Chapter 1

Chapter 1

Chapter1

「滴——」

「滴——」

「滴——」

心電監護儀的聲音規律地響着。

由遠及近,從模糊到清晰,緩緩流進了晏久的耳畔,將他的意識拉回到現實中。

隔着單薄的眼皮,晏久感覺頭頂的大燈有些刺目,於是也就沒急着睜開眼睛,安靜地等待着自己完全適應光線。

他頭暈得厲害,連轉眼珠的力氣都沒有,只能勉強在氧氣面罩里自主地吸進一口氣,闔眸琢磨當下的狀況。

這是在哪兒?

撲鼻而來的消毒水味讓晏久有了答案,迅速略過這個問題。

……他好像是出了車禍,被一輛疾馳而來的超載大貨把他連人帶車給拱出了繞城高速的圍欄。

緊接着就是尖銳的剎車聲,繼而是一陣天翻地覆,伴隨鼻息間充斥着瀰漫開來的血氣,晏久失去了最後的知覺。

再後面的事情就不得而知了。

所以……他這是暈了多長時間?

晏久小心地動了動手指,發現單憑指關節的僵硬程度,就可以大致分析出自己在這裏躺了很久。

但除了頭暈之外,身上似乎倒是真的沒有什麼別的外傷,也沒感覺到哪裏不對勁。

不過為了保險起見,晏久還是想要確認一下。

從拇指測試到小手指后,又在被子裏輕輕動了動腳趾,確定自己的軀幹完整,他才稍稍鬆了一口氣。

然而還沒等他記起那些散碎的片段,大段大段不屬於晏久自身意識的不連貫記憶就突然湧入到了他的腦海中,刺激得他眉頭一皺,疼得險些當場痛哼出聲來。

他,晏久,一名遊離在十七線邊緣的黑料藝人,雖然事業不順,但卻勝在有着極其顯赫、財勢滔天的家世,也正因為如此,才形成了肆無忌憚的性格,在圈中橫行霸道、仗勢欺人,鈔能力強到讓人恨得咬牙切齒之餘,卻只能罵出一句「有幾個臭錢有什麼了不起」的存在。

……這是原書中的設定。

即便很不情願,但晏久還是不能不承認,自己從小到大所生活的這個世界,其實是來自ljj純愛區的一本狗血虐渣文中的內容。

幸運的是,這是一本徹頭徹尾的打臉爽文,讀者站在主角攻受的角度上,絕對不會感受到一絲一毫的憋屈。

而站在晏久的角度上,則非常不幸,因為他就是被虐的那個渣。

主角攻受年少相識,青梅竹馬,兩小無猜,可卻礙於家人的壓力而無法長相廝守,主角攻斯樾被迫另娶他人,並且被惡毒男妻晏久以下藥的方式獲得了一個令他感到恥辱的孩子。

婚姻不幸的斯樾從來都沒有愛過這個孩子,也不曾盡過做父親的責任,只要有空就出去與主角受約會。

而對於晏久來說,孩子也只是他能夠在豪門立足的工具而已,等到時機一成熟,他就可以踢開所有的攔路石,為自己奪得一條自認為光明遠大的坦途。

原書中,晏久利欲熏心,對自己所擁有的一切並不感到滿足,得寸進尺地想要吞掉本該屬於晏家長子的家產,甚至將貪婪的目光投向了自家豪門老攻的身上,心中計劃着謀害主角受以及出軌養小狼狗之餘,還打算開車去丟掉被自己視為累贅的幼崽帕帕。

最後的下場自然是被主角攻受聯合著晏家長子,收集齊了晏久謀殺、遺棄、挪用公款的全部犯罪證據,然後一舉將他送進監獄,坐穿了牢底,死前都沒能見到帕帕最後一面。

想到自己的孩子,晏久沒來由地一陣心慌。

不管原書作者如何安排劇情,他都不會改變自己對帕帕的愛。

更別提讓他把帕帕遺棄荒野了。

晏久越想越覺得發怵,他現在只想睜開眼睛,親自確認一下帕帕的安危,別的什麼都不奢望。

奈何他實在昏迷了太久,一時間還是無法做到行動自如,只能勉強先將眼睛掀開一條縫兒,艱難地望着天花板上的煙霧警報器。

不知道他家崽有沒有吃飽穿暖,會不會被不愛孩子的斯樾橫眉冷對,當成仇人的孩子一樣對其呼來喝去。

晏久惆悵地閉了閉眼睛,暗暗嘆了口氣,心中愈發焦躁不已。

煩悶間,他竟再次陷入了昏睡。

.

