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使正軌(長湘篇)上

回使正軌(長湘篇)上

時機刻不容緩。

顧客清嘆了口氣,轉眼緊盯着法陣的變化,看着玄鳥之翎依舊在傳遞着力量,心裏萬般不是滋味。

「另外在此之前,我現在會用一小部分力量,試圖幫你觸碰到法陣內部,看看長湘的神識是否真的在裏面,以防有詐。」君元說完,也不再過多廢話,多次結印才完成了這次神術,「從頭到尾,她也只有你能相信了。」

顧客清聽后心頭一震。

是啊,她自始至終相信的,只有他顧客清一個人。

長長的靈線像得到指引般從顧客清的指尖開始出發,慢慢地飄向了法陣的位置,輕輕地點擊、觸碰、再逐漸融入,只聽細微的似是星光散落的聲響,君元和顧客清下意識地就知道,已經成功了。

「是,你嗎……」

熟悉的聲音啪的一下在顧客清的腦海中炸開,他緩了一會兒才回過神來。

是長湘!這是長湘的聲音!

「顧客清,是你嗎。」

聲音再度響起,顧客清的嘴有些顫抖,一張一合像是被卡著說不出話,他設想過很多次見面的場景,在夢裏,在現實,亦或者是幻想里,但顧客清從未料到,會是今天這種局面上。

「是我,長湘,再等一會……再等一會我就能救你了。」

顧客清強忍着鼻尖的酸楚,盡量讓自己冷靜些。這幾百年來,他嘗試了多少次失敗,沒有人會知道。

但好像,這一次卻是君元實實在在地幫了他。

「嗯,我知道。」長湘的聲音聽起來卻有些虛弱疲憊,緩了口氣接着道,「我能感覺到,我的神識被封存在法陣中很久很久,像是睡著了一樣。但幸好,還有朱雀在旁邊守護我,這麼久了……雖然,我不知道過了多少年,但我還是想說聲謝謝。」

「謝謝你,能堅持不懈地改寫我的結局,也謝謝他們,能毫無保留地幫助你走到現在。」

話還沒說完,長湘又劇烈地咳嗽兩聲。

「長湘,你怎麼了?」顧客清瞬間緊張起來。

「我沒事,只是我感覺自己異常脫力,單憑我自己,是沒辦法從法陣中脫離出來,感到可惜的是,朱雀族群隕落後,我的身軀遭受到重創,隨之而滅了,唯有神識保留至今。但現在,我不知道發生了什麼,能講給我聽聽嗎。」

顧客清稍稍理了下思緒,挑些重要的精簡地講述給她聽。長湘也是仔細地聽着,從不敢遺漏一個字,等待片刻后她才道:「原來是這樣…看來你們的辛苦原比我想像的還要艱苦和複雜。玄山的事,也是我對不住初臨。」

「初臨還是蒼龍神君的時候,我當時還在接受朱雀神主的試煉,本想外出一次尋找新的契機,但未料遇見了天帝太和一眾人等,他以我父親性命作為要挾,讓我交出玄鳥之翎。我亦不願,與他們展開了戰鬥,可惜沒能打過,我被封了最基本的力量,與普通的人類女孩無異。」

「接着,初臨在祈雨祭祀上救了我,把我送到安全的地方后就轉身離去,此時,我的玄鳥之翎發出濃烈的紅光,那是神主強烈的預兆,有可能初臨就是指引我重生的契機。再後來的後來,也就是你們知道的那樣,我附身到了一個叫傅秦的孩子身上,但也因此失去了原有的記憶。」

「天帝太和也許是察覺出不對吧,就用了一劍,那時候在草屋,將我的神識和靈魂硬生生地給刺了出來,但幸好,我成功完成了試煉,恢復了力量和記憶,重生回到了族群之內,轉頭遇見了你。」

很難想像,這麼波折且多舛的經歷,竟被長湘用一種極其平靜的語氣給描述出來,好像這一切的一切,她都已經歷經無數次了,每一次都在生與死的邊緣中。

「顧客清,你很好……可惜我就是這麼一個令你感到絕望的人呀。」長湘無奈地笑出了聲,「我該說你什麼呢?嗯…還真不知道該說些什麼,神界也是,族群也是,現在更是,你其實一點都沒變,特別是為了我。」

「總感覺…我與你見過了千千萬萬次面,你也拯救了我千千萬萬次,雖然記憶很錯亂,但我還是能感受到你的堅持與努力。可無可避免的是,迎接我的卻是千千萬萬次死亡,死亡對於你們來說,可能是恐懼,但對於我來說,卻是家常便飯了。」

「因為自從被朱雀神主認定的那一刻起,我其實跟那位判官母親的結局,已經相差無幾了啊……但我依舊樂觀面對死亡,只有這樣,我才不會感覺到害怕。」

「不會了……」顧客清有些哽咽,「以後再也不會了。」

「有我陪着你,你可以做你任何想做的事,你的快樂,你的笑容,你的無憂無慮,才是我一直堅持的理由。無論外界如何喧囂,在你這裏,才是我最後的樂土。」

「……」長湘沉沉地嘆息,似乎想立即說出殘酷的真相,但又停留在嘴邊,「如果換做是以前的我,會選擇讓你和你的同伴們立即離開,而不是到現在都還沒走,但如果是現在,你們當真做好了生死決鬥的準備,那麼,我神女長湘願為你們保駕護航。」

顧客清聽后心中百感交集,甚至記得以前的自己問出『神女的職責,長湘知道怎麼做嗎。』的這句話時,曾經的她也是這麼鏗鏘有力地回答:「我只知道要保護族群,保護家人,也要守護好玄鳥之翎。長湘認為,引以為傲的資本,從不抹滅的堅毅,也將成為我來日最頑固的鐵盾,抵禦所有的不可能。」

她可是獨一無二的洛長相啊,朱雀族群的神女長湘。

「好。」沉默許久,他如是道。

就在這一刻,靈線啪的一下全數斷裂,朱雀法陣頓時火光衝天,像當時的蒼龍法陣一樣耀眼奪目,爆發出一陣陣強烈的衝擊!

