赴約

赴約

收到楚山的挑戰書後,衣納影二人便一同離開雲慶樓,信上約他們往西北十裏外一戰,衣納影二人卻並不急着赴會,一路悠哉悠哉。

煙雨蒙蒙中,二人各持一傘,漫步而行。

「在門內便聽諸位師兄提及過青楓林春風畫卷三百里,景色殊絕,前方百里,有峰巒起伏跌宕,又有沔水自西南奔涌而來,怒濤卷雪,青白激蕩,的確是人間盛景。」

倦須還抬眼望了望,說道:「的確令人心神愉悅,不過我聽到的是傳言是七百里畫卷。

在三尊之戰過後,以傲雪孤峰為界,靠近如今天歲城的那一段,被劍氣侵染,百木枯而不凋,之後便形成了一片綿延數百里的凋亡楓林,楓紅如血,夜間長有凄厲哀嚎。而且聽聞暗雪城與紫月閣都曾派人前往探查」

「沒錯,暗雪城之人最近一次進入凋亡楓林應該是在七年前,不過當時那位前輩自從進入凋亡楓林后,就再也沒有出現了。」

「後來呢?」

「沒有後來,封疆大地上,禁區不少。凋亡楓林雖然成型很晚,但是自它形成之後,這裏就已經成為了生人止步的禁區。

雖然也有人曾經從那裏歸來,不過他們都是修為高深的前輩,而且聽聞他們回到門內之後,大多都性情大變,也有人精神崩潰,瘋瘋癲癲。

暗雪城中就有幾位這樣的人物,師尊將他們禁足隔絕,不讓門內眾人與他們接觸,也不讓我們打探他們的消息。

不過我有一次偷偷潛入關押他們的地方,發現他們有的狀若癲狂行為張揚,有的卻是衣衫整潔談吐不凡,也有人沉默寡言,只用冷冷的眼神看着我。

那時我還年幼,他們幾人之前都是名震一時的高手,那種威壓不是我能夠承受的,幸虧師弟發現我不見之後,通知師尊,我才從那個地方逃出來。」

衣納影漫不經心的說着,雖然語氣淡然,倦須還卻聽出了一絲他內心深處對那段記憶的畏懼。

衣納影微微搖頭,眼中含笑道:「從那之後,我就再也沒去過那個地方了。

不過我後來翻閱了不少史書,凋亡楓林形成之初,有一股詭異之力從核心地帶湧出。被這股異力侵蝕的人肉體會極速乾枯,血氣被吸食殆盡,有的甚至直接就被剝離血肉,只留下骷髏。方圓百里盡數淪為人間煉獄。

為了拯救蒼生,有兩位得道高僧捨身赴死,以無上佛法,鎮壓詭異邪力。其中一位,似乎便是邊庭中的前輩。」

衣納影說完,便停下腳步,望着倦須還,不過倦須還並沒有停步,而是繼續向前走着,衣納影便跟在倦須還身後。

「心海覺者」

「不知這位大師在門內可有後人或者傳承呢?」

「心海長老年輕之時未入佛門,與我師尊同出一脈,不過他當初為蒼生捐軀之前,並未成家,也沒有留下弟子傳承。」

衣納影聞言,似是有些失望,不過卻並沒有表現出來,而是問道:「那之後邊庭有人去凋亡楓林中探尋嗎?」

「其實邊庭中也有這樣的前輩,不過邊庭律法森嚴,已經明令禁止不許門內之人擅自進入禁區,尤其是凋亡楓林。

我年幼之時,門內有兩位師叔,結伴進入凋亡楓林,歸來之時,一人重傷垂死,被另一人拚死帶回。然而門主卻下令不準救治他們,反而是在不久之後……」

「親自為二位前輩送行是嗎?」

倦須還點點頭,當時他雖然年幼,

然而當敬愛的師叔被門主處決之時,卻也依舊給他的心理留下了不小的陰影。

「如何處置的呢?」

「斬首」倦須還淡淡的回答道。他走在衣納影身前,腳步不急不緩,然而衣納影從這短短兩字中,聽出了他的內心並沒有表現的這麼平靜。

衣納影長嘆一聲,抬眼望去,已經到了這次決戰的地點,負戈之谷。

青楓漫山,河水縈帶,狂風呼嘯,愁雲慘淡,傾盆大雨沖洗天地。

然而谷中瀰漫着的雲霧,卻不曾被這卷天襲地的颶風吹散,依舊縈繞在山峰之間,其中隱隱有衝天劍意。

衣納影與倦須還停下腳步,抬眼觀望,只見群山分立,似乎被一口巨劍從當中辟開,沔水從中奔騰而下。

遠遠望去,山谷之間似有衝天劍氣縱橫雲霄。只有一座石橋橫跨沔水,橋下濤濤怒流奔騰而過。

「當年三尊之戰,也曾經過此處,這一劍分割崇山峻岭,山川異道,劍氣縱橫山谷百年不散。」

「三尊之戰也不止三人,當年天歲天寒天岳眾多將士寄身鋒刃,一同圍剿魔君長寂,大多都捐軀與此了。楚山雖然張狂,但是當年紫月閣在那一戰中,也確實出了些力。」

「地闊天長,不知歸處,無貴無賤,同為枯骨」

「二位好雅興呀。」

一道不和諧的聲音從上方傳來,帶着一絲不悅。二人抬頭望去,橫跨兩座山峰之間,楚山立身橋上,負手而立,身旁立着一桿銀色長槍。身後跟着幾位身着黑衣之人,衣納影打量一番,個個中庭飽滿,身軀雄壯。

