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 84 章 試探

「居然是自然系嗎？」一心兩用地聽着情報網極為強大的瘋狼對空島之神的分析，羅賓從一本破舊的日誌上抬起頭，微微蹙起了眉。

聽雨利索地清理掉了兩人露營的痕迹，聞言，她抬眼飛快地朝對方一瞥。

「對，而且是比較麻煩的雷電力量，」一直沒找到趁手武器的瘋狼擺弄著從神官歐姆那兒撿來的雲劍，隨意揮了幾個劍招，「和你們船長大人的相性倒是非常有趣。」

望着對方專心研究長劍的模樣，羅賓心領神會：「這座島上，好像沒有看到橡膠的痕迹呢。」

「是，」聽雨有些孩子氣地沖她皺了皺鼻子，笑嘻嘻的，「路飛可謂是他的天敵了。」

修長的指尖無意識地在日誌薄薄的紙頁上划動着，羅賓看着她。

「你剛才說的『心網』能力···」

「哦，不用擔心被他聽到，」兩眼往身後瞬了瞬，聽雨略微輕浮地微微勾起了嘴角，「因為所謂的『神』，不過是個自以為是且任性妄為的蠢貨。」

「喀嚓。」

——怎麼說呢。

羅賓沉默地看着不知何時出現在身旁建築上的高大男子，隱約猜出了對方的身份，她一時有些無言。

——不愧是出海一年就招惹了一片七武海的瘋狼。

居高臨下地打量著口出狂言的女孩，神·艾尼路絲毫沒有受到冒犯的意思，漫不經心地啃咬着一隻紅彤彤的蘋果，他反倒饒有興味地扯了扯嘴角。

——上了空島連「神」都不放過呢。

不動聲色地收起了日誌，羅賓又是無奈又是好笑。

「上一個對我這麼無禮的人，」艾尼路傲慢地垂眼看着聽雨，又咬了一口蘋果，他語速慢吞吞地開口，「已經變成一堆灰燼了。」

聽雨盯着他，像是有些調皮地側過了腦袋。

「實不相瞞，」女孩笑眯眯地道，很是彬彬有禮的模樣，「本少爺對雷電果實的力量很感興趣。」

「哦？」好奇看了她一眼，羅賓沒有在意自己此刻的關注點有多麼的「不合時宜」，只是饒有興趣地問道，「我以為你不準備吃惡魔果實。」

「嗯，我是不準備吃。」兩人大喇喇地無視了眼前的空島之神，聽雨回過頭對上了她的眼，眉眼彎彎，「本少爺只是對它的力量很感興趣。」

——個人能力的提升難免會遇上些瓶頸。

聽雨依舊無意去服用惡魔果實這個不但難以下咽，還會給自己帶來些副作用的東西。

——對於力量，如果自己無法獲得，那能夠做到「為我所用」就可以了。

若有所思地望着她，羅賓敏銳地猜出了對方的意思。搖了搖頭，她輕笑了一聲。

——瘋狼日常狂妄而霸道。

津津有味地將蘋果啃完，艾尼路很不文雅地吧唧著嘴：「你這個小鬼倒是挺有意思，」他自滿地睥睨了她一眼，「我可是被選中的人，才被賦予了統治與懲戒的權力！」

一對桃花眼瀲灧著些似笑非笑，聽雨語氣輕佻尾音上揚，懶洋洋的調子帶着幾分嘲諷：「嗯，『被』選中、『被』賦予，」她不緊不慢地重複了一遍，「原來神的權力也如此卑微地需要有人給予么。」

「不，」不屑多言，艾尼路居高臨下地俯視着她，指尖牽扯出了一道危險的電光，「是因為我有這樣的能力，才能當『神』！」

——佛說，一念中有九十剎那。

電流如銀蛇般自空中激射而出，伴隨着刺耳的雷劈聲宛如死神在耳旁的竊竊私語。

而在這一剎那間，聽雨已然現在了他的面前！

——好快的速度！

「Veni,vidi,vici.（我來，我見，我征服。）」裹上了霸王色的手散著冷硬殺意，女孩兩眼毫不躲閃地盯住了他，嘴角微揚透出了股志在必得的輕狂，「Ionlytake.（我只會掠奪。）」

