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東家的快樂

宋子傑沒想到何英子會主動聯絡自己。

他一開始其實是有點惱怒的，昨晚回到家，三個兒子倒是都睡了，可黃愛珍因為實在太累，看見老公就鼻子不是鼻子眼不是眼，最後還發火叫宋子傑去客廳睡，一大早又把他叫醒，讓他開車挨個送孩子上學。

在把老大送去夏令營，老二和老三送進暑托班，又在路上堵了十分鐘后，宋子傑的心態崩了，他迫不及待地打電話催黃愛珍去找新傭人，結果兩口子又在電話里吵起來。

所以宋子傑接電話時的口氣很不好，就算何英子沒有盜竊協議，出了這種事，他也不會再用何英子，那就沒必要多客氣——

何英子在電話里最後道：「先生，我知道這麼做有點麻煩，但不管您和太太怎麼想，事關我的名譽，我無論如何都會把這件事查到底。」

她停一停又道：「我前面已經去過派出所了。」

宋子傑沒想到何英子能說出這番話來，更沒想到何英子竟然主動去了派出所，這倒是讓她對何英子有些刮目相看。

剛好下午沒有什麼太重要的安排。

宋子傑把唯一不太重要的會挪到第二天，調頭回了家。

家裡前所未有的安靜，起初宋子傑還以為家裡沒人，結果在洗衣房找到了黃愛珍。

「你怎麼回來了？」黃愛珍瞪著老公，語氣不善。

「我……」宋子傑看了眼黃愛珍，忽得笑起來，「你洗頭了？在廁所洗得？」

「啊？」

黃愛珍趕緊照鏡子，這才發現自己頭髮上居然沾著好幾滴暗黃色的不明物體，她先是驚得渾身一顫，然後才想起來，「是那盤醬，沖沖把雞蛋黃和番茄醬拌在一起，我洗碗的時候弄到了……你怎麼還好意思笑！」

「不笑了、不笑了。」見黃愛珍靠後的頭髮上也有，宋子傑拿了張紙巾，替黃愛珍擦乾淨。

或許是宋子傑的動作很溫柔，黃愛珍沒有罵人，只是嘆了口氣，低聲道：「怎麼辦，我看著這些衣服，我都要瘋了。」

宋子傑看看四周，好幾簍子的臟衣服，黃愛珍穿著圍裙站在臟衣服中間，噘著嘴，可憐兮兮地樣子，居然有點可愛。

「你這樣子，讓我想起一個童話，《灰姑娘》。」

「我呸！」黃愛珍啐道：「我寧願當灰姑娘的后媽，也不想當灰姑娘。」

「說正經事。」

宋子傑把和何英子見面的事告訴黃愛珍，又道：「我現在基本相信，這件事不是她幹得。」

「我一直就不覺得是她幹得，問題是不是她，又是誰呢？」黃愛珍想了想，又道：「她也不是什麼好東西，居然單獨聯繫你，不聯繫我。」

「那還不是因為怕你不相信她，不願意配合？」

黃愛珍翻了個白眼，「是啊，因為她知道你願意相信，願意配合呀。」

宋子傑樂了，「你看你，還吃傭人的醋。」

「當然要吃，傭人最是要嚴防死守，就英子當伴娘的那個閨蜜，不就是一個傭人嫁給了男主人？」

「你不想用昨天那個鐘點工，也是這個原因？」

「一半、一半，昨天那個鐘點工是個新手，壓根不會做，偏偏心機還重得不得了，你知道嗎？她居然把臉塗黑了！要不是她出汗不小心把臉上的顏料給擦了，我都不知道原來是個大美女！」

