靠譜

靠譜

屋外寒風凜冽,雖然關了窗戶,卻仍然有寒氣順著絲絲縫縫間鑽進來,王有理只覺得后脊梁骨一股涼氣往上冒,讓人打心底覺得荒謬和詭異:「你怕是瘋了吧。」

「真要結婚?當真結婚?就跟你那個,小時候經常打架的姑娘?」

如果說他和小沈是有緣千里來相會,他們是天賜姻緣,那麼顧晟這個,純粹是天降孽緣,互相折磨,一時意氣草率決定結婚。

「到底是多大的人情?你要這麼還?」

「她背著我走了十公里。」顧晟把玩著手中的打火機,他似乎覺得有點熱,拉了下衣領,喉結微微滾動。

「也不是什麼大不了的事。」他又點了一支煙:「那時我發高燒,燒糊塗了,又餓又困,讓她把我扔路邊,等著人來撿屍……本來那個項目分我就不打算要。」

誰知道她連拖帶拽竟然真把他帶到了終點。

被一個女人背在背上,現在回想還是覺得沒面子,實在無法將她當成女人看待。

「那的確是個大人情。」王有理雙眼無光,他傻愣愣地瞥了眼顧晟那「高大」的身形,心想背著他走了十公里,這姑娘她究竟得有多魁梧。

此時在王有理的心裡已經勾勒出那個姑娘的畫像,長得五大三粗,暴脾氣,短頭髮,至於模樣五官嘛,大概就是男兵隊伍里相對矮小清秀的那幾個,把「他」想象成是個女的,那就大差不差了。

「有沒有照片?」男人嘛,大抵是視覺動物,喜歡長得漂亮的,他家小沈,雖然不是大美人,那也是個清秀可愛的小家碧玉,站在他身邊可小鳥依人了。

顧晟:「有……」

他還真帶了張照片在身上,王有理好奇心旺盛,催促他拿照片出來看看,「我們家小沈的你見過了,你也該讓我見見吧,看看,哥們,看看。」

顧晟把照片掏出來,王有理一看傻眼了。

黑白照片上幾個小毛孩,上面有個看起來六七歲的顧晟,八九個孩子,全是一樣的小鬼頭。

王有理撓撓後腦勺:「怎麼感覺都是男孩啊?」

上面的孩子,一個賽一個頭髮短,看起來都很「皮」的樣子。

要在上面挑一個顧晟的「老婆」,怎麼挑都覺得不對勁。

「你猜猜是誰?」

「是這個吧。」王有理糾結再三,選了個照片上比較像女孩的那個,相對圓潤清秀的五官,大概是個姑娘家。

顧晟搖頭:「不是。」

「這個不是?」王有理皺眉,這個不是,其他的更不像了,「那我猜不出來了,反正我只能猜得出,肯定不是這小光頭。」

照片上角落裡站著個小光頭,看起來傻愣愣的,一臉苦相,五官都被拍得扭曲了。

這傢伙長大了,肯定是個五大三粗的大老爺們。

顧晟忍不住笑:「噗……」

首先排除了正確答案。

這照片,他每看一次笑一次,作為從小到大的死對頭,這傢伙的丑照他都好好保存著,參軍入伍后,除了家人的照片,他隨身就帶她的丑照,時不時翻出來看看,回味一番。

「就是這小光頭,我以後的媳婦兒。」顧晟眯著眼睛小,懶洋洋地說出答案。

王有理:「……」

說句實在話,他不信,打死他都不信。

可顧晟說得有模有樣的。

「你別看她那會兒頭大身子小,小學時長得可壯實了,有段時間比我高一點,天天來挑釁我,讓人恨得牙痒痒,純欠揍的。」女孩比男孩先發育,展艾萍有段時間瘋狂長個,超過了比大她兩歲的顧晟,她可算是逮著了機會,瘋狂嘲笑他是顧家的小矮子。

他頭上四個哥哥,個個都不矮,偏生展艾萍一直嘴炮他基因突變,說他是一輩子的小矮子,比女人還矮,還說他長得漂亮,比他幾個親哥好看,像個姑娘家,肯定是因為在娘胎里本來是個不帶把的,他就應該跟他的小妹做姐妹,他們顧家是兩小姐妹,還攛掇他小妹喊他姐姐……

「有本事你也讓我弟喊我哥啊,略略略。」

展艾萍的滿嘴胡扯讓少年時期的顧晟連連做噩夢,生怕自己真成了個小矮子,是個漂亮的「假女人」,娘娘腔,這輩子展艾萍比他還高。

那會顧晟心情焦灼,私底下想盡一切增高的辦法,每天蹦來跳去的,後來顧晟得償所願,猛地躥個兒,一舉成為兄弟里長得最高的那位,人也越活越糙,格外有男人味,總算是一雪前恥。

而展艾萍呢?她的身高差不多就停在了她最輝煌的時候,後來沒長多少。

十九歲那會見到她,顧晟居高臨下看著她,這下是三十年河東三十年河西,他逮著機會使勁兒嘲笑她。

還沒等他得意幾天,被她背著走了十公里,展艾萍又說他——白長個,身子虛,銀樣鑞槍頭。

「記住,你欠我一個人情。」

人情,啊呸。

不是要他還人情么?還給她看!