這次,晏久做了一個冗長的夢。

夢裏的斯樾仍舊溫雅矜貴,一派神聖不可侵犯的氣度,他的懷中摟着自己的白月光,卻將看垃圾一樣的眼神施捨給了晏久,居高臨下地睥睨着他。

「帕帕,過來。」斯樾朝帕帕伸出手,示意他到自己身邊來。

帕帕的小腦袋搖得像只撥浪鼓,可憐巴巴地攥著晏久的衣角不肯放開:「我只要爸爸~」

「他不配做你爸爸,以後叔叔和daddy會好好照顧你的。」

白月光說完,便作勢要去拉帕帕的手,準備將他強行帶離晏久的身邊。

「不要,你別動他……」

晏久衝上去想要和他們撕打,卻突然被來自身後的一陣大力拽回到原地。

「夠了,晏久,你還嫌事情鬧得不夠難看嗎?」

是大哥的聲音。

大哥也跟他們一夥了嗎?

「那是我的帕帕,你們不能奪走他……放開我……」

晏久被夢魘桎梏著,套著監測指夾的手卻像是在拚命保護着什麼,努力地想要抬起來,奈何因為身體太過虛弱,依舊是無能為力。

忽然,他的耳邊傳來了一道奶聲奶氣的呼喚:「呼呼~金豆豆飛飛~久久不哭啦~」

曙光刺破塵靄。

「呼……呼……」

晏久驟然驚醒,心臟狂跳了起來,緩神之餘,胸膛也跟着劇烈起伏個不停。

被夢中的場景刺激到了神經,恍惚間,他竟連家人們的樣貌都有些想不起來了,只有那些畫面模糊的情節依舊曆歷在目。

「久久不掉金豆豆~」糯嘰嘰的小奶音環繞在耳畔,引得晏久下意識轉過了頭——

眼睛剛一對準焦距,晏久就被對面那雙和他生得幾乎一模一樣的黑色大眼睛給俘獲了個徹徹底底。

OMG,這是他的崽。

淚光閃閃的大眼萌娃正踮著jiojio,努力地探著上半身趴在晏久的病床邊,一心顧著給他擦眼淚,卻絲毫沒有注意到自己的頰邊也掛着淚珠。

哭得紅撲撲的小圓臉蛋兒由於不受控地抽泣著,時不時還會碰到一下晏久的指尖。

「久久,嗚嗚……久久不哭……」明明自己也很害怕,卻還是在安慰他。

晏久的心臟疼得快要碎了。

他動了動蒼白的嘴唇,試着發出聲音:「……帕帕?」

「似~」

見晏久真的睜開眼睛,還叫了自己的名字,帕帕立刻破涕為笑,又湊前了一點,用臉頰去蹭晏久的手指,像是希望主人來撫摸自己腦袋瓜的某種小動物。

不知是被哪種神秘的力量所激勵,晏久竟真的用手肘撐著身體坐了起來,雖然有點氣喘吁吁,但仍是滿眼溫柔地朝帕帕伸出手:「乖寶,來,坐爸爸懷裏。」

聞言,帕帕頓時像只小狗一樣歡喜地來回騰挪著兩隻腳丫,期待地張開了手,等著自己像往日一樣被晏久一把提溜到床上。

晏久伸手去拉他,然而力氣早就在剛剛坐起來的時候用光了,這工夫實在是沒勁兒了。