宋子傑跟聽故事似的，笑道：「還有這事？她幹嘛要這樣？」

「你說她幹嘛要這樣？」黃愛珍冷哼一聲，「這些人都精得很，知道當太太的都不喜歡漂亮傭人，所以就把臉塗黑，但哪天要是遇到先生一個人在家，那就要露出本來面貌啦！」

宋子傑很久沒見過黃愛珍這種嬌嗔的模樣，倒是頗為新鮮，不由笑道：「你這是吃醋嗎？原來你還在乎我啊，我還以為你眼裡就剩三個兒子了。」

黃愛珍愣了下，「我怎麼不在乎你，明明是你不在乎我。」

宋子傑「哈哈」大笑起來，黃愛珍回過神來，頓時伸手使勁在他腰裡掐一把，「你不是要裝監控，趕緊的呀！」

黃愛珍摸了摸臉。

老夫老妻的，突然調起情來，倒是有點不好意思了。

宋子傑踩著凳子，將兩隻備用的家用攝像頭分別裝在衣帽間和主卧，外面做好偽裝，又埋頭調試半天，「搞定！這是什麼？」

黃愛珍左手捧著碗，右手夾著一張餅，「我攤得雞蛋餅，你嘗嘗？」

宋子傑咬了一大口，「好吃！」

「真的？」

「真的！我騙你幹嘛。」

「我是跟抖音現學的，」黃愛珍見宋子傑捧場，不由開心道：「還有幾張，我再去攤。」

宋子傑走到客廳，給自己倒了杯咖啡，在吧台後面坐下，從這個角度，可以看見黃愛珍在廚房忙碌的背影。

這一幕其實很少見，絕大部分時候，都是傭人在廚房裡幹活。

再仔細想想，他也很少會在白天時留在家裡。

黃愛珍端著一碟雞蛋餅出來，放到吧台上，「這個就是墊墊肚子，你下午不用去公司？那午飯咱們出去吃吧？」

宋子傑「嗯」了一聲，又道：「我在想，我們好像很久沒有今天這樣，在家隨意的走動，隨意的想說什麼就說什麼。」

黃愛珍一怔，「那肯定，家裡有傭人，說話肯定要注意點。」

宋子傑點頭，「沒她們也不行，你太辛苦。」

黃愛珍白了宋子傑一眼，心卻是軟軟的，「總算你說句良心話。」

女人都是這樣，多做點事不算什麼，男人知道她辛苦，她就知足了，「你趁熱吃吧，涼了就不好吃了。」

宋子傑早飯因為忙，沒吃什麼東西，這會兒正餓，一口氣吃了好幾塊，見黃愛珍笑吟吟地看著自己吃，心裡一動，夾起最後一塊送到她嘴邊，「你也吃啊，別都讓我吃完了。」m.

「我要吃自己會做。」

黃愛珍雖這麼說，但還是咬了一口，頭一抬，剛好對上宋子傑的眼，看到對方眼底的洶湧，頓時結巴，「你……？」

宋子傑已經把筷子盤子全都放下，抱住黃愛珍，「難得家裡就剩下你和我……我們去書房……」

「書房？」

「書房刺激。」

黃愛珍臉燙得抬不起來，嘟噥道：「你怎麼不說去傭人房，那不是更刺激？」

宋子傑眼睛一亮，「有道理！」

「不要臉！」

嘴上罵著，卻是乖乖地任由宋子傑摟著帶走。

到底還是沒去傭人房，

要臉！

風雨過後。

宋子傑摟著黃愛珍，躺在書房地板上，兩人都不說話，窗外有小鳥歌唱，嘰嘰喳喳，婉轉動聽，隔一會兒，又呼啦啦一大群飛走。

宋子傑帶了意外，「看來我們小區生態不錯，有那麼多鳥。」

「一直有很多，平時太鬧了，不注意而已，」黃愛珍停了下，也油然道：「家裡沒外人可真好啊，真喜歡這種安靜。」

宋子傑調侃道：「嗯，不但安靜，而且自由。」

「呸！」

黃愛珍輕輕啐了一口，心裡甜蜜蜜的。

結婚多年，也就新婚時才這麼瘋狂過，有時她疑神疑鬼，覺得自己在宋子傑眼裡，是不是人老珠黃了？想想也是，都生三個兒子了，再怎麼減肥健身，終究不能和未婚姑娘比，而宋子傑又是做生意要應酬的，沒準就有女人往上撲……

再往下就不敢想了，一想就要一夜睡不著。

但就今天這情形看，宋子傑依舊愛著自己。

「我們現在是三個阿姨輪流休息？」宋子傑轉過頭，「我有個提議，以後每個月挑一天，讓她們同時休息，就我們一家人單獨在一起。」

黃愛珍明白宋子傑的用意，但還是猶豫，「她們同時休息，那我就要一拖三了，我可搞不定。

「我幫你，到這一天我保證不工作，和你一起帶孩子，這天也別打掃洗衣服，一天不掃能有多臟？」

黃愛珍怦然心動，「那吃飯呢？」

「去飯店吃，或者叫外賣，把家務的勞累降到最低，多留點私人時間、私人空間出來，等晚上孩子們睡著了，就是我倆的二人世界，」

宋子傑轉過頭，在黃愛珍耳邊低語，「你前面是不是特別舒服？你想不想多舒服舒服？」

「……你要死了。」

黃愛珍本覺得，這種提議過於理想化，但宋子傑話都說到這份上了，她要是再不願意那就是大傻子一個，笑道：「行啊，那就試試看，到時候大不了叫個鐘點工搭手，晚上還是有私人空間。」

「都聽你的，以你覺得舒服為標準。」

「你這都是哪兒學來的，」黃愛珍柳眉倒豎，邊在手機上翻電話號碼，「回頭我得好好審問審問你了，這在外頭一天天的都學了些什麼……攝像頭確定都搞好了對吧？」

「當然。」

黃愛珍找到一個號碼打了過去，清了清嗓子，道：「楊姐，沒出門啊？那就回來上班吧……對，一會兒我還要打給英子和劉姐……項鏈？項鏈還沒找到，但家裡離不開你們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