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非福禍
他眼前出現了一位青袍男子，身形修長，黑髮粽眸。
明笑強硬著自己不要慌亂，心想這貢品吃了就是吃了，他又能拿自己如何。青袍男子見他不答，從袖口中又拿出了個饅頭來遞給他，明笑伸手要接，只見那人又縮了手去道:「你叫什麼名字？」
開口不問其他，不問家住哪裏，父母何在，問他名字簡直破天荒頭一回。要知道在未有名字之前，別人只是叫他小鬼頭以此替名，而面前的男子從未見得對他這般喚過。簡簡單單答了句明笑，他又問是誰取的，又是誰引他來這兒的。
「你這人好生奇怪，來這裏還需要有什麼目的么。」明笑歪了歪頭看着他滿眼疑惑，「你怎麼不說自己是這裏的主人，直接趕了我去。」
青袍男子聽此，不由得爽朗而笑:「有趣有趣，猜都猜得到七八分…不過，明笑的確是個好名字。」
這個名字的由來，在明笑的記憶里也是劉爺子幫忙取的。
當時他問為什麼是這個名字時，劉爺子卻道:「你愛笑，眼睛裏仿若星辰耀目。取之明笑，僅此而已。」
思緒回到現在，後知後覺的明笑才不管這些七七八八，聽他直接繞了自個話不覺有些氣惱:「那你呢，你還沒說你是誰。」
「我是神君。」
「神君？」
明笑一臉吃驚的模樣慣會一驚一乍。
他就是近日威嚇了眾人的蒼龍神君？
奇也怪哉，就算他是神君，怎麼跟普通的百姓好無差別。
盯着眼前的這個人左繞繞右繞繞，蹦蹦跳跳從頭看到尾，撓了撓頭道:「我覺得神君不長這樣。」
「那你覺得是怎麼樣」蒼龍神君再次被逗笑了。
「仙氣飄飄，而且長的好看。俠肝義膽，懲惡揚善。」
他聽樂了，不由坐在了明笑的旁邊:「那你願意做這個俠肝義膽的人，並且懲惡揚善，維護正義嗎。」
明笑搖頭搖得像撥浪鼓，一股勁地表明了不想這般。他印象中的仙人維護正義雖然好，但一個個卻都沒有很好的下場，所謂的名門正派都做了那個偽君子，口口聲聲地維護正義，好一個正義凜然。
聽完這孩子的講訴，蒼龍神君的笑意降了幾分不太明顯:「懂得這麼多，在哪聽到的？」
明笑聞言大抵感到一絲不對頭，竟有點緊張地回答道:「我聽說的。別人在那說幾句討論討論，我還不能聽么。」
他失笑:「能聽。但你就這麼被送上來的？」
明笑忽的一愣。
是啊，他就這樣被送上來了？
捕捉到明笑眼底一閃而過的落寞，蒼龍神君的臉色不覺緩和了不少。
也難怪，畢竟今天之事，想必這個少年應該不知道吧？
哪知下一刻，明笑忽而抓住他的衣袖:「那個女孩怎麼樣了？」
「你……」蒼龍神君有些意想不到，「別人怎麼樣，倒不是你關心的時候。你不如先顧好自己，再考慮別人的大事。」
明笑搖了搖頭，一臉固執地再問一遍。
「我只想知道，她之後還平安么。」
蒼龍神君突然想起今早還在樹上悄悄目睹全程的明笑，聽此言語不由皺了皺眉:「她只是一個過客，而且……」
接着一字一頓道，「你的善良，在這個世道終會落伍。」
他不明白，那個女孩兒與明笑並未見過面，更何況一句話都沒有說過，又為何會如此關懷她的死活？
明笑並不贊同這句話:「就算…是這樣，但我總覺得，先確認她好不好。如果說她有點差池的話，那已經不是小事了。」
蒼龍神君不由得眉梢一挑。
「那你好奇她的身份嗎。」
身份？
就算這個女孩有個令自己震驚的身份，那也於自己沒有多大幹系。
如今這般，倒也能安下幾分擔憂。
明笑撓撓頭仔細想想，隨後回答道:「不好奇。」
神君這才把手中的饅頭重新遞給他，明笑見饅頭還冒着熱氣，便匆匆說了聲謝謝便開始囫圇吞棗地咬了幾口。
「被今天的場面給嚇到了么。」
明笑道:「並沒有，我倒是覺得這是挺正常的。」
「不錯，他們違背祭祀的原則，理應承受天譴。」神君則說，「你能懂就好，畢竟……往後很多事情也需要你去接觸。」
明笑有些不解:「那是一些什麼事情呢？」
他無可奈何地笑了聲:「還未到時候。」
在廟中休息幾天後，明笑便被神君以一種「不能白吃白住，需以勞力來償」的道理要求去砍柴挑水。
白天時山上的空氣明顯就好了很多，而殊婪也只有少數量徘徊，不知道為什麼，每當它近在咫尺的時候卻不會攻擊自己。
面貌惡煞，齜牙咧嘴。殊婪心性極其兇狠，又仿若陰氣邪重的怨靈想要撕碎他。
不要怕，不要怕，他不敢過來的……
明笑強裝鎮定，額冒冷汗，那一隻殊婪才慢騰騰地路過他的面前。
「怕它們做什麼？」
神君憑空地出現在明笑的身後，輕輕地拍了拍他的肩膀。
這可好了。不拍不知道，一拍嚇一跳。明笑在慌亂中立馬扯穩肩上的竹婁站好腳跟:「啊，神…神君早。」
「若我不出現，怕你早已成為它們的腹中餐了。」
明笑似乎還未從方才的驚嚇中緩過來，微微顫著聲:「遠遠望過去不怎麼害怕，可一旦…近距離僵持，我就有些不自已了。」
神君什麼話也沒說，僅僅只是撇了他一眼，便率先走到前頭:「跟上。」
一語點醒，明笑連忙兩步並三步走到神君身旁，道:「這是要去哪兒？」
「離廟宇不遠的一處地方。」
明笑似懂非懂地點點頭，內心卻想着那裏究竟是一番什麼樣的景象。
「你難道不好奇一些事嗎。」神君這才回過頭看他，邊走邊問，「比如你的身世，這個殊婪，還有……」
似故意要留一點懸念，他故意將語句頓了頓，想聽明笑接下來的回答。
哪知明笑聞言，不覺心中一驚:「我的身世？難不成……我還有父母？」
「不。」神君果斷否認，意味深長地盯着他那雙眼睛，以及其額間不易被察覺的印記，「你本就是孤兒。」
雖是孤兒，但本就不是平常人。
而且也不屬於這裏。
后話神君自然是沒有告訴明笑，只待他反應如何，再告訴也不遲。
明笑有些沮喪:「那這還算什麼身世嘛。」
神君不禁嗤笑道:「還我真說什麼你就信什麼嗎。」
「那不然呢？」
明笑仰起頭注視着這個神明，神情認真道:「除了你，在這個地方，這個玄山以及黎鎮，我還有誰可相信呢。」
「你既然知道我的身世，我就偏偏信你這一回，不過事先說好……」聲音越來越小聲變為嘀咕，「你可不要騙我。」
說的不大聲，神君卻實打實地聽到了:「嗯…我先感謝你的這次信任。作為交換，我便把接下來的事情一一地告訴你吧。」
明笑見此更專註地聽着:「什麼事？」
「你雖然是孤兒，卻也是神界的籌碼。」
他越聽越不對勁:「籌碼？」
神君點點頭，接着語重心長地說了最後一句，讓明笑徹底地愣在原地——
「你本就是我當時，迫不得已而分離出的一抹靈識，幻化成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