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 鍊金術的等價交換

一行人在紅葉城買好了補給之後便馬上上路。

紅葉城是前往小石領途經的最後一個城鎮，但仍然需要將近五天的時間才能到達小石領，所以他們要做好準備。

「為什麼他們能找到我們？」亞文早有這個疑惑，這個低科技世界的茫茫人海中，追擊者為什麼能如此精準地找到蘭斯洛特的子嗣們？

「血錶盤，是一種煉金造物，可以定位位置。」昆卡回答道。

「這麼神？」這是個很合理的解釋，但亞文實在無法想像，作為二十一世紀的地球人，他在沒有親眼見到這些超現實的事情之前依舊保有懷疑的態度。

而且這個「合理」的解釋卻讓人絕望。

如果有這個血錶盤的存在，躲到任何一個偏僻的地方都會被發現，難道離開銀龍王國嗎？那更是死路一條。

那麼只剩下小石領。

他如今唯一能依仗的就是自己「分封領主」的身份，圍繞着小石領如何作文章，這是一個問題。

亞文若有所思。

他嘗試把這個當成是模擬人生的遊戲。

就在此時，一道如同毒蛇般的破空之聲在眾人耳邊穿過。

嗖。

唔......一聲悶哼，血液如泉噴涌。

一名扈從騎士捂著脖子掙扎著從馬上掉了下來，身體抽搐，一眨眼間血液就染紅了地面。

「紗布！」維克大喊，跳下馬衝到傷者身邊馬上開始急救。

亞文震驚得瞪大了眼睛。

我靠，這不是真的吧？

真的死人了？

我不是在做夢吧？

他伸手摸了下自己涼絲絲的臉頰，手指染上了一層鮮紅，猛地打了個寒顫。

真他媽不是在做夢！

昆卡拔出騎士劍厲喝道：「敵襲！」

「敵襲......」

「敵襲......」

迴音驚破了沉寂的山林。

眾人嚴陣以待，亞文被騎士們守在身後。

難道到此為止了嗎？

喂喂喂，我才剛穿越過來，帶不帶這樣玩的啊？

就算是地獄難度的遊戲也不會不給人發育時間吧？

亞文咬緊牙關，滿臉蒼白。

十秒。

三十秒。

一分鐘。

預期內的大舉進攻遲遲未到，彷彿先前的那支箭只是一個殘忍的意外。

亞文悄悄鬆了一口氣。

「沒救了。」維克沉痛地合上了死去騎士的眼睛，又在一旁的土地里找到了深埋的箭枝，他擦去箭枝上的污泥，看到箭枝上的文字，震驚地喊道：「老大，是海珊！」

昆卡的瞳孔猛地一縮，抓來維克手中的箭枝，箭體上醒目的文字讓他繃緊了臉龐。

咔嚓。

昆卡折斷了箭枝扔向一旁，轉頭對亞文說道：「殿下，追擊您的是海珊大騎士，他的坐騎一定是純血的龍血馬。」

「距離不會超過五百米，他隨時能追上我們。」

「好消息是他很可能脫離了大部隊，因為純血的龍血馬速度非常快。」

「壞消息是只有我和維克是正式騎士......即便再來三個正式騎士，我們也不是一個海珊的對手。」

昆卡的一句句話如同重鎚一般打在了亞文的心口。

純血龍血馬？意思就是比龍血馬還要跑得更快？

一個打五個，就是說這個海珊可以一個人就把他們滅了？

真的是地獄難度啊！

亞文眼前有些發黑。

突然間，一道靈光在他眼前劃過，那是屬於亞文·蘭斯洛特的記憶畫面，從塵封的記憶中擠出了一段無法用言語描述的情緒。

亞文失神地盯着前方。

那位亞文·蘭斯洛特好像告訴了他一條活路，雖然理智告訴他不應該遵從無頭無腦的記憶提示……但他本來就是亞文·蘭斯洛特，那股強烈的情緒讓他理所當然地相信自己的記憶。

到底是信還是不信？

他咬了咬牙，做出了決定，即將渴死的人會抓住所有能喝到水的希望。

亞文抬起頭，斬釘截鐵地說道：「回紅葉城。」

昆卡震驚地說道：「殿下，海珊應該有所顧忌會等待大部隊跟上，這是我們唯一的機會。此時回紅葉城只是縮短他們追上來的時間。」

昆卡的想法的確沒錯，雖然明擺着已經很難逃走，但如果繼續往小石領的方向走，能夠爭取更多苟活的時間。

但就只是爭取更多時間罷了。

亞文心意已定，反問道：「既然你說的海珊已經追了上來，說明大部隊也不會遠，很有可能也配備了龍血馬。昆卡騎士，你能保證這五天內我們跑得過龍血馬嗎？」

昆卡無言，看着亞文堅定的目光，抿緊了嘴唇，用力招了招手，喊道：「回紅葉城！」

不到二十分鐘，捨棄了馬車全速行進的一行人回到了紅葉城。

「我們不能在此逗留過久，一旦等追兵到達，很容易就把紅葉城圍了。」昆卡不知道亞文的盤算，只能盡職盡責地不斷提醒。

亞文帶着眾人在紅葉城內轉了好久，終於找到了記憶中的招牌。

礦石交易所。

在各個城市都有開設，卻壓根沒有存在感。

亞文領着凶神惡煞的一行騎士走進了交易所，把所內的礦工商人們嚇了一跳。

然後呢？

曇花一現的記憶只告訴了他這麼多。

礦石交易所，那麼然後呢？這個地方有什麼特別的嗎？

