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見鬼了
「老闆，你蛋裂了。」
花海大學的東門口，一排被標上「正宗腸道夫」的拖車隊伍中，一個身材高挑勻稱的俊俏年輕人將手裡的水煮蛋遞迴給攤主。
攤主看著那個明顯裂開來的蛋殼，裡面被煮成綠色的雞蛋，毫不在意地擺擺手，道：「這是正常的，不影響消化吸收，有的人還就專門挑這種來吃，夠味兒！」
年輕人似有所動，不過又有幾分猶豫，盯著周遭看了看，最終還是搖搖頭，道：「這比青青草原還綠，我可不敢吃，你有種吃吃試試？」
攤主嗤笑一聲，接過雞蛋，輕描淡寫地剝殼，綠蛋直接甩嘴裡咀嚼起來。
「怎麼樣，這下信了吧。」
「我信了......」
年輕人點點頭，嘴角反倒翹起幾分狡黠的弧度，接著道：「不過你總得給我換一個吧？」
攤主低頭看了看被自己解決的綠蛋，忽然有點心疼。
......
晚上七點。
凡雨拎著茶葉蛋，悠閑地朝著文清教學樓的辦公室走去。
他跟學校里一位傳統文化學的艾教授關係挺好，謀了一份幫他整理資料的閑才，作為勤工儉學的兼職，平時晚上沒什麼學業的壓力都會去加一下班。
教學樓的一樓燈火通明，幾間自習室里坐滿了不少愛學習的學生。
沙沙沙......
筆頭在黃紙上劃過，奏響著屬於他們的青春奮鬥樂章。
教學樓的最高層，同樣的辦公室里，也有這樣的聲音傳出。
啪啪啪......
凡雨一邊比照著自己潦草的文稿，一邊在鍵盤上敲擊出一個個整齊合規的字元。
香國有一個叫華紳的人寫了一本《民間志怪》，艾教授看完后頗為感慨，便打算結合自己這幾十年的閱讀功底，編一本具有本國色彩的大作，其中整理口述文稿的活兒就落在了凡雨的頭上。
時間悄然流逝，凡雨在一陣狂風暴雨地輸出之後，疲憊地伸了一個懶腰，才發現時間將近十二點。
整個頂層辦公室，早就空無一人。
「今天似乎有點安靜啊？」
嘀咕一聲，凡雨一邊佩服敬業的自己，一邊點擊保存文件，並關機。
哐當。
辦公室厚重的防盜門關上，將空間徹底隔絕。
長長的走廊里，昏黃的燈光有些嚇人。
凡雨雖然是一個堅定不移的唯物主義者，不過孤身走在這又長又安靜的樓道里，向來膽大包天的他，也不得不承認這樣的氛圍稍顯恐怖。
黯淡的燈光打在慘白的白牆上，清晰的腳步聲在回蕩，凡雨從辦公室向中間的電梯走去。
和不少大樓的情況類似，電梯間的燈保持發亮，樓道燈的開關就在電梯間的門口。
遠遠望著那個開關，凡雨鎮定地開口道：「麻煩幫我關一下燈。」
如果燈沒關，那顯然很正常。
如果燈關了，這隻禮貌的鬼，倒沒那麼可怕了。
《我預判了你的預判》。
知識不一定會變成力量，但往往可令人充滿膽量。
凡雨笑了笑，朝著電梯間走去。
剛邁出一步。
咔噠！
一聲輕輕的開關關合聲毫無徵兆地在耳邊響起。
燈，滅了？！
一道道陰風如招魂般從樓道里吹出，吹得凡雨脊背發寒。
低沉的呼鳴聲，若有若無地從四面八方傳來，
讓他在笑容凝固的瞬間便想起了那些在學生中一代代流傳下來的故事。
卧槽。
居然還有這種操作？
真的有鬼在作祟啊！
凡雨僵在原地，腦袋瘋狂運轉。
一個呼吸之後，他深吸一口氣，強作鎮靜，背負雙手道：「鬼鬼，我勸你從善如良，投胎輪迴實為不易，本座今日不想出手消邪，快速速退下，饒你不死。」
陰風為之一頓，低鳴悄然無蹤。
凡雨鬆了一口氣，為自己的機智點贊。
當預判不堪用的時候，那就靠演技橫推過去。
鬼見了，也要避讓三分。
他不徐不疾地朝著前面走去，每一步都如同尺子精準測量過一般，生動地演出了一個上位者的從容與冷靜。
然後。
燈......
