酒那麼爽快，吃個串幹嘛要用筷子？」

「放開吃，放開喝，把你的壞心情都發泄出去，姐們陪你！」

晏辛還不知道裴酥元經歷了什麼事，但還是用著一貫的語氣，哄她。

對，就是哄。

裴酥元很少會被人哄，那都要追溯到很小很小的時候了，所以現在晏辛說的話就是哄。

她連著又喝了幾杯酒，發現自己還沒暈。

抬起眼告訴晏辛：「你等我一會兒，有話跟你說。」

晏辛自然知道她有話說，也不急，把扇貝粉絲里的蒜末挑走，放到自己的嘴裡，一邊嚼一邊點頭。

她又陪著裴酥元喝了幾杯，等裴酥元兩瓶啤酒都下肚了。

她知道時間差不多了，放下筷子等她說話。

可裴酥元還是沒說，又用瓶吹了小半瓶酒。

裴酥元平時除了悶之外，性格還算挺好的，可悶也很致命。

一旦想表達什麼的時候，裴酥元就挺奇怪和偏執的。

就像她已經打算跟晏辛說，可還是一定要把自己喝的微醺才可以。

這事吧，就挺偏執和多餘。

不過不這樣，也不是裴酥元了。

等她喝的微醺，晏辛已經把烤肥腸吃完了，沒吃過又要了幾串，不過裴酥元吃的卻不太多。

「小辛，你到底有沒有喜歡過什麼人？」

「真心的！」

晏辛沒想到裴酥元會突然問這個問題，嚼東西的嘴聽了下來，微微思考了一下說道：「有的。」

「大學時候那個？」

「嗯。」

晏辛點頭，裴酥元也沒再問她，而是自顧自的說道：「其實我搞不太懂到底什麼是喜歡。」

「是現在搞不懂，之前…我還挺堅定的。」

「怎麼？覺得月亮姐姐不真實了？」

晏辛的語氣有些調笑，而且她也不是第一次說這話。

但之前每次說的時候，裴酥元都會狠狠的瞪她，然後否認。

可這次沒有。

她抿著嘴，眼神迷茫，好像真的被晏辛說中了。

晏辛放下肉串，吐口而出一句：「哇靠！」

「你對月亮姐姐變心了？你還是裴酥元嗎？」

可能是變心兩個字刺激到了裴酥元，她瞳孔收縮了一下，有些慌亂的解釋：「不是，沒有…只是我前一陣子遇到了一個人，我總是會想起她。」

「尤其是，今天你說起月亮姐姐的時候，我發現我最近一直在想那個人，居然沒想月亮姐姐。」

「你不是吧…！」

晏辛臉上的震撼無法言說。

但更震撼的在後面。

裴酥元低著頭，眼神不安的說道：「我和她，做了那種事…」

「噗…」晏辛一口啤酒差點碰出去，擦了下嘴角，歪著頭問她：「你說什麼…？」

裴酥元有些不好意思，抿唇點頭：「就是這樣。」

晏辛的啤酒喝完了，重新開了一瓶。

喝完一杯之後，她又沉思許久才開口：「其實…也是好事吧。」

「過去那麼多年，你一直追著一個不知道在哪的人，其實我挺為你不值的。」

「小元兒，你都二十六歲了，該嘗試談戀愛了。」

「我是說真實的戀愛。」

作為朋友晏辛支持裴酥元的所有想法，也保留了自己的意見。

要是平時她絕不會提起，但今天是裴酥元先開始的。

裴酥元沉悶其實不是天生的，她喝酒之後話會變的比平時多，而且平時也不算少。

當然，只限於自己。

「月亮姐姐再好，你看不見摸不著，她只能存在你的世界里，甚至你連人家長什麼樣子都記不清了吧？」

「可這人不同，她是鮮活的多彩的。」

「月亮姐姐在你心裡留下了很重的痕迹，但這個人除了第一次心動之外，都佔滿了，她也是註定會在你心裡留下濃重色彩的人。」

「你可要試著往前走看看，又不會少塊肉，對吧？」

「大不了咱們再撤回來，守著月亮姐姐過！」

裴酥元其實沒想過試不試的問題，但也正如晏辛說的，蔚謹之她…

是在自己心裡留下痕迹了的，也正因如此才跟晏辛說出來。

可她建議去試試的時候，裴酥元突然有些膽怯和彷徨。

她其實也並不想，只守著年少時美好的綺夢過一輩子。

也…真的不太記得月亮姐姐的樣子了。

……

兩人分開之後，裴酥元沒有第一時間回家，而是走到了遇到蔚謹之的地方。

這是整棟樓的側面沒有路燈的角落，尋常走的人少，深夜更是。

裴酥元靠著牆，勇氣還沒熄滅，她拿出手機，按下早就記住的號碼。

嘟嘟…

電話自動掛斷了，蔚謹之沒接。

裴酥元嗤笑了一聲，不知道自己在幹嘛。

或許是因為棉花糖。

或許是因為那張紙條。

或許是因為那天在片場。

或許是因為今天蔚謹之發來的消息給了她足夠的勇氣。

更是因為醉酒後晏辛說的話，讓裴酥元想證明一下。

證明蔚謹之是不是能讓她脫離十幾年出不來的夢。

她是抱著這樣那樣的想法，可電話被自動掛斷的那一刻，她還是鬆了口氣。

算啦。

不試了，夢就夢吧。

又不痛苦。

就是寂寞了點。

裴酥元起身，邁著有些發麻的腿往單元門走去。

打開門，按電梯。

邁進去的那一刻，褲兜里的手機拚命的震動著。

她常年是震動狀態，甚至無事的時候是靜音的，不喜歡太吵。

而這個時候，她卻覺得震動聲都有些大。

刺激她的耳膜，震動的她腿有些顫抖。

拿出手機，是剛剛撥過的號碼，裴酥元在猶豫接不接。

沒過多久，電話掛斷了。

裴酥元先是鬆了口氣，然後心中又湧出一抹失落。

很淺，淺到裴酥元有些質疑。

她繼續往電梯里走，可這次還是沒走進去。

手機又響了。

一次不接裴酥元可以說是沒聽到，二次沒接。

那就是故意不想接。

此刻她腦海里想的是，她得把錢還給蔚謹之，所以應該接電話。

然後按下了接通鍵，走出單元門。

這期間對面也沒有說話，只是有些微微的呼吸聲。

很細，很…

綿長。

裴酥元突然呼吸有些發緊，張了張嘴不知道要說什麼。

對方終於是等不及了，聲音慵懶一字一頓的問她：「小乳酪，是想約姐姐嘛…~」

裴酥元聽到「約」字，微微戰慄了一下，戰慄到說不出話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