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章 展明昭

第31章 展明昭

展艾萍弟弟下鄉所在的知青農場距離駐地不算遠,卻仍然有大幾個小時的山路,這時候的交通不方便,進進出出都麻煩。

這邊還沒通火車,如果搭火車還得到春城去,因此她弟弟要回家裡,要坐十來個小時的汽車到春城,再轉火車回去,非常麻煩。

山路崎嶇,他們這些人來探親更麻煩,大山裡,森林茂密,間門或夾雜著大小村寨,住著不少少數民族,路上能看到不少穿民族服飾的男男女女。

顧晟和展艾萍搭了趟去農場的順風車,也就是在後車廂里蹲著,同車的還有好幾個知青,一起在山路上顛簸搖晃著。

男知青見展艾萍長得漂亮,目光總忍不住落在她身上,以為她也是新下鄉的知青,而她身邊的男人,大概是個退伍男軍人,也是去邊疆農場支援建設的。

興許他們還沒領證,只是搭夥做夫妻。

這個時候鄉下的年輕男女知青,正是少年慕少艾的時候,血氣方剛的年紀,哪能沒有點少男少女的心思,很多男女知青,就在農場里談了對象,兩人搭夥過日子,相當於夫妻,卻沒有領結婚證,因為擔心領證會影響將來回城。在村子里也不講究這些,很多村民也不辦結婚證,在他們看來,辦了酒席,就是光明正大的夫妻了,也不會說閑話。

「媳婦兒,你坐邊上來。」顧晟讓展艾萍坐外面,邊上是擋板,能看到後車外的風景,就是風大了些。

他轉過身半護著她,擋住幾個男人的目光,宣誓主權。

「你啊你啊,你就跟——」顧晟沒有繼續說完,他現在十分懷念自家媳婦兒當年穿軍裝時英姿颯爽的時候,這會兒白白嫩嫩的,實在招人惦記。

展艾萍靠在他身上,沒說話,此時她心裡裝著事,她想著即將要見到的親弟弟,整個人都激動不已,她終究還是擔心弟弟過得不好,他們已經很久很久沒見過了,弟弟展明昭究竟變成了什麼模樣,她都不太清楚。

她弟弟以前白白憨憨的,有些怯懦,人很好,卻也有些不通人情,驢脾氣,倔強,下鄉后肯定是變黑變瘦了,該吃了多少苦頭啊。

「顧晟,我弟他究竟變怎麼樣了?」

顧晟特別能忍:「都到這時候了,你們姐弟倆見一面不就知道了。」

顧晟心想你們姐弟倆見面,估計是互相認不出對方了。

展艾萍:「……」

展艾萍倒在顧晟身上睡一覺,想著山路遙遠,也別糾結那麼多,等到了目的地,自然能見到人。

她這麼一覺睡了過去,之後醒來,說是快到了,顧晟給她吃了一個餅,展艾萍沒滋沒味的吃著,趴在擋板邊上東張西望,她看到了人,遠遠的還有橡膠樹,另一邊有青山和農田,田裡還有幹活的人,心想著有人煙的地方要到了。

終於到了,夫妻倆帶著大包小包探親的東西下車,顧晟把所有東西拿在身上,讓展艾萍空著手,兩人站在農場門口碎石頭堆成的道路上,一同往裡面走。

顧晟說認識這邊的場長,他先去找場長說幾句話,展艾萍則忍不住去找人打聽自家親弟弟展明昭的情況。

她正好見到了一個穿筒裙的傣族姑娘,她容貌秀美,笑起來有一口白牙,腰間門正揣著個竹籃,筒裙姑娘一見到展艾萍,眼睛也是一亮,主動開口問:「你是新來的知青嗎?」

展艾萍想著她應該是個熱情好客的姑娘,於是開口道:「女同志,你知道展明昭嗎?」

筒裙姑娘一聽見展明昭這個名字,立刻拉下了臉,用一種十分戒備的目光瞪著展艾萍。

展艾萍:「……」

因為她的變臉實在太過迅速,哪怕展艾萍再神經大條也能發現不對勁,為什麼一聽她弟弟的名字眼神都變了?