單手成爪，不容對方反應便猛然自空中揮下！

藉著見聞色霸氣的預知能力，艾尼路勉強閃過，死死地瞪着她，他突然爆發出了一陣狂野的大笑。

——好大膽的小鬼！

「神的預言是不能出錯的，」男人有些高傲地道，「我預測到這場生存遊戲最後只會有五人存活下來，所以，小鬼，你的存在有些多餘了。」

聽雨沒說話。

方才雷電閃過的地方，草木焦黑，土地崩裂。

——雷擊而已，居然連大地都能劈裂，這是怎麼做到的。

剛才自己憑藉如CP9「剃」一般的速度逼近攻擊，然而卻連對方一點皮肉都沒能划傷。

——那是雷電的速度。

喉間淺淺地滑動着，她垂下了眼。

——雖說都是大自然之力，但和沙鱷克洛克達爾完全不是一個等級。

雷電果實。

——這是近乎無敵的能力。

指尖隔着衣料不自覺地在放着「抓皮卡丘」的道具小球摸索了一下，聽雨發現自己過於低估這位「神大人」的力量了。

——不可輕舉妄動。

女孩的眼神有些飄忽不定，默默計算著自己在沒有「橡膠」這個雷電的「絕對天敵」的輔助下的勝率。

——因為自己的介入，時間線和原本的劇情發展多少有些偏差。

聽雨有點摸不準路飛現在的動向。

【你身後還有羅賓。】

腦中有個小小的聲音在警告她。

假如艾尼路對她出手，她是絕對逃不掉的。

雖說這女人日後確實有着可以把四皇當保齡球丟著玩的能力。

——但戰鬥什麼的，畢竟不是她的興趣所在。

——現在她也確實無法匹配這樣的戰力。

【你敢拼，但你敢賭么。】

無意識地啃咬着自己的唇角，瘋狼沉默地放下了自己慣有的驕傲。她眯了眯眼，像是懶洋洋地聳了聳肩，最後只是輕笑了一聲。

「還沒有到你規定的時間吧，」好像剛才出手便要奪對方性命的人根本不是她一般，聽雨摸了摸下巴，很是隨性的模樣，「我們只是來找好東西的。」

「哦？」明知對方不過是在拖延時間，但對自己能力絕對自信的艾尼路並不介意和她玩玩，所以他饒有興趣地發問，「什麼好東西？」

「一隻通體用黃金打造而成，金光閃閃的大鐘，」聽雨毫不避諱地道，挑了挑眉看着他，「你有見過嗎？」

「···黃金鐘？」盤腿坐在更高的枝椏上低頭打量着她，艾尼路眯起眼，忽然垂眸盯住了羅賓，「有意思，你是讀得懂古代文字么？」

沒有立刻答話，羅賓探究地看了他一會兒：「被譽為『黃金都市』的香多拉卻沒有了黃金，是你把黃金都運走的？」

——她很早就注意到了地面上殘留着還很新的車輪痕迹。

「嗯，」艾尼路大方承認，「你很厲害，我們花了好幾個月才發現這個遺跡，你居然能這麼快就找到線索···」他頓了頓，「等等，我知道你們在說什麼了。」他比了個手勢：「四百年前『神之島』誕生的時候，據說當時有巨大的鐘聲響徹全國！老一輩都說那是『島的歌聲』···原來那居然是黃金打造的大鐘嗎？」

聽雨跳回地面，很快地和羅賓交換了一個目光。

「太棒了！」艾尼路似乎很是情緒高昂，「只有那種閃閃發光的東西才配得上我高貴的身份，既然還沒有到規定時間，那我就順道把那玩意兒先找出來吧！」

「我們對黃金不是很感興趣，」不動聲色地在心中權衡著進退，聽雨決定以守為攻，「我，不，她是想找大鐘樓。」

羅賓挑了挑眉。

——很少有那小傢伙會把敵方注意力移到自己身上的時候。

——準確地說，是還從來沒有過。

「哦？」拿準自己可以輕易結果這兩人性命的艾尼路再次選擇滿足自己的好奇心，「那大鐘樓上有什麼？」

「一段古代文字而已。」聽雨簡潔地道。

艾尼路盯着她，瞳孔微微縮了縮。

「不要試圖和我耍些膚淺的小聰明，小鬼。」

瘋狂在心中演算著後續發展，聽雨捻了捻指，卻像是不甚在意地擺了擺手：「沒有，對不起，我忘記並不是每個人都知道那些文字代表着什麼了——上面記載着的是歷史正文。」

羅賓留意著艾尼路身上隱隱滑過的電流，聞言忍不住飛快地看了聽雨一眼。

拋出的「誘餌」已不該在她的範疇，但女孩並沒有回過頭來理會她，只是隨性地兩手插袋站在她身前。不馴的瘋狼居然很謹慎地收起了方才的鋒芒畢露，用一種桀驁卻不失謙和的態度面對擁有着雷霆之力的男人。

