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收穫與計劃

唐淮回到家中已經過了子時，廳中還亮着小小一盞油燈，頭髮花白的秀姑眯着眼坐在椅子上等候。

唐峰出門前有過交代，說是他們要出城辦事，不知道什麼時候回來，備點飯菜溫著就行，她卻是不放心，在廳里守着到現在。

無論是唐淮還是唐峰，都視秀姑為家中的一份子，地位就跟高天九一樣。

她是劉氏的陪嫁僕婦，在劉府的時候曾是劉氏母親的貼身丫環，後來被派去照顧劉氏，從小看着長大，劉氏出嫁又帶過來唐家，無兒無女，是個信得過的，跟家中其他那些臨時招來的長短工不一樣。

他們一回來就驚醒了秀姑，雖然不知道那麼晚了還要出城是辦什麼事，但是看到他們安全無事地回來，她的心也就安定下來了。

「峰少爺淮少爺，餓了吧，我去把廚房鍋里熱著的飯菜端過來你們將就一下如何？」秀姑笑着說道，「小九也吃點，我做了你那份呢。」

秀姑年紀比高天九還大，高天九一直都管她叫姐。

「妹妹呢？」唐淮掃視了一圈，「她回房睡了吧？」

「允丫頭晚上想找人耍，夫人車馬勞頓早早就歇下了，丫頭等了許久都沒等著人回來，在淮少爺您的房間里睡著了。」

「這丫頭，沒個正形。」唐淮失笑，「我上去看看，秀姑你把飯菜端過來吧，我去去就回。」

「呵呵，好嘞。」秀姑有點發福，笑起來很慈祥和氣。

人老了就是喜歡看着孩子們吵吵鬧鬧吃吃喝喝。

唐淮來到他的房間門口，把髒了的中袖大衣和掛甲脫下放在門外，不發出一絲聲響地走進房，將兵器放回原處。

轉身來到床邊，看到唐允兒四仰八叉地躺在他的床上，小嘴微微張著，流出的口水浸濕了一小塊枕頭。

唐淮心中又是嫌棄又是好笑。

當然，還有濃濃的親情。

妹妹是他穿越過來后不久在樂平縣出生的，唐淮自小帶着她長大，很是粘人，對於唐淮來說，就像是他在這個世界的錨，隨着一起生活的點點滴滴日常，他才慢慢認可了這個家和這個世界，漸漸有了割捨不掉的羈絆。

他輕輕地把唐允兒抱起，才走兩步，唐允兒就在他懷裏親昵地拱了拱小腦袋，許是聞到了熟悉的氣息，咂了下嘴，繼續睡。

好不容易才把妹妹放到她房間內的床上，蓋好被子，唐淮呼出一口氣，目光柔和地看着她熟睡的臉，心中覺得一片安寧，同時想到，林家姐弟像妹妹一樣大的時候又在經歷着什麼。

他現在有點明白系統界面里的那句多出來的話：

【儘可能地影響身邊的人，改變這個世界】

或許這句話就是他本心的折射。

他以往覺得自己算是個自私的人，在乎的是自己、親人和朋友，若是力所能及，其實也願意出手幫助一些真的需要幫助的人，看到不公之事，也會憤怒，但難免要權衡利弊，計算得失。

所以當程水生為了兩個孩子願意放下面子和顧忌求到他時，他是想起了自家的妹妹，若是唐允兒被掠走的話，他是什麼感覺。

他在那時候已經不在乎是否能收下程家兄弟做追隨者了，有些事遇到了就是會做。

唐淮理清了自己內心的想法：哪怕是為了妹妹，為了身邊的家人朋友，不說改變這個世界，只要能讓大家身邊的環境變得好一點，這些事也是值得去做的！

他輕掩房門，身影離去后，

房內床上的小姑娘悄悄睜開了眼睛，一汪秋水的大眼睛眯成了小月牙，幸福地翻個身，閉上眼帶着笑睡去。

累了一天，匆匆吃完飯後，各人就回房休息了。

唐淮用他房間內常備的清水浸濕毛巾，擦了擦身便躺到床上去，腦中回想着這兩天發生的事，反省自己哪裏做得不好，還要統計收穫。

首先，最直觀的就是在那個小匣子裏的銀元，清點出有七十八塊，這是唐淮這麼多年以來最大的一筆一次性進項，要知道唐峰的月俸正兒八經的就有十五塊銀元，再加上雜七雜八的一些進項，攏總一月將近二十五塊銀元。

想想家中一百二十畝上等良田，八十畝普通平田，一年下來收到手的地租也就一百八十到兩百塊銀元，勻下來一個月才十五六塊。

七十八塊銀元着實是不少了，足夠三四十戶普通人一個月的生活所需。

但唐淮決定將那筆錢留下來作為赤盟的啟動資金，畢竟萬事開頭難，哪裏都離不開錢。

其次便是殺野狼拿到手的十來塊銀元、破損的內甲還有那柄符劍，他決定將銀元和破損的內甲自己留着，然後把符劍賣了，估計能有五六十銀元，再找個機會去尋一些有宗門跟腳的煉器師把內甲補好，若是順利，他以後就不用穿那掛甲了。