展艾萍自報家門:「我是展明昭他親姐姐展艾萍,我是來探親的。」

「你、你是他親姐姐啊?」筒裙姑娘臉色一變,她的戒備沒有了,臉上是出乎意料的熱情,她揣著竹籃,走上前來,主動來挽展艾萍的手,嘴裡一口一個姐姐:「好姐姐,歡迎你的到來,來咱們這裡到處看看吧。」

展艾萍:「……」這怎麼回事?

難道是這姑娘喜歡她弟弟,剛才把她視作情敵了?

她跟她弟弟在談對象?

姑娘挽著她的手往裡走,這人實在是太熱情不過了,他們路過嘩嘩嘩流著的老式水車,邊上有兩個打赤膊的男人用木樁捶打糍粑。

空氣里是一股十分清新的氣味,展艾萍懷裡被塞了一把香蕉,還有人給她頭上戴花環。

「姐姐,來吃香蕉!」

「阿姐,這花漂亮吧。」

「她是展明昭的親姐姐……」

「阿姐,來嘗嘗葉粑粑。」

展艾萍:「!」熱情好客是真的熱情好客,這麼一圈下來,她感覺自己好像多了很多妹妹。

還有七八歲的小姑娘要在她面前跳孔雀舞,追在她屁股後面喊姐姐,她還得到了一根孔雀羽毛。

三四十歲的大嬸子聽說她是展明昭的親姐姐,也對她露出了熱情爽朗的笑容,「今天來我家喝杯水酒……」

展艾萍:「……」這真是如同火山爆發一樣的熱情。

「阿昭他腿受傷了,就在前面休息呢。」

「這幾天好多人來探望他。」

展艾萍一聽自己的親弟弟受了傷,有些擔憂,怕他傷得嚴重,此時她屁股後面已經帶了一隊大大小小,他們一齊往大樹底下走去。

遠遠的,就能看見大樹底下圍了好些個人,再靠近點,能聽到悠揚的口琴聲,那口琴聲吹得十分美妙,年輕的姑娘露出笑靨,藍色的筒裙,美麗的翎羽,還有鮮嫩的花。

人群最中心的位置坐著一個穿藍短褂的青年,他頭上戴著花環,雙手捧著口琴,吹出悠揚的樂曲,他的容貌俊秀精緻,他的皮膚黝黑髮亮,正是因為這濃深的顏色,反而凸顯了他的五官,讓人一眼難忘。

青年的眼睛很亮,如同春水中粼粼波光的閃爍。

展艾萍看得目瞪口呆:「……?!!!!」

這我弟弟??這是我白憨憨的弟……?

就在剛才的那一路上,展艾萍內心一直在懷疑,她懷疑:

——自己親弟弟做了誰家的上門女婿。

這會卻見七八個年輕姑娘圍坐在青年身邊,有明顯的本地姑娘,也有年輕的女知青,她們都圍在他身邊,眾人歡聲笑語。

他的腿看起來也沒啥屁事。

明顯還在招蜂引蝶,瞧不出花落誰家,她弟弟以前有那麼討女孩子喜歡嗎?

展明昭原本還沉浸在樂曲里,他抱著口琴,享受被人群擁護的滋味,誰知道他抬眼一看,卻瞥見了一個漂亮的女人。

那女人太漂亮的,膚白貌美,在人群里閃閃發光,想讓人忽略都難。

美麗的姑娘總是令人心情好,只不過——這姑娘細看之下,似乎有點眼熟。

青年手裡的口琴拿不穩了,他見到了溫婉明麗打扮的展艾萍,見到了她的長發,他的嘴巴張開,下巴都快要脫臼了。

展明昭:「!!!!」這是他親姐姐?!!他該不會眼花了吧。

「嘶——」手裡的口琴摔落,恰好砸在他腳背上,展明昭吃痛抽一口氣,強行憋住了眼淚和疼痛,絕不能在姑娘們面前丟面子。

「姐、姐啊,萍萍姐,你真的來給我探親了?」展明昭人都要傻了,他震驚,他疑惑,他懷疑眼前的世界是否為真實的,「姐啊,你怎麼變這樣了。」

他那個跟男人一樣英俊幹練的親姐姐呢?