羅賓淺淺地抿了抿唇。

「歷史正文？」一個又一個在自己盲區的問題讓自詡萬能全知的艾尼路有些不太高興，但卻又不得不承認這些東西詭異地激起了他的好奇，神仁慈地決定繼續陪這個小鬼玩一玩，「不要在神的面前賣關子。」

「怎麼敢，」聽雨輕笑了一聲，原本溫和的眉眼此刻卻透著幾分玩世不恭，「上面的內容分幾種情況，有些只是歷史記載，有些是情況說明···有些，」她頓了頓，「是『天兵神器』。」

氣氛驟然冷凝。

幾乎可以感受到身後緊盯在自己脖頸處的目光，聽雨有些分心，就在她按捺不住想要回頭時，那帶着壓迫感的視線卻驟然消失。

艾尼路再次眯起了眼。

「擁有可以一擊毀滅一座島嶼的力量，」聽雨仔細地挑選著辭彙，「雖然我覺得按你的實力並不需要這樣的東西···」

大笑着，艾尼路用一種和他身材極不相符的敏捷身手輕巧落在了地上：「沒錯，神本就擁有可以毀滅一切的力量！」

「你不會好奇么，」聽雨歪著腦袋看他，「那個東西長什麼樣子，力量的來源是什麼，操作原理是什麼，自己能否擊敗它？」

一時間場面很安靜。

「全世界只有她能解讀古代文字，」把頭往羅賓那兒擺了擺，聽雨無所謂般地攤了攤手，「她只需要信息。假如你知道黃金鐘在哪裏，又正好對這些東西感興趣的話，能順道把我們帶上那就再好不過了。」

艾尼路打量着她，對方的識趣讓他比較滿意。

聰明地沒有打破當前的寂靜，聽雨垂著眸，默默地好像在思考着什麼。

——這番博弈，對上的不僅是一個人。

她忍不住想去探一探羅賓對自己能夠接觸「歷史正文」範圍的底線。

聽雨原本覺得自己並不會對古代兵器窺視過多，但——

無意識地輕輕咬噬著唇角的死皮，女孩雙眼閃爍著晦暗不明。

——那樣霸道的攻擊力，她不可能真的會棄之不顧。

那麼，對她而言，新的問題就是——

像是默許了她一次次摸索地靠近，行事謹慎的惡魔之子意義不明地包容着她的無禮。

——羅賓會對自己縱容到什麼地步？

狀似無害的奶狼哼哼唧唧，搖頭晃腦地對自己喜歡的女人伏首貼耳。柔軟的腳爪輕柔地踩在如白色細沙般曖昧的邊界清淺地試探，黑色的鼻頭悄然嗅着早已模糊了的界線，低垂著的幽深雙眸中隱隱透著怎麼也藏不住的濃厚獨佔欲。

「她想要信息，你呢？」艾尼路慢吞吞地問，「是想要兵器嗎？」

「我只是跟着大佬身後撿點殘羹剩飯的，」一席話說得煞有其事，聽雨笑眯眯地彈開了摺扇，「倒是沒有特別的需求。」

「這樣啊，」他瞥了羅賓一眼，「行吧，趁現在很閑···」

「嗯。」聽雨有些漫不經心地答應着，接着，趁對方率先往前走時，她用一種無所謂的神氣拿手指在羅賓背後暗暗寫了兩個字。

——天敵。

帶着劍繭的指尖悄悄在後腰敏感的肌膚上輕划，原本想刻意忽視卻又被迫集中注意力去分辨字元的筆畫，羅賓克制住自己想要皺一皺眉頭的衝動，不動聲色地繼續邁步前行，像是什麼也沒有發生一般低頭在筆記本上寫寫畫畫。

——和她判斷的最佳方案差不多。

渾然不知一種「全新的物質」早已登陸空島，自滿的神大搖大擺地徑自直行。

——先等船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