他按著氧氣面罩深吸一口氣,而後便想要摘下監測指夾,再試一次。

結果還沒等碰到那根灰色的線,晏久就被斜刺里伸過來的一根晃呀晃的小短手指阻住了動作。

「帕帕寄幾來!」

帕帕懂事,見晏久的力氣好像是不夠時,就已經開始自己踩着床欄,用小肉手撐著身體,口中喊起了口號:「嘿咻……嘿咻……」

見狀,沒用的老父親緊忙搭了把手,才總算把小糰子抱在了懷裏。

香香軟軟的奶味兒霎時就安撫了晏久煩悶焦躁的心,讓他的情緒得以平靜下來。

可帕帕卻變得不淡定了,換種說法是……他終於崩潰了。

晏久的手背上還有留置針,因此帕帕在坐下來的時候,也是小心翼翼的。

「久久不理帕帕時候,帕帕只哭了三次,沒有不堅強……」帕帕將頭埋進晏久的肩窩裏,確認自己把眼睛藏好了之後,才可憐巴巴地抽泣起來,「現在似……第四次……」

說到傷心處,小聲的哭訴逐漸變成了委屈大哭,「帕帕一點都不堅強……」

血脈相連,晏久的眼眶也微微發燙,他抬手抹了把眼睛,將帕帕緊緊摟在懷裏:「帕帕最堅強了,對不起呀,是爸爸不好,讓帕帕擔心了。」

聽到晏久的鼻音,帕帕瞬間憋回眼淚,伸出軟乎乎的小手,囫圇地幫晏久擦拭着眼尾的水跡,反過來安慰他道:「久久不哭不哭~」

晏久蹭蹭帕帕的額角,裝可憐道:「那帕帕是原諒爸爸了嗎?」

「原釀~」

帕帕張開小肉手,想要學着晏久的樣子,圈住他的腰身,奈何兩隻小短手加起來也才跟晏久一條胳膊差不多長。

看着帕帕的困惑模樣,晏久笑着捏了捏他的小耳垂。

他的崽怎麼會這麼可愛啊。

突然,帕帕似乎是想起了什麼大事,像只小水獺一樣直起了上身,兩隻小手搭在晏久的肩膀上,表情認真地說道:「禮物!」

晏久有些抱歉地看着他:「這……爸爸剛醒,要不等出院之後……」

「不似哦~」帕帕又伸出他那根小手指,橫在晏久眼前晃了晃,「是帕帕給久久的,禮物!」

話音剛落,老父親感動得老淚縱橫。

這是他的兒子嗎?這是天使。

帕帕手腳並用地下了床,在自己的熊貓背包里拿出一個小盒子,雙手捧著跑回床邊:「禮物!」

晏久先把他撈了上來,然後才雙手接過,看清后,彎起眼睛稱讚道:「哇,竟然是我們最愛的阿古茹奧特曼魔方哎,謝謝帕帕!」

說着,十分捧場地轉動了幾下。

「久久用了以後,會變得更聰明更強大喔!」

帕帕擺了個超級大牌的pose,儼然一副阿古茹奧特曼魔方代言人的風範。

「真的呀?那爸爸肯定認認真真地使用它。」

帕帕驕傲地挺起小胸膛,「似森的!」

是玩具店的姨姨告訴他噠!擁有一大屋子奧特曼的姨姨是不會騙人噠!