展艾萍嘴角一抽:「……這話我還想問你呢。」

她那個靦腆羞澀白憨憨的怯懦弟弟,怎麼就變成了一個黑瘦小俊猴,還是個萬人迷猴兒,女的下到六七歲女孩,上到六七十歲的老太太都喜歡他。

這不,他倆的話音剛落地,一個熱情嬸子在旁邊開口了:「喲,聽說阿昭你親姐姐來探親了,別在外面待著了,趕緊進屋喝口茶水吧。」

「是啊是啊,進屋吧。」

「阿昭,你姐長得真好看。」

「你們姐弟倆挺相像的……」

旁邊鶯鶯燕燕齊開口,七嘴八舌跟鬧市一樣,簇擁著他們姐弟倆進屋,又給倒了熱茶,又給端上了各色的糕餅點心,有涼粉,有烤米餅,有糍粑……

那是兩層的小竹樓,踩在走廊里吱呀吱呀的響,她們上了小一樓,不高,一層不住人,上面搭的是個竹棚,有竹制的各色桌椅板凳,外面吹著清新的竹風進來。

展艾萍和弟弟展明昭坐在一起,她喝了一口茶,再看後面熱情的鶯鶯燕燕們,只覺得自己像是步入了女兒國,而她弟弟是人人爭搶的唐僧肉。

年輕的筒裙姑娘抱了一籃子新鮮的瓜果上桌,十分熱情地讓展艾萍嘗嘗。

展艾萍:「我總算是明白了……」

展明昭疑惑:「姐,你明白什麼了?」

展艾萍默然:「……」

就在這一刻,她突然有點明白弟弟上輩子的死因了,以前她總想不明白,為什麼她怯懦的弟弟會參加打架鬥毆,更是被人失手打死……

來這裡下鄉后,弟弟展明昭成了個萬人迷唐僧,一堆鶯鶯燕燕捧著他,腳上受傷,來探望的無數,他還把一群小姑娘哄得開開心心,一個個的沒有爭風吃醋,簡直是個端水大師,婦女之友。

剛才進屋的時候,展艾萍看見了幾個男人羨慕嫉妒的眼神,不是在嫉妒她,而是在嫉妒她弟弟,她弟弟展明昭實在太打眼了。

女人喜歡他,男人卻想揍他,只因為她弟弟展明昭太招男人嫉妒恨,漂亮的姑娘都圍著他轉,可不招男人妒忌。

或許就是因為這樣,被人乘機摸黑打悶棍教訓,卻是出了意外。

上輩子的那個兇手叫做章奇,確定跟她弟弟無冤無仇,兩人也沒有起過任何衝突口角,因此這件事被判定成是失手的意外。

展艾萍讓顧晟找人幫忙,就說自己被章奇的親人所求,想辦法把章奇給調離這個農場,去其他的片區當知青,展艾萍以為這樣,就有可能避免這場意外,再警告弟弟甭去參加打架鬥毆事件,應該能徹底避免這場意外。

現在看來是不行的,她弟弟若還是這樣,難保不會被人找機會摸黑打悶棍。

必須得讓弟弟離開這裡,要不然真要留在人家家裡當上門女婿,這還算好了,就怕好幾家爭搶出事。

展艾萍小聲警告他:「不準亂搞男女關係!」

展明昭皺眉:「我沒亂搞男女關係,誰說我亂搞男女關係了,我跟她們是好朋友,我們是純潔的朋友關係,麗麗,你說對不對?咱們是不分性別的好朋友。」

邊上的鶯鶯燕燕笑得溫柔:「是啊,我們跟阿昭是好朋友。」

「我們是知己。」

「阿昭從來不亂搞男女關係……」

……

展艾萍:「……」

海王遲早會翻車!

哪怕不是他有意海的,可他已經海出了一片魚塘,魚塘里的魚再多養養,都要養成一隻只鯊魚了。

「姐,你不是說帶姐夫一起來看我嗎?怎麼就你一個人,我姐夫呢,我還不知道你給我找了個什麼樣的姐夫……」

展艾萍放下茶杯:「你姐夫也來了,你要記得你曾經說過的話,見到你姐夫,人別嚇傻了。」

展明昭端起茶杯喝了一口水:「我有什麼可驚嚇的?我那姐夫總不可能是顧五哥吧。」

說曹操曹操到,展明昭的話音剛落,顧晟冒出一個頭,他的身高出挑,一出現便鶴立雞群,雖然他長得英俊好看,可他的長相氣勢太具有攻擊性,尋常的姑娘見到他,難免心驚肉跳,下意識的防備多過喜歡,等再仔細看看時,才意識到這人長得真俊!

