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十七章：保馬王
摩托失去動力，緩緩停下，三人一臉茫然。
阿弟推著車，車子太老了，就連推行着都咿呀作響。土賊掏出手機，找人語音聊天。長發雙手插兜，眯着眼睛跟在後面。
推行了一公里，停在一間由集裝箱改造的店前，店門口豎立着一張木質牌匾，上面用紅色油漆扭扭捏捏寫着：專業維修么托車。「么」字被劃了一筆，改為「模」，「模」字又被劃了一筆，改為「摸」。有此可見老闆的專業嚴謹。
門口停了幾輛拆得七零八落的殘廢摩托屍體，一對中年夫妻在店裏用炭火盆烤著紅薯，看到有客人了，婦女精神抖擻迎上來道：「補胎是嗎？內補50，外補30。」
阿弟沒料到科技已經到了此等日新月異，連補個胎都分內外，疑惑得問道：「有什麼區別？」
中年婦女說：「內補比較好，打的是蘑菇釘，牢固。」
阿弟問：「外補呢？」
中年婦女說：「外補打辣條，容易崩。」
阿弟說：「那你幫我看看發動機，騎着突然斷油。」
中年婦女有點慍色：「不補胎還問那麼多。」隨後扭著屁股回火盆接着烤火。
中年男人一聽發動機有問題，知道大生意來了，半節烤紅薯往桌上一擱，手往嘴一抹，圍着屁屁看了一圈，按了按打火開關，車子毫無反應，中年男人說：「電瓶報廢了，一點電都沒有，150給你換個新的。」
阿弟說：「這車沒有電瓶。」
中年男人說：「那就是啟動馬達壞了，180。」
阿弟說：「我這車是腳啟動的。」
中年男人認真得說：「我知道，我也猜到了，你這個發動機報廢了。」
阿弟說：「沒理由啊，我一個月前剛換了機油。」
中年男人跑到角落翻出一顆的摩托，銹跡斑斑，外殼油泥都凝結成團。
中年男人說：「你運氣好，我剛好有一顆意大利進口的，你給800，包裝。」說着吐了口口水在銘牌處，用廢手套擦了擦，發現擦不掉油泥，隨手撿了瓶化清劑，往銘牌處就噴了半瓶，用手一抹，道：「看，原裝正品，寶馬王牌。」
土賊原本掛了電話，一聽到800，連忙又把手機湊在耳邊，連聲說：「對，對，對，是，是，我覺得吧……」離阿弟又遠了幾步。
阿弟疑惑不已：「寶馬不是德國的嗎？」
中年男人說：「我做生意幾十年，誠信經營，我會為了幾百塊騙你？」
阿弟湊上去一看，銘牌處：「保馬王」三字羞恥地躲在油泥污穢里。
阿弟說：「意大利進口的怎麼寫的是中文。」
中年男人鄙夷道：「那是鬼子技術，中國製造，汽車屁股都寫着東風日產，你能說不是日本車嗎？」
阿弟一時語塞。
中年男人覺得有點操之過急，緩聲說：「你這車也太破了，別修了，你換輛新車，在我這裏可以置換。」說着把一張油跡斑斑的防水布扯開，漏出三輛嶄新的跑車。
土賊連假裝掛電話的動作都懶得表演了，手機往口袋一塞，衝過去，撫摸著一輛熒光綠的跑車，嘴裏嘖嘖讚歎，對着油箱貼著的「SUSUKI」幾個英文字母看了半天，愣是沒法拼讀出來。
中年男人說：「知道機車嗎？這就是機車，專供出口的。」
土賊說：「排量多大？」
中年男人有點自豪地說：「」
土賊說：「大排量的車看起來就是不一樣，
你看這線條，你看這輪胎，你看這做工。」
中年男人眼睛一亮：「兄弟還是你懂車。」
土賊說：「略懂，略懂，老闆，你這車的發動機怎麼那麼小。」
中年男人說：「不小了，膛內強化過了，你騎到180一點事沒有。」
土賊蹲在地上撫摸著發動機說：「這車雙缸還是三缸？」
中年男人：「單缸。」
土賊立即站起來說：「單缸是出口到亞非拉的吧！」
中年男人不悅道：「單缸扭矩大，你懂不懂車！」
土賊說：「我不懂車？我上次騎鈴木隼飆到299時，你知道最快的風多快？180時速，我比風還要快，你……」
阿弟趕忙打斷道：「我們不懂，你還是幫我修一下我的車吧，我覺得也有可能是火花塞老化了，你借你套筒扳手給我，我拆開看看。」
中年男人把帆布重新覆蓋好，頭也不回說：「你換髮動機吧，虧本給你，700。」
阿弟說：「你這發動機也對不上我的，我的是。」
中年男人說：「一樣的，150就是125的擴缸。」
長發對阿弟說：「你上次加油是什麼時候？」
阿弟煥然大悟，擰開油箱蓋，一晃車子，果然是沒油了。
中年男人面色難看：「我這裏有汽油，10塊一斤。」
土賊驚詫道：「汽油還能按斤算的？」
中年男人說：「美國人還按加侖，英國人還按磅，我也準備和國際接軌，我的是100號賽用高辛烷值汽油，直接可以增加十匹馬力，遼寧號航空母艦知道嗎？用的就是這種汽油。」
阿弟說：「我記得遼寧艦用的是重油。」
中年男人說：「你看到的都不是機密，這種高尖端科技怎麼可能會讓你知道，你要加多少斤？」說着從角落裏提出一桶十升裝的塑料桶。
長發說：「有備用油。」說着打下備用油開關。
中年男人說：「這不行，你們怎樣也要消費一下。」
阿弟說：「你也沒給我修啊。」
中年男人說：「你也沒讓我修啊！」
土賊說：「你想怎樣？」
中年男人說：「加十斤油，100塊，方圓十里，沒有加油站，你備用油去不了那麼遠。」
土賊把手伸進大衣里，故作深沉地對長發說：「大哥，你先打電話給那小子，我們等會再去砍他。」
長發會意道：「嗯，只要不出人命。」
土賊說：「上次只砍斷那小子的一條胳膊，太便宜他了。」
阿弟說：「那這次？」
長發猛一發力，一腳踹在裝廢棄機油的鐵桶上，加了鋼板的皮靴剛硬無比，鐵桶應聲凹陷。
土賊煥然大悟道：「好的，大哥，我知道怎麼辦了。」說完看着一旁目瞪口呆的中年男人，問：「老闆，還加油嗎？」
中年婦女氣沖沖得跑過來，中年男人一把拉扯過去，說：「不用了，不用了。」
土賊說：「還是要多少收點的。」
中年男人說：「不用了，不用了。」
阿弟說：「那你幫我輪胎打點氣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