亞文轉頭對昆卡耳語了幾句。

昆卡「嗖」地抽出了騎士劍，冷厲喝道：「我家大人在此有要事，無關人等速速離場。」

礦工商人們哪惹得起貴族和騎士，幾個眨眼的功夫全都跑走了。

剛才還挺熱鬧的交易所一下子便冷清下來。

特殊情況下，亞文只能用最簡單粗暴的方法來篩選。

交易所內只剩下兩個人，其中一個大約是酒醉，卧在角落裏呼呼大睡，另一人像是個尋常的礦石小販，對亞文投來的目光非但不害怕，反倒還有些好奇。

亞文走到礦石小販跟前，說道：「我不知道你是誰，但我猜你能幫我。」

礦石小販上上下下地打量亞文，突然說道：「亞文·蘭斯洛特？」

「沒錯。」亞文直覺自己找對了方向。

礦石小販眯着眼睛笑道：「我可以滿足您的任何心愿，只有一個前提：等價交換。」

昆卡突然伸手擋在亞文身前，警惕地盯着礦石小販，問道：「鍊金術士？」

礦石小販微笑不語。

昆卡對亞文低聲說道：「殿下，大部分鍊金術士都是坑蒙拐騙的下三濫，這些遊走在灰色地帶的下等人不宜信賴。」

「你還有其他辦法嗎？」亞文推開了昆卡的手臂，對礦石小販說道：「送我們去小石領。」

如今王國之內，小石領大概是亞文唯一的生機所在。

「等價交換。」礦石小販一臉大賣方有恃無恐的模樣，在商海浸淫已久的亞文熟悉這種節奏。

金龍幣。

寶石。

甚至是昆卡的騎士劍。

都被礦石小販嘲弄般的拒絕，礦石小販轉而說道：「我想我們不要浪費時間了，亞文·蘭斯洛特，你應該很清楚，世俗之物是永遠無法配平超凡之物的。」

我應該很清楚？

亞文留了個心眼，看來這位廢柴王子殿下塵封的記憶里還藏着不少猛料啊......但亞文逐漸摸清了礦石小販所謂「超凡之物」的範疇。

啪。

亞文把一直藏在內襯的某物扔在礦石小販面前。

礦石小販一見此物便露出了笑容，對亞文說道：「多不退，少不換。」

「不用退。」亞文回答道，他已經猜到此物一定很重要......但再重要也不及他們一行人的命重要。

「殿下，萬萬不可！」老雷急得滿臉通紅，但礙於場合也不敢大聲說話。

「時間重要。」亞文輕飄飄幾個字讓老雷安靜了下來，老雷心裏又驚又喜，喜的是殿下真的成長了，驚的是亞文怎麼能把這個東西拿來交換。

銀龍令，總共九塊，為九位王子所擁有，是比性命還重要的東西。

礦石小販帶着眾人來到後院。

地上有一個用各色奇異礦石圍成的大圈。

「需要我解釋嗎？」礦石小販扔下一句便自顧自去忙活些什麼，礦石小販實在不是個稱職的賣方，作為曾經的商業精英亞文對此有一百個建議。

亞文率先走進圈內，便宜小侍女娜塔莎寸步不離地馬上跟上，老雷也跟了進來，一邊念叨著：「殿下，那可是王賜下的銀龍令啊。」

就算是神器又如何，沒了命還不是一塊廢鐵。

但在這方面，亞文的價值觀和原住民們顯然有天壤之別。

騎士們也一一走進圈內。

奇妙的是，一個不算很大的圈，竟然能容納他們這麼多人加這麼多匹馬。

這不是錯覺！圈內的空間竟然比圈外所感知到的大了好幾倍。

亞文皺起眉頭。

是障眼法嗎？

緊接着他想起了三國里諸葛亮的一些故事，難道是所謂的......陣法？

但接下來發生的事情遠遠超出了亞文的常識。

礦石小販端著一碗很難用言語形容是什麼顏色的液體走了過來。

「準備好了嗎？」礦石小販戲謔地看着圈內的眾人，就像是看着砧板上的魚肉......這種目光讓人不太舒服。

「殿下。」昆卡突然伸出手指著圈外天空的某物，亞文極目望去，看見是一隻看不清品種的鳥類。

「血鷹。」昆卡低聲說道：「偵查前哨，一般會在雲層之上活動，我們能看到它，說明海珊的大部隊已經到了，甚至可能已經進城了。」

「快點。」亞文說道，但他心裏沒底，說到底他真的不相信世上存在某些用科學無法解釋的事情。

滴。

礦石小販擺着嘲笑，傾斜木碗，一滴液體滴到地上的某個用石塊圍成的圓圈內。

咚。

亞文瞳孔頓縮，他眼前活生生的昆卡在一瞬間就如同泡沫一般消失得無影無蹤。

滴。

咚。

滴。

咚。

......

亞文深深地吸了一口氣，此時他不信也得信了。

一個個活生生的人就在他眼前如同瞬間移動般消失，他能看出這不是魔術，這是......神跡。

終於輪到了亞文，此時只剩下他一個。

礦石小販卻稍稍扶正了木碗，對亞文說道：「亞文·蘭斯洛特，首席隨時準備與您見一面。」

他頓了頓，又說道：「收到您的善意，首席會很高興的。」

亞文快速吸收突如其來的信息，但他此刻其實只有一個搞笑的想法：首席，是前世別人經常對他的稱呼。

滴。

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