展艾萍十分淡定地一瞥頭:「來,你看,你姐夫到了。」

展明昭被自己的口水嗆到了:「咳咳咳——」

見他這樣,展艾萍涼涼道:「沒錯,顧晟,他現在是你的姐夫,如假包換的。」

展明昭只覺得荒謬:「我不信,除非你給我看你倆的結婚證!」

他親姐姐該不會為了讓他參軍,故意找顧五哥來演一場戲,他姐真是瘋了,使出這種昏招。

展艾萍一擺手:「五哥,給你的小舅子看咱倆的結婚證,對了,還有結婚照片。」

這一趟來,展艾萍做好了充足的準備,就知道弟弟不相信他倆結婚,於是他倆把結婚證也帶來了,還有婚酒當天的照片。

展明昭瞪著那張結婚證,人都傻了。

絕還是他親姐姐絕!

他親姐姐瘋了吧,展明昭瞪著她:「你就為了讓我參軍,你嫁給顧老五?!你自毀長城瘋了吧!」

展艾萍還沒說話,顧晟氣炸了:「臭小子,你也太往自己臉上貼金了,你姐喜歡我才嫁給我。」

荒謬,太荒謬了!

展明昭:「我不信!除非我姐親口告訴我。」

展艾萍淡定道:「我喜歡你顧五哥,喜歡很久了。」

展明昭:「……」

展明昭覺得,不是他瘋了,就是他姐瘋了,他姐怎麼可能嫁給顧老五!

就在幾個人僵持之下,他們一行被拉上了長桌宴,這邊的人的確熱情好客,展明昭在這裡人緣好,聽說他家裡人千里迢迢來探親,有朋自遠方來,自然是要熱烈歡迎的。

於是家家戶戶動員了起來,你家出一道菜,他家一道菜,擺出凳子桌子,拼成長桌,設宴款待遠方來客。

展明昭坐如針氈,他的眼角一抽一抽的,眼睜睜看著顧老五給自己親姐姐添酒布菜,還時不時低頭噓寒問暖幾句,逗得他親姐開心。

他姐姐竟然給顧晟遞手帕,天啊,他姐姐居然隨身帶手帕了!

展明昭:「……」

如果只是做戲,他倆這能力,去文工團演話劇吧。

展艾萍跟顧晟有過最親密的身體關係,兩人相處時自然流露出來的親昵讓展明昭食不下咽。

他想不相信都難,就顧晟展現出對他親姐姐的獨佔欲,讓展明昭悲涼的發現,他姐已經是他的女人了。

他親姐姐被人搶走了。

他姐被人騙走,而他還幫忙倒數錢,展明昭想起自己在展艾萍面前說過那麼多關於顧晟的好話,他就想扇自己幾巴掌。

讓你眼瞎,讓你引狼入室……

他咬牙切齒看著顧晟:「原來你早就對我姐圖謀不軌。」

顧晟承認這件事,他眨了下眼睛:「小子,兵不厭詐。」

展明昭:「……」瘋了!

要不是他打不過顧晟,他早就擼起袖子,一拳打上去了。

展艾萍是他親姐姐,是他在這世上最親最親的人,他的母親走的早,父親另娶,在他心目中,他最崇拜最敬愛最喜歡的人就是自己的親姐姐。

知道她要嫁人,展明昭心裡難過了好久。

現在展艾萍嫁給了顧晟,還在他面前對顧晟好,展明昭醋了,醋死了,醋的要命,嘴裡胃裡都冒酸水。

等吃完了飯,展明昭抱住展艾萍,死死地不放手,他瞪著顧晟耀武揚威:就算我姐嫁給你,她也是我姐!

