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章 滅野狼

野狼奔跑在田間的小道，夜風微涼，他的心頭卻是一片煩躁，心中不斷怒罵：什麼玩意，怎麼莫名其妙冒出兩個八品的小鬼闖了進來，要不是顧忌影響，自己一招就能把那用槍的小鬼打吐血，剛才居然差點陰溝裏翻船了！

野狼幫是真的，是他野狼一手組建起來的，但八品的修為是假的，實際上他已邁入七品，偽裝成八品是為了方便行事。

天下的高手大概有個定數，樂平縣只是個普通的上縣，入了七品的高手也就兩三百人，其中絕大部分都在軍隊、官府和宗門之中，皆登記造冊，散落民間的只有三五十人，也都叫得上名號，七品的身份一旦曝光很容易引來追查。

所以他寧可吃個暗虧忍下這口氣也得先跑再說，小小年紀就有八品的修為，絕不是沒有跟腳的。

野狼幫沒了就沒了，只要他在，不出幾個月又能拉起一個幫派，就是可惜了那對姐弟，好不容易找到的滄海遺珠，這一年搜羅到的孩子就屬這兩個資質最好，本想送回首領那邊好生培養，可惜沒來得及。

心頭的雜思讓他放鬆了一些警惕，在路過一片田地時，突然有劇烈的玄力波動從他斜後方傳來，是那樣的劇烈、疾速、殺意凌然，一往無前的槍意刺來，他已避無可避。

他只能儘可能地運轉體內的玄力，按照某種結構凝於身前一小片空間。

「嗞啦——」

高天九槍頭上金色的玄力觸碰到野狼紅色的玄力，兩者互相融化，如冷水入熱油，激起一片響。

眨眼的功夫不到，金色的玄力就消融了，槍頭卻突破了紅色的防禦結界，大力對着野狼的腰側刺了進去，高天九沒有得到想像中的感覺反饋，抽槍回身，兩人已拉開三四步的距離。

「嘖嘖，七品，還有防禦寶具，不簡單！」高天九歪著頭點評。

野狼左手摸了摸右側腰間的傷口，手中染血。

哪怕有寶具防護，槍頭還是刺進去了一分，好在不深，傷口不算嚴重。

「這一往無前的槍意，讓我想起了多年前的九槍將軍，號稱第一境內無人能擋下他九槍，九槍就能分生死。」

「老黃曆嘍，還有啊，叫將軍過分了，老九咱呀明明只是個大隊長！」

「剛才那個用槍的小子是您徒弟吧，老前輩，我不明白，您明明可以跟着那兩個小子衝進去直接殺了我，何必還要多此一舉？」

「那可是咱家主，咱跟着衝進去你不得嚇得要直接拚命？」高天九搖了搖頭，「這不讓他們平添幾分風險，他們只是想救那對姐弟罷了，殺所謂的野狼倒是在其次。」

野狼苦笑，「原來如此，沒想到這世道還真有人會多管閑事，可前輩您又是如何得知我會逃向這邊？」

「虧你外號取野狼，狼受傷了，不就往山林子裏跑嗎，你那莊園附近只有這邊是進山的。」

野狼拱了拱手，「受教了，既然是九爺出面，那是我榮幸，不過您想留下我怕也得一番功夫，成不成還兩說，咱們無生死大仇，不如我留下這具寶甲做買命錢可好？」

「嘿嘿，你小子是個識趣的好後生，把甲扔過來叫咱瞧瞧！」

野狼聞言就要伸手去解內甲。

「噗——」

「噗——」

兩團白粉從各自手中撒出，甚至還形成了小小的空爆聲。

「啊！不講武德！」

「啊！死老鬼！」

「鏘—鏘鏘——」

兩人閉着眼憑感覺過手數招。

「前輩，何必呢，您當年也不過九槍，現在已經四槍了，你拿不下我。」

「那就試試！」高天九的聲音已經帶有些氣喘。

野狼趁著間隙，一招蓄力已久的玄力技打在槍頭下七寸，高天九彷彿抓不住槍了一樣，近百斤的金屬大槍被打脫手，旋轉着飛向半空。

野狼大喜過望，練長槍的都講究槍不離手，這不會有假，沒想到這老頭已經這麼不中用，眼中殺機一現又壓了下來，還是逃命為上，他決定轉頭就跑。

剛準備轉過身，似有銀龍電掠，他耳中只聽見「嘣」的一聲，後背被一道重力擊中，打破了重心平衡把他撞在地上。

「嗬...嗬...」

咸腥味充斥着他的口腔和鼻腔，眼中滿是不可置信。

他趴着扭過頭去看着高天九，「為什麼...非要...殺我...」