顧晟咬牙切齒:「君子報仇,十年不晚……你看我結婚之後怎麼收拾她。」

王有理:「……你們是結婚還是結仇?」

「婚姻即戰場,結婚就是結仇。」

王有理:「不,顧同志,你這也太不靠譜了,結婚哪是兒戲啊,要鄭重考慮。」

「你好意思說我。」顧晟覺得他的更不靠譜:「我起碼比你靠譜。」

「一個筆友,你們才見面多久?你就草率結婚了,我和她起碼是二十年的感情。」

王有理目瞪口呆:「……」

還有這樣強詞奪理的,二十年的感情?二十年的仇家吧。

你他媽的顧晟才二十五歲啊。

王有理:「你跟你媳婦兒吵架,我和小沈是不會去勸架的,那純粹是你自找的。」

沒有愛情的婚姻,顧晟他這是明顯自討苦吃,找個仇家結婚,未來可想而知,那都是水深火熱的日子。

顧晟理了下自己的衣袖,嗤笑一聲:「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還來操心我。「

「王同志,你才需要腦子清醒想清楚,人一個滬城姑娘,放著好好的日子不過,因為愛情跟你去滇省,瞧著挺美的,什麼都能適應,你就等著焦頭爛額吧。」

「我也不說別的,就說那蛇吧,你家小沈見了蛇啥反應?」

王有理:「正常姑娘都得害怕。」

「我那媳婦是毒蛇剋星,這麼大一條蛇,她直接上手抓。」

王有理:「……」

「以前我跟她比過抓蛇,她這人雖然方向感不大好,但是動態視力賊好,她……」

王有理聽得頭皮發麻:「……」

「信不信把我那媳婦兒往滇省山裡一扔,她自己都能有滋有味活個幾十年。」

「她還是個學醫的,自己有病自己治。」

……

王有理已經無法想象顧晟這未來媳婦長啥樣了,不用多說了,肯定長得不好看,但是身體壯實,好生養,能幹,不需要男人多操心。

一定是信了那邊嫂子們的話,結婚就要找壯實屁股大的。

「你這是找媳婦還是找戰友呢?」

顧晟這純粹是圖省事。

「不是都說了,婚姻就是戰場,找個媳婦跟找個戰友有區別嗎?」顧晟抓了一把瓜子,一邊吃著一邊道:「雖然我跟她平日里不太對付,可她也的確是我能放心把背後交給她的人。」

王有理搖搖頭,心想這人真固執:「你就等著後悔吧,你啊,就等著以後羨慕我和小沈恩愛幸福的夫妻日子。」

「咱們騎驢看唱本,走著瞧。」

*

賀家。

「展家那邊有電話打過來沒?這日子也快到了。」

賀明章想起展艾萍那張明艷漂亮的臉,便是心頭一動,冷戰了幾天,今天遠遠偷著看她一眼,沒想到她變得更漂亮了。

冬日裡,她就是傲雪的紅梅。

「我今天就去哄哄她,跟她說和了。」

他母親周佳翠道:「別去,誰先去誰認輸,要讓那邊主動低頭。」

跟她們家聯繫的時候,朱嬌容在電話里姿態太低了,她透出來的焦急讓周佳翠覺得賀家已經拿捏住了,就差展艾萍的一個低頭。

他們賀家成分有點問題,賀家一個遠方姻親是大資本家,曾經賀家跟著蹭了點湯喝,後來劃分成分的時候,他們家卻是成功摘了出去。

賀家人最是八面玲瓏長袖當風,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賀明章左右逢源,現在混得風生水起,若是再娶個家庭好成分好的姑娘,那才是高枕無憂了。

他們賀家對展艾萍的身份背景非常滿意,但他們深知「上趕著不是買賣」,做生意的玩弄心術,很簡單的道理,年輕的小姑娘就是好騙,就是要婆家人唱白臉,男人唱紅臉,這姑娘才能死心塌地。

哪怕被婆家磋磨了,她還覺得是男人向著她,對她好。

很多人家裡都是這麼聯合起來拿捏兒媳的。

「女人就是這樣,比男人道德是非感強,等她先低頭了,你表示不計前嫌,再放低姿態拚命去哄她,保准她感動,愧疚,自責,覺得是自己不近人情,咱們聯合起來,就這麼一步步降低她的底線,壓了她的性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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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改嫁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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