「你要是敢對我姐不好,我肯定鼓動我姐離婚!」

顧晟拍拍他的肩膀:「放心,我肯定對你姐好。」

展明昭:「……」

如果是別的男人說這句話,展明昭會懷疑,顧晟說這句話,他內心還是信的,至少他親姐姐沒有嫁給別的野男人。

公公婆婆都是好相處的人,都喜歡他姐姐。

展明昭忍痛接受了這個殘忍的事實:「你們倆以後別打架啊,別衝動。」

顧晟:「……」

展艾萍:「……」

展明昭皺著眉頭繼續叮囑:「能不吵架就別吵架,等以後有了孩子,對孩子影響不好。」

他真是為自己的姐姐姐夫操碎了一顆心。

顧晟老臉一紅,他忍不住摸了摸鼻子,以前他跟展艾萍吵架,顧小弟還真來勸過架。

而且孩子什麼的……

展艾萍咳嗽了一聲,她摸了摸親弟弟的頭:「現在你顧五哥成你姐夫了,如你所願,你當兵去吧。」

展明昭瞪著她,什麼叫做「如你所願」,他拒絕:「我不去,我才不要跟那群臭男人待一塊。」

「我剛找人問清楚了,有文工團下個月要來招人,我給你報上名了,你給我老實考進去,文工團你總該願意去了吧?姐姐覺得你去跳芭蕾挺好的。」

展明昭瞪大了眼睛:「芭、芭蕾?」

顧晟憋笑:「你姐說得沒錯。」

展艾萍:「你看,你姐夫也很支持,考文工團去吧。」

展明昭:「我不去,打死我也不去,我要留在這當知青。」

展艾萍一抬手:「顧老五,你幫我教育他!」

「你去教教他拳腳功夫。」

顧晟把展明昭帶走,展艾萍讓他去教展明昭一些防身功夫,不管什麼時候,都要學著保護自己的關鍵部位,她跟顧晟從小打到大的,越是會打架的人,越是會保護自己。

展艾萍心知不能讓他在留在這裡,繼續留在這裡,那群鶯鶯燕燕都養成了「大鯊魚」,不出事也得出事,他以為是純潔的男女關係,萬一被人抓住鑽了被窩……

展艾萍揉了眉心頭疼。

文工團至少管理嚴格,不會鬧出太過分的事,她弟這樣的,以後別被哪個麻辣女兵瞧上。

展艾萍和顧晟待了一天,第一天搭上順風車回去,他們來的時候大包小包,回去的時候照樣大包小包,甚至更多了……

因為她弟是萬人迷,是婦女之友,好多人給她送東西,而且還是硬塞,扔到她身邊人就跑了,裡面有各種山貨和乾貨,比如干菌菇菌絲之類的,還有不少瓜果茶葉。

「這茶是好茶,是我弟塞進來的還是誰塞的?」展艾萍抓起一把茶聞了聞,是上好的普洱茶。

顧晟在一旁道:「不知道,東西太亂了。」

展艾萍笑:「你覺得咱倆像不像來打秋風的?居然帶這麼多東西回去。」

顧晟:「……喜歡喝茶?我戰友那邊還能弄到——」

「不不不,也不是。」展艾萍嗅了下,這茶確實不錯,以後再來弄點滇紅茶,用來做奶茶也不錯,這邊水牛多,挺多水牛奶,水牛奶跟普通奶牛產的牛奶相比,奶味厚重,奶香濃郁,也稍稍腥一點。

她跟顧晟都不是有耐心品茶的人,他們喝茶,差不多是牛嚼牡丹,再好的茶,也喝得沒滋沒味。

展艾萍挺喜歡奶味的,比起茶,她更喜歡喝奶茶,她計劃弄點水牛奶來,煮著喝不錯,用來做奶茶也不錯,硬要說的話,用這奶這茶來做奶茶,也挺暴殄天物的。

一想到吃的,思維忍不住擴散,院子里種了小蔥青菜,也可以再種點可食用玫瑰,也可以說是月季,在國外,薔薇,月季,玫瑰都稱作rose,而在國內則分作了薔薇,月季,玫瑰,實際上它們屬於同一科,可以互相嫁接,就跟橘子橙子柚子一樣,都能互相嫁接,讓一棵樹上同時長出橘子柚子橙子。

花店裡所賣的玫瑰花,實際上都是月季花,很多可食用玫瑰,實際上也是可食用月季,月季和玫瑰傻傻分不清,但它們都是花。

展艾萍很喜歡種月季,不單單是因為月季花漂亮,顏色多,種類多,更重要的是——月季花月月開花,它一年四季都可以開花。

她是個沒什麼耐心的人,以前甚至還有點植物殺手的調調,也種過流行一時的多肉植物,可是種多肉太沒成就感了,養來養去感覺還是那樣。

而月季就不一樣了,種下一株月季小苗,它很快就能給你打花苞,通過打頂壓枝,它很快就能變成中大苗,它長勢快,勤奮開花,月季就跟韭菜一樣,開一茬長一茬,開一茬長一茬,只要每次做好花后修剪,用不了多久它就長新枝,重新復花。