病房門被敲了敲。

估計是剛剛他陷入噩夢中揮舞手臂時,監測數據所發生的劇烈變化被發覺了。

「晏先生,我們需要為您做一下詳細的檢查,請問可以進來嗎?」

晏久所處的單人病房被指紋門鎖保護著,除去家人之外,只有神經外科的主任醫師和護士長擁有進入的許可權。

「嗯,請進。」

主任醫師帶着兩名副主任進了屋:「晏先生,現在方便為您做檢查嗎?」

晏久點點頭。

不管怎樣,只有身體好了才能好好陪伴帕帕。

經過了一通繁瑣卻十分有必要的檢查后,晏久有點累了,懨懨地靠坐在自家幼崽幫他墊高的軟枕上。

「這個……可以摘了嗎?」晏久指了指面頰上扣著的氧氣面罩。

戴着它雖然也可以說話,但畢竟還是不舒服。

帕帕擠在晏久旁邊,肉手合十朝着主任虔誠地拜啊拜。

人類幼崽為老父親爭取權益的可愛模樣讓主任忍俊不禁,「可以的。」

脫離危險期,有了自主呼吸能力,自然不再需要供氧。

護士長進屋撤掉了設備,暫時放在一邊,以備不時之需。

「現在還需要問您幾個簡單的問題。」

主任打開手中的文件夾:「您的生日是哪天?」

猛然被問到這個,晏久還真的有點不記得了。

想了好一會兒才說:「七月十五?」

「您確定嗎?」主任再次問道。

「確定。」

主任點點頭,從胸前的口袋裏掏出根紅筆。

從他筆尖的走勢可以看出,似乎是在紙上畫了個「X」。

晏久從小到大都沒下過年級前二,見此情景,他忍不住皺了皺眉。

一個人怎麼可能會記錯自己的生日?無聊。

出神間,晏久沒聽見主任的又一次問話。

「晏先生?」

晏久現在只想跟帕帕待在一起,這周圍的環境讓他倍感不適。

此時聽見主任的追問,他不禁有些煩躁:「您問這些的意義是什麼?我已經醒了,我沒事了。」

發現晏久的情緒有點激動,主任話鋒一轉:「好好,晏先生休息吧,其他的注意事項我會跟斯先生交代清楚。」

「跟我本人說就可以了。」

晏久說完,並沒有在主任的臉上看到任何改變想法的表情。

顯然他們都是聽命於斯樾的。

既然如此,晏久也沒辦法強求,無所謂地挑了下眉。

「晏先生好好休息,如果有哪裏不舒服,請及時呼叫我們。」

關門聲響起,病房裏重新安靜下來,晏久將捧著魔方的帕帕抱在了懷裏。

無論如何,他和帕帕只有離開斯樾的生活才是最安全的。

他管不了斯樾出軌,但可以管得住自己,所以離婚之後,隨便斯樾跟主角受如何甜蜜,反正不會再對他和帕帕的生活構成威脅了。

晏久想到這裏,心情好了很多,又抱着帕帕的小臉蛋猛親一口:「離婚!爸爸一個人也可以養帕帕!」

時隔數月,帕帕珍惜地享受着來自爸爸的久違擁抱,自然是晏久說什麼都是對的。

聞言,他響亮地應了一聲:「好!梨分!」

帕帕要有梨子吃啦。

「你daddy人呢?」

離婚還是得雙方都到場才行。

「daddy飛走啦。」

看來是出差了,要不就是私會主角受去了。晏久心想。

小日子過得很滋潤嘛。

病房門再度被輕叩了兩下。

聽到敲門聲,帕帕一骨碌從床上坐了起來,踴躍地舉手:「我!」

晏久明白他的意思:「好,帕帕去開門,小心不要摔倒哦。」

「好~」帕帕被晏久扶下了床,趿著自己的小熊貓拖鞋跑向門口。

看着自家幼崽穿反的鞋,晏久不客氣地笑出了聲。

病房門被打開,進來了一個西裝革履、助理模樣的高大男人。

是斯樾的私人特助文征。

「文酥酥好~」帕帕呲著小乳牙,仰頭跟文征打招呼。

見到踮着腳丫來給他開門的乖崽,文征立馬把他抱起來,笑眯眯地道了聲謝,而後看向病床上的晏久:「晏先生,您醒了。」

「文特助。」

聽到晏久對自己的稱呼,文征下意識一愣,飛快地看了病床上的人一眼,隨即壓下心頭的詫異,問道:「您現在感覺怎麼樣?有什麼不舒服的地方嗎?」

「……還可以,」晏久自動略去了醫生問他問題的事,「沒什麼不舒服的。」

「那就好,您還是要多注意休息才行,」聽完晏久的回答,文征並沒有急着離開,仍舊謙然道:「斯先生得到您恢復清醒的消息后,已經回國了。」

晏久略一挑眉。

主角攻果然是霸總風範,回國之後呢,是想要奪回他的一切咋的?

晏久擺弄著帕帕送他的奧特曼魔方,垂眸淡聲問道:「他現在人呢?」

回來也好,早離早利索。

文征微微欠身,面露遺憾:「在隔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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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娃綜鹹魚帶崽后我爆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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