高天九蹲了下來，「確實，放你走比較省事。」

他嘴巴微微張開，舌頭舔了舔有點乾裂的嘴唇，「就是剛教了咱家小主一個道理，咱要是光說不做，多丟臉是不是。」

野狼口中的血溢個不停，已經說不出話了，只是手腳還在輕微掙扎抖動着。

唐淮從遠處走來，拔出了他的槍，沒去看躺在地上的野狼，笑着問高天九：「高伯，我這一手怎麼樣，剛才看到你的提示我可緊張了呢！」

高天九站了起來，笑眯了眼，豎起大拇指：「咱家主自然是英明神武，這一招三年苦練沒白費，青出於藍而勝於藍啊！」

「嘿嘿，也是高伯教得好。」

一老一少說話間，就幫野狼了結痛苦，然後開始脫他的內甲，唐淮去撿野狼掉在路邊的符劍，高天九則是仔細搜身，連鞋墊子底下都不放過。

「家主，這人帶了不少錢在身上，但都是銀票，記名的，沒有口令咱取不出錢，別的就十來塊銀幣。」

「晦氣！」唐淮罵了一句，然後看了看手中的符劍和殘破的內甲，「這還差不多。」

遠處傳來不緩不急的馬蹄聲。

唐淮放眼望去，有三人正在騎着馬過來，領頭的有點眼熟，等再近了點，他認出來了，是朱傑的爹，朱銘。

唐淮趕緊把手中的東西交給高天九，「高伯，把東西收好，包起來！」

「得嘞！」

然後他迎了上去，「朱伯父，您怎麼來了。」

「阿傑讓管家給我留了言，我回家知曉后就帶人趕了過來，好在你們都沒事，我算是放心了。」

朱銘笑着給唐淮介紹他身邊的兩人，「這位是灕江武院的李大人，這位是越州講武堂的徐大人，剛才兩位大人看了你們誅賊首一戰，賢侄你最後一擊着實讓人眼前一亮啊！」

「確實，想法不拘一格，後生可畏呀。」李大人笑着捋了捋鬍子。

講武堂的徐大人卻是沒有先和唐淮說話，視線越過了唐淮看向他身後的高天九，「小九，怎麼，不認識老哥了？」

「徐大哥，真的是您？」高天九的眼睛濕潤。

他拉過唐淮的手，走了過去，「家主，這是三爺當年的的好兄弟徐達，幫三爺擋過刀的，你得叫他叔爺！」

然後又對徐達說：「這是三爺的孫子，義少爺的那位，他...」

高天九驟然見到故人，此刻哽咽得有些說不好話了。

「我知，我知，小九啊，你咋還老樣子呢，三爺家的事我當年知道的時候已無力回天，只能說命運弄人啊。」

徐達下馬，拍了拍高天九的肩頭。

「各位，我們先回去，這裏不是說話的地方。」朱銘主動開口，「兩位學府的大人今日舟車勞頓，賢侄你也大戰一場，不如先回去休息，明日咱們再聚。」

「哈哈哈，對，是我矯情了，小九，你帶着孩子先回去。」徐達順着朱銘的話頭，背對着另外兩人給高天九打了個眼色。

高天九不知道是什麼意思，但已聞道了當年熟悉的味道，當即也應了下來。

看着三人騎馬遠去，唐淮和高天九走回莊園，「高伯，跟我講講徐大人的事唄，估計之後還得見見人家呢。」

「那就真的是說來話長咯。」

高天九一路走一路說，從當年隊里的生活小事，大戰小戰說到了老兵退役。

徐達在老爺子因傷退役之後，升了營校尉的位置，後來小戰不斷，戰功官運還算不錯，做到了副團級的將官，那可是正五品的官身。

他自身的修為也保持在正六品，樣貌看起來甚至比高天九還年輕，這些年聽從軍中的安排，退了下來在靈桂郡府教務司做挂名學官，平時主要就是在講武堂帶些學生。

講武堂屬於越州軍方的學府，即使在越州八大學府中排名靠後，也不是其他縣裏學院可比的。

唐淮分析不出什麼有用的信息，只能默默記在心裏。

不知不覺兩人已走到靠近莊園的路口，路邊站着四個人，正是朱傑、唐峰還有那對姐弟倆。

夜風掠過，田道兩旁盪起稻浪。

少年少女高興地對他揮了揮手，他們臉上的喜悅被風吹進了唐淮的心頭，滋生出絲絲甘甜，讓他覺得所做的努力多少是有點價值的。

他也揮了揮手。

「走，我們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