這麼漂亮的月季花,竟然跟韭菜一樣長得快,說起來也真是令人唏噓。

當然了,也正是因為如此,才能花店常駐。

因為它很勤奮開花,所以種月季的時候,就很容易得到屬於養花人的成就感。

不過種月季也有很多種月季的麻煩,月季嬌氣,藥罐子,有些人種月季,把自己種成了資深養紅蜘蛛達人。

紅蜘蛛是一種養花常見病蟲害,很多養花人自嘲:「養啥啥不行,但是養紅蜘蛛我們是專業的」。

顧晟見她愣住了,問她:「你在想什麼?」

「在想養花。」展艾萍回道,想著想著,一身養花魂飛起來了。

「那就種,我看別的家屬也有在院子里種花的。」

「那我得先挑挑,選幾個好點的母本,剪枝回來扦插。」到時候就讓顧晟來幫她扦插,有些人身上是帶點玄學的,插一枝活一枝,子子孫孫無窮盡也。

顧晟分到的這個屋子不大,外面的院子也不大,究竟要在院子里種點什麼,還是要精打細算好,不能輕舉妄動。

反正這裡也沒有一年四季之分,不急於一時。

來到這種養花開掛區,不種花都對不起自己。

*

回到家屬院,顧晟和展艾萍洗了澡,早早睡了,第一天將一些山貨送些給鄰居,他們自己也吃不完。

兩人早上還喝起了早茶,顧晟喝茶跟喝水一樣:「這下你不擔心你弟弟了吧?」

展艾萍抱著茶杯:「我還得讓他考進文工團。」

要不她實在放心不了,她弟弟就像在女兒國,在盤絲洞,真被人搶去做壓寨女婿倒還好了,就怕他一時走岔了路,也傷害了女孩子的心。

顧晟好笑道:「真要他去當兵?」

展艾萍:「讓他去試試,你倆都有進文工團的天賦。」

顧晟:「彼此彼此,小展同志,你也是,話劇團就缺了你這麼個演員。」

展艾萍踢他一下:「你去雜技團吧。」

顧晟的假期結束,他要回隊里訓練了,展艾萍收拾收拾,也準備提前去鄉鎮醫院報道,她的組織關係已經轉過來了,上面說讓她提前去適應環境。

「郝院長很歡迎你到衛生院就職!」

「不過郝院長最近不在醫院,他在幹校學習,你可以自己先去醫院看看,你這麼個學歷,去鄉鎮醫院確實是委屈你了……」

李玉霞又跑來做她的思想工作:「小展啊,你要是有什麼問題,你就主動跟我說,組織上會幫你解決麻煩。」

「李主任,你放心吧,我沒什麼思想問題。」展艾萍準備開開心心去鄉鎮醫院上班。

展艾萍朝李玉霞揮揮手,她希望這位李主任不要再把重點放在她身上了。

「李主任,我們隔壁家天天吵架,你怎麼不去調解調解。」展艾萍隔壁那家姓謝的,是真的能吵架,他們夫妻倆經常吵架。

李玉霞擺擺手:「你們隔壁家那是啥鍋配啥蓋,不用調解,離不了。」

「他倆吵著你們了,我去跟他倆說說,讓他們以後吵架小聲點。」

展艾萍:「……」

她跟李主任道別,坐上了家屬院里固定出營區的汽車,汽車上坐了好幾個家屬,她跟熟悉的幾個打了招呼,畢竟也都不熟,彼此不咸不淡的,展艾萍安心坐著,這輛車每天固定來回去城裡,家屬都可以來搭便車。

展艾萍需要搭車一十五分鐘到半小時左右,下車,再走路約莫十分鐘,就抵達了她所要去的鄉鎮衛生院。

岩心衛生院。

與其說是醫院,倒不如說是一個破藥房,還不如以後的小破診所,它坐落在小鄉鎮里,這個鄉鎮很小,差不多只有一條街,附近村民社員會在固定的日子上小鎮上趕集,店鋪也就是些農資化肥種子店,雜貨鋪,副食品店,學校,國營飯店,小吃攤還有糧站和醫院。