「我們來了!」

「主子!」

沈秋鷯和沈燁衝進來的一瞬間,順勢將這衝擊合力駁回時,周圍的一切開始逐漸暗淡。司衍將最後一波攻擊打了出去,順道還觸碰了下牆壁,發現這裏已經不是原有風吟樓該有的現狀了。

君元沒有說話,反倒虛脫一般跪坐下來,捂著臂膀冒起了冷汗。

該死,怎麼竟在這個時候……

「你怎麼了?」沈秋鷯眉頭一皺,立即扶好他,順勢搭上了脈探了探,心底總感覺這個傷勢比之前還要嚴重,「該不會是跟那個人打了一架,你拼盡全力了吧?」

「…不拼盡全力,怎麼贏得站在這裏的資格。」君元咳嗽了兩聲,「靈界召越幫我壓制了一段時間,不過,也夠了。」

「你知不知道這樣做會嚴重透支你的身體?你明知道——」

沈秋鷯說到這又頓住了,用手指着他哎呀一聲。

「明知道什麼?」君元無奈道。

「我真的很好奇,華諗上神,之前受敬重的華諗上神,你當初究竟瘋狂過多少回?那時候要不是我,你在墮神台早就……」

早就什麼?

一個念想瞬間從腦海中閃現出來,難道,那並不是夢?

難道,真的是他?

「你——」君元越來越不敢往下想。

為什麼是他?為什麼是他!

想過父親,想過師父,唯獨不敢把人選定在東海龍太子沈秋鷯身上!

他跟自己之間到底有什麼過命的交情,值得為他做到這種地步。

這種,猶豫半分,掩藏心底的地步。

墮神台時,他腹背受敵,君元原以為就止步於此,還以為是什麼離譜運氣導致,僅僅只是神器與人都重了傷出現在竹軒閣。

可他萬萬沒想到,竟然是他。

氣氛一剎那間降到了極點,雙方扭過頭誰也不看誰。

「我知道,你從來想不到是我。」沈秋鷯聲音有些沙啞,但依舊止不住他曾經的那份執著,「如果重來一次,我還是會那樣做。」

「你是耀眼無比的神明,是我的信仰。就算像太陽一樣隕落下來黯淡無光,當再次冉冉升起的時候,你還是你。」沈秋鷯說話全程都是溫聲細語,附帶着一絲小心翼翼,重新蹲下來,手上已經開始為他治療轉移注意力,「我不需要你為我做回什麼,我只知道,我值得,我應該這麼做。」

手臂原本冰封的感覺正在慢慢消退,冰霜慢慢過渡附着到沈秋鷯的手臂上,他強硬地忍受着這種痛楚,就像當年在墮神台上他無法替君元分擔痛感一樣。

他多想幫到他。

但這個上神的腦袋裏永遠想着的都是別人的處境,自己如何,根本不會想。

「你在幹什麼……?」君元這時候終於反應回來,連忙抓住他的手,「停下!」

「我可是龍。」他耿直回答,「比你這種弱小身板可強太多了,這種蔓延性感痛還是我來分擔比較好。」

……他又回到了這種沒心沒肺的狀態。

「我不是讓你來冒險的。」

「我知道。」

「你知道你還一意孤行。」

「完全沒錯。」

君元嘆了口氣,也不再辯駁,直接輕車熟路地上手點兩下穴位,止住剩餘的冰霜繼續蔓延里部,現在想說他什麼,又不知道該說什麼,還不如不說好了:「算了,下次…別這樣了。」

沈秋鷯眨眨眼,道了聲得令。

沈燁也上前查看了兩眼:「真的沒事了?主子?」

君元點了點他的頭:「沒事了。」

再次看向沈秋鷯時,他的目光像觸電似的收了回來,心裏也是百感交集。

君元深吸了一口氣,讓自己先不要想太多,得把眼前的麻煩事先處理了。

「還不能接觸到法陣嗎。」他又道。

顧客清看了他一眼,心情沉重地搖搖頭:「你們剛剛交談的時候,法陣已經出現第一次異樣了,先是排斥衝擊反應,再是自我保護,現在的朱雀法陣,誰也動不了。」

頂在最前頭的風彌依舊催動着手上的玄鳥之翎,打算將它最後一點用途利用至盡。

他越是一語不發,泠見越是看得揪心萬分:「大人,若是任務失敗,泠見會回去回稟的,與大人無關。」

「陛下下了死命令,這是我的職責。」風彌對於這法陣也開始頭疼了,他沒想到一個小小的朱雀法陣能這麼棘手,「你專心對付他們便好,這裏,我來解決。」

「是。」他萬死不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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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戲秋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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