又滅了？！
陰風再起，聲勢比先前更浩大，還帶著「呵呵呵」的BGM，彷彿是在嘲笑凡雨，又像是為他剛才的表演喝彩。
艹。
被耍了。
凡雨心態炸裂，拔腿就往樓道跑。
電梯是不能坐了，辦公室更是不能回去，不然等著鬼鬼把他困死嗎？
哪怕是在極端危險的情況下，凡雨也保持著清晰的思考。
但思想終究不能當飯吃，他機智也好，靈活也罷，終究只是一個普普通通的大學生。
剛跑出兩步，一陣陰寒的氣息就將他籠罩。
他整個人如墜冰窟，身子和腦子都不由得一僵，變得遲緩起來。
完了，要交待在這裡了啊。
就在凡雨大腦快停止運轉，神智就要被剝奪，即將束手就擒的時候，一隻手猛地抓住了他的衣領。
那隻手微微用力，將他朝後一扯，然後在瀟洒一甩，凡雨便飛到了走廊的另外一頭，神智也緩緩恢復了清醒。
在他的面前，不知何時立起了一堵無形的牆，替他隔絕鬼氣陰寒，擋住了危險。
不，那不是一堵牆。
是一個大佬。
一個像高牆一樣厚重沉穩的人。
一身傳統衣衫，一雙布鞋，一張四十有餘的英俊中年臉龐，再搭配上高大挺拔的身材，讓凡雨即使身處險境，依然感受到了一種「我自橫馬立馬在，當許人間第一流」的高手風采。
他只是站在那裡，沉默不言，就如同屹立的長城，無視狂風暴雨，讓人一眼望去心安無比。
但此刻的凡雨無法心安，回過神來，他看著中年男人背後空蕩蕩的樓道，焦急大喊道：「小心背後的鬼！」
中年男子卻一臉滿不在乎，微笑道：「你相信光嗎？」
凡雨一聽，頓時急得跳腳：「什麼光？現在不是聊迪迦奧特曼的時候啊！」
正叫喊著，一根修長的手指輕點凡雨的眉心。
一陣奇異的光彩在凡雨的眼中一閃而逝，他終於看清楚了那隻鬼怪的真容。
只見中年男人的身後，一團人形模樣的「黑霧」繚繞半空，有手有腳，五官分明，正遲疑地看著那道堅實的身影。
旋即它一咬牙，彷彿是做了一個艱難的決定，面露猙獰地飛了過來，雙手直伸，朝著中年男人的腦袋拍下。
「小心！」凡雨忍不住驚呼。
中年男人一動不動，看著凡雨的眼睛眨了眨。
那隻撲來的鬼怪，竟然毫無徵兆地半空炸開，像是一朵絢爛的煙火，光彩奪目。
凡雨獃獃地張了張嘴巴，眼中全是難以置信的震撼。
「煙花」的餘光消散，樓道中纏繞已久的陰寒也隨之驅散，彷彿剛才的一切都只是一場幻夢。
借著重新亮起的燈光，劫後餘生的凡雨抬起頭，看著眼前的神秘高人，心中的慶幸和感激交織在一起，都不知道該用什麼言語來形容這一刻的感覺了。
在他敬仰的目光中，那布藝如仙，遺世獨立的中年男子不知道從什麼地方掏出了一個收款機，臉上堆笑，道：「承惠，兩千塊，掃碼還是刷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