站在衛生院門口,能看到遙遠的山,街上的行人很少,偶爾有個騎自行車鈴鈴鈴而過的,再回頭望一眼,也能看到些許農田的蹤跡,趕著水牛的人從田埂上走過。

衛生院有個兩層小樓,還有一排磚瓦平房,加上菜地,還有幾個木棚子,裡面養著幾頭豬,還有個公共廁所,加起來就等於是醫院的全貌。

小樓上面有紅十字。

衛生院里統共有十個人,當然,不是說有十個醫生,而是說醫院由十個人構成,裡面不單單是醫生,醫生只有五個,別的有負責掃地的,收錢管賬的,還有登記的,拿葯的,消毒洗白大褂和床單的。

鄉鎮醫院呢,也不分什麼科室,就是一個中藥房,一個西藥房,兩三個中醫,兩三個西醫,中西聯合治病,至於手術室?那自然是沒有的,都需要動手術了,自然不是小小鄉鎮醫院能治療的。

每天來往鄉鎮醫院治病的人不算多,有時候大半天都空閑著,也沒有正經病房,但是需要值夜班,輪流值守夜班,當然,夜班也不麻煩,值夜班不代表著不能睡覺,而是睡在醫院裡,有病人來了,開門拿葯就是了。

一般晚上是碰不到幾個急救病人的,當然也不一定,現在醫療條件差,很多人走山路出來,走到鄉鎮醫院,差不多也到了晚上,更有走夜路的,很不容易。

平日里值班給人治病也很簡單,差不多就是老一套,西藥比較簡單,也就安乃近之類的老幾樣,加上紅藥水紫藥水的處理外傷,中藥柜子就大一些,一整排大紅色的中藥櫃,空氣里瀰漫著濃濃的中藥香。

柜子邊上放著紙包,還有秤砣,籮筐,簸箕,藥酒,牆上貼著一張中醫經脈穴點陣圖,有一張推拿木椅,還有推拿床,鋪著白色的床布,已經洗的發黃,醫生身上的白大褂也是,不少地方發黃了。

西藥房裡有輸液的針,還有注射器,門口放著兩個紅棕色的出診棕皮藥箱,皮藥箱正面中心有個白色的圓,上面畫著紅十字。

這時候的鄉鎮醫療條件是真的簡陋。

展艾萍進了衛生院,知道她不是來看病求診的,而是新來的醫生,有個年輕的女會計熱情的招待了她,別的醫生則對她興緻缺缺,沒什麼興趣搭理她,這個時候的醫生,很多是赤腳大夫出身,鄉鎮醫院裡,中專畢業的醫生已經很了不起了。

至於展艾萍這樣從滬城跑來的,簡直是天方夜譚。

幾個醫生覺得展艾萍這樣的,也就是來鄉鎮醫院「幾日游」,用不了多久便會消失不見,他們這小廟放不下大佛。

他們不搭理展艾萍還有一個緣故,就是怕她整事,這些個小年輕,有點本事就心比天高,把自己當做神醫,天天鬧騰著治病救人。

然而在鄉鎮醫院待久了,就知道,沒什麼大病需要你治的,大多是尋常小病,就開那麼固定的幾樣葯,中醫玩得也是老三套。若是真有大病的,要麼在家等死,要麼轉去大醫院,也不需要他們發揮太多作用。

從某種意義上來說——這是鹹魚的天堂。

當然,這裡的「閑」也是對比出來的,跟下田種地相比,是真的閑,跟老師相比,這活也就是髒了點,不算累,若是碰上病人少的日子,那就高興了,大半天無所事事。

若是大晚上的連續碰上幾個病人,那也的確倒霉了。

會計秦艷芳見到展艾萍這麼個年輕漂亮的新醫生,她又好奇又激動,主動給她介紹醫院的情況:「只有中藥房和西藥房,簡單的很,晚上也沒幾個病人……菜地還有雞鴨,還有那豬,都是咱們醫院養的,那豬快養肥了,你趕上好時候,要是殺豬還能吃上些肉……」

「中午都在醫院一起吃,我就住在醫院裡,對,就那間門平房,還沒找對象呢……你都結婚了?」

「嗯,我是軍屬,隨軍過來的。」

「是嗎?你男人應該長得很俊吧,要不怎麼得你這麼個漂亮媳婦……」

「展醫生,我那屋子還有個空床,要不你跟我一起住算了,中午不回去,你能在那午休。」

展艾萍又跟秦艷芳聊了幾句,知道了不少衛生院的情況,當她知道工資待遇的時候,突然有點後悔一件事:

——某個人的零花錢給多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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七零之改嫁死對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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