「氣勢不差,不過你不該再找點助力嗎?只有築基期的幫手,可不能讓我提起興緻呀。」衣納影輕聲冷笑。

楚山臉色一冷,氣氛瞬變,一股濃烈殺意從他身上蒸騰起來。然而他依舊很是克制,沒有立即動手。

而是冷冷說道:「我知道二位必定身份不凡,何故為了一個草台班子與我交惡呢?在下雖然在紫月閣之內人微言輕,但是在幽尋城這一畝三分地上,二位總該給我留點面子。」

「你現在有機會討回面子了。」衣納影沿着河岸,走到橋下。

「那也未必非要大動干戈,只要二位願意,在下也可以當這件事沒發生過。

二位既然在此刻來到此地,必然也是為了天歲城遺跡,我們紫月閣在此地也經營許久,天歲城遺跡開啟在即,此時開戰對二位沒有好處。」

倦須還聽他有意和解,正要開口,卻被衣納影拉住。

「不好,我想先打過之後再來和解」

「你!」楚山一再退讓,他確實忌憚衣納影的實力,但是更多的是不想在此時得罪萬教之中的少年高手。畢竟,他已經聽到些消息,門內已經有人計劃將自己引薦回深闕了。

這個時候如果出了變數,那便得不償失了。而衣納影囂張的態度卻將事態逼上極端,讓他平息事情的心思落空。

「好友,冤家宜解不宜結,他……」倦須還見楚山有意和解,便出言勸阻道。

衣納影搖搖頭,說道:「今日這裏必有一戰,不過不是和他」

「你說什麼?」楚山又驚又怒,這裏除了自己帶來的人,就只有衣納影與倦須還了,難道說他們倆要開戰了。

倦須還也是一頭霧水,然而很快,他就察覺到了一絲危險的氣息,他猛地抬頭,只見負戈之谷兩側的山峰上,雲霧飄渺間,一道紫色人影若隱若現。

楚山也順着倦須還的視線望去,卻見那道紫色人影身型瞬動,眨眼之間,便從千米高峰瞬移至橋頭之上。

「你,你是何人?」

「退下」孤取香淡淡的說道。

「你敢跟我這麼說話?!」

孤取香輕嘆一聲,輕輕一揮手,楚山便感到一股巨力襲來,將自己與自己帶來的兵士盡數捲起,而後便是一陣天旋地轉,再次清醒時,已經連同兵士們歪七倒八的倒在了岸邊。

衣納影與倦須還便在一旁看着,能夠讓一位金丹初期的少年高手以及眾多身負修為的兵士毫無抵抗之力,眼前這人,不可小覷。

「來者何人?」倦須還長劍出鞘,橫在身前,另一手上,金光閃閃,無數佛言彷彿枷鎖,纏繞在手臂之上。

「孤取香」

聽聞此名,楚山卻比衣納影還吃驚,連連後退,直到退到樹前,方才止住。以手撫胸,壓不住心中驚駭。

「孤取香,孤脈少君。他父親如今在門內代行閣主之職,一手遮天。更聽聞此人天資絕艷,當世少年英傑,無出其右,怎麼會來到這小小的幽尋城中?」

他偷偷抬眼望向孤取香,卻發現他根本沒注意到自己這邊。又想起前些日子,附近發生的變動,一個猜想湧上心頭。

「難道他與之前的那場大戰有關?」

「不,不不,就算他實力超絕,也不可能幹預那種級別的戰鬥。那種震天懾地的恐怖氣息,必定是修行百年之上的頂尖高手才會擁有的。他方才雖然隨手將我擊退,但我若以死相拼,未必沒有生機。難道是門內派他來調查那件事?」

楚山的思緒飛速轉動,卻依舊沒有一絲一毫的頭緒,於是只能再將焦點放在當前的局面上。

「紫月閣的,不過孤氏一脈與楚脈向來不交好,為何今日又為他們出頭呢?」

「今日來此,並非為了替他解圍,只是二位身份尊貴,身手不凡,未來必能名震天下,若是此時與我紫月閣結下惡緣,對雙方將來合作也是一個隱患。」

「我不曾聽聞暗雪城與紫月閣有什麼合作,況且當今之世名列頂峰者,哪一位少年之時不曾劍指天下,我不敢自比仙主,劍君,但戰書已下,今日可戰不可退。」

「你貿然出手傷我,我雖下戰書,但是方才也有心和解,是你非要與我一戰,固然我的武功根基不如你,卻也不是貪生怕死之徒,刀戈交加,有死而已」

「非也非也,你若認敗,今日之事也可善結。」

「放你媽的屁!」楚山直接爆粗,長槍飛旋,腳步一踏,真元激蕩,周遭青楓落葉瀟瀟而下,槍尖寒光攝人心魄。

「很好」衣納影挺身拔劍,頓時風起雲湧,江水為之一滯。

孤取香冷哼一聲,一步邁出,腳下狂風驟起,暴雨避讓,他的身後漫天劍氣凝聚,蓄勢待發。

倦須還長嘆一聲,手捏金光卍字,周身佛光普照。輕輕一推卍字,攔下楚山的攻擊,並將之擊退數丈,卍字旋轉在楚山眾人頭頂,楚山眾人身形頓感一滯,想要再動作,卻是艱難萬分。

「非戰不可,就由我來向二位,請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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