符劍算是越州的特色產業，通過灕江劍派的煉器師獨有的手法和秘技將玄力附着於一把普通兵器上，使其在某些方面達到堪比靈兵的水平，缺點就是隨着時間和使用次數會慢慢消磨兵器上的靈力。

野狼那把符劍半新不舊，正常全新的符劍要一百銀元左右，這把能賣到五六十銀元就不錯了。

最後也是最重要的，當然就是一波大豐收的追隨者。

之前一直不成功，唐淮認為有兩個原因：

從理性的角度來說，原因在於別人對他的認知缺乏主體。

例如高天九，對唐淮的認知主體是唐家家主、重建門庭榮光的繼承者，對於追隨唐淮是很自然的。

朱傑則認為唐淮是自己武技的傳授者，間接的武道領路人，同時也是自小一起長大的鄰家大哥，所以也能很順利成為追隨者。

而一開始的時候，無論是程寶生還是程水生，對於他的認知是一個士族子弟或者富家少爺，哪怕很感激很有好感，也只是想着日後找機會報答。

對於這些他原本已經有隱約的感覺，但就是隔着一層窗戶紙沒想透，在得到高天九的提示后，一下子就打通了。

簡單來說，他以前玩遊戲要刷任務人物的好感和聲望，也需要自己先有一個陣營，既然現在沒有，那他就建一個。

果然事情就很順利了，他作為在場地位最高的人給出提議，大家很順理成章地就把對他的好感和感激轉化為尊重和忠誠，並決定追隨他替百姓做點好事。

而從感性的角度出發，所謂的「追隨者」，與其說是追隨唐淮，不如說他們是追隨自己內心的理想和執著。

高天九和朱傑本身就有自己內心的追求，和唐淮的關聯度比較高，所以轉化得很順利，另外幾人之前並沒有很明顯的理想或追求，唐淮便通過他們曾經歷的、曾看見的苦難賦予他們使命感，間接地塑造共同的理想追求。

物質滿足總是有限的，精神滿足確實是更高維度的驅動力。

唐淮心中自嘲，自己本來可以放棄這些人，反正已經想明白了其中的原理，日後完全可以有更加省事的辦法，但事到臨頭，看着他們眼中的希冀就知道自己根本拒絕不了，或許因為內心那團火一直在燃燒，或許因為內心那份信仰一直在堅持。

他念頭掃過識海中的光幕，集中到下面的幾行：

【強化點：1點（完成任務可獲得）】

【天命追隨者：7/10人】

新增了五人，一下子就完成了原本的任務，獲得了一點強化點。

白色一星的有兩人，程寶生和李鈎雷，這倒是意料之中。

李鈎雷就是狗爺，因為鈎字的緣故，他道上的諢名從一開始就和狗相關，地位比他高的就叫他李狗子，地位比他低的就尊稱一聲狗爺。

綠色兩星的也有兩人，林翠兒和程水生。

兩星已經不差，要知道二星的高天九當初可是能在幾個縣裏頭闖出「九槍將軍」的名頭。

程水生這兩天接觸下來方方面面都挺優秀，倒是林翠兒是兩星有點出乎他的意料，不知道是她本身底子好還是沾了別的光，所謂一人得道雞犬升天，這句話用在這裏同樣適用。

唐淮覺得氣運這東西縹緲虛幻，看不見摸不著，要說真有什麼用吧，花了一個強化點將高伯變成三星后，也沒見他玄力武功有什麼顯著增長，反而隨着年紀變大身體機能變差而緩慢衰落，但要說沒用，他覺得當初兩人能逃得一命多少還是有些關係的。

只能說氣運常隨身，但路還得自己走。

最驚喜的當屬紫色四星的林守正，本來他只是為了念頭通達而救下的姐弟兩人，不料卻抽到了大獎。

系統四星的評價意味着小正的潛力比朱傑還要高，更難得的他尚未開始修鍊，是一塊璞玉，若是培養得當，未來必是一大助力。

唐淮壓下心頭的喜悅，閉着眼心裏想着接下來的安排：

『原本野狼幫在城南的那個堂口明日派高伯去盯着就可以了，應該不會有什麼問題。』

『強化點就用到魂識上，學院先生曾經提到過命魂召喚出來的等級和一個人的意志力相關，有大毅力之人往往更容易共鳴強大的命魂，得到它們的認可，那我魂識強一點應該有好處吧...』

『明天休沐日就結束了，去學院請教先生，這個世界想要獲得一點知識真不容易。』

『小正這孩子該怎麼培養呢...』

『赤盟接下來...』

紛亂的念頭抵不過身體的疲憊，不一會兒唐淮就沉沉地睡去，他的胸膛隨着呼吸起伏。

夜幕上的月亮慢慢浮出雲層，院中幾顆老桂花靜靜地站在那裏，月光灑在枝頭上，灑在窗台上，彷彿天地正注視着這一角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